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我現在,也是同命相連了。」我心中一時傷感,月兌口而出。
「這幾日參悟禪道,倒也令我略有感悟。這些塵緣,已是前世注定,無可強求。」景柔姐姐沒有絲毫怨言,或者,她已經習慣了等待。
「可是,人生竟如此苦。」我閉上雙眼,輕嘆一聲。肋
「是啊。佛說,人生苦海無邊,人活著就是為了受苦,而這些苦的根源,就是人的貪欲。我亦無所欲,我亦無所愁。」景柔姐姐攆著手中的佛珠淡淡說道。
「我明白了,只要無欲,便無痛苦。」
「不,妹妹,你和我不同。」景柔姐姐終于有所動容,這才緩緩說道︰「你還有戎辰,他會好好待你。而我,已然一無所有了。」
她的雙眸在剛才那一瞬間略有一抹哀傷滑過,畢竟,她只是個女人,還有未盡的塵緣。
當人生真無苦痛之時,便是塵緣已盡之時。
我不忍再看她,將頭偏過,卻望見紅木桌上的一個未繡完的肚兜,紅色錦緞上以金絲繡線勾勒出精致的圖紋,用木繃子繃住,上面還插著一支極細的銀針。
「姐姐,這是……」我望著那肚兜問道。
景柔姐姐羞澀一笑,又道︰「總希望可以給這孩子最好的照顧,宮中盡管不乏繡工,但也終究不如自己做好。況且現在提前備著,也免得到時措手不及。」鑊
「那姐姐快趕工吧,多注意身體,我就不打擾了。」我宛然一笑說道。
景柔姐姐微微點了點頭,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
我便朝殿外走去。
「妹妹,」景柔姐姐將我叫住,又輕柔的說道︰「記住姐姐一句,凡事看淡些,一切就都會好。」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離開了毓華宮。
走在御花園,景柔姐姐的話仍在我腦海中盤旋著。
不妨看淡些,無欲則無愁。可既生在這繁華的大千世界,又如何能清心寡欲,不食人間煙火。不曾想在三哥坐擁天下之際,我仍深處這漩渦之中苦苦掙扎。或許,這爭權奪勢的是非之地本就是漩渦,並不會因誰來主宰而改變。
這時,抬頭望見榮幽峰朝這邊走來。他身著一件杏黃上衣,寬袍大袖,大步朝我走來。
「表哥又是來我宮中找惠兒嗎?」我清淺一笑。
「瞞不過妹妹啊。」他的一雙桃花眼笑得有些揶揄。
「不過我勸表哥這幾日還是少來為妙?」我心中略有幾分擔憂,三哥似乎對他擅離職守之事依舊耿耿于懷,並對舅父榮威的朝中勢力有所顧忌,所以,並不希望他與後宮女眷有染。
「為何?是皇上說了些什麼嗎?」他面上略帶一絲惱怒說道。
「皇上沒有說什麼,但是你看不出他昨日的態度嗎?」
「他若不說,我只當不知道罷了,何必自尋煩惱。」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又問道︰「妹妹剛才可是從毓華宮來?我姐姐她現在如何?」
我輕嘆一聲,並沒有說什麼,只微搖搖頭。景柔姐姐如今已是生活在一片清幽之中,又何必將這情形告知于榮幽峰,擾了她的清淨。
「想不到啊,現在的皇上變得如此薄情寡義,真是愧對了父親當日對他的百般效勞,早知如此,我便在漠北自立為王,把父親與姐姐全接過去,不與這昏君糾纏。」他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我縱然惱三哥,可也容不得別人這般詆毀他。若榮幽峰對三哥有異心,我絕不會容他,定要幫三哥鏟除這個禍患。就在我剛要開口時,卻見舅父從林中小徑走來,他的面色十分凝重。
他先是向我施禮問安,隨即走到榮幽峰面前。
「父親,恕兒一時失言。」榮幽峰聲音有些發虛。
榮威突然揚起手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父親,」榮幽峰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你這孽子,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榮威怒視著他,面色沉重。
也許舅父比榮幽峰更了解我,無論如何,三哥都是我最愛的人,我決不允許榮幽峰這樣的危險之人留在三哥身邊。
「我說的本就是實情。漠北的四十萬大軍若是倒戈……」
還未等他說完,榮威又給了他一記耳光,大聲喝道︰「我榮氏一向忠君護主,竟生出了你這個逆子,還不快滾!」
榮幽峰眼中烈火灼灼,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悻悻離去。
榮威這才走到我面前,拱手作揖,低聲下氣說道︰「公主,犬子口吐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罪不可恕,如何處置,臣悉听公主吩咐。」
「無論如何,皇上是天下之主,他對也罷,錯也罷,自有天下人評判,表哥不該說出這種話啊。」我輕嘆一聲道。
無論如何,我不會忘記當日三哥待我的好,我會盡全力維護他,就如他當日那般護著我。
「臣深知公主之言。」舅父語中沉凝說著。
「不過我相信表哥只是一時口不擇言,那些話並非本意,舅父亦不必耿耿于懷了,只願舅父可以對他多加教導。」我略帶威儀說道。
「臣遵旨。可究竟該如何處置犬子,請公主明示。否則皇上怪責下來……」
「我相信幽峰表哥並無異心,況且皇上日理萬機,奈何讓此事給他平添煩惱。舅父大可放心。」我的嘴角掛上了一抹優雅的笑意。
「臣多謝公主開恩。」舅父俯子說道。
「以後在朝堂上的諸多事宜,還要有勞舅父傾力輔佐皇上。」我眸光凝重望向他。
「臣遵旨。」
說罷,我又令他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