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著讓眾人聞之大驚。浪客中文網尤其是牛福聲音朗朗如洪鐘,眾人莫不听得清楚。
安慶緒听得又驚又喜,太子之位,他可是朝思暮想啊!但也終于清醒過來,至少也顧忌著那個孫孝哲。
便喝道︰「當今我大燕國初立,皇上為天下黎民生計殫精極慮,未曾立儲,我乃晉王,何來太子殿下?你如此言,豈不是妖言惑眾?」
牛福慌忙辯道︰「草民說的不是今日,而是來日!來年!為期不遠了!」
「滿口胡言!左右給我拿下!」
突然神眼通徹,心感提示︰「以柔克剛!」
牛福明白,慷然說道,「晉王千歲既然不悅,草民失言,泄漏天機,願就此受責,听憑發落!」雙臂垂下,一副束手就擒的樣子。
這一著大出眾人的意外。
那些軍士早已領教了他的武功,孫大帥都戰他不下,哪個敢上前,只以為他有詐,雖如臨大敵,卻不敢進前一步。獨有跟隨晉王而來的兩個親隨,听晉王如此吩咐,也只得甘冒風險上前。
不想牛福果然不動,于是被兩人綁上。
「你如此英勇,為何甘心就擒?」
嚴莊上前一步問道。剛才牛福語帶玄機,頗引起他的注意,他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
「哦,是嚴大人!大燕軍師在此,草民豈敢使詐?只因草民向來敬佩晉王,所以只要晉王高興,草民甘願受罰!」
牛福依然朗聲言語,嚴莊听得驚訝,安慶緒听得舒服,略為肥胖的身軀一抖。
他得自老爹親傳,有著跟安祿山一般的體型,眼下正在發展中。
「本王何事令你敬佩?」安慶緒抑不住問道。
「晉王弓馬嫻熟,騎射高明,在下佩服!」
安慶緒點頭,頷首以為然,這話听得舒服呀,快意之時不免捋了捋須髯。
陡然間一個念頭電轉而至︰「何方奸徒,是誰派你來的?」他突然喝道。
原來這安慶緒性格內向,生性最為多疑。剛才一模須髯,發現牛福短發無須,且著裝怪異,再想想他說話也讓人難以捉模,便懷疑是妖人。
「草民不是奸徒,還望晉王千歲明察。」
牛福說著,往帥財、玉玲那邊看了一眼。安慶緒的目光也隨著在堂下轉了轉,轉到玉玲的身上時就停住了。而李豬兒此時已經是第二遍看著玉玲了。
這邊孫孝哲已經忍不住了,便說道︰
「稟晉王,此人名牛福,跟張將軍押著的那一男一女都是盜墓賊!末將就是想拿下他,以明正典刑!」
「盜墓?盜何人之墓?盜了多少寶物?是誰發現的?」安慶緒幽幽問道。
張忠志拜揖道︰「末將拜見晉王!他們三人和一頭狗從江王陵寢墓道中出來,並無所盜寶物,被末將發現並拿下!」
「嚴大人以為呢?」安慶緒問嚴莊道。
嚴莊道︰「晉王,此事頗有些蹊蹺,待我問問便知。」
然後偏過臉問張忠志道︰「你說牛福被你拿下,為何孫大帥還要與之激戰,並沒最後拿下他呢?」
「嚴大人,當時牛福本可以逃走,只是同伙被擒,故束手就擒。後來由于他神武,舞得動大帥的百斤重大鐵槍,大帥喜而赦之。」張忠志道。
「張將軍,請說下去!」
「接著大帥將對其同伙執法,牛福又祈大帥饒過二人,願以身代為受刑,大帥怒而欲擒之,這才斗將起來。末將覺得牛福重義氣、輕性命,且有些本事,尚是可用之才,不知大人可否成全?」
嚴莊倒沒想到張忠志會為牛福他們求情,暗暗覺得高興。原來剛才先前牛福所言,似乎盡知嚴莊之事,說他嚴大人,說他軍師,再看氣度,也不同尋常,就暗中起了相惜之意。
于是想對晉王說說,卻發現晉王目光正在堂下那個女子身上。
然後又看到了挨著女子腳邊的那只狗。
嚴莊挨近晉王,「晉王,要不要給他們淨一下手臉?」附耳說道。
那安慶緒一下子心領神會,便叫李豬兒到身邊,說了兩句。
李豬兒當即吩咐下人打了兩盆淨水,並配備了淨臉布,端到牛福他們面前。
「都給他們松了綁!」李豬兒道。
牛福被松綁後,帥財也被解了繩索,哎哎,總算獲得自由,他感覺手臂都發麻了。李豬兒也給玉玲松了綁,她還是眼楮直勾勾地,看得李豬兒都有點發毛,幸好她總算微笑了起來。
「晉王千歲吩咐,你們先淨了手臉,再回答問話。」李豬兒又說道。
牛福對帥財使了眼色,拜道︰「多謝晉王恩典!」
這邊嚴莊又轉過臉對孫孝哲和張忠志說︰
「嗯,剛才張將軍說的不錯!他們並沒盜取寶物。捉奸捉雙,捉賊捉贓。所以……再說了,就算他們盜墓,那盜的也是唐江王陵寢,挖老唐朝的巢穴,正好免得咱們費事!這山莊所有的人全都溜號,一個不剩,咱們何必替他們執法呢?」
「軍師說得也是!只是這幫人終是形跡可疑……」孫孝哲說。
「大帥莫非以為他們是老唐宮里混出來的?這斷然不可能!大帥呀,咱們就不用為難他們了,如果覺得能用,就用!覺得不可用,就放他們走吧!」
孫孝哲沒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孤立,嚴莊完全和張忠志站在一邊,對牛福這幫人,言語之間,有意護之。魏伶也不搭腔,顯然也是一種默許。
這時牛福已經替玉玲洗淨了臉和手,並理了一下她的秀發,在這片刻,玉玲雖然痴痴的,但倒也安靜溫柔。
然後牛福把目光投向博美,一把抱起它,然後給它擦洗,不久,便恢復了白博美的真容。
突然就听到狗的輕吠聲,那不是博美的聲音。
原來剛才叫喚的,是晉王豢養的一只唐代寵物狗,這狗全身長著淺黃褐色毛,天生的小胖狗,好像圓圓的一個毛球。不過外表威風,好像一只小獅子,頗有幾分王者風範。
這狗帥財認得,牛福卻不認得。帥財識得它叫松獅寶寶。
剛才這松獅寶寶看到白博美又恢復了好看模樣,不由得激動跟它打招呼。
牛福放白博美下去,這兩頭狗還挺投緣似的,相互敵視的時間很短,雙方都很快由嗚嗚聲而變成偶或輕快地吠兩聲。松獅嗅著博美的毛搖著腦袋,仿佛在批評它先前不講衛生,現在清潔一下就好得很。
晉王笑了兩聲,就又看玉玲。
他發現自己的感覺不錯,原先就料定她是個美人,而不是瘋乞婆。當然這事還多虧了嚴侍郎想得周到。他現在與其說是看著,不如說心里在琢磨著,怎麼把這美人搞到手。
「稟晉王,此女子貌美如花,名叫楊玉玲,可惜患了痴疾!」
孫孝哲似乎感覺到了晉王的心思,他也是一頭狂野的狼,所以讀得懂狼的目光。
他現在也發現了玉玲的絕頂美貌了,可惜這發現太遲了一步,他無法藏嬌了!所以,也只好放行,投晉王之所好。他希望通過討好晉王,扳回一點自己的優勢。
他知道自己眼下有些失勢,唐軍大捷,大燕軍隊連續受挫,史大帥新敗,皇上卻不讓他孫大帥率軍前去增援,這擺明了對他有想法。
什麼想法呢?會是很可怕的想法嗎?
「楊玉玲嗎?」
安慶緒把孫孝哲的話听進去了,他的眼里放出了奇光。
「正是!晉王!」
「稟晉王,奴才以為她極像一個人!」李豬兒突然頗有幾分興奮地說。他要向晉王匯報反復觀察研究玉玲的成果。
「豬兒,你以為她像誰呀?」
「楊玉環!」
「什麼?誰?」
「楊玉環!就是長安城皇宮里,那個皇帝死老頭愛瘋了的貴妃楊玉環哪!」
「你說她像楊玉環?」
「對呀!楊玉環奴才見過,多年前奴才曾經陪咱皇上進唐宮,見過兩次貴妃面。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果然絕頂大美人哪!這女子,長得真像楊玉環。要是胖一點,會更像!」
盡管李豬兒與安慶緒的對話聲音不大,但落入牛福的耳里,卻不啻一聲驚雷︰
長得真像楊玉環。要是胖一點,會更像!
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以前怎麼都沒這種感覺呢?連帥財這情聖或者流氓兄弟,也都沒這個發現哪!
他眼楮看著帥財,突然來了意識,不對,陶媚就說過她好美,就像貴妃醉酒。
嗯,陶媚厲害!
這時晉王還不放心,又問李豬兒道︰「你敢擔保她也有楊玉環一般美麗?」
「她現在是痴病染身、明珠蒙塵,不過好好滋養呵護,她來日一定容光煥發百媚生!」
「嗯,豬兒,豬兒!好厲害的豬兒!」
說著,刷地站了起來。
「孫大帥的意思,是讓本王收下她,還是馬上放了她呢?」
「晉王英明,自然由晉王裁奪!」孫孝哲賠著小心答道。
「赦他們無罪,讓他們都過來吧!哈哈!」安慶緒笑道。
嚴莊過去請了牛福過來,孫孝哲和張忠志也對他打了拱手。
牛福知道孫孝哲盡管殺心重,殺孽重,但場面上又最要面子,也最愛人捧。于是特別對孫孝哲致意道︰
「適才承讓,牛福感激不盡!」
然後才對嚴莊和張忠志施禮,說︰「感謝軍師、將軍厚愛,洗刷我等罪名,恩同再造!」說完又拜。
嚴莊扶起後說︰「要謝,也應該謝晉王。」
牛福領悟,便拉著帥財一起到安慶緒面前跪下︰
「感謝晉王不殺之恩,草民無以為報!晉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安慶緒又得意地捋著須髯,又一次注意到牛福和帥財的臉,頭發是短一些,胡須呢,極短,也有一些,不可能是太監。這時看到帥財身上那條褲子,都破成了好幾瓣了,甚是不解。就問孫孝哲和張忠志。
孫孝哲就說了是自己當時要執刑所致。
原來自從張忠志特別保護了之後,便讓帥財把破褲穿了起來,也好遮遮丑。
晉王沉吟了一下,就吩咐下去,趕緊給帥財備好一條褲子。
結果就取來一條軍褲,帥財擺弄了好一會,才算搞定,還算他聰明,故意跟身邊軍士說,自己一緊張一下就暈了頭。
安慶緒的目光也自然不能不注意到牛福插在腰間上的烏黑的玩意兒,此人腰間不佩刀劍,卻插了這玩意兒,莫非便是一種暗器?
他和孫孝哲竟是一樣的想法,都將牛福腰間的手槍,看作是一種暗器了。
「你腰間所佩何物?」終于直接問道。
「槍!這是草民的槍。」
「這是槍?何槍?」
晉王奇而顧他人,孫孝哲便道︰「稟晉王,先前他亦對末將說是槍。」
「是五四式手槍!」牛福月兌口而出。
「說啥?手槍?」
牛福到此不好言說了,就點點頭。
「能讓本王好好看看嗎?」
牛福不假思索,沒有猶豫,就拔出槍遞了過去。那安慶緒翻來覆去看了一陣,也沒看出個究竟來,突然想到容妃聰慧博識,就說︰
「待我看兩日再還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