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女子到了契丹,並不顯眼。一路向北後,我折行向西。听說天山派的弟子陸續返回了天山,準備重立門戶。清源應該也已經回去了。我不能跟他在一起,至少希望離他近一些。
兩國的邊境上交鋒不斷,塞外草原上的游牧部落卻依然保持著淳樸熱情的民風。我的契丹話說得不錯,長相又很討人喜歡,他們對我完全沒有敵意。
離開汴梁四個月,我來到了天山腳下。這時,我的肚子已經很顯形,就算是寬大的衣袍也遮擋不住。
肚子里的孩子十分精神,時不時便用腳踢我兩腳。我沒有像普通人家的媳婦,知道有了身孕便窩在家里足不出戶。如此長途跋涉之下,這個孩子應該十分壯實。
我在一戶姓司空的漢人夫婦家里落腳。听說,他們祖上是唐朝的高官,不知犯了什麼事兒被貶出了長安,帶著一家老小到了天山腳下。後來家道愈發沒落,但是比起一般農戶,還要好上許多。只是,他們夫婦成親將近十年,依然膝下無子。
我將身上所剩的銀兩分了一半給他們。他們說不要。我說,等孩子生下來還要他們幫著照顧,他們才說將銀子存著日後給孩子用。
女主人說,我長得像天仙兒似地,孩子生下來若是隨我,也一定長得很好看。我撫模著高高隆起的肚子,心想,清源長得那樣俊朗,這孩子若是隨了他,也絕對不會難看。只希望,他的性子不要隨我倆。不然,一定也十分命苦。
離開汴梁的第七個月上,汴梁傳來了四哥的死訊。我一陣頭暈目眩,險些昏過去。汴梁城中,人世之上,唯一值得我牽掛的親人也走了。我還說等孩子生下來,再回京城去看四哥。四哥卻不等我,先去陰間逍遙了。
我不敢太過難過,怕傷了月復中的孩子。還有不到一個月,他就要出世了,我要讓他健健康康地出世。
這孩子十分孝順,出來時,沒讓我受太多的痛苦。也許是听了張太醫的叮囑多多活動。這孩子只折騰了我一個時辰,便出來了。是個男孩。听到他哭聲的那一瞬間,我哭了。我將幼小的他抱在懷里,心頭初次涌上了作為母親的柔情。
我給孩子取了個名字,叫「博」。取廣博,博大之意。可是,決定姓氏的時候,卻犯了難。清源本來姓李,後來隨了母姓,姓周。我本來姓趙,後來隨了師父的姓,姓虞。于是,我也鬧不清,這個孩子應該姓離,姓周,姓趙,還是姓虞了。
後來,我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讓這孩子姓司空,叫司空博。我知道,自己無法在孩子身邊陪他太久。既然他注定要在司空家長大,不如就讓他隨了司空的姓。司空夫婦膝下無子,一定會對博兒極好。
我整日抱著博兒,一刻也不想離開他身邊,恨不得將滿腔的愛,一下子都給了他。可是,博兒十分乖巧,很少哭鬧。多數時候,我只能坐在一旁,靜靜看他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