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他的話讓我不明所以，但我似乎從他的話里覺察到了一股凌厲的殺機，很冷，我從沒想到這麼溫柔一個人，說話的語氣竟然有如此殺傷力。
他沒說話，卻讓我皺起了眉頭，不知道他到底說的是什麼，又重復了一句︰「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楊白蓮，你到底是什麼人。」孫志明卻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可對我來說，我的身份是在極力隱瞞的，除了小蠍子和與我同行的幾個人之外，應該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們的嘴不會泄露這麼明顯的秘密。
「我就是楊白蓮，你們不是都知道嗎？就算我有些不能公開的事情，但我還是楊白蓮啊。」我道，他們之前就因為我的身份而產生忌憚和團隊間的隔閡，這早就公開了，可話題也從那里到此為止，沒有再繼續下去，孫志明為什麼會突然再提出來，他為什麼要提出來，想要知道什麼？
「我說不是這件事。」孫志明又道︰「你和那個鬼影有什麼聯系？」
我剎那間想到在楊家古宅和鬼影交際的場面，渾身一寒，有一剎那的失神，反應過來之後我實在不知道有什麼地方可以讓他從我和鬼影身上看出聯系來，但孫志明並非常人，他的能力很強，所以我並不知道他發現了什麼，就問道︰「我真的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好，你不明白，我告訴你。」孫志明的聲音越來越冷，仿佛他若在我面前，就能瞬間把我殺死，讓我骨頭縫子都生寒，我從沒遇到過這樣危險的人。
「吉林省，柳河縣，柳河鎮……」孫志明一字一頓的念出來，沒有念完，就讓我渾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雙腿開始發軟，險些沒站住，驚呼道︰「停！」
我曾假造了身份證，當做真的上交給他們，但我寫的地址完全和我原本的地址不沾邊，是胡亂填的，可孫志明所念的，跟我填的地址完全不一樣，甚至是我無比熟悉的地方，雖然沒有念完，可我也知道，他念的是我家的地址！
我瞬間回想起來三個月前，我還沒有進入楊家古宅的時候，在山東火車站丟失的身份證。
「你的身份證怎麼在這里呢？」孫志明冷冷的聲音如刀一般刮進我的耳朵。
「不……不可能吧？！」我止不住的顫抖，甚至陷入了無法思考的境地，一個勁流冷汗，脊背如被拽起來一樣一片冰涼，有颼颼的陰風從我身體旁邊吹過。
我曾經丟失的身份證，怎麼可能在這里？！這可是深海海底啊！
當初，我和胖子幾人被小偷光顧，雖然抓到了小偷，可錢包里的身份證莫名其妙消失不見，緊接著就有個人開槍射擊了人群中的一個陌生人，那個陌生人也就此消失，再也沒出現過，但又極有可能攜帶著我的身份證離開了，也就是說，為了消除我存在的唯一證據。
而現在，孫志明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他就一定不知道我曾經住在哪里，能說出我真實的家庭住址，雖然只是一半，也足夠震撼的，這就說明，他在深海海底，這條大海溝，神秘的建築物內撿到了我的身份證！
我連呼吸都凝固了，不知道用什麼表情來面對，雖然沒有任何人能看到我的表情。
「不……不可能吧？」胖子和張星也同一時間喊出來，聲音比我的都大，他們了解的非常詳細，但卻不是我，無法體會我內心深處的恐懼感，一直跟著我，或者跟著胖子張星的人，到底有什麼樣的力量？
他會易容術，又潛到了深海海底？
又或者，他本來就是那條鬼影呢？
「不可能？」孫志明冷笑了一聲，瞬間轉變的態度對比起來格外突兀，對我道︰「回艙吧，咱們回去再說。」他說完這話，就沒了聲音，連葛大和張謙都沒了聲音，他們不可能統一意見，我想，應該和我一樣是被孫志明這股氣勢震懾到了，醫生都沒說話。
他是個極度危險的人，而我對他一層層認知，到現在我比之前還不了解這個人。
我近乎行尸走肉般的往出口走去，要回到潛艇，如等待裁決的囚犯一樣，可讓我如此頹廢與恐懼的並非是接下來孫志明對我的質問又或者其他，我恐懼的是自己曾在火車站遺失的身份證為什麼會在這里，而且被孫志明撿到，這世間，沒有這樣的巧合。
偷走我身份證的人到底是誰？
我走到出口處，發現胖子和張星正在等著我，我目不斜視，正打算走過去，胖子卻突然用力踹了我一腳，但在這深海中跟棉花打在身上差不多，我回頭看著胖子，見他一直擺手，指著出口處幽暗的隧道又做了個疑問的手勢。
他問的是要不要回去，這我無權抉擇，我們必須回去，否則在這深海海底，沒有潛艇提供休息和空氣，誰都生存不下來，是必死無疑的場面。
我麻木般的點了點頭，和他們一起下去，這段路雖然是順途，好走的多，可我卻不知道怎麼回去的，當坐在船艙上，海水一點點排泄出去，我感到自己背負的壓力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快要撐不住了。
胖子第一個鑽出潛水服，緊接著艙門被打開，第一個沖進來的不是孫志明，而是醫生，剛開門就劈頭問道︰「小白臉，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含含糊糊的道，這個謎團實在讓我無法了解哪怕半點，它在我心里瞬間形成的壓力足夠崩碎我所有的意志，我甚至連站起來都困難。
「小哥，咱們好像被算計了。」胖子對我道。
「我知道。」我無力的點了點頭，從鰻魚群經過到現在，所發生的巧合都是故意安排的，所有的一切，本來就不是什麼巧合。
等我出去，孫志明，葛大，張謙正坐在地上看著我，都在沉默著，他們三人的眼楮同樣銳利如刀，似要將我刮成碎片，挫骨揚灰。
我不知道，我的感官為什麼感受的如此強烈，甚至他們的情緒都可以從他們的眼楮中看出來，無一例外的，除了不解就是憤怒。
可我現在，沒心思注意我的感官了。
「你自己看看吧。」孫志明很平靜的開口道，說著朝我伸出了手，同時手里拿著一張身份證，泡的囊腫，要腐爛了，雖然擦不干淨，但一眼就能看出來，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證是什麼樣子的，用了兩三年了，本來就不是新的，我第一眼看見就認出了它，這正是我在山東火車站丟失的身份證。
它真的回到我身邊了，卻是從海底被人撿到的，兩個完全不相干的地方，只有身份證將之聯系起來。
「真想不到啊，哈哈！」我竟然莫名其妙的笑起來，但我並沒有瘋狂，我在笑什麼？
「這和你留下的信息不一樣，雖然很多東西都是一樣的，但身份證號碼和家庭住址完全混亂了。」張謙道︰「我看過你的資料，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曾經來過這里？」他怒目圓睜，一副被我算計了的模樣。
「我要來過海底，我還會和你們再下來嗎！」我歇斯底里的狂吼起來，整個控制室都是我的回音，可我卻感覺連自己的聲音都扣上了鎖鏈，無法傳達出去哪怕一點。
因為不會有人相信。
「這點我可以保證。」胖子道︰「憑我的人格擔保。」
不知道為什麼，他這話一說出來，我突然覺得特別搞笑。
「得了吧，我的人格還差不多。」張星也插了一嘴。
「好吧，既然你沒來過。那麼……」孫志明平靜的聲音成了我能听到的最響亮的聲音，刺痛著我的耳膜︰「它就是那條鬼影帶下來的。」
我沒說話，因為我不知道要說什麼。
「在你發現了探測器的時候，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你好像解開繩子走進隧道里都是故意的，然後那條鬼影就出現了，它的目的，就是引我們走進隧道。再然後，你上去了，而我在下面，我找到了你的身份證，它就躺在那片淤泥的邊緣里，如果不是我眼尖，踫巧攝取實驗材料的時候抓到，就永遠也發現不了。而現在，你的手里有兩張你自己的身份證，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我想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來。」孫志明突然改變了音調，用力吼道︰「你和那條鬼影到底是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