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這晚,我終于美美地睡了一覺,醒來自覺渾身舒坦,便伸了個懶腰,撥弄了一下亂糟糟的頭發。頭一歪,卻發現我屋里竟然坐了個人,是司馬越。忽覺這些王爺很沒禮貌,總喜歡趁「傾城傾國」的我熟睡之際偷偷入屋,雖然只是坐著或看著,卻讓我感覺比那采花賊還嚇人,因此只要在王府,我晚上從來都是和衣而睡。
「給王爺請安!」我從床上下來欠了欠身,樣子有些狼狽。唉,誰讓人家是王爺來著?
「睡好了?」他看看我,皺了皺眉頭,嘴角微微上揚暗含嘲諷,然後別過頭去。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原來身上的衣服被我睡得七拽八扭的,幾乎滿身狼藉,說是和衣而睡,簡直比月兌了還慘︰上身的小外搭沒規律的搭在肩膀上,左邊露出一寸雪白的肌膚;身上長長的衣帶不知被我卷到了什麼地方,搞得整個襦裙歪斜;抹胸也松垮垮的搭著,深深的一覽無余。明明他看到了不該看的,樣子倒像是有些嫌棄我的衣冠不整?我趕緊開始整理衣服,只覺得臉倏的一下火辣辣的。
「原來仙兒也會有嬌羞的一面!」他又看看我,笑的很得意。我只顧整理衣服,著急的手都開始微微發抖,便沒有理會他。
「看看你的舞衣!」他轉了轉頭,示意我看桌上。我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壓下心頭的郁悶,走到桌前,將舞衣放在床上攤開,一襲白色抹胸長裙直拖到地上,裙子由臀部一直到裙擺的邊緣繡著一條條孔雀翎,惟妙惟肖,不禁開始佩服古人的刺繡技術。
「是你要的嗎?」他看我呆呆地只是看,便問道。
「是,好美啊!」我感慨道。
「我現在有些期待你的表演了!」他走到我背後,跟我貼的很近,嘴巴呼出的氣噴在我的耳朵上,有些癢癢的。
「不過更期待你剛才的樣子……」他俯在我耳朵上,小聲說道。我猛一回頭,恰好迎上他含笑卻充滿戲謔味道的眼楮。這個王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時而冷酷的不願多說一句話,時而又……
「我想皇上可不一定這樣想。趕緊收拾一下吧,馬上到進宮的時辰了。」他又恢復了一本正經的模樣,一邊說著催促我的話,一邊又抬腿離開了這里。
等所有一切準備妥當,我便乘轎跟著司馬越踏上了去皇宮的路。雖然有思思陪著,但我心里總有些不安,腦子里不斷閃現出司馬穎那雙懇求我不要進宮的哀傷眼楮。我深知宮里凶險萬分,但那又如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況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無論政權落入誰手,我入宮總是沒錯的。若上天眷顧我,讓我成為了賈南風身邊的紅人,總比在司馬衷身邊靠譜。如果我能盡早幫禿發佐野完成報仇的任務,就能盡早回到本屬于我的世界,然後風風光光一生,總比在這里淒淒哀哀一世來得好。若要等司馬越幫我,至少還得十年吧,我沒那麼多時間,最多五年,五年內我要想辦法報仇。想著想著,竟捏出了一手的汗。
「姐姐緊張嗎?」思思問道。
我笑道︰「有點兒。」思思拉住我的手,用她的手絹擦干我手心的汗水,然後揉捏著我的手指,消除我的緊張。過了一會,她輕輕說道︰
「姐姐別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無論姐姐留下還是回來。」她語氣很堅定,我握了握她的手,以示感激。可卻忍不住開始懷疑,這麼冰雪聰明的女孩真的只是個侍女?
正想著,轎子突然停了下來,我的身體微微向前傾了一下,隱約听到有人在外面說話,揭開轎子珠簾,眼前巍然聳立著一座高大雄偉、富麗堂皇的建築物,若不是我仔細尋找,寬闊的朱紅大門底下那兩個正說話的小廝根本不入我眼。待一小廝話畢轉身跑回,轎子重新起步,我才放下轎簾,只覺這看不到邊的紅色宮牆刺的我的眼楮酸痛酸痛的!不久,轎子又停了,司馬越掀起轎簾,抬手扶我下轎,我有些受寵若驚,不禁看了看他,卻未從他臉上發現任何不自然,他微笑著,神情是——溫文爾雅!我還從沒想過這個詞會用在他身上。我將眼神轉向周圍景致,漢白玉路,琉璃瓦頂,玉階朱梁,廊柱門窗,彩畫油飾,典雅穩重,奢華精致。真是奢侈啊,我暗暗嘆道。
然後,我開始漫無方向的跟著司馬越走,因為他走太快,我再沒時間看周圍景色,幾乎是一路小跑的跟著他,生怕自己在這深宮迷路,至于到底怎麼走的,我全然不知。誰知他突然停了下來,我來不及停下腳步,便重重一頭撞到了他身上,嚇得我一聲尖叫,真是可惡!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皺了一下眉頭,眼里一絲焦慮劃過,說道︰
「如果不想跳舞可以不跳。」說完便又繼續走。什麼嘛,不就撞了你一下,至于嘛!我悶悶不樂的想。
等我追的腿都快斷了,終于到了宴會大殿。我四下巡視了一遍,發現這里擺有數不清的桌椅,而且每個桌子上都放有水果、飯菜和美酒,只是還沒人到場。他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坐下,示意我坐在他旁邊,思思舀著我的舞服站在我的右側。自坐在那里,司馬越就一直很沉默,甚至都沒再看我一眼,如一尊雕像,閉著雙眼,只靜靜等待宴會的開始。好大一會兒,還是沒等來幾人。我抬手按壓了一下酸疼的脖頸,無聊的開始前後搓動腳下的石子,同時偷偷瞄了瞄司馬越,他仍然紋絲不動,只是此時的他眉頭深鎖,雙拳緊握。我的心緊了一下,停止了腳下的動作,難道是我這動靜打擾到了他?可是接下來我異常的安靜並沒有解開他緊蹙的眉頭,反而看到他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很痛苦的樣子。這大冷天的,怎麼會出那麼多汗?我有些訝異,他究竟在想什麼?好大一會兒,他終于又恢復了平靜,重回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我想隨便走走……」咽了咽口水,我小心翼翼地開口道。他卻沒有回應,仍然保持沉默,安靜的如睡著了一般。我站起身,接過思思手上的舞服,輕輕放到我的座位上,示意思思跟我走,我們剛起步,卻听到司馬越說話了︰
「你當這是哪里?」
我一驚,他這耳朵也太好使了,不過,可以理解,習武之人嘛!
「放心啦,不會走遠的!」我調皮的笑笑。沒等他反應,我拉起思思就跑離了他的視線。
「快去快回!」身後傳來司馬越的叮囑聲。我「哦」的敷衍了一聲便離開了那座大殿,回頭看了看,司馬越竟沒追來,心里有些痛快。
出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覺得無比的舒暢,我舒展了一體,深深吸了一口氣,古代的空氣竟如此的醇美!再看看天邊的夕陽,紅紅如一塊血玉,美的耀眼,映在眼前這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草上,還真是別有一番風景。接著,我又是一陣漫無目的的閑逛,不過最起碼可以游覽一下晉朝的皇宮,總能安慰自己一番了。
「仙兒!」突然背後有人叫我,我轉身一看,竟是司馬穎,又相遇了!雖然他對我一直彬彬有禮,但每次見到他,心跳卻總會莫名加速,讓我有些想避讓。
「你還是來了……」他走進我,深深看著我的眼楮,輕輕吐出幾個字,那神情飽含無奈。
「參見王爺!」我有些承受不住這樣的神情,便欠了欠身道。
「宴會上,希望能看到你戴上這支鈴蘭玉簪。」他扶我起身,從懷里模出一支瓖有鈴蘭花樣珍珠的芙蓉色玉簪插在我的頭上,我突然听到自己的心發出了爆裂般的巨響,這可不就是我穿越前看到的那幅畫中的玉簪!難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我想將它取下來,不想承認也不想接受這樣的宿命。
「別取!就留著它吧!也不枉我們相識一場!」他伸手把我撫上頭的手拉下來,似乎情人間的離別一樣,深情的望著我說道。我有些招架不住,這是演的哪出啊?那種眼神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意亂情迷!
「謝王爺賜簪!」我故作鎮定的回應道。見他臉上閃過一絲苦澀,想來是他覺得我話語疏遠吧,我想說些貼心的話,卻又無從說起。看到遠處的司馬和幾個人向這里走來,我瞬間覺得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下來。
「章度,仙兒,你們怎麼待在這里呢?」司馬遠遠就喊道。或許是他們年紀相差並不大的緣故,也就不注意輩分,直接喚對方名字。等他走進,我欠欠身,眼神不經意飄過司馬身側,一男子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的眼神似始終停留在我的身後,我回頭一看,卻見思思滿臉通紅,嬌羞的低下了頭,不禁好奇,那人是誰?
「這就走!」司馬穎回話司馬道,接著便抬腳向宴會大殿方向走去,那人又深深瞥了眼思思便也跟著司馬離開了。
我想問思思,卻又覺得不是時候,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怕再不趕緊回去,待會兒遇見的就是皇上和皇後了,便也就此作罷,跟著那兩個王爺回了大殿。
此時,宮殿已來了很多王爺大臣,大家互相寒暄著,看起來親熱實際虛情假意的場景讓我心里有些涼。最後,司馬穎坐到了我的側後方,司馬,司馬乂也都挑選了比較接近司馬穎的座位坐下,大家都靜靜的等候著最高統治者的到來。我找到司馬越,依然坐在他旁邊,像其他人一樣,安靜的等候著。他轉頭看了看我,然後眼神聚焦在我綰起的頭發上,神情閃現出一絲異樣,卻只是一瞬立刻就恢復了原狀,然後斜看了我一眼,小聲道︰
「如果不想跳可以不跳,我可以想辦法將你從名單上劃去!」
「為什麼?」我驚奇道。他今天第二次說這樣的話了。第一次我當他是說氣話,可這次……
「如果你想跳就隨你。」他緊接著又冷冷的說。我沒理他,心里有些氣,想他是不是有病,一會兒一個樣。
「元超,這女子是?」才剛擺好坐,便听司馬越左側一男聲傳來。我轉過頭去,卻正對上那男子一雙杏眼,干淨中透著些許玩味,還藏著一絲不易被察覺的憂郁,見我向他看去,便對我燦爛地笑了笑。
司馬越看了看他,便道︰
「想來你已經知道了!」
「原來是你!」男子定定看著我,讓我坐立不安,然後才恍然大悟道。這句話讓我開始在腦子里搜索起來,按理我應該是見過此人的,他——那天在天香樓在司馬越身側的男子!
「你來這里是決定幫……」
他似想說些什麼,卻被司馬越一聲打斷︰
「景治!」
男子立刻停了嘴,看著眼里充滿驚奇的我,他笑的有些尷尬,我便咧咧嘴笑著請安道︰
「小女子沈仙兒見過王爺!」
他既是景治,應該是司馬冏沒錯!
「免了,原來沈仙兒才是你真正的名字!」他低聲說道,又像同時在思考著什麼,眼里的憂郁更重了幾分。
「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聲音傳來,讓我有些慌張,看大家都從座位上站起,我便也跟著站起,群臣跪在地上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時,我也慌忙跪下,濫竽充數。
接著听到一聲︰「眾卿家平身!賜座!」大家謝過後便都起身坐在了座位上,我也起身坐下,想著歷代皇帝的威嚴,總覺得剛才那聲音少了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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