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倉是方家在本地的分號負責人,剛剛收到蹲守傳送室外的伙計稟告,說是少東家已經到了羊城,于是就火速趕來迎接。
盡管來到這里的時候,那一群鬧事的人已經散去,但一路上所听到的議論,還是讓他對之前的事了解了大概。
所以,高倉見到方節的第一反應,就是左看右看有沒有受傷,並不斷的表示自己應該早點來,那樣方節就不會受欺負雲雲。
夏朝臣興許是害怕方節臉上會掛不住,主動岔開了話題,讓本就認識的高倉,帶兩人去落腳的地方休息。
一路上三人聊著天,見天空烏雲壓境便加快腳步。等到了住處,醞釀已久的大雨也落了下來。
院子是方遠山上次來時高倉置辦的。估計是迎合方遠山的勤儉作風,各方面布置的精致,卻很小。
在將兩人安置下來以後,高倉遺憾的表示商號那邊還有事,只能晚上再來陪兩人,便匆匆離開。
「夏叔叔與此人早就認識?」高倉走後,方節與夏朝臣坐在客廳里,喝下人送上來的熱茶,隨意聊著。
一道雷電在漆黑如墨的天空中閃過。夏朝臣等雷聲轟隆響過之後,才露出一絲追憶的表情,緩緩道︰「你爹第一次見到他,當時我也在場,現在回想起來,已經有十年時間過去了吧。」
見到這番表情,方節不由打趣道︰「看來,是有故事啊?」
「陳年舊事了。」夏朝臣難得露出笑容。頓了頓,又道︰「十年前,這高倉是劍川道的頭號江洋大盜,曾做出好幾起震動整個晉國的大案,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氣。後來在一次意外中受傷,又陷入仇人的追殺中,剛好被你爹和我遇到才獲救。打那時候此人就金盆洗手,不再問江湖恩怨。後來慢慢被你爹委以重任,開始總領劍川道這邊的生意,這麼多年過去,做的總算還不賴,而且對方家忠心耿耿。」
方節听完顯得十分意外,但隨即想起傳送室外此人的表現,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就說呢,怪不得這高倉身上少了點商人的圓滑,而且說話也直來直去。剛才傳送室外,要不是夏叔叔你岔開話題,我本來還沒覺得怎麼樣,都要被他問的尷尬了……」說完不由苦笑。
「草莽出身嘛。十年時間,能把身上的匪氣消磨掉,就已經很不錯了,留下的江湖性情,和絕對算得上高手的武道實力,在這民風彪悍又如此混亂的劍川道,剛好能鎮得住場面。」夏朝臣道︰「不過,也正因為你所說的‘不夠圓滑’‘直來直去’,你爹從一開始對高倉的評價,就是能穩,不能進。而這次精礦開采權事,就不放心全權交給高倉辦,最後還不得不親自北上,來主持大局。」
兩人喝著茶接著聊了一會,見大雨仍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于是便各回各的房間,各做各事。
方節先洗了個熱水澡,然後坐在床上內視靈魂深處,開始輔助對李青陽五行命格的消化。
之前三天以來,一念訣所凝聚的噬魂相,緩緩旋轉卻持續不斷的研磨,已經完成了近三分之一。
接下來的過程將依然是等待。
但好在離成功已經不遠——在花費時間全身心輔助的情況下,只要差不多七天就能消化完成。
而到了第二天,關于精礦開采權的事,則發生了一些小變化。
按夏朝臣的意思,方家的準備工作,已經由上次方遠山的北上處理得差不多了,現在要做的,是做落錘定音之前的最後的爭奪,恰好好踫上做決定的崔四爺八十大壽在即,羊城的各個勢力都在為此事忙碌,崔家業也是閉門謝客,這時候談生意的事多少有些不合時宜。于是,兩人便商量著做出決定,最後將此事延期到崔四爺百歲壽辰之後。
如此一來,方節就有了好幾天的空閑,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命格的融合之中。這無疑正是他想要的。
轉眼,時間到了第六天夜里。
盤坐在床上的方節,表情雖然平靜,但靈魂深處所進行的五行命格融合,卻迎來了最後的沖刺。
首先,工作了整整九天的「一念噬魂」漩渦,完全的消失不見。正是標志著「認祖歸宗」這四個字中的「歸宗」二字。它是指《一念訣》大成,在完成對命格的消化後,隨即散功。
這也就是說,《一念訣》在短時間內無法再使用,反而需要重新從第一步開始修行,等再次煉化出第三步「一念噬魂」漩渦,方可進行下一次的命格吞噬與融合。
而每一次散功後的重新修煉,將會越來越慢。好比第一次修行《一念訣》,方節只用了兩個月,再一次,就可能長達半年,甚至更久。
《一念訣》散功歸零,短時間無法再用靈魂攻擊,這的巨大代價,換來的是緊接著發生的「認祖」二字——命格的最終融合。
方節看到,「一念噬魂相」漩渦消失之後,自己那以火苗形態出現的靈魂上空,一個金色的「在」字仿佛從天而降,「嗖」得一聲鑽入靈魂之中,那火苗在沉寂三秒之後,徒然之間暴漲,如同火上澆油般極其旺盛的熊熊燃燒,正是標志著靈魂得到更佳的強化。
與此同時,方節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血液奔騰、溫度升高、心跳更快、骨肉更壯呼、吸加速。這種變化來自五行命格才有體質——小五行之體的轉變。簡單來說,就是水——血液、火——體溫、土——骨肉、木——心髒、風——呼吸,這人體之內的小五行,正在與體外的大五行產生共鳴。
這過程大概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在此期間,方節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化著,滿身更是被汗水浸濕。來自身體的不適之感倒還是其次,主要還是因為初次經歷這種變化,心里十分的緊張。
而一炷香的時間結束後,靈魂火焰仍然熊熊燃燒,體內的變化卻終于重新歸于平靜。
直到這時,方節才慢慢睜開了眼楮。
他感覺世界忽然不一樣了。
首先是目光所及,空氣中漂浮物,無論是灰塵還是灰塵上偶爾沾著的露珠,那麼小都看得極其真切。
然後是所能听到的,大地山河運動呼吸的聲音,真真切切如同來自耳邊的呢喃,卻並不擾人,只覺得安詳平易,神奇的沒有任何不適。
最後還有聞到的五種嶄新、以前從沒有問道過的味道,它們夾雜在一起撲鼻而來,只知道是來自于水、火、土、木、風的味道,卻並無法分辨出單獨的一種味道,所代表的,是五行中的那一個。
方節沉寂在其中,感受著這份美妙,不自覺露出了安詳的笑容。
而當他清醒過來後,馬上意識五行命格以已經成功獲得,再看自己的手,又忍不住驚喜起來。
「‘在’命格,五行法師,神通操控五行。初期︰在擁有五行任意一種的環境背景下,可以任用五行相應的一種,中期︰只要五行因素存在,哪怕是再稀薄的空氣里,也可以以一化百萬,隨意延伸使用,並擁有五行遁術神通,後期︰可以創造五行。我現在的氣域期內,還處在初期階段,也就是必須要有五行背景為引,才可以使用享用的一種,同時,擁有小五行屬性的真氣,近距離注入,可以破壞對手體內的就是水——血液、火——體溫、土——骨肉、木——心髒、風——呼吸。」方節念著關于五行命格的信息,決定試上一試。
隨即,他走下床,打開門走出去,分別找到了一盞燈、一碗水、一把土、一塊木頭,再加上無處不在的風,五行背景就準備齊全了。
方節將它們放在桌子上,面朝他們平攤雙手,在心中結印,並暗暗念出一個「在」字。
頓時,他感覺靈魂之力與真氣同時行動,最終在雙手手腕處融合,只听「呼哧」一聲,兩團火球便這樣形成在掌中。
擁有小五行體質,這樣的溫度並不會對方節的身體產生傷害,而憑借很少的真氣與靈魂之力,他卻能完全的操控著這團火焰,可以隨心所欲的讓它變大、或者移動。甚至只要他願意,可以將火球變成桌子那麼大的一團,並控制著砸中百米以內的任何目標,令其瞬間被燒為焦炭。
接下來的時間里,依靠那一碗水、一盞燈、一把土、一塊木頭、以及空氣中的風為背景,同樣的一雙手掌,在他的操控下,先後凝聚一塊水鏡、一把土槍、一條粗壯的藤蔓、以及一團微型的龍卷風。
「現在能找到這些五行背景,但戰斗中肯定是來不及的,要是在水中,那自然不可能有火的背景,而在沙漠中,肯定也難尋水的背景。如果記得沒錯,每個五行法師——尤其是氣域其內的五行法師,都有個用寶石大小、里面各自封存水、火、土、木、風的‘水晶棺’,所制作的腰帶。系著這樣的腰帶,就等于隨身攜帶者五行背景。看來,明天我得要去買一個才是。」方節化去手中的土牆,喃喃念著。
現在,使用五行之術已經沒有問題,所剩下的還有另一種神通妙用,那就是可以破壞對方體內小五行的五行屬性真氣。
罡氣是真氣變化後的產物,有其形態和殺傷力存在,可以直接傷人。而純粹能量的真氣,以柔和、無形方式存在。若說能夠以真氣制造傷害,所有九大命格中,唯有「在」命格五行法師的真氣可以做到。
一旦掌握了這真氣的轉換,近戰中只要找到機會注入對手體內,就會使其體內五行大亂,如同毒藥作用似的迅速虛弱下去。而現在別人只知道方節擁有兵命格,在不使用罡氣的情況下,這種可以直接傷人的真氣,將更加出其不意。
想到這,方節念叨著︰「很快就該是崔四爺百歲壽辰吧」,便重新回到床上,盤坐中開始練習掌握那五行屬性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