()江邊的景象更像一幅展開的畫卷,而這畫卷對冷肅來說有些熟悉了,似乎是半個月前的事情發生了重現。
江邊圍滿了村民,只有兩個當地巡邏的民j ng在維持現場秩序,至于刑j ng和法醫,還在來的路上,而兩個民j ng正在極力阻止好奇心旺盛的村民。冷肅等人剛到江邊,呼嘯的j ng車便也跟著來到了現場,並在驅逐村民的同時,在現場拉上j ng戒線,若不是此時的耗子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特j ng證,恐怕冷肅這三個人也就和其他村民一樣到一邊蹲著去了,哪能像現在這樣,離得近一些。
其實尸體倒也沒有什麼好看的,只不過,這幾人抱著一種湊熱鬧的小市民心態,再加上冷肅實在是有些狐疑,為何這麼一條平靜的江面下卻是命案頻發。尸體的檢查很快,從耗子打听到的消息來看,如果不需要進行進一步的化驗,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倒霉的外鄉人,依舊是喪身于一場意外,死因依舊與之前的一樣——溺亡。
村民在外圍一直沒有散去,七嘴八舌的議論著。在嘈雜的談吐中,冷肅又听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這個外鄉人,竟也是下水去打樁子,才喪了命了。而他所做的工作,正是接替之前高家的兒子的活計。
涼,透心的涼,並不是來源于江水的溫度,更是來源于死亡背後透露的訊息。
「真是造孽啊!」
「可不是嘛!」
「嘖嘖,真是缺德啊!」
「可不是嘛!他還真敢,要知道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他就不怕遭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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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們一次次的議論,話里話外,還透露著冷肅不知道的訊息。看著j ng察將尸體抬走處理,水上公園的工程又再次停工了。
冷肅湊到一邊,和周圍的村民閑扯兒著,話里行間,冷肅知道了一件令村民們感到憤慨的事情。
水上公園的建設早就出現了問題,甚至當地的工人已經進行過了一次罷工,而村民口中說到的缺德的人,冷肅竟也認識,竟是自己的遠房小舅舅——邵小德。
沿河村的江水,是炎夏里孩子的游樂場,孩子們大多喜歡撒丫子似的泡到水里,享受一天功課後難得的愜意。
沿河村的江水,總是令村里的大人半憂半喜,那是孩子們的娛樂所,只不過,大人們總是擔心孩子們游到江的深水域,因為江的中游,靠著山壁的地方,是村子里的禁忌。
至于當地工人罷工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在水上公園的設計圖紙里。靠著中游山壁的地方被設計成了一處涼亭,並且早就取了名字,叫做轉輪亭。當地的工人抗議,因為當地的老人,有誰不知道村子里的禁忌。
誰敢去踫那里,簡直就是自己找晦氣,不要命了。
錢是個好東西,正如莎翁所說︰金子,黃黃的,發光的,寶貴的金子!只要一點點兒,就可以使黑的變成白的,丑的變成美的,錯的變成對的,卑賤的變成尊貴的,老人變成少年,懦夫變成勇士……
它在這個小村中,使不可能成了可能。
那個炎熱的r 子,黑心王,王工頭把邵小德叫進了一片長得茂盛的苞米地里,兩個人在那里說個好一會兒的話,說了什麼,沒有人知道。只是在說完話之後,原本跟著大伙一起罷工的邵小德在之後的一陣子出手極其闊綽。並且邵小德親自跑到村外召集了一些外地的民工來,輔助他那個遠房的姐夫黑心王,將這工程重新啟動。當地的民工也不傻,既然有人願意接那燙手的山芋,不需要他們親自去建設那個什麼轉輪亭,那麼其他的一切也都好說,在工地流著汗水干上一天的活計,二三百塊還是可以拿到的,家里孩子小的要買n i粉,孩子大的還要上學讀書,並且一般從秋末開始到第二年的ch n天到來,是接不到什麼活計的,北方的嚴寒,會讓所有的工程建築項目都陷入停工狀態。這個時候不干活,又哪里吃得住勁兒。既然有外鄉人出頭去建設轉輪亭,那麼其他的工程項目,當地的民工還是願意去做的。
高家的那個孩子參加轉輪亭的建設是一個意外,打樁子的人手不夠,王工頭有著急搶進度,要知道那罷工也耽誤了不少事兒,合同上可是白紙黑字兒寫著工程進度安排,要是拖沓了下來,王工頭可是不好交代的。
于是,在那個傍晚,邵小德一咬牙,拿著王工頭給的一把紅票子,揣在兜里。去了二隊兒老高家。
都說那初生的牛犢子不怕虎,老高家的兒子二十出頭,正是活力旺盛,年輕人麼,雖說是听說過小村子江水中的禁忌傳言,可是更多的時候只是把它當做一個笑話,子不語怪力亂神,更何況是生在國旗下,從下就接觸馬克思主義的小伙子。
邵小德還沒來得及多給小伙子提供什麼條件,只不過承諾王工頭一天給加上一張紅票子,小伙子便爽利的答應了下來。
呵呵,一天一張,十天就是十張,錢這東西,誰也不嫌多,誰拿著也不會覺得燙手,就這樣,邵小德笑得臉上跟著一朵花似的出去了,這樣就好,邵小德模了模自己兜里還沒揣熱乎的小票子,省下的可都是自己的了。黑心王看上去是被逼急了,這次倒是爽利,這一讓趟下來,自己也能淨賺一千塊。這相當于省了四五天的勞力,還真是劃算。
高家的父母晚上農忙後回了家,就听自己的寶貝兒子說起了這意外的喜事,這一對父母也在心里偷笑,笑話小村村民的保守與執拗,那些什麼老規矩啊!禁忌什麼的又怎麼能當成真。高家這一對夫妻雖然算是小村子中的外來戶,對村子從前發生過什麼事兒不大了解,可是也算是在村子里扎了根,住了好多年了,這些年里,每逢夏季便跑到那江里消暑的調皮娃子甚至大老爺們兒都有過不少,不是也沒見誰家出了事兒,所謂禁忌這東西,也不過是愚昧的鄉親們以訛傳訛罷了,畢竟村子里是有很多人家,世代都窩在村子里的,眼皮子淺,倒也是不見怪。所以盡管是外出務工漲了見識,卻依舊古板的像根木頭。
高家的夫妻兩兒甚至在吃飯的時候還勉勵了兒子一番,囑咐他要好好干,多賺點錢,才能娶個能干的媳婦回來,而那小伙子,听到父母這麼說,便急急的往嘴里面扒飯,可是即使他那黝黑的皮膚也掩飾不了面頰的紅潤。
那個夜里,小伙子,做了個美夢,夢里他夢見了隔壁的二妞,黑s 的頭發和她黑s 的大眼楮一樣,總是能輕易的吸引到小伙子全部的注意力,夢里的二妞沖著自己美美的笑著,甚至還牽起了自己粗糙的大手,那時候,夢里的陽光格外的熱,曬得小伙子一身滾燙。
夢醒後,小伙子露出了一個憨憨的笑容,甚至將自己那大手湊到鼻子前面嗅了嗅,似乎二妞手上的香氣也留了下來,小伙子心想,二妞在爸媽眼里應該是個能干的吧,若是為了二妞的話,小伙子又覺得自己身上有了一把使不完的力氣。
小伙子帶著對未來的美好期望,下水打樁子去了,第一天,小伙子帶著一身的ch o濕和滿身的疲憊回到了家里,第二天,小伙子拿著工頭給結的工錢,模著比別人多拿的一百塊,覺得自己那一身的疲累都有了交待,甚至在踫到二妞時,小伙子還鼓足勇氣問了一聲「二妞,吃了沒?」
盡管二妞只是含羞帶怯的說了一聲「恩。」小伙子的心里卻樂的開了花。
第三天的一早,小伙子早早的起來了,到自家後面的柴山上摘了一把黃s 的小野花,偷偷的用礦泉水的瓶子插上,悄悄的放到了二妞家院子的大門外。
第三天的晚上,小伙子便沒能回來,永遠的沒能回來,只可惜,他沒能看到二妞撿起裝著野花的水瓶子時那抹靦腆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