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大明 第119章 異想天開

作者 ︰ 塞外流雲

()見胡萬里沉吟不語,顧顯仁也不吭聲,慢慢的品著茶,耐心的等著他權衡這其中的利弊得失,嘉靖重視農學院,這是毋庸置疑的,農學院建的越大越好,也就越能迎合聖意,他刻意拉上省里一干大員,自然是做好了大建的準備。

如今因為月港不能見光,農學院的籌建只能敷衍塞責,這不僅是失去一次邀寵的機會,說不定還可能就此失去聖眷,不得不說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默然半晌,胡萬里才斟酌著說道︰「義安兄,若失月港,漳州必然就此蕭條,但農學院設在漳州,亦是影響深遠,若是因陋就簡,未免對不住漳州百姓,能否兩全其美,魚與熊掌兼得之?」

見胡萬里說的如此冠冕堂皇,顧顯仁不由暗笑,不過這個提議,卻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兩個都要,既保月港,又擴大農學院的規模,如此嚴重沖突的兩件事,如何兩全其美?他不由瞥了對方一眼,這家伙不僅是膽子大,考慮問題的角度亦是與眾不同,難怪他能月兌穎而出,倍受嘉靖、張璁的重視。

略一沉吟,顧顯仁便含笑道︰「若是能夠魚與熊掌兼得,自然是皆大歡喜,不過,農學院與月港可謂是水火不相容,如何才能兩全其美,卻是一大難事,長青既做如此想,定然是有了主意,願聞其詳。」

胡萬里微微一笑,道︰「很簡單,月港開海!讓朝廷允許月港海外貿易,讓月港成為大明海貿的一個窗口。」

月港開海?顧顯仁不由一呆,這小子還真是敢想,可這根本就是異想天開,朝廷如今厲行海禁,連廣州和寧波的市舶司都已經關閉,沿海所有港口盡數封鎖,如何會獨獨允許月港對外海貿?這實是痴人說夢!

輕嘆了一口氣,他才緩緩說道︰「長青,不僅是漳州,就是廣東福建浙江也都盼著月港能夠開海,可朝廷如今是什麼情形,長青難道不清楚?皇上御極以來,北有韃靼侵邊,南有弗朗機、倭寇s o擾東南海疆,境內亦是動亂不堪,災害連連,暴動頻頻。

自朝廷厲行海禁之後,東南海疆才徹底太平下來,境內暴動亦次第平定,朝廷方才得以全力應對北方韃靼,在韃靼屢屢侵邊的情形下,朝廷絕不敢冒險開海,為兄敢斷言,北方韃靼一r 不平,朝廷便一r 不會開海。」

听的這番話,胡萬里不由微微點了點頭,這番分析可說絕對是正確的,不過,他敢提出月港開海也是有所依仗的,朝廷革新錢法,確立白銀的法定地位,鑄造銀幣,現有的白銀量是絕對滿足不了市場的需求,必須通過海貿吸納白銀,這是其一。

其二,美洲的玉米、土豆、番薯都必須通過海貿獲得,只要嘉靖見識了這三種農作物的產量優勢和扛旱的優點,必然會大力推廣,以農學院研究需要,需要不斷引進新的農作物為借口,嘉靖也會慎重考慮月港開海的可能。

其三,那就是錢,月港開海能為朝廷帶來巨額的收入,至少能擋一個中等省份的歲入,朝廷連建農學院的銀子都不劃撥,足見財政窘迫,連年戰事不斷,上繳朝廷巨額的銀子,絕對亦會讓嘉靖心動。

不過,這三個理由,胡萬里都不想對顧顯仁明言,也不敢明言,思忖了一陣,他才開口道︰「義安兄所言不無道理,不過世事無常,朝局亦非一潭死水,小弟恩師如今身為首輔,小弟想極力一試,漳州農學院,小弟亦想傾力建造,若是建成之r ,月港尚不能開海,小弟親手一把火燒掉它,絕不影響月港。」

听胡萬里說的斬釘截鐵,顧顯仁亦不由為之動容,暗忖這家伙究竟有什麼底氣,竟然有如此大的信心讓月港開海?胡萬里不說,他亦不好相問,此事畢竟涉及到首輔張璁,微微沉吟,他才微笑著道︰「長青出任龍溪知縣,實是漳州百姓之福,亦是福建官員之福。」

微微一頓,他才接著道︰「不怕長青笑話,為兄這個漳州知府時時都如坐在火山口一般,時刻都擔心月港出事,長青若能讓月港開海,可算是去了為兄一塊心病,不獨為兄如此,福建的地方大員但凡與月港有牽連的,無不如此。

但凡是為了月港開海之事,為兄必然鼎力相助,福建一眾大員亦是如此,長青盡管開口便是。」

「能得義安兄及諸位大員鼎力相助,月港開海之事,小弟則平添了幾分信心。」胡萬里信心滿滿的說道︰「省里諸位大員那里,還望義安兄帶為解說

幾句,免的他們掣肘。」

顧顯仁知道他是擔心省里一眾大員對他處處掣肘,影響農學院的籌款和施工,當即便道︰「長青放心,為兄馬上去信給他們。」

告辭出來,胡萬里又坐進了官轎,轎夫們一直將轎子放在樹蔭下,乍然從r 頭下坐進去倒也涼爽,月兌了官帽,他便緩緩的搖著折扇,想著顧顯仁的話,顧顯仁作為漳州知府,而且是做了四年的漳州知府,月港有事,他自是責無旁貸,說是坐在火山口,當是實話,月港開海,他會鼎力相助,這話他信。

可福建的那些個大員卻未必會如此想,沒人會親自出面收錢,月港出事,他們頂多也就是一個失察的罪名,上下打點一番,也就是換個地方做官而已,他們甚至會不贊成月港開海,因為月港開海,無異于是斷了一項常例進項,而且還是一筆數額不小的進項。

想到這里,他又覺的不對,相比起常例進項,那些大員們的船隊股份分紅怕是更高,得想法子弄清楚他們的船隊規模究竟有多大,不知謝文昌他們會否如實想告?

一路想著,轎子已經進了縣衙,哈腰出轎,胡萬里才感覺後背都是濕的,正自埋怨這鬼天氣,門房小廝李風烈已是匆匆迎了上來,待的走到y n涼處,他才亦步亦趨的稟報道︰「老爺,吳亦有吳先生來了,在二堂候著老爺,另外還有一張請柬,請老爺前往‘四方水’赴宴。」

赴宴?‘四方水’又是哪里?怎的未听說過?胡萬里邊走邊問道︰「誰請客?都有誰?」

「回老爺,是秀才謝文昌,另有兩人做陪。」李風烈忙回道。

謝文昌、嚴力、洪長福三人來漳州了?是為了慶賀他遷升之喜?來的正好,略一沉吟,他便道︰「叫人回話,戌時初,我獨自去赴宴。另外,請吳先生去三堂簽押房候著,我略微洗漱更衣便來。」

回到後院沖了個涼,換了一身便服,胡萬里才來到簽押房,一見他進來,吳亦有便起身迎了上來,躬身一揖,笑道︰「恭喜堂翁。」

胡萬里微微還了一揖,才笑道︰「多大點事,還值的巴巴跑來,不會是有其他事情吧?坐,無須拘禮。」

李風烈知道兩人的關系,送上兩杯涼茶便掩門退了出去,吳亦有落座後才含笑道︰「船隊已經萬事俱備,這兩r 便準備出海,小弟前來,是特意趕來恭賀長青兄升遷之喜。」說著便掏出一張銀票,雙手呈了上來。

胡萬里看了他一眼,笑道︰「夢然還用得著給為兄送賀禮?」

見胡萬里不接,吳亦有將銀票輕輕推了過去,道︰「長青兄遷升,小弟自無送禮的道理,這是吳家的賀禮,長青兄可不能不收,小弟與長青兄的關系是一回事,吳家是另一回事,長青兄若是不收,家嚴怕是得親來一趟漳州了。」

听他如此說,胡萬里不由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著拿起銀票瞥了一眼,見是二千兩的面額,他不由眉頭一皺,道︰「送禮就算了,何須如此重禮,是不是抽錯了銀票?」

「長青兄說笑了。」吳亦有微笑道︰「吳家船隊全憑長青兄庇護,這點賀禮還是該當的。」

胡萬里瞥了他一眼,緩緩的將銀票推了回去,道︰「夢然,我與吳家不僅僅是生意關系,咱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以後不要如此送禮,隨禮就行了,有這份心意就行了。」

見胡萬里不收,吳亦有不由有些遲疑,見他這副神態,胡萬里不由一笑,道︰「不會是真有事吧?」

「瞧長青兄說的。」吳亦有搖了搖頭,道︰「真要有事,小弟還不敢如此送禮了。」說著他便收回銀票,道︰「既是如此,下次回南京,小弟托人給兩位嫂嫂打兩件首飾。」

胡萬里微微一笑道︰「別太貴重了,一百兩以下罷,否則慣壞了脾氣,我可養不起。」

「小弟遵命便是。」吳亦有嬉笑著道。

微微沉吟,胡萬里才道︰「五月之後,你也該閑著了吧?」

吳亦有點頭道︰「這幾r 船隊出海之後,小弟準備回趟南京,長青兄有何吩咐?」

「老生常談,還是小廝的問題。」胡萬里沉吟著道︰「我的船隊擴展速度快,吳家船隊也不會滿足于現在的規模吧,船員水手跟不上,便是有銀子,船隊規模亦難以擴大,你別閑著,去北方各地買小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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