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城人士蔡小六,不知生父母是誰,孤兒一個,自小混跡于市井之間,做些偷雞模狗之事,直到十五歲那年偷竊被扔進大獄,偶然拜一位死囚為師,不僅開發了自己並不罕見的「兵」,還得到死囚一項絕技真傳,出獄後重操舊業,憑借罡氣級實力和一身極為特殊的本領,倒也慢慢發跡。
正如往常一樣,蔡小六今天又找到了一個新的目標。
而且根據他從一位謀士那里偷听來的話判斷,這次的目標實力不怎麼樣,但卻是個很難遇到的肥羊。
有這樣的機會,蔡小六當然不能放棄。
而他也著實膽大,根本不像其他小毛賊那樣,往往趁夜黑風高行動,而是在天色剛剛暗下來一點,在本城大多數人都還在活動的時候,便一路哼著小曲,大搖大擺的走進了肥羊所住的客棧。
經過滿是食客的嘈雜一樓,穿行在小廝來往的二樓,鎮定自若的走著,沒讓任何人懷疑。
然而,就在二樓走廊中剛好沒人的那個瞬間,蔡小六忽然目光一閃,緊接著居然神奇的消失了。
而這詭異的狀況,是下一刻從一樓走上來、端著飯菜的小廝根本毫不知情的。
蔡小六一步步走著,就像是無人能發覺的空氣。他順利的讓過那小廝,慢慢來到肥羊的門前,視那緊閉房門如無物般徑直穿透,來到房間內部看到肥羊,而肥羊卻顯然沒有任何察覺。
「這小子的年紀恐怕還沒我大,一副貌不驚人的樣子,居然能在須止山呆那麼久而且收獲頗豐,想必也有幾分能耐。不過遇到了我蔡小六,你就算再厲害,也只有任我宰割的份。」看著盤坐在床上的肥羊,蔡小六心中暗想。
這樣的行動,他已經經歷了無數次,而且沒有任何一次失手,所以根本就沒有半點緊張,如此輕車熟路的靠著牆壁,不緊不慢的繞到了肥羊的床邊,連一點的準確都不用,便猛的舉掌為刀。即使此時他也像是溶于空氣般,明明手中繞著罡氣,也沒有半分的痕跡出現。本領可謂驚人。
「我蔡小六不殺人,只求財,你睡一覺就沒事了,嘿嘿。」這樣想著,蔡小六的手猛地落下。
仍然處于隱形狀態,而且距離如此之近,他想都不用想也能預料肥羊倒下的景象。
然而,就在他的手,接觸肥羊的後頸僅僅一寸時,他忽然發現肥羊的腰間金光一閃。
在那個電光火石的瞬間,心知不好的他連忙慢放時間,同時極為敏捷的收手飛退。
但正如所有兵命格所苦惱的那樣,他能夠慢放時間,可身體的行動速度卻並無法真正超越攻擊之物。
僅僅退後的三步之後,那金光依然追著,他便已經沒有了辦法,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金光擊中他的額頭。
瞬間,蔡小六的身形暴露,站在那里不動了。
這倒並非蔡小六不想逃跑,而是那射中他的金光控制了身體,使他就無法移動分毫。而這也讓他明白,原來肥羊身上有高級陣法護身符!可他又哪里會想到,在人人都以獵取靈獸——這種最低級、卑賤方式的謀財的金石城,怎麼可能會有人身上佩戴著這麼高級的東西?要知道他的行動中也並非沒有遇到護身陣法,可那些低級的東西起碼不會攻擊人,哪怕一擊不成,只要面對的不是謀士,靠一身隱匿本領他足以在不暴露的情況下全身而退,又哪里遇到過還會攻擊人、這麼高級的護身陣法……
而這時,方節早已睜開眼楮,正看著額頭印著個金色「封」字小毛賊,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驚訝。
他倒並不意外護身陣法的啟動。因為之前趙甲表情異常,他偷偷從一堆符篆里拿出、並藏在腰間的,就是當日韓風被困時,仍然能啟動的同一種護身符。只不過,他將這僅有的兩只護身符藏在身上的目的,是防備那趙甲有什麼行動,卻沒料到觸動這陣法的,卻並非圖謀不軌的趙甲。
這個家伙怎麼進來的?又怎麼會突然出現?
方節不解。但他也明白此人已經被「封」字護身符封印,所以從床上下來,問道︰「你那神隱匿的神通,不像是隱身術,莫非你是空間法師?」
蔡小六發現自己能夠說話,便趕緊痛哭流涕的求饒道︰「壯士饒命,我這是初犯啊!」
「我不管這些。」方節搖了搖頭,道︰「回答我的問題。」
「說了能換條命嗎?」蔡小六趕緊道。
方節沒說話。
蔡小六立即知道這位大爺要生氣,于是不等回答就趕緊道︰「我不是空間法師……壯士饒命啊,我這是初犯!」
方節卻不加理會,淡淡道︰「既然不是空間法師,那你要麼身懷特殊寶物,要麼就是學會了什麼不同尋常的武技。我說的對吧?」
聞言,自從學到這一身本領就沒有失手過的蔡小六,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回答,于是趕緊腦子轉動起來,琢磨著怎麼回答這個家伙。
然而方節沒等來回答,直接就放出罡氣饒掌,道︰「說了,留你命,不說,現在就殺了你。」
這讓蔡小六一驚,頓時大哭道︰「壯士饒命,我這是初犯啊!」
「說!」方節踏出一步。
蔡小六這下可是真的怕了,幾乎想也沒想就道︰「我說我說。這是無屬性武技,來自神州中途的佛家典籍,名叫《空明咒》,但並非僅僅只是隱身那麼簡單,而是保持著‘無我’的狀態,讓身體溶于各種環境之中,好比身邊有牆壁,身體就成為牆壁的一部分,在水中,身體就是水,這就像是,就像是變色龍,對,變色龍!」
「佛家典籍?」听到這一句話時方節便頓時怦然心動。要知道,擁有第九個命格——‘前’的中土佛家,在大陸上是最具神秘色彩的存在,就好比海市蜃樓,別說是佛家的東西流傳出來,佛家到底在中土的那里,也根本就不是外人能知道的。而這家伙居然擁有佛家的武技,方節心中的震驚可想而知,但隨著震驚之後,取而代之的卻又是驚喜。他看著小六道︰「交出來吧,可以換你條命。」
蔡小六可沒想到自己出來做買賣,卻反被別人給買賣了。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比起武技那當然是小命重要,所以他在經歷了心疼之後,便一咬牙道︰「行,但壯士得說話算話啊,畢竟我這也是初犯嘛。」說罷,見方節有些不耐煩,又趕緊道︰「是一段咒文,內容是這樣的……」
就這樣,蔡小六為保命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了《空明咒》的全部內容。而殺于不殺一個小毛賊本就無所謂的方節,意外的有了這樣的好運去,自然也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听著、記下來。
十分鐘後,蔡小六說完了,便小心翼翼的道︰「壯士,我已經說了,現在你能放我走了嗎?」
方節正消化著這些內容,無心理會此人,只道︰「走吧。」
「多謝壯士多謝壯士,我這也是初犯,你不怪我我一定痛改前非……」小六心里的石頭落了地,感恩戴德的說道。可他等了半天,卻仍不見方節有所行動,于是弱弱的喚了聲︰「壯士,勞煩解除下陣法好嗎?」
「恩?」方節這才被提醒,抬起頭來看這小六,表情出現一絲尷尬,道︰「我解不了!」
「什麼?」小六傻眼了。
方節倒也不是有意為難此人,他真的是解不開這陣法。要知道,他的長鞭鬼丑還被同樣的陣法封印著,至今還無法使用。對于這韓風的護身符,他只能拿來困敵而已,斷然沒有辦法解開的。
而這一點,小六是不知道的,他還以為方節不放她走要殺他,既恨這個家伙言而無信,又怕自己要死在這里,竟忍不住真的嚎啕大哭︰「壯士,我真是初犯啊,你就放過我吧,我以後再遇到你我繞著走,絕對不出現在你面前還不行嘛,您就當我是個上有老下有小的屁,給放了吧,嗚嗚嗚……」
這一番鬼哭狼嚎,方節著實是受不了,索性放出狠話道︰「你再嗦我可真要殺你了。」
此言一出,小六瞬間安靜。
而方節又道︰「你自己想辦法,花些錢托人找厲害些的大陣法師,想解除應該不難。」說完見小六連連哭喪著臉連連點頭,便徑直走上前去,將小六衣領就起來,說了聲︰「對不住。」然後便扔了出去。
就這樣,小六叫都不敢叫的垂下下落,只听「砰」得一聲,直挺挺的砸在一個小販的攤位上,所幸身體素質夠強硬,從二樓掉下去其實受不了什麼傷,只是砸了人家攤位,勢必要被暴打,然後像個木偶一樣被人圍觀。
但這一切,將窗戶關起來的方節是懶得理會的。
此時的他重新回到床上盤坐下來,將之前的《空明咒》默念幾遍,然後嘗試著施展,結果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閉著眼楮的他身體變得虛幻,而後竟然慢慢消失,溶于周遭的環境之中,肉眼找不到蹤跡。
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方節可沒料到會如此神速。所以重新現出身形之後,他驚喜的同時也在思考,並很快得出結論——「這武技中強調的‘空明’和‘忘我’,與修行《一念決》同時冥想、感悟的法門相似,而溶于四周環境之中,我擁有五行命格,世間萬物大多數都逃不出五行屬性範疇。原來如此……」
想到這,方節不由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但隨即,他又臉一沉,只見身前光芒一閃,一臉慌張的趙甲便隨著那燈盞出現。
方節自然明白,這家伙之所以發現了小六而不告訴自己,是想借小六之手讓自己受傷,然後趁機會行動奪舍。
而的確打著這樣注意的趙甲,機關算盡卻沒想到方節會留了一手,此時計劃徹底破產,也徹底暴露了自己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