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賓館不算正規,門市比較破,也因此我沒有身份證也能住進來,而這一路來,我一直都在注意有沒有人跟蹤,根本沒發現,想不到竟然有人跟到這家賓館里來了,而且很明顯知道我們住在這兩間房里。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立刻沖上去先抓住他再說,可現在我的身體狀況不允許,一旦沖上去有很大可能性是我被他撂倒,而且這前台除了一個服務員就沒有什麼人了,以至于我只能在暗中觀察。
之前我也沒看到他的臉。
「還沒有,先生。」服務員很禮貌的在回答他的問題。
「那他們什麼時候離開?」那人又問道,聲音很小,可我也听到了,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耳朵好像敏銳了不少,或許是那種透支生命的行為還沒有在我身體里散去。
「這個我們是不知道的。」服務員說完,他就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了,我立刻裝作沒事兒人一樣跟上去,眼見著他從哪個方向離開,可走出賓館,我就見不到他的影子了,簡直和沒存在過一樣。
我又沿著那個方向走了兩步,由于已經黑天了,車也不多,那地方除了路燈之外一片漆黑,想隱藏起來非常容易,我懷疑他發現了我,或者是出于警惕一走出來之後就順著哪個犄角旮旯跑了。
我沒敢追上去,回到賓館的大廳,問吧台服務員道︰「我是403房的客人,剛才那個人都問了什麼?」
「哦,他問你們什麼時候離開。」
「能幫我回憶一下他的面貌嗎?」我道,我看清了背影,虎背熊腰,應該是個比較強壯的人,可沒看清長相。
「沒……沒什麼特別的,就胡子比較重。」服務員一副回憶的樣子對我說道︰「就是個正常人的樣。」
「哦,謝謝。」我回應了一下,轉身跑上樓,在服務員那里沒得到任何線索,並不會讓我沮喪,反而讓我興奮。我的身邊跟著太多的人了,從最開始讓我從世界上消失的人,到假扮的楊志烈,再到跟蹤胖子張星,持平火車站陽台使用槍械,以及中彈的人,最後還有個地下暗湖中戲耍我的人,我一個都不知道,如今看到了陌生的背影,我深刻的記下了,他肯定就在這其中。
最有可能的是跟著胖子張星回來的人。
回到房間之後我立刻鎖了門,其他人還沒有回來,房間雖然亂,但和我離開的時候差不多,並沒有翻找的跡象。
我坐在床上,等著他們回來,時間也越來越晚了,直到十點半,三個人才陸陸續續回到這里,最後回來的是醫生,胖子樂呵呵的,不知道在哪淘來四件嶄新的迷彩服,一臉得意。
「有人來找我們了。」我把在賓館看到的人和他們說了,胖子的笑臉就立刻垮了下來,連帶著張星都一臉不是味兒,罵了句王八犢子。
「媽的,簡直陰魂不散,跟到這里來了。」胖子也罵開了。
「你確定就是跟著你們的人?」我問道。
「不是他還有誰!」胖子的聲音帶著一股莽勁兒,看來被氣得不輕。
「得了,咱換個地方。」我們暫時找不到他,為了安全,我們就不能放在明地,讓他知道我們的住處,最好是離開這家賓館,先到其他地方將就一晚上再說,明天再到楊家村。
不是我們躲著他,只不過他一直在暗處,就剛才暴露在我眼前,可我還沒有能力捕捉,只能任由他離開。
三個人都同意,我們直接退了房,等服務員查完房我們就離開了這家賓館,又在近處找了一家比較偏僻的賓館住下了,這一晚上,我都在想那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跟蹤我們。
想了半天,我能想到的唯一企圖,就是曾經在胖子和張星經手,而後給了老哥的那張紙。
否則他如果真是一直跟蹤胖子的,那麼就只有那張紙引人注目,畢竟胖子的老窩曾經被翻找了兩次,他不可能找到那張紙,所以還一直沒有放棄。
紙上到底記載了什麼?
我回過神來,就讓胖子照葫蘆畫瓢畫一個,可他說基本不記得了,我讓他試試,結果畫出來的東西亂七八糟,根本看不出任何線索。
胖子的畫工夠可以的,我又讓張星臨摹一份,他畫的和胖子又完全是兩個樣,都不知道該相信誰的,只能就此作罷,各自睡覺去了。
我一夜沒睡好,第二天一大早,我們租了個車,直奔楊家村,這期間我問司機楊家村最近有什麼變故沒有,他說不知道,而且沒有任何掩飾的樣子,我就覺得有點不尋常,那地方發生過地震才是,應該是被軍方壓下來了,很少有人知道。
「不過我好像記得有一批軍人從那里上過山。」司機臨了又說道。
這就對了。
養家古宅在深山,走路也得大半天,封閉消息很容易做到。
到了楊家村村頭之後,才早上八點,距離接應我們的人到來有兩個小時,我們只穿了一身迷彩服,也不知道夠不夠扛過去的,其他的東西我們也不知道帶什麼,干脆什麼都不帶來得好,大不了就說我們不知道,以為他們準備了裝備呢。
我想起了楊家村里的瘋女人,但沒敢去打擾,就讓胖子去看看那個瘋女人還在不在,胖子記得路,離開很長時間,將近十點了才氣喘吁吁的回來,我分明看到他的臉透著一股緊張勁兒。
「怎麼樣了?」我問胖子,他這樣一驚一乍的我已經習慣了,也沒覺得會出什麼事。
「不得了啊,那個大媽說三個月前那個女人突然正常了一樣,帶著老哥給的錢離家出走了,三個月再也沒回來過。」胖子大叫道。
「啥?!」我從來沒有想過會發生這種事情,驚叫道,瞬間有一種到手的鴨子給飛了的憤懣,一個瘋子,怎麼會莫名其妙的恢復正常呢?而且還是一個被割了舌的瘋女人,她能跑哪去?
「你听我慢慢說。」胖子坐下來,我順手把我的礦泉水遞給了他,他喝了一口,又用力喘著氣,開口說道︰「我去的時候就沒看見瘋女人在門口,以為走錯門了,轉了好幾圈確定沒走錯,我就硬著頭皮走進那家屋子,結果那大娘看到我之後直接把我拉進屋子跟我說瘋女人跑了,問我知道老哥的位置不。」
「你咋說的?」我還真懷疑他直接就說我在村頭。
「我說不知道,想了解一下情況,那老太太跟我說了一個多小時,一直在描述她離開時候的狀態,說的我脊背發涼。」胖子還賣關子,又喝了口水,繼續道︰「她說瘋女人離開前那天晚上就是你離開後的第三個晚上,後半夜啊,瘋女人突然驚叫起來,怪嚇人的,鄰居都听見了,等那老娘們兒去她房間里的時候,就看見瘋女人臉色蒼白,流了很多汗,但表情卻特別平靜,跟面癱一樣,導致老娘們兒懷疑她是鬼上身了,要我說封建迷信也沒什麼好處。」
「你給我說正經的,然後呢?」我迫切想知道她的狀況,她瘋掉之前,肯定經歷了無法磨滅的痛苦,而且我能猜得出和記憶裂痕有關,關于記憶裂痕,她是唯一的線索了。
「然後瘋女人就拿了張紙,用筆寫字,問老娘們兒老楊是不是給她留了一筆錢,這娘們兒也沒貪,把剩下的錢都給瘋女人了,結果瘋女人連夜離開,離開的時候還特意囑咐那個娘們兒,讓她千萬不能說出來自己在這生活過,而且最後面那句話特別滲人。」
「什麼話?」我見胖子不說了,就問到,他這時臉色也凝固了,還在流汗,原本曬黑的臉一片煞白。
「老楊早死了。」胖子一字一頓的道。
我腦子嗡的一聲,以為自己听錯了,一時間沒回過味兒來,下意識的問道︰「你說啥?」
「我說老楊早死了,那個老楊根本就他媽不是人!」胖子吼道,嚇得張星都一個激靈。
听到這,我渾身頃刻間冷汗直冒,有點呼吸困難,那個瘋女人口中的老楊就是老哥沒跑了,他都能叫出老楊,除了楊家人還能有誰?
可她卻說老楊早死了,引申義就是,接觸過胖子張星和那個瘋女人的老楊,不是人。
別說,這還真嚇人,就算我沒接觸過老哥,也覺得恐怖的不得了,一個死人又出現了,比單純的說有鬼還要恐怖的多,更何況是一個恢復正常的女人,那麼她之前肯定經歷過某種事情,我之前想錯了,以為這瘋女人是遭到虐待什麼的,可通過這句話,我就知道並不是這麼回事兒。
她很可能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以至于心里承受不住,導致瘋掉的。
通俗來講,就是被嚇瘋的。
「開玩笑吧。」我道︰「怎……怎麼可能,那個老哥肯定是個人。」我發現自己說話都帶著顫音。
「那個瘋女人留下的東西,你咋解釋?」胖子道,說著從兜里掏出一張揉成一團的紙遞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