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富接過時空越拋過來的銀子在手中一掂,便知分量不輕,口內謙謝道︰「時公子,這麼多,怎麼花——?」時空越接口道︰「剩下的你用不就行了?」朱富諾諾連聲︰「那——那,朱富實在——實在過意不去!」
時空越從包裹中取出一套褐色衣衫來換了,衣衫布料極好,上面瓖有綠葉之狀,做工極為精細。浪客中文網時空越道︰「快去吧,等救出你哥之後,請我去你們家好好吃上一頓不就得了?」朱富拱手道︰「一定!一定!」便出了房門去馬廄那邊了。
時空越把粉色長劍背了,又從衣鉤上取下黑色外袍穿了。當下穿戴已畢,便關上房門下得院里來,從側門出得院外。院牆下一條路上兀自蓋著白雪,時空越踩得雪地「嘎吱嘎吱」作響,走到客棧前院,兩個伙計正在門樓下待客進來。
時空越在院中樹下待得一會,見朱富和陳興牽得兩匹黑色馬來。兩馬倒也膘強壯健,朱富已自尋了一把鋼刀拴在腰間。時空越迎上前去撫了撫馬頸,倒也甚為滿意。當下便與朱富牽著馬出了大門,陳興送到門口,道了聲安。
二人牽著馬聊著閑話在街上行著,過得石橋,又過了幾條街,時已近午,街上倒顯熱鬧。
這梅花鎮正處數個縣市的交匯之地,眾多商旅行人、車輛過客一眾的到了梅花鎮上都要歇上一歇,吃個飽飯或者睡個好覺後方才繼續上路,因此便把這梅花鎮惹得甚是熱鬧。
時空越與朱富出得鎮門來時,四五個守門兵士見得是昨日給賞銀兩的那位公子,都紛紛打恭稱謝,時空越也與眾人回了禮。
二人順鎮外馬路行了一程,便乘上馬趕到小山坳口。時空越再自回頭一看,果見一座小城建于平地之上,房子鱗次櫛比,炊煙裊裊,白雪掩沒,實是一個極美的所在。當下不由贊了一聲道︰「原來,人間真是好風景!」
朱富見時空越如此興致勃勃,不由問道︰「公子是覺此處甚好嗎?」時空越道︰「甚好!這麼一個小鎮就如此繁盛熱鬧,倒不知那東京城、北京城內如何了?」
朱富道︰「可惜朱富長這麼大卻從未去過東京城、北京城那種繁華的地方。听說那種地方富貴煙雲,應有盡有,這輩子不去過東京城的話那可就白活了!就數當今趙官家的住在皇宮里面最是逍遙自在,其樂無窮了!」
時空越回頭看了朱富一眼,見他兀自遐想著東京城內的富貴生活,便道︰「其實最為富貴的地方也是最為骯髒的地方。人心險惡、爾虞我詐,你吃我,我吃你!你且听說過‘金滿箱,銀滿箱,轉眼乞丐人皆謗。正嘆他人命不長,哪知自己歸來喪!訓有方,保不定日後作強梁;擇膏梁,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的說法?人生自古便是‘山不轉水轉,風水輪流轉’,哪能承想我等就要窮上一輩子呢?」
朱富听言,立刻「哎呀」了一聲道︰「時公子對人生所悟果然精闢,又不失了丈夫之志!時公子志向高遠,朱富定會追隨!」
時空越勒轉馬頭,大聲叫道︰「大丈夫定要揚名天下,干出一番事業方可罷休!咱們走吧!」說著便「駕」的一聲大喝,那馬便往前狂奔了起來,四蹄漸雪,撒腿急奔。朱富也躍馬揚鞭,緊隨其後。
這條路便是時空越昨日所走那條,他在馬上尋思︰「于嘯原和程遙二人去東平府的話定還會從此路而去,倒不知那斷刀三魔出了鎮往哪條路上去了?」當下乘著馬力充沛,一路奔馳不已。路兩邊的白楊樹梭梭倒退,有那行人在路,也是一閃即過,見得二人騎馬奔行,衣袂飄飛,身形瀟灑,都是贊不絕口。
二人行了一程,見路邊一家草屋酒店,便下了馬來進得店里。那店中伙計忙來迎了,時空越和朱富也就各自吃了一些煮熟牛肉,喝了幾碗村酒,付了錢便又上路行去。兩人偶爾緩步聊行,不時縱馬狂奔,在那雪地里倒是別有一番趣味。
此時天已過午,半空中遮蓋著灰霧白雲,從那白雲縫隙中隱隱露出太陽的半張臉來,灑下點點陽光在那雪地里,倒是並沒有昨日風吹雪急的那般寒冷了。
二人大多時候都是疾行,約莫行了將近二三個時辰,人家逐漸少了,地面不再寬闊平坦,倒有些起伏的小山連綿相接。時空越問朱富地名,怎奈朱富也並不是本地之人,此處更是沒有走動過的,哪里知道這些山地村名的。
當下二人繞過一些山邊小路,卻見雪地里早已汨汨踏出四五匹馬的腳印來。時空越叫道︰「不好,從這馬蹄印子來看,前面兩匹馬所行甚緩,後面三匹馬卻是疾馳,出鎮這麼遠來行人已然不多,莫非便是斷刀三魔發現了武夷雙劍的蹤影已經追了上去?事不宜遲,咱倆還是盡快趕上去吧!」
「好!」朱富心想也是如此,當下二人循著馬蹄印子急趕了馬往山丘間的路上一直行去。又行得一程,隱隱听得前面山坳之處有吆喝打斗之聲。二人互覷了一眼,便趕上前去,打斗之聲便是自前面不遠處傳過來的,只不過被小山遮住了景象未能看到。
時空越和朱富下了馬來,把韁繩拴在兩棵松樹上,便順著小山雪坡向上爬去。到了小山頂上,隱在樹後一看,果見山下平地上有數人正在那里打斗不休。
正在山下打斗的數人之中有一個紅色身影,時空越遠遠見她上下翩飛,身段婀娜,不是一影飛紅程遙還會是誰?
五人之中與于嘯原和程遙斗在一起的仍是那個身材瘦長的刀下離魂丘東下,至于三魔的老大刀上噬血丘東上和老二刀中無常丘東中則是端坐馬上,立在一旁觀看三人打斗。
時空越見那丘東下一把寒刀在手如水中之魚、風中之葉使得甚是靈便,左右掄轉,上下砍斫,直使于、程二人未有迫近之機。于嘯原和程遙分從左右、上下四個方位夾擊,雙劍遞進,依然被丘東下一一蕩開。
丘東形甚是輕隨,出手甚是隨意,一點也沒有緊張戒備之意。一者他仗著自己輕功甚好,刀法甚快;二者仗著有大哥和二哥于旁,丘東下料想今日這兩個女圭女圭已是插翅難飛,待先與他們好好玩玩,再一刀砍了這青衣男子,把紅衣少女抓了去好好享用享用。此時丘東下已是婬心色起,于激斗之際還不時朝著程遙擠眉弄眼,呵呵婬笑。
時空越想︰「這丘東下昨夜里左肩被我劃了一劍,只是不願與三人結下深仇大恨,因此當時下手較輕,只算得一點皮肉之傷,今日倒落得他虎虎生風、直若無事一般,早知倒不如狠狠刺上他一劍,好叫他今日蔫成茄子。」
程遙見丘東下滿臉婬笑,噓口弄眉,自然是怒不可抑,厭煩之極;于嘯原更是憤怒異常,巴不得一劍下去便把這丘東下刺上幾個透明窟窿。奈何丘東下武功了得,昨日已是領教過的,合自己與表妹之力也決計不是他的對手,何況三魔都在于此,看來今天是難逃厄運了。當下于嘯原心急似火,幾欲噴薄而出,便卯足了勁地使起劍來,直朝丘東下猛刺而去。
程遙見表哥氣急用劍,招招狠辣,自己心中也甚為憤恨,當下也是劍劍出快,與于嘯原配合一致,急急向丘東下猛刺。
丘東下知二人進劍有快,也是刀隨劍走,以快打快,心道︰「我斷刀刀法可不是吃素的,昨日仗著你們人多,不和你們計較到底,今日定要叫你兩個女圭女圭嘗嘗老爺厲害!」
當下刀光一閃,刀背一橫,于嘯原長劍直與丘東下鐵刀踫在一起,立覺手臂酸麻,趕緊縮臂撤劍,知這丘東下內力已自不弱,只得另外變換招式,撩劍刺去。
朱富與時空越直隱在小山頂上看得一會,朱富知于、程二人再斗一時三刻便要敗下陣去,加之另外二魔若突出奇手,那可不是耍處。
可是他見時空越只是一個勁地觀看打斗並未有出手之意,心中便想︰「如若自己一人出手相助,怎奈武藝低微,與三魔相比直若螳臂擋車,哪是對手?昨夜要不是有何掌櫃搭配一起相斗丘東中,換成自己一人對敵的話恐怕早被丘東中一刀砍了。若論武藝,我從未拜師學過一招半式,只是閑常與哥哥或者村里鄉人打鬧了玩,會一些虛假把式;若論起輕功、內功等高層次的武功來,那更是談都沒得談!斷刀三魔何等樣人?——當年斷刀丘莫吉的後人!刀法、輕功、內力無一不是厲害無比,只怕自己過得一招半式便要成為黃泉之鬼。可是這于、程二人又不得不去幫啊?」
當下朱富便扯了扯時空越的衣袖,問道︰「怎麼辦?」
時空越頭也不回地道︰「稍安勿躁,該出手時自會出手,朱大哥沒听說過‘英雄救美’嗎?就是要在最關鍵的時刻出手才能獲得最大的效果。放心,于嘯原和程遙還能支持一陣子的,若有危險,我即刻出手!」
「哦——」朱富嬉笑道,「原來公子還留著一手,朱富明白!」心中卻道︰「怪不得昨日晚上他也是最後出手,害得我們累死累活,差點就成為刀下之鬼,原來這就是時公子的處事之道啊!不過話又說回,他能幫忙也算是他情至意盡了,何況只是初識,人家不幫忙那又如何?」當下心中也未覺有甚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