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惘生
「前輩,何為生,為何生,生為何!」
那里依舊還是山壁,清風拂過,透出絲絲涼意,仿佛要將什麼溫暖的東西生生湮滅。
他看著山壁,一動不動。
天空還是烏雲密布,大雨落下,滴落點點悲傷,好像正將什麼剛剛復蘇的東西再度埋葬。
雨打在涂天的眼上,他身上已布滿泥土,眼已睜不開。可是他,任然望向那山壁,這是他,涂天的執!
雷霆游走,在天地間轟響。是一聲聲怒嚎,將那些美好轟然炸碎。
涂天全身沒有力氣,蜷縮在小白墳前,去尋找他最後的溫暖,去印證他的執,他不甘!他滿身疲憊,心已死,身也不再,只有一絲執念,看向那個山洞。
「敢問前輩。何為生,為何生,生為何!」其聲喃喃,在這天氣,雨都完全壓過他的聲音。他不甘,他不願,他要去問,他在竹書上不懂的執!或許他一閉眼。便無法睜開。
但是終究,他還是閉眼了。在其閉眼一瞬。
他沒有看到,天地間風起雲涌。他看不到,十年前那灰s 小蛇臨終一吼,他看不到,天地間萬物俱靜。唯有天,被撕開,仿佛一個人想要睜眼一般。他看不到,不遠處的山的,那仿佛萬古不動的白石頭,其上竟有了一絲裂紋,然後越來越大,他看不到!因為他已無法睜眼,他只有一念執。
他無法看到,那山壁再次扭曲,出現一個人跡罕至的山洞,其上青苔密布,有些果子,慢慢滾了出來,落在墳前,涂天臉龐,仿佛祭祀死者的供品。
他也無法看到,他識海內,一團碧綠s 的幽光一閃,他全身都慢慢有光華流轉起來……他也無法看見,一絲絲皮從他身上月兌落。在空氣中化成飛灰,消散于雨中。
「前輩,何為生,為何生,生為何!」
他清醒之時,再度望著山壁,痴痴迷茫。
雨已停下,若沒有樹葉上晶瑩剔透的露水以及臉上的泥土,看不出剛還是瓢潑大雨。涂天睜眼,他于雨中昏去。于天晴再度醒來,若是沒有眼前的墳,或許一切又是一個夢,地上的果子,是小白小灰的戰果。他再度看向山壁。
這一看之下,山壁上赫然又出現一個山洞。其中聲音回蕩,余音不絕「哦……你說什麼?」
「敢問前輩。何為生,為何生,生為何。」
「雖然不知道在說什麼,但是感覺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涂天一愣,坐起身來,吃了幾個果子。而後起身來,向山洞一拜。「求前輩告知。」
「沒感覺,回答不了。」山洞中聲音回繞,「那你說,何為生,為何生,生為何?」
涂天又一愣。望著山洞,眼內有古怪之s 流轉,而後化作一聲嘆息,「生即死。」
「為歡樂而生,」涂天一頓,眼中又有了苦澀之意。竟又有了眼淚,仿佛他的委屈,此刻從眼淚中一點一點流出,他想到安東,他看到他在父母中快樂,盡管病痛,卻依然很快樂,歡樂。「生為痛苦,」涂天喃喃,痛苦之s 更濃,他看到一個少年,滿懷希望想要踏天,到最後被修煉一途拋棄的背影,在天邊遠去。而後,連身邊最親之人,也一一消失。
「我涂天一生,無愧于心,為何蒼天,要拋棄我!」他突然想起一句話,那竹書上的一句話「我自問無愧!」「一問,問蒼茫大地,為何我生?」「二問,問碧空仙山,為了棄我」「三問,問世間萬物…」那書上沒有太古老,刻上去的字,已有了模糊,涂天此刻,問第三問,卻沒有了那一二問的堅定,而是又化作了苦澀,「問,問什麼呢。」他眼中又了迷茫,口中也不清起來。又渾渾噩噩的倒下。
「小子,快起來,你在我家門口附近立墓,這不吉利啊,我怎麼覺得你就是個霉運小子呢。」
「醒醒,我招誰惹誰了,怎麼就遇見你了。」
涂天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又躺在了石床上,那個胖老頭不知去向,這個山洞里,光線充足,仔細一看,山壁上都有些閃閃發光的石頭,將這間洞穴照的光亮,四周的奇花異草也是生機勃勃,他望著山壁,平靜的安坐著。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響起腳步聲,不時,一個胖老頭從外面走進來,老頭本眯著眼,看到涂天後立刻瞪著他,呼吸也急促起來。
那老不恭看著平靜的涂天,涂天根本沒有理他,他簡直受夠了涂天,明明會說話,但就是當啞巴。目中無人,他吐一口氣,「小子,你到底怎麼了。」
「人死又不能復生,且那猴子是壽命已斷絕,生老病死,本就是天地秩序。」
「你到底是誰家的小孩,我在給你說話呢,我看你魂氣繞體,你這樣的資質,應該早就被那啥,那什麼什麼宗收走了吧,到老人家我這里來,帶一身霉運來,氣死我了。」
涂天緩緩抬起頭,帶著疑惑問道「什麼是魂氣。」
那老者一愣,嘴巴張大,但很快恢復過來,眼珠轉動,露出的得意的表情「你小小年紀修為都已經踏天三轉了,你這些伎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在我這里套話,老頭子我可是j ng明的很。」
涂天嘆息一口,頓了一下,將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那老頭听的津津有味,還從一旁的樹上,摘下一個果子,席地而坐,吃起來。
「我家人都離去了,我沒有家。」涂天苦澀的話語,透出無助,仿佛被世界拋棄,本就死去的人,卻又生生活了過來,或者說,他沒死,但是世界硬是讓他死去。
「你這小子,不會是要到我這里來住下吧。」那老頭將手中果子丟開,看著涂天「照你這樣說,你不能修煉,可是老頭我看你倒是根骨奇才啊。」
「再說了,你復活後,連家都沒回,直接跑來我這山洞,你這些腸子,被老頭我識破了吧,告訴過你了,我可是j ng明的很。」那老頭又得意的笑起來,臉上的肉擠在一起,很是可愛。
涂天一愣,立馬起身,頭也不回的往外跑去,出了這間洞穴,又跑了幾步,出了山洞,往山下跑去「多謝前輩提醒,我回去看看。」那山洞中依稀傳來一句嘆息。
涂天在山林間飛奔,其速度比起以往更快了不少,每一步躍出丈許,沒等站住腳,立馬斜身,跨出去,不一會,便來到山下小屋。
他看到小屋,看到那欄柵,欄柵里的狗窩,青石,還有家,沒忍住,一滴眼淚無言的滑下,他抹去眼淚,嘴角掛起微笑,慢慢走進去。
其腰間的玉佩,也是微光一閃,他的身體,就這樣慢慢進了院子,這塊玉佩是他阿婆留給他的,或許他不知道,但終究還是把這個陪葬之物戴在身上,算是一種寄托吧。他一步一步,走的很慢,仿佛在回想著當年的記憶,他模模那塊青石,歲月的腐朽,卻未改變這間院子,涂天來到屋前。伸手推開屋門。
「吱呀,」
他慢慢走近屋子,屋子里如他離去時一般,他嘴角笑容越來越深,這里還有人住的痕跡,他每個屋子都走進去,但是他很快失望了,許多東西,都是多年不動,即便沒有灰塵,也難以掩飾被置棄,他最後,慢慢走進他的屋子,來到床邊,依床坐下。
他伸出手掌,握成拳頭,他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氣,對四周的洞察也更清晰,他來到一個櫃子前,爬到頂端,將一個盒子拿下,放在地上,盒子沒有蓋子,此時盒子里只有一卷竹書,布滿灰塵,不知被放置多久,他皺皺眉,拿出竹書,拍了拍上面的灰塵,打開來。
他坐下床邊,打開竹書讀起來,不久,他放下書,臉上又縈繞著淡淡的苦澀之意,他將竹書放進盒子,丟在床底,他整理下情緒,起身,走了出去。
夕山山洞,涂天盤膝坐在外面。
「小子,你咋又回來了。」
「前輩,時過境遷,早已物是人非,我早該知道。」
「那你來我這做甚,你不會是居心叵測的看上我這個洞府了吧。」
「前輩,我涂天,願拜你為師!」說著,涂天起身,對著洞口,一跪一扣首。
這十年,仿佛讓他度過一世一般,讓他的心智都漸漸成長起來,他清楚的知道,他的親人離去了,自己的資質也不知因為什麼而改變了,他可以自己修煉,刻苦的修行,然後就可以有機會去尋找自己的阿婆,妹妹,也成全他兒時的夙願!到時候,去看看這天地到底有多大,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