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寒暄一陣走後,物女再為方節換了一次血,之後再也支撐不住險些暈倒,所以回到房間再一次休息。
到此時,方節體內的酒毒已經所剩不多,但吸收血水的速度也越來越慢,恐怕這次至少需要三天。
但無論如何,危機已經渡過。
放下心來的楚還君和王旗暫時離開了院子,剩下公子白與昆侖開始了輪換照看著方節。
時間很快又過去了一天。
失血過多的物女重新從房間中出來,即便已經服用了許多丹藥,但仍然臉色慘白,十分虛弱。
正照看著方節的公子白見狀道︰「物女,你還是多休息休息為好,這里有我呢。」
「沒事。」物女露出一絲蒼白的笑容,挽了挽頭發,坐在了另外一邊。
公子白見她不听,也就不再多說,剛好這時見方節睜開眼楮,正看著物女,心知這兩人肯定有話要說,于是就不在此處礙事,站起身道︰「那就麻煩物女替我一會,我回房間一趟。」便隨即走開。
「辛苦你了。」公子白走後,方節虛弱的朝物女道。
而物女搖了搖頭,然後測起水桶里的溫度,道︰「你現在還需要兩天時間,才能吸收完這些血水,而即便是吸收完,你體內的血液也只有正常狀態的十分之一,所以現在你還是不要說太多話,消耗更多的血了。」
方節點了點頭,卻並沒有乖乖閉嘴,而是先沉默一陣,然後開卡口道︰「你的傷勢怎麼樣了?」
物女聞言一愣,而後若無其事的一笑,道︰「無非就是多流了血而已,我能有什麼傷勢,你想多了。」
「我看得出來。而且師傅帶來的老人臨走時曾給過你藥。所以你就不要再瞞著我了。」方節嘆了口氣道︰「告訴我吧,有多嚴重?」
「真的沒什麼事,你不要再說話了。」物女道。
「你若不說我就一直問。」方節看著物女道︰「是不是因為要祛除血液里的靈性,而服用毒藥丹珠所致?」
物女低下頭沒有表示。
方節當是默認,臉更蒼白幾分道︰「然後你為了一次次的換血,一直沒有為自己解毒,所以丹珠祛除靈性的毒性,已經不僅僅只是影響你的真氣和血液,現在到了傷害丹田根基的地步,是嗎?」
物女聞言終于忍不住道︰「沒你想的那麼嚴重……」
「那是有多嚴重?」方節問。
物女看了他一陣,最終無奈道︰「第三次替你換血我就解毒了,再加上那老人給的丹藥作用,雖然的確已經傷害的丹田根基,但無非就是影響了以後的修煉速度,會比一般人遲緩一些。」
「當真?」方節有些懷疑。
「你還不相信我嗎?」物女以這樣一句話敷衍過去,然後道︰「現在別再說話了,不然我可真生氣了。」
方節于是閉了嘴。
但他心中,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平靜。
身為武者,修煉是一切根本,即便物女天縱奇才,但如果遭受後天影響,而實力停滯不前,那也是十分嚴重的一件事。
更別說方節壓根就不信後果僅僅只是如此而已。
在他看來,物女所受的傷害一定更加嚴重,而這,都是為了將瀕死的他,從鬼門關給拉回來。
方節心里一清二楚,這個世界上能如此待他的,不多。
所以在這經歷了這一件事之後,他既感激物女救他一命,也對這個女人,第一次萌生出一種特別的感情。
轉眼,又是一天。
這天天空陰沉,烏雲密布,像是要下雨的樣子,又像是醞釀著一場大雪。
公子白回房間休息去了,而物女睡了一晚之後,來替公子白,此刻守候著方節,時而沉默時而相談。
忽然間,院子門口走來一天沒見的昆侖。
方節和物女都看了過去,但發現昆侖有些異常,也就沒有開口問什麼。
倒是昆侖一路低著頭走過來,兩手抓著大桶的邊緣,肩膀輕微的顫抖,許久才發著顫音說了聲︰「方大哥,你怎麼樣了?」
「好多了。」方節點了點頭,隨後看著昆侖低下來的頭道︰「你怎麼了?」
昆侖繼續低著頭,道︰「方大哥,我現在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你教教我怎麼做,幫幫我好不好?」
方節眉頭微微一皺,問道︰「任何時候我都會幫你,但你得告訴我,究竟怎麼了。」
「是家里出事了。」昆侖道。
「劍川道那邊?」方節想起老爺子回去幾個月都沒回來,而對此昆侖之前一直支支吾吾,此刻再听到這話,頓時意識到有大事發生,于是忙朝昆侖問道︰「快跟我說,究竟出了什麼事。」
「四爺……死了。」昆侖頭埋得更深。
「什麼?」方節聞言一愣,想起那個總是眯著眼楮,一副威儀樣子的崔四爺。印象中那是個十分大氣的老人,手中掌握著大半個劍川道,本身又實力強悍,方節並沒有想到這樣的人會如此匆匆的去世︰「怎麼死的?」
「現在還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不是正常死亡,我估計是被人害了。」昆侖的聲音有些哽咽。
方節想起崔四爺是昆侖的姐夫,而且昆侖曾說過這個崔四爺是他第二佩服的人,所以此刻的方節,忽然間理解了昆侖現在的心情,但他也不知道究竟該說什麼,才能安慰昆侖喪失親人的悲痛,一時沉默了下來。
而並沒有被昆侖當做外人要求回避的物女,此時開口道︰「昆侖,四爺死了,你是不是應該回去一趟?」
昆侖重重點了點頭,深深吸了口氣道︰「不僅僅只是四爺下葬,還有我姐姐。」
「你姐姐?」方節臉色一變。
「四爺在時,我姐姐在崔家還有地位,現在四爺一走,那群四爺的兒孫,肯定不會善待我姐姐,而我姐姐在劍川道那邊除了老爺子之外,幾乎就是一個人,我想回去幫我姐姐,可方大哥現在這個樣子,我真不知道該不該走……」昆侖說起這些,比說起崔四爺過世時顯得更加悲痛。
但方節听完卻勃然大怒,道︰「說什麼混賬話,趕緊給我滾回劍川道幫你姐姐去,都什麼時候了猶豫,到底你姐姐重要還是我重要?」
「都重要!」昆侖猛的抬起頭,眼圈發紅。
方節見他這幅樣子,口氣頓時軟了下來,道︰「我現在身邊有人照顧,而你姐姐的情況不用想比我危急的多,我希望你立刻回去,並且要答應我,保護好你姐姐,自己也要安安全全,听明白了嗎?」
「是啊昆侖,你如果現在不回去,將來你肯定會後悔一輩子,你方大哥這有我,有白,還有董夫人,你就放心去吧。」物女也忍不住勸導。
昆侖听到這里,緊緊咬著牙,似乎做出相當大的決定一樣使勁點了點頭,然後留下一句︰「方大哥你保重。」隨即轉身。
「慢著!」但這時方節叫住了昆侖。
于是昆侖轉過身,物女也是滿臉不解。
「這時候我本該帶著你一起去劍川道幫你姐姐的,但如今……」方節道,隨即嘆了口氣,而後身前光芒一閃,卻見小蛙從儲物袋里鑽出,嘴里咬著一面鏡子,一根斷針,還有一只金色小蟲爬在它背上,仔細一看竟正是玄黃鏡、定海神珠與金甲蟲。他道︰「這些雖然不是什麼逆天的寶物,但足以代替我親自前往。都帶上吧。」
物女的目光掃過這幾件東西,忍不住一聲驚呼,然後趕緊捂著自己的嘴巴。
昆侖雖然不知道它們的價值究竟怎麼樣,但從物女的反應和方節的口氣,也能知道不是凡物,于是趕緊連連搖頭,甚至有些驚恐的說道︰「方大哥,你的好意我領了,但你現在處境同樣不好,我不能收!」
「我這段時間反正無法使用寶物,留在我這不如拿給你用,再說還有一件皇道的信物在,一旦拿出來,哪怕面對一百個天人高手,皇道也會及時出現替我解決,所以你根本無需擔心我。」方節道。
昆侖又一次陷入掙扎。
方節終于忍不住喝斥道︰「多磨磨蹭蹭一會,你姐姐就多一分危險,再不拿走我就跳出來把你打走!」
物女見方節生氣,怕他真的跳出來,于是趕緊道︰「昆侖,別讓你方大哥生氣,听話,快走吧!」
這一刻,昆侖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淌下,飛快的拿走幾件寶物,然後逃也似的跑出院子。
物女見狀嘆了口氣,道︰「那小獸也舍不得你。」
而方節搖了搖頭︰「你不知道北方的局勢,崔四爺在的時候都一直混亂著,更別說崔四爺倒下,現在整個北方肯定是群雄四起,人人都想分一杯羹,而昆侖的姐姐是距離四爺權利最近的,又是個野心勃勃的女人,但最大的問題是她手上沒有太大的實力,昆侖這次回去幫他姐姐,其實根本就不會是保護她姐姐安全那麼簡單,所要面對的可能更多。就靠這隊姐弟的話,想成功又談何容易,所以我在這里多為他們出一分力,就是讓他們姐弟少一分死的危險。」
物女听完沉默下來。
「說實話,我打心底里不希望昆侖回去。倒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他這一去,多半是九死一生啊。」方節嘆了口氣,臉上出現濃濃的擔心。
而物女這時道︰「但有時候,比生死更重要的是感情。你知道昆侖為了他姐姐可以不懼死亡,你也知道你若留下昆侖會讓昆侖後悔痛苦一輩子,所以最終還是讓昆侖離開,哪怕你已經做好了失去他的準備,是嗎?」
方節沉默,苦笑著點了點頭。
「會沒事的。」物女安慰道。即便此時,她的心里也像此刻的天空一樣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