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情夫 第三章

作者 ︰ 安靖

盛事!

美人閣的翩兒花魁,以及舞藝同樣超群的紅袖小倌同台較勁,一分高下。

這件事轟動滿城,甚至連皇宮也興致勃勃,直派人微服出巡到美人閣親眼觀看這場絕無僅有的盛大比試。

美人閣的大廳足以坐上數百個人,如今偌大的廳中坐滿了人,塞得水泄不通,寸步難行。

他們都費盡了心思,才得到一張能走進美人閣大門的花帖子,親眼目睹這場絕對稱得上是視覺極盡享受的饗宴。

從紗帳後方看去,滿滿的都是人,怕是破了美人閣有史而來,最多人于同一時間進出的記錄了。

「翩兒,待會妳跟紅袖一起走出去,然後,妳先跳。」夏祈兒走了過來,順手替妹妹順了順垂在身側的發辮。

听到這個安排,程翩兒詫異極了。

因為,向來的做法都是梁紅袖先跳,然後才輪到她,可是這次的次序卻相反了,這意味著什麼?

「翩兒,這是紅袖說的,他要妳看著他跳,就在這台上。」

「兩人同台?」

「是的,而且這回菁菁她們不會為你們兩人伴舞。」

「這……」只與梁紅袖兩人站于台上,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油然而生,教程翩兒有那麼一瞬間的遲疑。

「翩兒,這是妳答應過他的。嬤嬤說過,做人要守諾,既是答應了他,妳就得做到,不許妳半途而廢。」看得出她的遲疑,夏祈兒無比認真的說。

看著鮮少對她如此嚴厲的夏祈兒,程翩兒眼兒有點濡濕了。

為了梁紅袖,夏祈兒竟然對她說出這樣的重話,這足以說明,不單是梁紅袖對夏祈兒有意,夏祈兒也有著同樣的心思。

神女有心,襄王亦有夢,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姊姊有了喜歡的人,為什麼她的心卻澀澀的,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這是一個最好的機會,向大家證明妳與紅袖的舞是……翩兒,妳有在听我說話嗎?」察覺到程翩兒根本沒在听自己說話,夏祈兒無奈地敲敲她的小腦袋,「翩兒,專心點听。」

「祈兒姊姊……」問題哽在喉間,程翩兒想問,可是不知為何就是問不出口,好像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教她無法出聲似的。

「怎麼,緊張了,還是不舒服了?」究終,還是疼愛妹妹的心勝過嚴厲,夏祈兒伸手撫過程翩兒的小臉以及額際,試試體溫,「還好,沒有發熱。」

程翩兒哽在喉間的話,再也問不出來了。

縱使梁紅袖真的讓她很討厭,而且對她的態度也很差,常常惹她生氣,但她無法否認,他對其他的姊姊妹妹都很好,如果疼愛自己的姊姊能夠得到幸福,為了姊姊,再怎麼難忍,她也會忍的。

可是想歸想,但一想到梁紅袖會成為自己的姊夫,她竟會有種再也無法呼吸的感受。

「翩兒?」

回過神,程翩兒迎上了夏祈兒滿布著擔憂的眼眸,「我沒事,祈兒姊姊不用擔心我。」

「妳這性子又倔又拗的,教我怎麼不擔心妳?」輕嘆。

「祈兒姊姊!」

「罷了罷了,妳現在就到廂房里靜靜,時間一到了,我會讓秋棠去找妳。」

夏祈兒揮了揮小手,要她趕快去靜一靜,也好讓她想想,接下來應該用啥法子能讓客人們盡興而歸。

眼見夏祈兒的注意力,已經全然從自己的身上轉到其它賓客身上,程翩兒噘噘唇兒,只覺得月嬤嬤找夏祈兒來當美人閣的軍師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夏祈兒聰明絕頂,觀察入微,而且她想的點子總是教美人閣的客人絡繹不絕,也就是如此聰明美麗,所以才教那麼多的男子傾慕不已,企圖將這一株清雅高貴的蓮,轉植回府。

仔細地想想,程翩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好像,我除了跳舞以外,再也沒有其它的長處了。」

她好動,除了連孩童也懂的千字文、三字經外,其余的詩書經集全都不會,不像夏祈兒那樣飽讀詩書,滿月復的文章,信手拈來便能成文成詩。

她愛鬧,無法靜下心來好好地繡好一方帕巾,甚至連最基本的花圖也繡不出來,不像夏祈兒那樣,隨手便能繡出精致的花鳥圖。

「祈兒姊姊,該是天下男子夢寐以求的人,如果能娶妻如此,夫復何求啊?」落寞地,程翩兒半垂下首,走至自己練習多次的湖邊。

看著泛著淺淺漣漪的湖面,她倏地伸出雙手,「啪啪」地輕拍了自己的雙頰數下。

「真是的,又不是頭一兩天認識祈兒姊姊,怎麼還有這樣的想法?程翩兒,妳真是一個大傻子。」

開導完自己,她拉了拉身上這套為了今夜比試而特別訂做的舞衣,是鮮紅色的薄紗,在她旋轉時會泛起一波波紅霧似的薄紗。屆時,在台上的她,將會成為一片的紅霞,然後將梁紅袖徹底地打敗,向眾人證明,她程翩兒才是舞藝超群的那一個。

她假想著自己在眾人的掌聲下,勝出這場比試,看著梁紅袖落敗的模樣,她可能會好心一點,不再出聲奚落他的慘狀。

「啊!」突地,她尖嚷一聲,整個身子失去重心似地摔落地上,腳踝兒還傳來一陣陣劇烈的刺痛感。

程翩兒小手顫抖地褪去鞋襪,原本雪白的足踝此刻變得又紅又腫,模上去還傳來一陣椎心的疼痛。

她臉色一白,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會犯下這樣的錯,舞者弄傷了腳,該怎樣舞,又怎能舞?更何況,她要跳的是高速旋轉的「胡旋舞」,傷了腿,她要怎樣跳?

看著自己又紅又腫的足踝,下一刻,她咬緊牙關,重新鞋襪套上玉足,用盡全身的力氣,要自己忍下那劇烈的疼痛。

就算傷了腳,她仍能跳!

因為她是程翩兒,天下第一的舞娘!

◎◎◎

梁紅袖站在紗帳前,他與程翩兒即將要上台一同較勁,可是身為主角之一的程翩兒卻不知所蹤。

因為怕梁紅袖連他也不見了,影響了這次的比試,所以夏祈兒命人看好他,不許他跑去找程翩兒。

擔憂的情緒濃濃地包圍他,他心緒不寧地在後台來回走動,直至,夏祈兒與秋棠回來。

他走上前,可以話還沒有出口,夏祈兒便先開口了︰「秋棠,妳那邊有人見到翩兒嗎?」

夏祈兒微顰柳眉,有些著急地問著也同樣找不著人的秋棠。

「沒有,秋棠找不到……」秋棠嬌憨的小臉上一片的汗濕,可見她剛剛找得有多辛苦。

「祈兒小姐,翩兒小姐她……她……」話還未說出,倒先逸出一聲的嗚咽。

梁紅袖心一頓,可是下一刻,爽直的話語伴著一陣銀鈴似的笑聲,在他身後響起,稍稍安撫他忐忑不安的心。

「愛哭秋棠,我人不好端端的在這里了,妳哭個什麼勁?」

眾人回首,便見程翩兒不怕髒地坐在小階上,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們。

一抹異樣的精光,同時閃過梁紅袖與夏祈兒的眼中。

「祈兒。」

梁紅袖看向夏祈兒,但他還沒有說些什麼,夏祈兒便會意似的點點頭,「我明白了。」

程翩兒有點傻楞楞的看著兩人,他們明明就沒有交談,又怎麼會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難不成,這就是人家常說的,心有靈犀一點通嗎?

「翩兒,妳還要上台跳嗎?」驀地,夏祈兒走近她,蹲子,以僅有兩人能夠听到的聲量輕語問。

程翩兒一怔,「為什麼不跳?」

「妳的腳,還能跳嗎?」

驚訝地看著她,程翩兒張唇,開開合合了好幾回,才問︰「祈兒姊姊,妳……妳怎麼知道?我以為……」

「妳以為妳掩飾得很好?是,妳是掩飾得很好,但妳忽略了,這麼愛惜舞衣的妳怎麼會舍得坐在階上弄髒它?鮮少上胭脂的妳,又怎麼會突然在臉上抹了一層厚厚的胭脂?妳的腳很疼吧?」

沒料到夏祈兒竟能一一點出自己的異樣,程翩兒真的訝然得無法反駁,然而,這場舞她一定要跳。

「不,翩兒一點也不疼,我一定要跳,我不能退場。」

「就算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再跳?」夏祈兒淡淡地告訴她,逞強之後的後果是什麼。

「我也要跳!」程翩兒二話不說,也不多作思考地回答了她,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那好,姊姊我也不會阻止妳。」輕嘆口氣,程翩兒的性情,夏祈兒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就因為程翩兒倔強又愛逞能,所以夏祈兒才會不得不格外地留神,就怕這小妮子又會做出些教月嬤嬤以及她們傷腦筋的沖動事來。

這回程翩兒帶傷上場,若給月嬤嬤以及柳應兒知道的話,夏祈兒又會被她們兩人數落一番了,可是夏祈兒從不會阻止幾個姊妹的行徑,哪怕是會受罰,她也會由著她們去胡鬧。

這次,同理。

程翩兒傻楞楞地看著夏祈兒走近梁紅袖,靠在他的耳邊低語了數句她完全听不到的話,那幾句應該是梁紅袖不中意听到的話,因為他的臉變得陰霾,額際的青筋甚至浮現了起來。

可是夏祈兒再低語了幾句,梁紅袖快要沖口而出的低吼以及咒罵,全都咽回喉間,而後氣極敗壞地背過身,不再瞧向程翩兒。

程翩兒很好奇,也很困惑那個並不知道她受傷一事的男子的反應,理應他也應該不知道她受傷的事,可是她卻問不出口。

而且,此刻她的眼中只有夏祈兒與梁紅袖站在一起的畫面,那畫面真美,兩人都很匹配。

一陣似曾相識卻又莫名的揪心感再度向她襲來,她以為那只是腳踝的傷帶來的異樣感覺,所以並沒有多加理會。

這時,大廳傳來一聲聲的鑼鈸聲,以及眾人的歡呼聲。

比試,開始了。

◎◎◎

台下,喧鬧一片。

台上,異常沈寂。

梁紅袖與程翩兒各據一方,將台上的位置一分為二。

梁紅袖看著逞強地忍受著腳痛,勉強自己待在台上的女子,心頭的怒火已足以燒毀眼前一切的東西。

他與夏祈兒一樣,看得出她的腳受傷了,現在正忍受著非人的劇痛,為此,他出聲要夏祈兒勸服她,要她別再比這個什麼該死的比試,他很清楚,若是他去勸的話,非旦不能教她放棄,反而會激起她的好勝心,使她變本加厲地跳著,加劇她的腳傷。

豈料,夏祈兒並沒能勸得了她,甚至還說服他,要他裝作沒瞧見,要他裝作沒那麼一回事的繼續比試。

「翩兒的性子你還不清楚嗎?她有她的驕傲,不可能因為腳傷而退出這場比試的,即使腳傷得更厲害,即使往後永遠不良于行,翩兒還是不會中途退出,你強逼她退出,只會得到她更大的抗拒,適得其反。」

「但你也不能主動喊停,中止這場比試,你比我更加清楚,如果你突然退出比試,這絕對會深深地傷到翩兒的自尊以及驕傲,這比起她的腳傷還要傷她。紅袖,你只能忍著、看著,直至你真正地勝了她,贏了這場比試,你才能得到你最想要的。」夏祈兒的話,一再地在他腦中響起,而這也是教他能夠忍住中止這場比試的原動力。

現在的他,只能祈求程翩兒的腳傷並沒有他想象中的來得嚴重,否則,以受傷的腳來跳那首「胡旋舞」,將會給她帶來多大的疼痛,他簡直連想也不敢去想。

「各位客人,歡迎今夜大家蒞臨美人閣,一同觀看這一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盛大比試。翩兒花魁與紅袖小倌素來皆為美人閣一等一的舞伶,翩兒花魁更有著天下第一舞娘的稱號,今夜的勝者當屬誰呢?」嬌女敕的小丫頭站在梁紅袖與程翩兒的前方,中氣十足地道出一連串的出場白。

台下熱烈響應地回以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眾人極為期待這場萬眾矚目的賽事。

「好好好,我也不妨礙各位觀看賽事,我們現在有請我們天下第一的舞娘,翩兒花魁為我們跳出她的名舞,『胡旋舞』!」

小丫頭興沖沖地的嚷叫,遲了半拍傳入程翩兒的耳中。

她的腳傷似乎有點嚴重,劇烈的疼痛教她有點麻痹了,每走一步都彷佛有刺刺進她的腳似的,但,她還能忍受。

熟悉的絲竹樂響起,即使程翩兒還沒想到該如何跳,她的雙臂已經本能地高舉起,隨著竹樂而擺動,而後一陣急促的樂聲,她開始快速地回旋起來。

紅色的舞衣因為旋轉而隨風揚起,如同一片的紅霧,在台上蔓延展開,配上她獨樹一幟的舞步,看得台下的人如痴如醉,目不轉楮。

她喘息著,因為腳踝傳來的疼意更劇,一個無力,她的腳步踉蹌了下。

台下的人發出驚呼,不敢置信天下第一的舞娘,居然在跳自己最擅長的舞時出了差錯。

狠狠的一咬唇,以痛抑痛,程翩兒順勢倒在台上,舉起一腳,巧妙地將另一支舞的舞步融入「胡旋舞」當中,讓眾人以為她是故意這樣做的。

短短的舞曲,須臾便跳完,但對程翩兒而言,卻猶如連續跳了一整個月,不曾休息過的舞似的,渾身欲振乏力。

她的喘息更重,眼前更是閃過一道的白光,教她幾乎就站不住腳。

此時,一雙強壯的手臂,穩穩地托住了她,才教她沒有在眾人面前出洋相。

「我說過,妳要在台上看著我跳。」將她安置在夏祈兒命人準備好的座椅上,梁紅袖站直了身,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他不能心軟,因為她已經撐到這個地步,如果他因為心疼她而放棄,那就是對她的侮辱,所以他強逼她睜開眼,看著他,「不要挪開妳的眸,看著我是怎樣跳的。」

他的語氣是那麼的堅定,不允許她拒絕。

坐在椅上休息半晌後,感覺好一點的程翩兒緩緩地抬起頭來,看向那個走至台中央的男子。

樂聲還未起,人還沒有動,但他高大修長的身軀,美若仙人的臉龐已經擄獲了台下眾人的目光。

接著,與方才她跳「胡旋舞」時的輕快樂聲不一樣,輕柔繾綣的樂聲徐徐地響起。

台中的梁紅袖輕輕地一拋袖,一下腰,身子柔軟得不可思議,而後一抬腿,一扭腰,柔媚卻不冶艷的舞姿教人無法挪開目光,包括了程翩兒。

毋須看到最後,程翩兒便清楚了解到,即使她的腳沒有受傷,即使她能完美地跳出「胡旋舞」,她也無法勝過他。

梁紅袖跳得比她好。

他一直而來,只是忍讓著她而已。

她不是天下第一的舞娘,梁紅袖才是天下第一的舞者。

真正的他,是她根本就無法與之相比,更無法與他相提並論,程翩兒如是想著。

輕軟的長袖在眼前拋送而過,他高大卻柔軟的身軀舞過,全都牢牢地擄住她的目光,教她的一雙眼挪不開地看著他,彷佛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人,她只能看著他一人而已。

絲竹樂緩緩地停止了,梁紅袖的舞似乎很快便跳完了,又或許是她看得意猶未盡,所以才覺得這舞太短了。

她有片刻想要開口請梁紅袖再舞一曲,她深信,台下的人也跟她一樣,想很再看一遍如此精湛卓越的舞藝。

可她的腦袋越來越昏沉,越來越空白;而眼前的景物,卻越來越模糊,直至,再也看不到,一片的黑暗。

梁紅袖方回眸,卻看到程翩兒如同一只被折了翅的蝶兒般,從椅上跌到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台下的人也啞然了,無法置信自己雙眼所看到的。

梁紅袖臉色一白,忙不迭的沖向程翩兒,急忙地抱起了她,口中大吼︰「喚大夫來!」而後抱著程翩兒,奔向她的西築小樓。

◎◎◎

他的腳步不敢停下,心跳如擂鼓。

平日只消數步便可以去到的西築小樓,路程不知怎地突地漫長起來,教他不禁再加快腳上的速度,卻又怕太過顛簸會教她感到不適,梁紅袖滿額的汗水,以最不會教她感到顛簸的步伐繼續往前走。

好不容易回到西築小樓,回到程翩兒的閨房,將她放到床上,他小心翼翼地褪下她腳上的鞋襪,當既紅又腫的足踝映入眼簾,他的心禁不住地一陣揪痛。

「頂著這樣的傷,妳還是這麼地倔,硬撐著自己跳完,難道勝出這場比試,對妳而言,真的如此地重要嗎?」

拿過布帕,拭去她額間淌出的汗珠,那汗濕了的鬢發,在在地說明她吃了多大的苦,忍了多大的痛。

「而我,明知道妳受傷了,卻不出手阻止妳,我真該死……」苦澀地低喃,他有多恨不得能代替她承受這樣的痛與苦,然而,他卻只能待在這里看著,無能為力。

「紅袖。」

背後的一聲輕喚,教梁紅袖回頭,只見夏祈兒以及秋棠,領著一名老者走了進來。

他認得,這名老者便是宮里頭的張御醫。

「梁大人,別來無恙?」張御醫呵呵輕笑,跟著久未見面的同僚打著招呼。

「久違了,張御醫。」先是頷首示禮,但最終還是敵不過擔心以及焦急,梁紅袖退開身,讓張御醫看看程翩兒的傷勢。

「張御醫,請您先過來看看翩兒的傷勢。」

張御醫走至床邊,仔細地先替程翩兒檢查傷勢,好半晌後,他輕嘆口氣。

「翩兒花魁的傷,不輕哪!」

聞言,梁紅袖急問︰「有傷到骨頭嗎?能痊愈嗎?」

看了眼毛毛躁躁的梁紅袖,張御醫不記得自己曾經見過他這一面,記憶中的梁紅袖是斯文的,是耐心十足的,似乎不曾如此焦急過。

「張御醫!」久久得不到張御醫的響應,梁紅袖按捺不住心焦,催促地再喚一聲。

張御醫看了他一眼,看得出點端倪來了。

「梁大人莫急,翩兒花魁的腳傷雖然不輕,但幸好沒有傷到骨頭,只要好生休養一段時間,便能痊愈,不會影響日後翩兒花魁的舞蹈。」

听到張御醫這番話,梁紅袖等人松了口氣。

「我這先給翩兒花魁施幾針,讓她的血絡運行得好一點,能幫助她早日消腫退瘀。」從懷中抽出針包,張御醫利落地在幾個穴位上施針,一會後便收起,重新放回懷里。

「請派遣一人隨我回藥庫取點消腫退瘀的膏藥,不時為翩兒花魁推拿,她的傷勢會好轉得更快。」

「秋棠,妳隨張御醫去吧。」夏祈兒馬上吩咐。

「是的。張御醫,這邊請。」秋棠也不敢怠慢,連忙跟著張御醫到藥庫取藥,能夠快點回來給自家的小姐上藥。

「紅袖,別自責。」待秋棠與張御醫離開後,夏祈兒輕聲對一臉自責的梁紅袖道。

「如果不是我……」

「不,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任何人的錯,這是翩兒自己選擇的路,就該由她自己負責。」

「但如果不是我提出這個該死的比試……」

「不,紅袖,即使沒有這個比試,翩兒總有一天也會招來這樣的禍,你提出的比試,只是一個契機而已。何況,現在你要做的不是自責,而是該好好想想,你能有什麼方法,可以讓翩兒喜歡上你,懂嗎?」夏祈兒的嗓音不重,但卻有著一份莫名的說服力,教梁紅袖無從反駁。

然而,他又怎麼可能輕易地原諒自己?從他臉上的為難看來,要他不自責是不可能的事。

夏祈兒無聲地輕嘆,試著解開他的心結,「紅袖,若你還是覺得是你的錯,你就努力讓翩兒喜歡上你,屆時你就加倍地疼愛她、寵她來彌補她,別再固執了,就听我這一句。」

夏祈兒就像是天生有一種能力,能教任何人都對她言听計從。

梁紅袖被說服了!

俯首,伸掌撩過那綹覆在程翩兒額上的發絲,他立定主意,要教她歡喜……不,要程翩兒愛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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