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開面前的布簾,蕭揚吸了吸鼻子,發覺鼻頭上彌漫了一股子淡淡的水仙花香。往內走了兩步,就看到一個老態龍鐘的老人,雙眼昏花,坐在一個木盆前,木盆內盛開著一朵水仙花。
水仙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靜悄悄的盛開,靜悄悄的散發著香氣,不光讓蕭揚嗅著著迷,就連坐在木盆前的老人也張開嘴巴,順著嘴角往外流口水!
老年痴呆?蕭揚疑惑,走上前去把著老人的脈搏,運氣行功之後,還真在老人的顱腔內發現了淤血,蕭揚立刻拿出銀針封住這老人的血脈,而後一陣刺在顱腔上面,銀針溝通顱腔內的血脈,同時蕭揚把體內的真氣調動起來,壓入老人的血脈之中,隨著血脈運轉,整個顱腔內的淤血被擠壓,順著銀針就流了出來。
蕭揚收功而立,把銀針都拿掉,而後听到老人發出一聲長長的申吟,隨後猛然咳嗽一聲,濃濃的黑痰從喉嚨里逼了出來,噴在木盆里,緩緩的漂浮。這一刻蕭揚才發現,眼前這個老人可是有著五階神獸的修為,而且周身上下還有一種讓人莫名壓抑的氣息。
「是你救了我?」老相爺緩緩回神,收了周身上下的氣勢,剛剛還是五階的神獸,現在又變成了垂垂老矣的老朽,用那昏花的老眼把蕭揚上下打量之後︰「你就是新晉的獸族第十三位領主,被人尊稱為毒梟的蕭揚?」
「你老听過我的名字?」禮賢下士,蕭揚自然陪著笑臉,從老相爺的身份上開始猜測,終于想到一個動物來︰「你老是狽族的?」自古有語狼狽為奸,說的就是眼前的這位老丞相的智謀,狼與狽為什麼能攪合在一起,就是因為狽聰明狡詐,甚至比狐狸還要狡猾。
老相爺把頭一點︰「你還真有些眼力勁,我就是狽。」說著身體往椅子內縮了縮,好似生怕受了風寒,而後才眯著眼楮問蕭揚︰「新晉領主可是一個大忙人,說說你怎麼有時間來這奴隸市場轉悠?」
蕭揚看著老相爺倚老賣老,猛然間醒悟禮賢下士那一套對老相爺根本就沒有用,他曾經貴為整個獸族的相爺,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什麼樣的禮沒受過,光自己現在紅口白牙的搞禮賢下士,恐怕他根本就不會理睬自己,想要讓老家伙出山,那就要刀走偏鋒!
想到這里蕭揚心中已經有了一些譜系,嘴上笑著,原本七十五度的腰身緩緩的挺直,對著老相爺說︰「你老這可是揣著明白當糊涂,我來這里什麼目的,恐怕你是心知肚明!我是新晉的大領主,來到奴隸市場自然是組建自己的班底,成龍成蟲就看你們的造化!」
蕭揚說著一腳就揣在木盆上,把木盆一下給踹個粉碎︰「天天看這盆蓮花,我就不信你老甘願在這淤泥中終老,若是如此就當我沒來過。」
木盆碎開。里面的清水四散而溢,鮮艷活潑的水仙花立刻摔在地上,沾滿了塵土。一時有種說不出的憔悴與狼狽。
老相爺目光呆滯傻傻的看著蕭揚,而後又呆愣愣的看著地面上的水仙花。張口之後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第一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老相爺本是怒火中燒,火焰剛燒到胸膛就停了下來,看著沾滿泥土的水仙花,老相爺才想起,自己現在的際遇何嘗不像是這朵水仙花。躺在地上如殘花敗柳一般,身上滿是泥濘,想要掙扎卻無力掙扎。
「你什麼意思!」老相爺緩緩的彎下腰身,去扶泥濘中的蓮花,仔細看了看,伸手捏了捏,最終老相爺選擇了放棄,緩緩的看著蕭揚,原本昏花的老眼中緩緩的冒出一團的精光︰「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就連你都知道殘花敗柳不用手去扶,我現在的意思難道還不明顯嗎?」蕭揚說著緩緩的眯起眼楮,上下把老相爺打量了一遍︰「沒見到你之前,我以為你還有些價值,值得我去拉扯你,畢竟你是一個相爺,爛船散了還有三千釘。但是真當我見到你之後,我就發覺我錯了。你老現在就跟著地上的殘花敗柳一樣,根本就不值得我去扶。你身上沒有值得我去尋覓的價值。」
蕭揚說著抬起腳來,輕輕的放在蓮花上說︰「花很香,也很美。但這些都是在他還飄在這個木盆里時,現在這朵落在地上站滿泥土的話,已經成為了殘花敗柳。」說著蕭揚重重的把腳往下一踩,用力的左右碾壓,同時用不屑的語氣說︰「同一朵花,在不同的位置上有不同的價值,這一點不用我說,你也明白。」
老相爺看著蕭揚腳掌用力,剛剛那朵還美艷芳香的花,現在變成了一堆花泥。茫然若失的相爺重重的坐在椅子上,仿佛在頃刻被抽掉了一身的骨骼,癱軟無力的雙眼瞳孔失去了焦距,蕭揚的話在他耳邊回響,隨著聲音陣陣,老相爺發覺這些道理他早就已經明白,只是自己不太願意承認,有些自欺欺人罷了!
蕭揚緩緩的轉身,慢慢的往門外走去,同時豎起了耳朵,口中念念有詞︰「快點喊我啊!快點喊我啊!」蕭揚剛才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刀走偏鋒,現在走到這一步後,蕭揚的心也開始忐忑起來,萬一玩火玩的過火,讓老相爺心灰意冷,那麼這可就沒法子補救了!
正當蕭揚一只腳快要邁出布簾門口的時候,耳畔終于听到老相爺說︰「等等!」這短短的兩個字听在蕭揚的耳畔如同天籟,蕭揚感覺自己的心就快要從口腔內跳出來,幸福感讓全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不過蕭揚的表面上卻要擺出一副毫無在意的雲淡風輕。
緩緩的轉身隨意的看著老相爺,輕輕的問︰「怎麼?」語氣雲淡風輕,眼中滿是不屑,仿佛現在蕭揚就是一個救苦救難的神邸,而狽相爺不過是個饑寒交迫,即將活不下去的螻蟻。
老相爺上下看著蕭揚,原本就要說出來的話都被壓在脖頸下面,雙眼閃過一道神采之後,便哈哈的大笑起來︰「你別裝了!明明心中異常激動,卻要偏偏故作鎮定。你不覺得你現在這樣做很虛偽嗎?裝神弄鬼,故作老城,你小子還女敕了一些!」
蕭揚原本滿滿的自信被老相爺幾句話一說,立刻好似被扎破孔洞的氣球,全都泄了氣。慢慢的搖著腦袋看著老相爺︰「這樣都被你看穿了!我無話可說,難怪人都說**湖賊精賊滑,我是領教了!佩服佩服!」嘴上拍著馬屁,蕭揚還不忘問一句︰「你老是怎麼看出我的破綻的?我都覺得我已經天衣無縫了!怎麼就露出馬腳呢?」
听到蕭揚這樣問,老相爺緩緩的露出黃膩的牙齒︰「我詐你的,也沒想到居然一不小心給說中了!我就說想你這麼大的孩子,沒這麼深的城府,這一切果然都是你裝的。」拆穿蕭揚之後,老相爺又老神仍在,微微的閉上眼楮開始**。
蕭揚無語,同時心中暗恨,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主動權就這樣輪轉了。現在老相爺掌握了主動,這種情況下蕭揚反而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服軟!恐怕以後老相爺的尾巴能翹上天!但是不服軟,蕭揚又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法子才能說服這個老頑固,頭疼啊!
蕭揚轉過身來,夜色朦朧帳篷內的火把燒得劈啪作響,蕭揚吸了一口氣︰「老爺子,你自己也清楚你自己的事情,剛才要不是我,恐怕你早就下了九幽!你老了。說句不好听的,你沒有多少的日子可以起活,路還在你的腳下,怎麼選,怎麼走你自己來看!」蕭揚說著聲音中帶著一絲絲的魅惑︰「要知道我大小也是一個醫生,跟著我至少能讓你多活幾年!」蕭揚又覺得這樣沒有說服力,加上一句︰「能夠清醒的多活幾年!」
這句話就好像是一把柴舍,一下子就點燃了老相爺眼底的火焰,相爺呆呆的看著蕭揚,半晌後嘴角才露出一絲的笑容,緩緩的沖著蕭揚點頭︰「你知曉我不願意如一節枯木般在這里腐朽。」
听到老相爺這樣說,蕭揚的臉上立刻露出一絲的笑容來,上下打量老相爺說︰「按照你的意思,就意味著你願意跟著我一起去獼木蘭江了?」
老相爺緩緩的吸了一口氣,對著營帳外說︰「外面的那個誰快些進來,我嗅到你身上的麝皮味,知道你是狐族!」狐姬羞答答的從帳篷外走了進來,終究是自己父親奪了老相爺的相位,現在自己和蕭揚一起請老相爺出山,有一種陰謀怪怪的味道。
「果然是福克斯的閨女!」老相爺的臉上露出一絲的微笑,這個時候還不忘打趣說︰「女生外向,不用說眼前這位就是你的小情郎!他有一身醫術,還被封為領主,而你帶他來找我!」老相爺說道這里故意聲音一頓,上下把狐姬打量之後才繼續說︰「你是想要悔婚!」
這一番話一下子就把狐姬說的羞怯異常,低低的腦袋不敢與老相爺對望,相爺神情似笑非笑,那雙昏花的老眼仿佛能夠看出人的心肺。狐姬能做的就是害羞,害羞後把腦袋低到脖子下面去。
「當年之事我也認了,新老交替本就是天理循環。只是我心中有有一口氣不服。」老相爺說著胸膛又氣的鼓鼓︰「你父親沒憑本事上位,而是用了手段。」說著臉上露出猙獰︰「而且還對老夫斬盡殺絕,一舉貶成了奴僕。你說換成誰,誰心里好受。我自然不會就這樣忍了,這麼些年一方面是韜光養晦,一方面是苦等機會!」
蕭揚絕對有見縫插針的本質,听到老相爺這樣說,立刻對著老相爺說︰「問題是你老的時日不多,如果再這樣干耗下去,最終你什麼都得不到!」
老相爺看著蕭揚,緩緩的把頭一點︰「你說的對,從目前來看你的確是我唯一的機會,但是你和福克斯有可能成為翁婿,到了最後我依然是一場空!」說著面色變得猙獰︰「依然還是含恨而終!」
蕭揚把頭搖動︰「這件事情你多想了!按照你所構思的事情,還這不會這樣發展,因為我已經跟那頭老狐狸鬧翻了,他一心想要成為皇親國戚,我的女人自然不會往外推。踫撞是早晚的事情,我年少氣盛不會讓步,老狐狸狡猾,我就要扣住他的尾巴,好好治這頭老狐狸!」
老相爺緩緩的打量蕭揚,沉寂半響後才緩緩的把頭一點︰「你這樣說我還真不知道是否應該信你。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有些為時尚早,我可以幫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說來听听,能做我就做,不能做我會直接說,騙老人家是一件很不人道的事情!」蕭揚說的肆無忌憚,無視自己正被狐姬拉扯的衣袖,隨著狐姬的拉扯,蕭揚裝作不知,狐姬見光拉衣袖沒用,便伸出手來,在蕭揚的腰間恨掐,蕭揚的臉上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
「呵呵!」老相爺笑過之後裝作沒有看到,而後對著蕭揚說︰「哪怕福克斯成為了你的老丈人後,你也要保證他不會坐在獸族丞相的位置上,甚至都不是福克斯一族的族長。」
「原來是這件事情!」蕭揚看著老相爺說︰「這件事情我自然可以答應你,而且還能提前告訴你一個消息,用不了多久,福克斯就不會是狐族的族長!」蕭揚的話讓老相爺的眼中閃過一絲的華光︰「這話當真?」
蕭揚把頭一點︰「自然是當真,我是不會騙老人家!若是你不信,咱們現在就可以擊掌為誓!」說著蕭揚就伸出手掌來,自信滿滿一臉的得意。老相爺先是錯愕,而後明白了過來︰「你算計了福克斯?」
蕭揚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不是我算計了福克斯,而是他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我拉著他不讓他跳,他還依然往下跳,一心求死還故作高明!你能讓我有什麼法子!」說著蕭揚就把在午夜夢回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老相爺听到前因後果之後,眼中開闔閃過精光,緩緩把頭一點︰「想不到福克斯聰明一世,也會糊涂一時。好小子,就沖這一點,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