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生手 第十四章

作者 ︰ 黎孅

一群人寒暄聊了一會兒,因為主人還有其他人要招待,他們一家人便在其他招待的帶領下來到他們的位置坐下。

婚宴布置得美輪美奐,桌上一個巨大的長型花瓶,就只插著一朵巨大的長睫玫瑰,她忍不住掏出手機,拍下那朵玫瑰花,然後上傳到Facebook上。

當然立刻就有了回應,回她訊息的人是施昱丞。

她沒有回言,只是看著施昱丞三個字,就忍不住微笑。

「笑得這麼甜蜜開心,根本就有鬼。」因為很無聊,梁大哥開始鬧起妹妹,一邊吃起桌上擺設的四色零食。「怎樣?施先生又回你什麼?我看你回來的這幾天,天天抱著手機玩,看得我好累,你為何不干脆跟他在一起算了,我看他滿有誠意的,老爸也很喜歡他啊。」

「哥,你很煩耶,閉嘴啦。」听見哥哥慫恿的話語,她就忍不住瞪他,要他閉嘴。

但是跟妹妹斗嘴是他的樂趣,他哪有可能就這樣放過她?

于是兩兄妹不顧旁人的斗了起來,直到一群不速之客入了席。

「這不是梁兄嗎?啊,心絡,好久不見,你還是一樣漂亮。」

听見自己被點名,梁心絡抬頭一看。

來人有點年紀,這個長輩她不陌生,曾經,她以為自己會成為對方家里的一份子,而努力討好過。

梁爸爸皺起眉,瞪著把那兩個不速之客帶來他們這一桌的招待。

「阿金,你過來!」招招手,要年輕招待過來,彎下腰听他大聲的咬耳朵,「現在是怎樣?全世界都知道老子跟那兩個水火不容,你還把他們安排跟我們一家子同桌,是怎樣?故意的嗎?」

「叔叔,你就體諒一下,人太多了,他們是臨時來的,我們原本就沒有發帖子給他們。」年輕招待也在梁爸爸耳邊大聲的咬耳朵。「人都來了總不好意思要他們走,而原本安排跟你們同桌的趙叔叔夫妻,今天臨時有事不能來,所以……拜托啦梁叔叔,委屈一下。」

「呴……好啦、好啦,算我『衰小』。」

他們嗓門也太大了吧!誰都听得出來他們在挖苦誰!

梁心絡只能感嘆,他們家的生圈活真的是太小了。

「剛剛講我家心絡漂亮嗎?漂亮有什麼用?我還情願她聰明一點,眼楮生那麼大顆給她干麼?沒有挑男人的眼光啊。」梁爸爸接受跟「仇人」同桌之後,看那兩個人還是很不爽,和藹的笑容不見了,開始酸言酸語的挖苦。

「梁伯伯。」陳家明喊了一聲,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讓梁爸爸這麼不開心的不速之客,就是陳家明母子了,一對慈母敗兒,讓他的好心情整個被打散,他就是搞不懂,他的好兄弟怎麼會有這樣的老婆和兒子呢?

梁爸爸死都不會原諒這對母子,其實數個月之前,陳家明與他公司董事千金訂婚,他母親來送喜餅說的那些話,什麼家明身邊還是要有一個能干的老婆啦……他媽的!他女兒是哪里不夠能干啊?他絕對不會原諒糟蹋他女兒的人!

「不用!」梁爸爸完全不給人面子。

「爸爸。」梁媽媽則出來打圓場,捏了捏丈夫的手臂,要他留點余地,待丈夫咽下不甘之後,她才微笑招呼對方坐下。

梁媽媽八面玲瓏,跟曾經的好朋友聊起無傷大雅的話題,活絡氣氛,絕口不提彼此的子女曾經有過口頭上的婚約這件事。

梁大哥瞪了陳家明一眼,回頭對自己的老妹扮鬼臉,梁心絡忍不住笑出來。

氣氛很尷尬,大家都知道他們家跟陳家的事情,爸爸的親友們當然不可能在爸爸在的場合邀請陳家參與,但就是這麼湊巧,他們兩家人還是排在一起了,在等待開席的時間里,實在很尷尬。

梁心絡不想跟陳家明有任何交集,但難免的,還是會有眼神上的交流,在兩人眼神交會的那一瞬間,陳家明對她挑了挑眉,沖著她一笑。

可她卻皺眉。

她曾經很喜歡這個人,發了瘋似的喜歡,知道他每一個動作、表情所代表的含意。

那個笑容太輕佻,讓她感到很不舒服,有一種悶悶的感覺在內心發酵。

于是她又掏出手機開始玩,她知道自己這樣的舉動很沒禮貌,但是她就是故意的,給人她情願玩手機也不願跟人交流的印象,那是因為在場的人她不知道要怎麼應對。

才上傳玫瑰照片不到二十分鐘,她就在自己的涂鴉牆上留下了一個訊息——討厭的感覺。

就只有這五個字,因為她也不知道怎麼去形容自己現在惡劣的情緒。

才發出這訊息,宴會廳燈光就暗了下來,梁心絡也才松了口氣,任憑自己的笑容掩去,在黑暗中被負面的情緒籠罩。

超美的新娘穿著華麗的婚紗入場,一室賓客齊鼓掌,其間叫好的歡呼聲不絕,熱鬧美好的婚禮氣氛,她卻無法融入。

在這麼吵的時候,她听見微弱的手機鈴聲,以及從掌心傳來的震動鈴響。

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施昱丞」三個字。

她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我去接個電話。」她側身跟母親說明離席的意圖,便拿著手機離開宴席,到外頭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接听施昱丞的來電。

「喂?」她接起電話,不自覺地用好溫柔的語調說話。

「心絡。」施昱丞的聲音從電話那一頭傳來,他的聲音低沉。「你還好吧?」

他語氣帶著真切的關懷,讓梁心絡一顆心暖了起來。

「我很好啊。」她靠著牆跟施昱丞說話,沒有發現自己嘴角上揚,原本因為陳家明的出現而產生的郁悶心情,因他的一通電話消散了。

「那為什麼突然會有討厭的感覺?不是跟你爸媽去參加婚宴?發生了什麼事情?」施昱丞心細,了解她的個性,除非到了無法忍耐的程度,否則她不會公開發表那種訊息。

他看見的當下,就火速的打電話給她,想知道她好不好。

「沒有啦,遇到討厭的長輩。」梁心絡想了想,決定告訴他實話——過濾過的部份實話。

听見他的聲音她很開心,覺得很多事情都可以跟他說,不用擔心他覺得煩,這樣的感覺很好,她不想這樣的氣氛因為她提起了陳家明而被破壞。

不想他知道陳家明給她不舒服的感覺,然後生氣。

施昱丞這個人,待人很友善、體貼、很好相處,不會給人預設立場,但是對于他看不順眼的人,脾氣就會突然冒上來。

會生氣的施昱丞,多好笑啊!

梁心絡為自己發現他的缺點,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什麼事這麼好笑?」聊到一半,施昱丞听見她笑出聲,好奇地問。

「沒啊,突然想到好笑的事。」

「是喔?那可以說給我听,讓我笑一笑嗎?」

「不行。」她又不是笨蛋,怎麼會當著他的面告訴他,她發現他不是那麼完美嘛。

「欸?你這是吊我胃口,還是真的不想告訴我?」

「嗯……我改天再告訴你。」這就是吊他胃口的意思了。

兩人就這樣沒有任何隔閡的聊了起來,聊到忘記時間,聊到梁心絡的大哥奉命出來找她。

「絡絡,你電話會不會講太久?要燒掉了啦,菜都上幾道了你知道嗎?你在跟誰講電話講那麼久?施昱丞對不對?嘿,施昱丞,你好啊!」

出來找妹妹的梁大哥看見妹妹講電話講到會微笑,神情那麼溫柔可愛,一副舍不得掛掉電話的樣子,讓他忍不住想虧兩句。

「哥,你走開啦。」梁心絡心虛,心急的摀著話筒,不讓哥哥的大嗓門傳進話筒里。

「你以為我想來喔?剛剛剛好上我最愛的牛肋排耶,你情話綿綿快一點啦,長舌婦。」梁大哥虧完小妹,見她臉皮薄也不多說,叫她快快入席便閃人了。

直到兄長離開,她才拿起電話跟施昱丞道別。

「我哥出來叫我了,我先進去嘍。」

「嗯……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去接你。」

「不用啦……」

推托了一下,梁心絡還是告訴他自己搭何時的高鐵回台北,屆時,施昱丞會去接她。

她沒有很嚴正的拒絕他的好意,這樣子是因為……大概她也想見他吧?

「怎麼會這樣?」電話收了線,她捧著自己有點熱燙的臉,回到宴席上,一回來,就看見爸爸在對她笑,還有她老哥也笑得很討厭,至于媽媽則是微笑不語。

「哎喲,你們干麼啦?」她嬌嗔。

「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來,絡絡寶貝,快點吃。」梁爸爸笑著招呼,沒有多說什麼,只催促女兒快點吃好料的。

新人來敬酒了,新人臉上的笑容讓人感覺到他們很幸福。

梁心絡看著新郎,是和她感情不錯的表哥,表哥有這麼好的感情歸宿,她誠心地道恭喜。

她沒有發現,她雙眼亮晶晶的看著新人的模樣,全落入了有心人士的眼中。

這天宴席,梁爸爸和宴席主人互灌酒到醉,是被扛著回家的。

回到家,梁心絡和媽媽一同手忙腳亂的服侍酒醉的父親,擔心地為他遞毛巾和垃圾桶。

「爸爸,你怎麼老是這樣呢?身體不行還這麼愛喝酒!」梁心絡來不及換下一身小禮服,彎身在父親身邊擔心地服侍。

醉了的梁爸爸看著女兒,突然發酒瘋,開始胡言亂語——

「絡絡,爸爸以前覺得女孩子不用太聰明,你愛漂亮,就讓你去愛漂亮,反正女孩子終究是要嫁人,念那麼多書有什麼用?還不如找個配得上我們家的男孩子嫁,結果啊……爸爸錯了,那個陳家明,不是什麼好東西!竟然這樣糟蹋我女兒,他媽的!我女兒哪一點配不上他?那個臭小表……」

醉了的梁爸爸,開始一連串精彩的國罵,都是罵陳家明的負心絕情。

「爸爸對你沒有什麼要求,只要你開心就好,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只要你開心就好,真的……開心就好……」

梁爸爸講了一堆話後,翻了個身,就在客廳沙發上睡著了。

梁心絡半跪在父親身邊,呆掉。

這是父親第一次當著她的面,提起他對陳家明的感想,還有對她的期許。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讓父母臉上有光的女兒,她有的,只是外表和夸張的打扮而已。

可是這一刻,听見父親對她的期望,竟然只是……只要她開心就好。

突然,她很想讓父親以她為榮,因為這樣她也會開心。

她傾身,在父親年邁的臉龐上輕輕的印下一吻。

「爸爸,謝謝你。」

謝謝你,這麼挺我這個笨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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