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了，好嗎？」他輕輕拂過我的秀發，聲音如潺潺小溪般輕柔。
「三哥，」我略抬起頭，望著他輪廓俊美的面頰，明明很親切，卻有種高高在上的清冷。
「凌兒不會怪三哥的，對嗎？」他深棕色的雙眸那般溫柔靈動，月光輕輕照在他的面龐，更顯得他美若天人一般，氣質如玉，溫文爾雅。肋
我用力點了點頭。多日籠罩在心頭的陰霾終于散去，但願他能明白，那日我說的話，並非發自真心。但願他還能作回，曾經那個精明睿智，胸懷天下的明主。
我緊緊擁著他的臂膀，他的骨骼更加清晰了，這幾日，他消瘦了不少。溫潤如玉的臉頰也略有幾分疲倦，整個人都顯得有些頹靡。
他似乎欲言又止，語中略帶幾分惆悵與無奈，輕輕說道︰「凌兒，三哥還有一事要和你說。」
我點點頭。望著他的明眸，如月般孤獨冷寂。
「大粵國的使臣向朕稟報，林王曾多次派使臣拜訪大粵國，並送重禮，被大粵國國君婉言謝絕。林王野心勃勃，恐怕已有割據之心，朕不能再留他了。」三哥略低下頭望著我，眸如秋水，卻又隱藏著幾分清幽，緩緩說道︰「所以，三哥希望你可以重新考慮和林戎辰的關系。」
「可僅僅因為林王送大粵國重禮就判斷他有割據之心，未免有些草率。」鑊
「睿智如林王，又怎會作無用之功？當日就是因為楊氏家族大力主張削藩，林王才助朕登基，排擠楊家勢力，這些還不足以證明他的野心嗎？」三哥眸中如同波瀾壯闊的大海，洶涌澎湃。
「當初他對三哥的鼎力相助，竟成了兩國兵戎相見的理由。」我心中感慨萬分。
「三哥知道你心中很矛盾，但人世間有很多身不由己，無可奈何。」他輕嘆一聲，微微抬頭望著夜空。夜還是那般深沉高貴，從不與塵世的紛擾有染。
「可林國並非多事之邦，三哥何必這樣杞人憂天呢？」我心中略帶不滿，難道三哥守護江山的方式就是對他人趕盡殺絕嗎？
「並非朕杞人憂天，若等到林王兵臨城下那日，一切就都後悔莫及了。」
「且不說林王是否有那份野心，就憑林國的兵力，要與我朝抗衡談何容易？」
「所以他借機拉攏各個小國，若是到時群雄奮起，逐鹿中原，那麼他便可坐收漁翁之利。」三哥深棕色的眼眸那麼深邃，卻有幾分陰鷙。
「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民心所向，又有何可懼？三哥與其籌謀戰事，倒不如去收攏民心。」
「朕深知百姓之苦，愛民如子，還要朕如何？」他的眸中似有些急躁，也有些無奈。
「如果皇上真的愛民如子，真的那般賢明，就不會處死崇錦殿的那些宮女了。」我冷冷一笑，又提起曾經那悲傷的回憶。
「如何作好這個皇帝，朕自有打算。但現在，朕想告訴你的是，要麼和林戎辰保持距離，作我朝尊貴的長公主；要麼，你就嫁入藩國，從此與朕再無瓜葛，即使有一天相逢于戰場，你不必留情，朕亦不會留情。」他的眼眸如此清冷，語氣那麼決絕。
「三哥何必如此呢？」我心中那般淒涼。
「因為形勢，不容朕選擇。」他一字一頓說道。
「三哥曾說過，要讓所有與過往有關之人全部消失，我倒是忘了，這其中，也包括林王。這才是三哥的真正目的吧，又何必找這麼多冠冕堂皇的借口呢？」我冷笑著。
「凌兒，你何必這樣誤會朕呢？」他的眸中閃過如孤雁般的哀傷。
「三哥維護的，不過是那卑微的自尊。」我昂起頭望著他，將心中對他的愛深深掩埋，只流露出冷漠與不屑。
他冷笑著，眸中那麼悲哀，又望向我，淡淡說道︰「就算是，又有何妨。」
萬國盡征戍，烽火被岡巒，積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戰事若起，將會有多少黎民百姓流離失所，有多少無辜的人會遭此荼毒，戰爭經過的地方，便是九重地獄。
他走過來，一把攬住我的雙肩，一雙眼眸死死盯著我，似乎要把我看穿。
「告訴朕，你的選擇。」他冷冷說道。
我望著那明眸、那臉龐、溫潤如玉，優雅雍容，空氣中還有淡淡迦南香的芳香，可是，為何一切變得這般陌生了？
要我如何抉擇，戎辰的溫柔讓我無法抗拒，令我心甘情願與之沉淪，即使陷入萬劫不復也在所不惜，我又怎麼忍心放棄那情。
可眼前的這個人，是我的三哥啊！是他，一次次保護著我，一次次鼓勵著我，教會我隱忍，教會我堅強，為了我甚至寧願放棄皇位，我愛他作為一種信仰，在心中牢牢扎根。曾經，他說過，自母妃與父皇走後，這陌生的人世間，就只有我，與他相依為命了。此刻，我又怎麼忍心拋下他，留他一人在這中原的繁華之地落寞哀傷。
他的眼中有些晶瑩，卻又迅速化為凌厲的陰冷。
「難道在你心中，三哥竟抵不過林戎辰嗎？」
我輕輕閉上雙眼，微抬起頭，微風從面頰掠過，將淚水風干，臉頰上傳來陣陣撕痛。
那柳色長衫在微風的吹拂下飄逸著，更顯得氣質絕佳，完美的身形輪廓那般迷人，卻帶著幾分落寞，惹人心疼。
他轉身離開，那麼堅決。
「三哥，三哥，」我哭著跑過去，從背後緊緊抱著他，不停抽噎著。
「你想明白了？」他轉過身望著我，深棕色的眸中分明有漣漪蕩漾開來，仿佛是期盼已久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