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山軍 第五章欣欣向榮的山東第一節軍歌嘹亮一

作者 ︰ wanglong

()關外戰火紛飛,關內卻一片歌舞升平。

滿清政府曾經打算派兵協助日本對抗俄國。提出這個主張的算是少壯好戰派,尤其是鐵良、溥偉等幾個年輕氣盛的滿洲貴族更是希望出兵滿洲。溥偉剛過二十,剛繼承恭親王的爵位,不過是個吃祖宗飯的紈褲。但兵部侍郎鐵良卻已早入政壇,曾為榮祿幕僚,久負知兵之名。其參與了袁世凱北洋新軍的組建。是袁世凱組建北洋新軍的主要助手兼監督者,深得慈禧的信重。去年去日本考察軍事轉了一圈,對日本的軍事實力有了切身體會,堅信日本可以打贏這場戰爭。現在參與其中,好處定然是大大的。另外,借機也可以將北洋新軍的軍權真正抓過來,抓到滿人手中。

東北是滿族的發興之地,沙俄霸佔東北的野心昭然若揭,現在日本人竟然出兵打俄國了,這可是天賜良機。朝廷已經整編了北洋六鎮,這支力量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為什麼不拉出關去顯示一下朝廷的力量呢?他們似乎已經忘了日本給中國帶來的傷痛了,現在每個月都要償還因戰敗欠日本的巨額債務呢。

但更多的大臣認為實力不濟,根本沒有力量去參與日俄間的爭奪。最高的決策者慈禧早已在四年前的巨變中吃了大虧,嚇破了膽。哪里敢再攪合到列強爭霸中?而事實上的同盟軍——日本根本不需要滿清的「助戰」,它只需要滿清讓出地盤即可。

于是朝陽厚顏無恥地宣布「局部中立」。劃出遼河以東為交戰區。通過外交途徑「哀求」交戰兩國不要越界行事。至于遼河以東的廣大地區的百姓安危,朝廷是不管了,大家各安天命吧。

這道旨意傳出來,頓時引起了國內那些對朝廷不滿的勢力的責罵。山東大學堂總辦(校長)許文夫就是其中之一。

許文夫字純儒,這年四十三歲。其祖籍蘇州,家道殷實,十三歲便中了秀才,有神童之稱。洪楊之亂後,在曾國藩為代表的一批洋務派官員主導下,國門漸開。西學東漸。官派和自費留洋的漸多。他信奉教育救國的理論,認為中國要富強,非廣開民智,大力興辦義務教育不可。于是在他三十歲的那年。拋下父母妻兒。自費出洋求學。這一走就是十一年。曾留學德國萊比錫大學、巴黎高等政治學校及英國牛津大學,拿到了教育學和政治學兩個博士學位。1901年因父喪回國,結識了熱衷辦實業的周學熙。倆人志趣相仿,隨結為至交。經周學熙推薦,在回國的次年便接替周學熙出任山東大學堂總辦,算是找到一個實踐自己教育興邦的地方。

周學熙推薦許文夫接替自己主持山東大學堂,既是公心,也夾雜了私念。他比起辦學校而言,喜歡辦實業,早已對魯南蓬勃興起的實業集團心癢難耐。而自認辦學的水平不如許文夫,所以用許文夫代替了自己。其父周馥主政山東,為政還算開明,與許文夫暢談一次,認為是難得的人才。正好龍謙邀請周學熙去華源主事,于是許文夫順利地坐上了大學校長的寶座。

許文夫既為總辦,決心將山東大學堂辦成國內一流的大學,有朝一日,將山東大學堂辦成堪比牛津那樣的名校是他潛藏心底的野望。上任後整頓校務規章以為正規,延攬名師以充實師資,很是干了些實事。

但辦學最為花錢。僅靠學生那點微薄的學費是遠遠不夠的。省里撥款有限,多虧有當上華源實業集團總裁的周學熙代為轉圜,爭取到了華源對山東大學堂的數次捐款,使得學校在許文夫主事後迅猛擴張,除了教學設施外,專業設置、學生數量比原來都有了長足的進步。

盡管在一個城市,許文夫與山東提督、第五鎮統制官龍謙並無交集。龍謙曾在周學熙的陪同下去過正在擴建中的山東大學堂,卻沒有見到許文夫。

許文夫借口有事沒有出面,而龍謙也只是在校園里走了一圈而已。周學熙有些尷尬,覺得他這位啃了十幾年洋面包的朋友不給面子了。面子是國人最重要的東西,不給面子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何況人家還是大學堂的恩主。

事後周學熙埋怨許校長。許文夫說,一個土匪出身的武夫,懂什麼大學?跑到我的學校里干什麼?簡直是附庸風雅,庸俗不堪。

周學熙知道許文夫誤會了。當即告訴他,龍謙將軍可不是一般的響馬,他是在美國出生長大的華裔,說人家附庸風雅就過了。而且,山東大學堂能有現在的氣象,多虧此人的大力支持。

「他支持什麼?」許文夫吃了一驚。萬萬沒想到被傳說成慈禧弄臣的土匪出身的提督大人竟然是美國出身長大的華裔。

周學熙告訴了許文夫華源實業的秘密。沒有龍謙的首肯,哪里會有華源對學校的巨額資助?提督大人熱心助學非止一日了,在費縣、在沂州和兗州,對于辦義學都極為熱心,而且卓有成效。

「純儒啊,你可別將他看做赳赳武夫,此人胸中錦繡,實難描述萬一。我也是到了華源,才曉得魯南兩大實業,都是出自其手。從資金籌措到技術引進,從人員招募到內部規矩的訂立,全賴此人啊。」

「怎麼會這樣?」許文夫大驚。他雖醉心教育,但對實業救國也極為贊同,來濟南後,也算親眼目睹了華源和中興壯大的過程,但從未听人講過竟是那位擁兵自重的武夫所為。

許文夫想,若是周學熙所言屬實,或許其人真是從美國歸來的華裔也說不準啊。萬難設想一個出身響馬的草莽之徒能辦起如此氣象的實業集團。由是引出了許校長對龍謙的好奇,一個歸國的華僑。又怎麼能在短短數年之內登上新軍統制兼一省提督的高位?了解這個倒是不難,周學熙便可以為其解惑。待听了周學熙的介紹,許文夫有些後悔那次人家來校而自己躲著不見的失禮了。

一直到華源遷至濟南與機器局合並,涉及到城市規劃,因龍謙建議征求許文夫的意見,他才第一次見到了這位手握軍權,名震山東的武夫。

那次是濟南知府丁謂濟召集的一個關于華源新廠擇址的「座談會」,有徐建寅、周學熙等人參加,會議中間龍謙趕了來,應丁知府之邀。講了他關于新廠建設與城市規劃的看法。令許文夫大為贊嘆。自認他這個在海外生活了十余年的人,也沒有如此深刻的認知。對于實業興建的認識,對于工廠建設與城市布局的關系,對于舊城的保護與新城建設的關系問題。對于配套設施的系列規劃。甚至提出了環境保護問題。便是在英、德、法等強國。也沒有听說過環境保護問題。

那次會議算是認識了這位統管一省兵權的武將了。會議結束後,丁知府做東,宴請了與會眾人。許文夫的位子恰好挨著龍謙。因為龍謙那番發言,許文夫已經改變了對這位武將的看法。乘機表示了對華源集團襄助學校的感謝。龍謙笑著說那完全是應該的,教育是關系到國家民族前途命運的大事。士農工商各個階層都應當關注關心,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不能只靠官府撥款。當然,主要的責任應當官府擔起來。官府做什麼事?主要的不就是國防和教育兩項嗎?

這又讓許文夫感到驚奇。如此簡潔明了地講出官府的責任還是第一次。細思還真是那麼回事。

「據說提督大人生長于美國,一定對如何辦好大學有心得了?不妨指教一二?」

「不敢。許先生是前輩,直呼龍某名字即可。您是教育學博士,豈敢班門弄斧?不過,大學之道,不過是兼收並蓄,開放包容而已。只有思想自由,才有學術之成果。」

「兼收並蓄,開放包容……」許文夫咀嚼著這八個字,深為激賞。

他回家後對太太和女兒說,「真是小瞧人了。山東有此人坐鎮,真是大幸啊。」

正在畫板上作畫的女兒許雪哂道,「你不是一直小看他不過是一個機緣巧合靠溜須太後驟進高位的武夫嗎?」

「草莽中自有英才。何況人家並非草莽……」他嘆息道,「過去是存了偏見了。若是有機會,當請他來學校做一演講。」

為表示自己的長遠任職念頭,許文夫將習慣于南方水鄉生活的太太和女兒接了來。太太倒好說,本就是家庭婦女,他來濟南,跟來也是天經地義的事。麻煩在兒女身上,許文夫有一子一女,兒子在他回國後的當年娶了親,在陸潤庠的蘇綸紗廠做事,頗受器重。留在蘇州老家,算是替他守著祖業。關鍵是女兒,因為他滯留海外長期不歸,有點將女兒的婚事耽誤了,出生于光緒十一年的許雪今年已十八了,尚未找到婆家。這也怪不得太太,畢竟婚姻大事是要父親最終拍板的。

其實,在許文夫留洋的最後兩年里,許太太也張羅起女兒的婚事了,怎奈女兒文靜的外表下有一顆叛逆的心,聲稱學業未成絕不嫁人,躲在上海不肯回來。她在上海干什麼?學美術,也就是西洋繪畫,兼學鋼琴。許雪的舅舅在上海一家英國洋行里做買辦,思想開明,對于跑到上海在的外甥女要求學習音樂美術的要求頗為支持,于是讓許雪住在自己家里,每日上午去他一個英國朋友家里跟女主人學鋼琴,下午則去一所私人開辦的美術專科學校學習繪畫。

許文夫回國,許雪跟著舅舅回蘇州見父親,被父親扣在了家里。別看許文夫留洋十余年,但思想頗為守舊。衣食住行無不體現出仍是中國這塊土地上培養出來的傳統意義上的知識分子,讓呆在國內反而思想西化嚴重的內弟哭笑不得。反正許文夫是不準女兒再去上海跟洋婆子學音樂了。其實學鋼琴尚在其次,但學習西洋繪畫他最不贊成。是不是听說要練習人體素描不知道。父命難違,許雪只能中斷了自己熱愛的學業,跟著父母來到了濟南,進了山東大學堂學習國文。

這天,許文夫下班回家,憤憤地將一張報紙摔到桌上,「真是無恥之甚!」

許雪比父親先回家,「何事令父親如此生氣?」取了報紙一看,那是一張逢雙日出版的《泉城新聞》,上面登了日俄大戰爆發、朝廷關于在東北實行「局部中立」的報道。

「父親是為朝廷無能生氣嗎?此事已傳遍全校,學生們醞釀著要游行抗議呢。」許雪丟下報紙,幫助父親將厚實的棉袍月兌下來。許文夫留洋多年,但在回國後卻極少穿洋裝,總是長衫棉袍,與國內普通文人無異。

「胡鬧!學生們的使命就是學習功課,不要過問國事!那不是爾等應當關心的。」

「朝廷不是編練了六鎮新軍嗎?咱們跟前不就扎著一支兵嗎?軍隊不是用來保護國家百姓的嗎?列強在自家國土上開仗,朝廷卻叫出什麼局部中立!虧了那些當朝的袞袞諸公能想出如此不要臉面的詞語。難怪學生們憤怒……」

「國家大事,別說是你們,便是我,也是無權置喙的。決不允許搞什麼示威游行!近日朝廷要派一名親王帶隊來濟南,點驗第五鎮成軍事宜。搞不好會被朝廷誤解……」許文夫越想越不是路,必須過問下此事,不能給他欣賞的那位提督大人帶來麻煩。

「第五鎮成軍?第五鎮不是早就成軍了嗎?」

「我亦不知其首尾。不過,這次他倒是邀請了我去觀禮。就在城北的大校場。濟南各界名流都收到了請柬……」許文夫知道女兒是關心時政的,也多虧家里有個可以談天的人,若都像妻子只專注于家務,豈不無趣的很?

「成軍不成軍都沒什麼意思。空耗國家的餉銀而已。有本事去關東將俄國人趕出去……」

「這叫什麼話?他能自行其是,豈不成了軍閥?」

「只要能保衛國家,軍閥也不錯……」許雪丟下半句話,回去練琴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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