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絕離婚 第六章

作者 ︰ 黎孅

時間的齒輪不停向前推進,經過了盛夏到了初秋,轉眼四個月過去了,周俐亞原本平坦的小月復隆起,像肚子里塞了一顆氣球。

她坐在病床上,望向窗戶,窗台上的茉莉依舊搖曳生姿。

夕陽漸漸消失,當夜色籠罩大地,將她看了四個月余的景色完全掩去。

「噢——」她突然暗叫一聲,感覺肚子里有個東西在里頭三百六十度旋轉。

確實是有個人在她肚里造亂,是個活潑好動的小男生,她常常虛弱到會喘,頭重腳輕,低血糖讓她暈眩顫抖,但是月復中的胎兒卻活潑好動得不得了,健康得像只猴子在她肚子里轉來轉去。

「喂,輕一點,寶貝。」她伸指戳了下特別突出來的左月復,懷疑這是寶寶的腳。「再等一等,爸爸就要來了。我知道你很心急,但是你乖一點嘛。」

她懷的是個男孩,讓她荷爾蒙大亂,身體機能受到影響,連情緒了起起落落,害她食欲大好大壞。有時血糖直落,不舒服的只能躺在病床上,靠葡萄糖維持體力;有時又莫名覺得餓,怎麼吃都吃不飽。

每天大大小小的突發狀況都不一,但通常會在晚上好轉,可以讓她睡個安穩的覺,因為——

「今天怎麼樣?情況都好吧?」帶著關懷的問候自病房門口傳來。

周俐亞回頭一看,是剛下班的鄔漢文,身上還穿著西裝,合身的剪裁很襯他的身形。

她不懂品牌,但覺得他這樣很好看,一身的菁英氣息掩蓋不住,比雜志里的男模還要好看。他精神很好,看起來不累。

原本躁動的小家伙安靜了,不再亂踢她的肚子表示抗議。

自從感受胎動之後,只要鄔漢文一出現,她的肚皮就會很平靜,真不知道,這個小孩是喜歡他爸爸還是討厭呢?覺得有趣,她不覺笑了出來。

「晚餐吃過了?」放下公事包,鄔漢文月兌下外套,隨手丟在沙發床上,一雙黑眸凝望她的笑臉,不禁松了口氣。

她還笑得出來,就表示一切都好吧?

每天的情況都不一樣,他不知道女人懷孕都這麼辛苦,還是只有她特別嚴重?

上周醫生仍語重心長地告訴他,她太瘦,孩子太大,造成她心髒的負擔,現在她連走路都會喘,因此被迫在床上養胎,等到孩子夠重了,心肺發展完全了,即刻剖月復,但排除有早產的可能。

「我很好啊,沒事的,不用擔心我。」周俐亞笑著回答,語氣輕快。「漢文,雅俊很喜歡你帶給他的書,放入你去探望他,你幫了我很多忙。」

開始轉移話題啊,鄔漢文了然于心。她不敢主動對他說話,一旦對他扯些言不及義的話題,就是表示有事情瞞著他。

慢條斯理的解開領帶,听她唱作俱佳地演戲,說她因為語言不通的關系,鬧了什麼笑話。

他靜靜的听,表情莫測高深,緩緩地解開袖扣,將袖子往上卷,他一邊卷褂子一邊走向病床,拉來一張椅子,坐在她面前。

當近距離相對,被他墨般的瞳眸盯著,周俐亞原本想好的說詞全數忘得一干二淨。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問你最後一次,你真的沒有事情瞞著我?」鄔漢文只問了一句,就讓她低下頭來。

「對不起,我對你說慌」一反剛才的笑臉,她一臉愧疚的表情,像是做了不值得原諒的事情。「其實今天醫生有來檢查,他說我太瘦,寶寶發展超出預期,有可能會提早讓我剖月復,我不敢跟你說」

他早就知道了,卻故意沉下臉,事實上他忍笑忍得很辛苦。她能這麼老實呢?

「還有呢?除了這個,你還瞞著我什麼?」他故意板起臉孔問道。

結果她卻慌慌張張的搖手。「沒有沒有,除了這個,我沒有什麼瞞著你,真的!」只差沒舉手發誓。

「下回不要我問了才開口,再過八周媽就會來陪你待產,你到底把你住院的事情告訴媽了沒有?」當然沒有,他故意問的,想看她會有什麼反應而已。

一開始,對于他要把周俐亞帶來美國的決定,母親是強烈反對。

最後母親讓步,讓她到美國,不是因為他態度強硬得讓母親無法反駁,而是他提到台灣不適合她待產,在紐約他的地盤上,他比較容易藏人。

母親對周俐亞的疼愛,已經一了一種匪夷所思的地步。

「怎麼不說話?你腦子里又在想什麼蠢念頭?」他語帶諷刺問。常常覺得她冒出來的想法,真是天真得愚蠢。

他掌控欲強,喜歡征服,交往的女友都是有主見的女性,個性潑辣像女王,馴服這樣的女性,是他的樂趣,比如說Joanna,表面上她強勢,事實上在感情中主導的人是他。

像周俐亞這種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不在他狩獵的範圍。

她幾乎每天跟母親通電話,母親不是打給他這個兒子,而是打給她,一講就是半小時!他從來都不知道,母親是那種會把時間浪費在講電話上頭的女人。

思緒轉回,他望著病床上瘦小的孕婦,不禁問︰「你每天都跟我媽通電話,都講了什麼?怎麼該說的事情都沒說?」

周俐亞望著他,欲言又止。她怎麼說得出口?

「這個」她也不想隱瞞待她好、關心她的雲姨,比起自己的母親,雲姨待她太好了。

由于倉卒登記結婚,鄔漢文必須先回去紐約分公司坐鎮,為他不在計劃中的婚姻做危機處理,那一個月里雲姨非常忙碌,把她留在家中,讓人照料她。

為了躲避媒體,她足不出戶,但每天雲姨都會進廚房,親手為她做炖煮補品,端到她房里,囑咐她多喝一些。

不但不許人在她面前說些有的沒的,還曾為她出頭,斥責一名對她出言不遜的女佣。

雲姨待她這麼好,她真的不想說出實情,讓她擔心。

「沒什麼啊,就閑話家常。雲姨問小孩的狀況,她很關心,也很關心你,雲姨只是不會說好听話」她小心挑話回答,但看見他露出不置可否的神情,憑著一股沖動,讓她月兌口而出,「鄔漢文,我真的很羨慕你。」

聞言,他挑了挑眉。「因為我的家世?」雖然嘴上這麼問,但他感覺得出她說的羨慕,不會是家世背景這麼膚淺的理由。

「不是,因為你有一個無條件愛你的母親。」周俐亞立即辯駁。「雖然你捅了摟子,雲姨氣歸氣,但還是擋在你前頭對付外人,讓人好羨慕」

數不清多少次了,有時,雲姨會帶她出門,為她采買東西,往往會被好事者認出,隨口說出一些對她、對鄔漢文不好听的話,雲姨絕對不會忍氣吞聲,當下非得將對方臭罵一頓不可。

尤其是有人說了鄔漢文壞話,雲姨的反應更是激烈。

「其實你們很相愛,只是個性太相似了,總想要為對方多分擔一些,但好听的話不說,又不懂得溫柔以對,才導致每次對話總是以爭執做為結束。」

鄔漢文看著她平靜述說的小臉問︰「又扯開話題?這跟你不把住院的事情告訴我媽有何關聯?」

「當然有啊,我只是不想讓你們母子沖突,為了一個數個月後就與你們不相干的人,不值得。我會生下健康的小孩,我知道你和雲姨都很期待他的出生。」

「就像你說的,我們母子怎麼會為了你這個外人爭執?」鄔漢文不以為然,冷笑一聲。

「因為不用這樣的方式,你們沒有辦法表達出對對方的在乎。」柔柔細細的嗓音,輕輕地吐出她觀察後的見解。

一股氣在胸口翻騰,被看穿的不甘心,讓他臉色變得陰沉。

父親在他八歲那年過世,十歲那年,母親將他送出國當小留學生,這些年來他難得回台灣,每每和母親見面,相聚時間總是短暫。

雖分隔兩地,但他的事,但母親事事插手,不論學業、生活都為他打點妥當,換句話說,他沒有說不的權利。

長期被忽略的不甘,人生被母親掌控憤怒,鄔漢文在十幾歲時,叛逆不受管教,捅了很多摟子,讓母親傷透腦筋,造成母子兩人沖突不斷——是啊,就像個做壞事只為引起母親注意的臭小子那樣,惹母親生氣。

「我以前不知道,為何我媽要這樣拼命。」她的一句話引起他的回憶,想到了過去。

憑父親留下來的股份,母親可以當個悠閑的富太太,不愁吃穿,但她卻一腳踏進爾虞我詐的商場,為了生存,逞強斗狠。

「一直到快上大學我才明白,她只是想把最好的都留給我。」為了這個目標,她不惜骨肉分離,也要他受到好教育,無論眼前有多少難關,在他準備好接棒之前,她一個一個鏟除。

因此當他大學畢業,進入未來電訊工作之後,他便強勢地要求母親將權力下放給他,因此,母子兩人在工作上相互摩擦、爭吵不斷。

一個是想為對方打造一修水需太過辛苦的環境,一個則是想替對方分擔肩上的重擔。

母親強勢、霸道,得理不饒人,鄔漢文能理解母親強勢背後的原由,所以他不時的退讓。像現在,他都快三十歲了,母親還他當成需要保護的小孩一般。

他交往過的女性,性格都與母親相似,除了自己的征服欲之外,他也考慮過一點——個性相似,應該可以跟他母親相處甚歡。

可惜,同性相斥,就如同他和母親,個性太像了,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對對方溫柔,他所交往的女友,都無法拉下臉討好他母親。

但是眼前少女似的孕婦,卻讓他母親表現出柔軟、溫柔的一面!

「每天跟我媽通話,自然對她有一定子解,可是連我也」鄔漢文興味十足地挑眉,勾唇淺笑,雙目像獵人盯住一只無防備的獵物般盯著她。「觀察這麼入微,你對我感興趣?」

這樣的調情游戲,他並不陌生——鎖定對方,直瞅著狩獵對象的眼楮,說著曖昧試探的話,再慢慢收網。

「我、我我沒有!」周俐亞慌張的否認,撇過頭,不敢迎向他的雙眼,洶涌熱潮直朝腦門沖,害她臉上一片熱辣,不用照鏡子也知道,她現在臉一定很紅很紅。

從她凝望自己的眼神,羞澀瞥開的眼神,他知道,這個女孩喜歡他。

而且他的直覺、他的經驗告訴他,可以吃,說不定只要勾勾手指頭,她就會乖乖跟他走。

揚起薄薄的唇,意味深長的笑法,看起來格外危險。

怎麼辦呢?看她像煮熟是子似的全身通紅,他竟有點餓了呢。

鱗次櫛比的高樓讓人顯得渺小,只見擁擠的人潮涌出地鐵站。

一名身材瘦長的華人婦女,身著華貴衣衫,拎著簡單的行李,踏出了地鐵站。

「到底在什麼地方啊」江淑美站在人潮洶涌的十字路口,分不清楚東西南北,眼中所及,全是金發碧眼的外國人,語言不通的她佇立在這兒,卻不知道該往哪里去,只能跟著人潮走。

「不是說四海都有中國人?怎麼在紐約竟遇不上會講中文的人?」她一邊碎碎念,一邊四下張望。

陽光普照的周日,公園是個好去處。

綠油油的草坪上搭了帳篷,擺了數個小游戲的攤位,還有義賣活動,旁邊的白色舞台有學生在表演,輿會的人群不少,還有義診活動。

她身上僅剩五十美金,只夠她找旅館住一晚,連買機票回台灣的一都沒有。

算算時間,她已經有一天沒吃東西了。

耐不住餓,她走向不知名活動的場所,拿了在明治,拼命往嘴里塞。

吃著干扁沒味道的面包,江淑美腦中想的是過去兩周以來,在拉斯維加斯過的奢華生活,除了山珍海味享用不盡外,她手氣超旺的,把把贏,甚至贏到把鈔票灑在床上,直接睡在錢上。

她翻身了,也以為可以翻身了,但卻在前天輸光了所有的錢,因付不出住宿費用被趕了出來。

身無分文的她,把能賣的東西都買了,衣物、首飾,錢只夠她買張美國境內機票,想到女兒被帶到這里,她毫不考慮飛到紐約。

俐亞不會對她見死不救的,她是生她、養她的媽、現在的她有八百萬,而那傻丫頭不懂得享受,肯定半毛錢都沒花!

一邊吃著免費的食物,江淑美國心里盤算著該怎麼找女兒拿錢。

「走開!不要煩我,Goaway!」偏偏在她苦思的時候,被兩個穿著活動T恤的男孩纏上,她像趕蚊子似的揮手趕人。「我听不懂你們在說什麼!走開!」

那兩名男孩聞言嘰哩咕嚕的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來,最終決定一個留下,另一個匆匆離開去搬救兵。

一分鐘後,一個黑發黑眼的男孩被帶來,一看就知道是亞洲人。

江淑美眼楮一亮。「中國人?」

「香港人,我的普通話還可以。」那是一名中文帶著廣東腔的大男孩。「阿姨對我們活動有興趣嗎?是很有意義的活動喔,中國人很少有這種觀念。」

「等一下!我現在沒空,我有事情要去處理,小子,你來得正是時候。」她打斷男孩口沫橫飛的演說,連忙從包包中掏出一張紙。「我要去這里,怎麼走?告訴我該怎麼到?」

男孩瞄了一眼地址,點了點頭。「我知道在哪里,晚點我可以送你過去。阿姨,來參加我們活動嘛,很有意義的!」

男孩不由分說的拉著她走向帳篷底下。

但江淑美一心想要拿到錢,根本沒心情搭理他,也沒仔細听他拿出一疊寫滿英文的紙張,以她說明的內容。

一來沒耐性,二來男孩的廣東口音太重,听得她頭昏眼花,懶得去細想,只想快快打發。

「我簽名就好是吧?簽完就帶我去,告訴我怎麼走。」她一把抓過紙張,學隔壁桌的外國人,翻到最後一頁簽名,簽完名,壁中年大叔還驛她豎起大拇指。

「好好好,就帶你去。」香港男孩收下她簽完的同意書,Key進電腦里建好檔,就給了她一張名片。「阿姨,這要帶在身上喔。」

「好啦,好啦,你好了沒有?快點帶我去!」

深夜醫院,萬籟俱寂。

在凌晨兩點的時候,本應該熟睡的周俐亞,突然清醒,然後就再也睡不著了。

沙沙沙安靜的病房里,只听見紙張翻動的聲音,她翻了個身,看向聲音來源處。

只見鄔漢文坐在沙發上認真的審視資料,桌上堆滿了散落的文件。

「我吵醒你了?」床上細微的小動作,並沒有逃過他的眼楮。

她搖頭表示沒有,但並沒有幫做開朗的笑給他看,反倒小臉上浮現煩惱和擔憂的神情。

放下手邊的工作,他走到病床旁,凝望她毫無睡意的小臉。

「不舒服?小孩踢你?」是不是她肚里的小家伙又在造亂,才害得她了無睡意?

「都不是」周俐亞想了好一會兒,突然嘆了口氣,「唉——」

這下子鄔漢文皺起眉頭。「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困擾你?」

她還是搖頭。

一股沖動讓他月兌口而出,「不能跟我說嗎?」還是不能對他敞開心房嗎?

「了不是不能說,但是說出來你又會說我傻得太天真吧。」她自嘲的笑。「我只是突然想到我媽媽她現在在哪里?身上應該沒錢了,找不到我,她能去哪里呢?丟下她一俱到美國來,感覺上很對不起她。」

鄔漢文介看外星人一樣瞪著她。她母親是怎麼對她的,不僅沒分擔她弟弟的醫藥費,還賣了她,她怎麼還能擔憂她母親的近況?

「確實是很蠢。」既然都有心理準備會被他罵,他當然不會客氣開罵。

江淑美怎麼可能沒我?他給了她一千萬,不許她接近俐亞和雅俊,在金錢和親情之間,她毫不考慮的選擇錢。

這件事他並未告知俐亞,僅用「我會安頓你母親的生活」輕輕帶過。

對這樣無情無義的母親著想、擔心,她簡直就是蠢到無可救藥。

「你不怕再被你媽媽賣一次?!」想起他們如何相遇,為何會演變到目前這種著關系,鄔漢文就一肚子火,講話不免難听。

「怕啊,但是,我還是會擔心,還是會以以前,媽媽曾經對我們很好很好,她只是病了而已。」心病了,染上名喚賭的毒,無藥可醫。「每一個人都告訴我,不要再拿錢給她,但是我總覺得,有一天她會回心轉意。」可惜都是作戲,每當媽媽突然對她好,展現慈母的一面,都是別有所圖。

「笨蛋!不值得。」他承認了很現實,覺得她為了一個害慘她的人著想很白痴。

「我媽媽以前不是這樣的!我爸爸是名師,在補教界很有名,家里曾經很好過,弟弟雖然生病了,但是爸爸負擔得起,也許是有可能失去唯一的兒子,讓媽媽受不了這種打擊吧,交了壞朋友,染上了賭癮,三年前爸爸驟逝,雅俊又被判定除了換心沒有別的辦法,媽媽才會一下子就沉迷賭博,我想等雅俊康復了,媽媽就會醒了吧!」她親口告訴他,被歸類為家丑的部分,告訴他,她的期盼。

熱烈的凝望著他,像是要他給她一個答案,告訴她,她的盼望分成真。

連周雅俊都對親生母親不抱希望,為什麼她能?

不要再傻!醒一醒,你媽賣了你一次,就會賣你第二次,傻瓜!

鄔漢文骨子里冷血、現實,,想用力搖醒她,告訴她出賣過她的人,不可以信任,哪怕是親生母親都不可以。

但看著她的眼神、她的表情——她比誰都要清楚自己的母親是什麼樣的人,她卻不恨,為什麼?

她在逆境中生長,卻相信一切都會好轉,對不可預期的未來懷抱著期望,相信世上有奇跡,也許不這樣相信,她的人生會垮得徹底。

他從不相信世上有奇跡,但是這一刻,他卻希望真的有。

「說不定,真會有那一天吧。」他鄔漢文說這種話,要是被下屬听見了,肯定會露出不敢相信的吃驚表情。

「漢文我知道這個要求太為難你,但是能不能請你幫我問一下,我媽媽的下落?我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曾經心寒過,但她腦中有一個畫面——她、弟弟和慈愛的雙親,一同快樂的用晚餐。

那是很久遠很久以前的記憶,她想要更新腦中的資料,關于家人的美好回憶。

可以吧?她的願望可以實現吧?

「好。」應該拒絕的,但他卻拒絕不了。

「謝謝!謝謝你!」得到他的首肯,周俐亞小臉一亮,開心地道謝。

只是一件小事情而已,就讓她開心成這樣,其實想想,他什麼也沒為她做

突然在這凌晨時分,他的手機響起,他朝她笑了下,走向桌子拿起手機接听。

听見電話那頭的人告知他消息之後,他表情變得凝重。

周俐亞眨了眨眼,一臉好奇地望著他,像在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他轉過身,不讓她看見他此刻的表情,在和對方通完話後,他已想了個完美的說詞。

「臨時有事,我得去危機處理一下。」他放著一桌文件未收,拎起丟在沙發上的西裝外套,腳步不曾停留。「別胡思亂想了,快睡。」

「什麼事情要半夜處理?」她不免關心。「很嚴重嗎?是公司的事情?」

鄔漢文想了想,決定先瞞著她。「等我了解情況,再告訴你,應該只是小問題而已。」

他騙了她,這不是小事情。

一離開病房,掏出手機,他按下助理的電話,待接通後,向助理交代,「馬上趕到城東醫院,找出今天下午在公路上發生車輛的香港留學生,我有事要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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