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戚 第327章 于羝根(上)

作者 ︰ 庚新

郭嘉是個聰明人,同時也極愛惜自己的性命。

人活著,就還有希望,可如果死了,也就一無所有。

若說到底的話,郭嘉是一名策士,而非儒生。所以,他沒有像荀彧那樣,對漢室始終存有忠誠,到頭來在曹操和漢帝之間搖擺,最終送了性命。他的死,令曹操斷了一臂,但同時也使得漢帝失去了一個依靠。郭嘉和荀彧不同,他比荀彧更懂得什麼時候該低頭,什麼時候要退讓。

身在漢營心在曹?

劉闖不禁苦笑。

徐庶而今已經到了他的手下,想必不會再有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典故。可不成想,郭嘉還是鬧了這麼一出。

也罷,能斷去曹操一只臂膀,便是最大的收獲。

曹操手下一個鬼才,一個毒士,的確讓劉闖感到萬分頭痛。

現在把郭嘉搶走,哪怕他是一計不出,曹操也會心疼不已……這對于劉闖而言,是一件好事。

「既然如此,請奉孝隨我上山。」

郭嘉眯起了眼楮,上上下下打量劉闖。

半晌後,他突然開口道︰「孟彥可知我此生最後悔什麼事情?」

「哦?」

「在許都的時候,我不該被文若說動,更不該念及同鄉之情而心慈手軟。當時若殺了你,不出三載,曹公必能一統北方。到時候挾百萬大軍南下,中興漢室絕非空話。可惜,放過了皇叔,卻使得漢室再無中興可能。」

郭嘉想要擾亂劉闖的心思。卻不知道劉闖身為穿越者,如何不知道歷史的發展?

沒錯。若是沒有劉闖的出現,曹操在三五年之內的確是平定了北方。可是郭嘉也隨之丟了性命。此後曹操一直想要一統天下,然則終其一生都未能成功,最終三分天下耗盡漢室元氣。

想到這里,劉闖道︰「奉孝當初心存善念,殊不知恰恰是為漢室保留了元氣。」

誰中興漢室,現在還未嘗可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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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拿郭嘉,並沒有費太多氣力。

郭嘉也很配合,隨劉闖上山之後,便閉門不出。

而張燕也趁此機會。說動了黑山軍各路將領。他先是與大家詳細說明了他投奔劉闖的理由,無外乎劉闖乃大漢皇叔,奉天子之命鎮守北疆,並且在短短時間奪取幽州,雄踞塞北,乃天命所歸。

同時,他也說明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百萬黑山眾必須要得到妥善安置……想當初,這些黑山眾因為相信他,所以才投到了他的手下。而今他有了前程。必須要給這些黑山眾一個妥善安排。黃河九曲,唯利一套。河套土地肥沃,且地廣人稀。如果大家投效了劉闖,便可以獲得足夠的土地。豈不是一樁好事?

土地!

這是華夏人數千年賴以為生的根本。

黑山眾說穿了,其實就是一群當年失去了土地,不得已逃離家園的普通百姓。

若能夠重新獲得土地。相信他們可以很快穩定下來,而且也不會有太大的抵觸。當然了。百萬黑山眾隨張燕前往河套,也能進一步加強張燕在劉闖帳下的話語權。劉闖手中人口加起來也不過三百多萬人。算上黑山眾也就是四百萬左右。黑山眾一下子佔居四分之一的人口,對于黑山軍將領來說,絕對是一個很大的保障。相比之下,投效曹操便沒有這麼多好處。

「可是,劉皇叔鄴城新敗,曹司空橫掃魏郡,投效劉皇叔……」

有一些頭領還是感到不踏實,忍不住開口詢問。

張燕微微一笑,「那又如何?

就算將來劉皇叔輸給曹司空,你我佔居河套,也有足夠資本和曹司空談條件,總好過現在這般掛著山賊之名投效曹操。想當初,我帶領大家打下偌大的家業,大家都對我信服;現在,我需要大家繼續相信我。劉皇叔現在雖然弱小,投奔他看似非明智之舉,實則可令你我立于不敗之地。」

話說到這個份上,雖然還有人不太情願,但也不敢再開口反對。

張燕在黑山軍中的威勢實在太盛,而且這些年來,在他的率領下,黑山軍雖落草為寇,但也過得不錯。

「皇叔,幸不辱命。」

第二天夜里,張燕來到劉闖的住處拜訪。

劉闖聞听,也松了口氣,忍不住笑道︰「燕帥出馬,果然非同一般。」

他旋即展開地圖,為張燕進行詳細的解說。

早在年初,劉闖決意和張燕進行接觸的時候,諸葛亮和荀諶等人便設計好了安置黑山眾的地方。

沿大河由西向東,從黑山眾可安置于臨戎、沃野、廣牧、河陰和臨沃等地。

這五縣,其實也包括了朔方與五原兩郡所治。其中朔方郡漢人在籍人口不足一萬,而五原漢人數量也不過兩萬出頭。

劉闖不禁有些痛心道︰「自蒙恬擴土三千里,大將軍衛青橫掃塞北以來,朔方便為魚米之鄉,土地肥沃,更適于放牧。可惜朝廷對此一直都不肯投注太多力量,甚至還把這里借給那南匈奴休養生息。如此肥美之地,成了匈奴人襲掠寇邊的根基之所在。如果能夠在這兩里安置百萬人口,就算那些胡人再厲害,也休想犯我邊界。如今思來,仍時時感到心痛……」

張燕輕輕點頭,對劉闖這番話也極為贊成。

「燕帥率部抵達河套之後,我決意效仿先賢,重啟軍屯之法。

若能在朔方開闢兩天三十萬頃,則我就能馬踏北海,開創我大漢立國以來五百年未有之盛世。

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會設法在高闕至受降城之間建造十座軍鎮,以填充我邊塞之力量。這些兵馬。當從黑山軍中抽調。每座軍鎮轄銳卒八百,在短期之內可保證我邊塞不受鮮卑之禍。

可惜。我現在的力量還是不夠。

南匈奴人佔居美稷,始終是我心月復之患。

若能夠盡早將之解決的話,整個北疆當盡歸于我手……那時候,我便可以全力應戰曹操……」

南匈奴?

張燕聞听,眉頭不由得一蹙。

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事情,站起身走到房門口,與外面的隨從說了兩句,而後又回到案前。

「說起南匈奴,末將倒是想起一樁事情。」

「哦?」

「請皇叔稍候。我找一個人過來,也許能說的更加清楚。」

片刻之後,一個身材肥胖的男子出現在屋外,躬身道︰「昭余澤小帥洪都,拜見皇叔與燕帥。」

「洪都,你進來吧。」

張燕招手,示意那洪都進屋。

他向劉闖介紹道︰「洪都乃我同鄉,也是最早跟隨我的人。

本來以他的才干,足以做一方渠帥。可由于那昭余澤地處汾水之畔,連接晉陽和中都,也是我黑山軍在上黨一處重要隘口。我需他坐鎮昭余澤,監視高干兵馬。但又不能太過刺激高干,所以只好委任他為小帥。不過皇叔不要小看了這家伙,他那昭余澤兵馬也是我手下最強的一支兵馬。」

說罷。他對洪都道︰「洪都,把你之前告訴我。關于南匈奴的事情與皇叔再說一遍。」

昭余澤,位于上黨境內。毗鄰太原。

不過,由于昭余澤聯通汾水,故而也是黑山軍一處對外貿易的關口。黑山軍擄掠而來的財貨,分為兩個部分處理。一部分是交給那些豪商進行銷贓,另一部分則通過黑山軍手中的渠道,與塞北胡人進行交易。並州原本就是一個胡漢混居之所,南匈奴人、鮮卑人、丁零人、烏丸人混雜一處。張燕自然不可能把黑山軍的經濟命脈都交給那些豪商,在暗中也有聯絡。

洪都道︰「自四月以來,南匈奴一直在暗中調動兵馬。

不少與我聯絡的胡商,也加大了軍械輜重的收購,而且是不計價錢。我從一個胡商口中打听來了一些消息,據說南匈奴大單于暗中與曹操勾結,似乎在謀劃著準備做什麼事情……」

張燕道︰「當時皇叔在鄴城,我听說這消息之後,也沒有往心里去。

不過現在想來,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大洪說的那個胡商我也認識,據說是美稷的一個豪商,專門負責為呼廚泉做事……所以他傳來的這個消息,十有**不會有錯。皇叔今身處並州,幽州群龍無首,難保呼廚泉會有貳心。」

四月,豈不是劉闖剛出兵的時候?

劉闖突然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眼楮不由自主的眯縫起來。

半晌後,他輕聲道︰「燕帥,可有辦法盡快送我至雁門郡?」

張燕想了想,看向了洪都。

「這倒不是難事……皇叔若受得委屈,不妨隨我一同去昭余澤。

到時候我假作送一批貨物去南匈奴,皇叔可混入其中。太原郡的關隘,我都熟悉……高干一邊對我們嚴加防範,一邊也不敢過于招惹。所以我們的商隊,可以在太原郡暢通無阻。」

劉闖站起身,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那我們明早就出發。」

他說完,又向張燕看去。

「百萬黑山眾遷徙,絕非一樁小事。

我讓子家留下來配合你,然後我會書信一封到燕京,與我丈人知曉這邊的情況,到時候他自會派人與你聯絡。」

張燕聞听,立刻答應。

正如劉闖所言,百萬人口遷徙,絕對是一件大事。

這里面牽扯到方方面面,不僅僅是需要劉闖和張燕之間的協調,便是黑山軍內部也要進行協調。誰先走,誰後走;走那條路,如何走;這都需要進行協商,絕不是旦夕之間可以完成。

劉闖需要的不是百萬老弱病殘,他需要的是百萬有生力量,能夠填充河套之地。

想當年,秦始皇向河套填充三萬戶,十余萬便大動干戈;而今百萬人口大遷徙,若沒有妥善的規劃和協調,絕難成功。劉闖心里粗略計算一下,百萬人口遷徙到河套,至少要有半年時間的準備。黑山眾到了河套,該如何安置?住什麼?吃什麼?穿什麼?這都要提前計劃。

如果現在遷徙,劉闖自認無法承受。

別的不說,這百萬人口的糧食問題,就非常麻煩。

倒不如讓黑山眾繼續留在原地,等到開春以後,冰雪消融,再進行遷徙。

到那個時候,劉闖想必也做好了準備……不過在遷徙之前,南匈奴必須要設法解決,否則定是一個禍害。

「燕帥,敢問黑山軍在河曲,可有兵馬?」

「河曲?」

張燕一怔,蹙眉沉思半晌後苦笑道︰「河曲已地處塞北之地,我黑山軍在那邊並無兵馬。」

「大帥!」

洪都突然開口,喚了張燕一聲。

「怎麼?」

「其實,咱們在河曲,也有人。」

「啊?」

「大帥莫非忘了于羝根嗎?」

「于羝根?」

張燕听到這個名字以後,不由得眉頭緊蹙。

劉闖詫異道︰「于羝根何人?」

「這個……」

張燕苦笑一聲道︰「這于羝根是個胡漢雜種,他父親便是于毒。

此人性情暴躁,不得于毒所喜。故而早年間和于毒反目,因其繞須若羝,故而自號于羝根,和于毒分道揚鑣。他手下部眾,倒是驍勇善戰的亡命之徒,只听從于羝根號令。他和于毒分家之後,便帶著部眾遠遁塞北,出沒于谷羅城一帶,號稱羝賊,就連匈奴人也不敢招惹。」

洪都接著道︰「于羝根走的時候,手中不過五六百人。

而今他在谷羅城統帥三千馬賊,來去無風,可謂是塞北大盜。當年他在黑山軍的時候,燕帥對他頗為關照。而且他和毒帥分家的時候,燕帥還贈了他一批軍械。這些年他一直沒有忘了燕帥,時常派人送禮物與燕帥……只是這家伙殘忍嗜殺,燕帥對他頗為反感,所以也沒有聯系。

若不是皇叔提起,恐怕燕帥也想不起此人。」

羝,就是公羊。

劉闖對這個于羝根並不熟悉,但是听聞洪都和張燕的介紹,卻不由得眼楮一亮。

殘忍嗜殺?

這又算得什麼!

五胡亂華的時候,那幫子胡人對漢人的手段才是真正的殘忍。

想到這里,劉闖不禁陷入沉思。

半晌後,他輕聲問道︰「燕帥可否將此人介紹與我?」

「皇叔對他有興趣嗎?」張燕道︰「此人可是個胡漢雜種,凶殘的很,這骨子里都帶著胡人的習性。」

劉闖卻笑了,「胡人習性不怕,他身體里畢竟流著一半漢人血脈。

極是漢人,便是我漢室子民,我怎能不顧?殘忍嗜殺,可以疏導……只看他對何人殘忍嗜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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