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大事?」我翻手甩開了他的大掌,只盤起腿坐在床上,一副听好戲的樣子。
十四爺站起身朝窗外探了探,又折了回來,掀了被子,擠到我身邊,緩緩講道︰「你知道這幾日你昏睡在床上,是怎麼回事?」
「不是說我得了風寒嗎?」我向他好奇地眨了眨眼。
「這不過是和完顏氏及下人說的托詞而已。」十四爺眯了眼,搖搖頭,「你是不是還覺得頭暈?」
「嗯。」我老實地點點頭,「你怎麼知道?」確實記得在我昏迷前老是覺得有點暈眩。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十四爺拍了拍我的背。
「其實我和張氏,李氏大婚,並無同房。你也知道,如果你不願意的事情,我怎麼會去做?」十四爺表情真摯認真,讓我不由地感動著握緊了他的手。
「大婚當日,我半逼迫半威脅地和她們講,既然她們嫁進我十四府,就是爺的人,一切興衰榮辱都要與十四府邸共存亡。」十四爺沉下聲音,仿佛在回憶談判當日。
我心里哀嘆︰這封建社會,女子的婚姻大事卻如此被人草薦而不容反抗。那張氏李氏看似風光地嫁給皇親國戚,卻沒想到注定獨守空房一世。
「我說,爺會保得她們一身榮華富貴,各自的阿瑪額娘也因此雞犬升天。」十四爺說著挑了眉毛,緊閉著嘴唇,一臉嚴肅冷酷,「如若不肯,就休怪爺辣手摧花。」
我斜眼朝十四爺望去,蹙眉想︰這還是我認識的十四爺嗎?
他說完這句,立馬一抹燦爛的微笑重新浮現臉上︰「兩個人年紀輕,又有各自的阿瑪捏在我手里,也只得應允下來。」
「難道落紅是假的?」我揪著被子忐忑地問。
「當然是假的,應付宮里教養嬤嬤而已。」十四爺立馬接話。
「當日的落紅只不過是我用剪子戳了點手指血來。我料想兩人根本沒有那麼大的膽量去和人說這一事。」十四爺擁著我的手臂加重了點力道,仿佛是在和我保證般。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唬我也不定。」
十四爺一听,臉色瞬間變紅︰「我若是撒謊,天打五雷轟。」說著還將我的手塞進了他的衣領,貼近胸口,「你听听我的心,想想我的人。我愛新覺羅胤禎,什麼時候騙過你烏喇那拉茜凝?」
看他表情決絕,又聯想起完顏氏的話,我不禁心花怒放︰「好了,我相信你就是了。」
「以後可不許再提,不許再氣我!」十四爺言之鑿鑿地叮囑。
「知道了,十四爺。」我主動俯身上前,輕啄了下他的臉。
十四爺滿意地點點頭︰「這才是我的好福晉。」說罷他更是伸手過來模我的腦袋。
我往後一靠,躲過他的不安份,只歪在枕頭上問︰「後來呢?」
「不過,當日你和我吵架,你提了落紅一事,看來是有人故意在你面前說起此事,明顯是要挑撥你和我的關系。」十四爺將手指輕捏下巴,思索著說。
「是李氏當日在我屋里講的。」我低頭回想了一下。
「我雖和李氏接觸不多,但知道她品性不算壞,比較老實,不善言辭。」十四爺想了想說,「可是那日的話經過我的打听,卻是她說的。我有點懷疑。」
「她們應該清楚,你是我最心愛的福晉,怎麼就偏偏在你面前提了本不該也不存在的事?」十四爺望著我的眼楮,溫柔體貼,呵護備至。
我也立馬聯想到那句︰「畢竟,我們都已經是十四爺的人。」正是這句從當事人嘴里親口而出的話刺激了我,讓我對十四爺耿耿于懷。
十四爺接著講︰「明顯就是有目的性,或者有人教授也未嘗可知。」
「那天我從你院子忿忿離開,本想外面轉一圈,等你不惱我了,我就立馬回來。」十四爺嬉笑著說,「再大不了,我就寢前就回來討好你,求你原諒。」
我嗔了他一眼︰「那你怎麼後來沒回來?」
「我在進門的時候,見到了李氏的陪嫁嬤嬤在你院外牆角鬼鬼祟祟。」十四爺頓了頓,「我突然聯想到一定是有人故意而為之。再加上元宵入宮那日,四哥問的話,更恐怕是有眼線埋伏在府里。」
「果然有眼線。」我憑著多年宮中所見所聞,感慨了一句,「是誰?」
「當時還不清楚。」十四爺搖搖頭,「我料想,只要我和你疏離,得益的人自然會加進一步行動。」
「果不其然,有人行動了。」十四爺咬牙切齒地講,「她不光教唆了張氏李氏到你那里去求情,在我和你疏遠的時候,更是讓她們輪番到書房探望我,見無果,更開始在你飯菜里下毒,以求一了百了。」
听到這里,我倒抽了一口冷氣︰「我是中毒昏迷的?」
「我本來不知道你被下毒,那日我故意找張氏到雪地里散步,就是想借機套她的話,問問到底是誰一直在教唆她們。」十四爺解釋了當日我在雪地里見到情景,「下雪前,我故意杖罰了一個小廝,是因為我竟然發現這府里的眼線居然有兩派。」
我思索著點點頭,因為那日我出門賞雪前,玲瓏曾經八卦地想外出打探哪里傳來的求饒聲。
「當張氏說出教唆之人就是李氏的嬤嬤時,玲瓏在偏遠的屋子里就發出了慘叫。」
「我昏倒了。」我補充說。
十四爺默默地點頭,將臉靠近我的脖子,摩挲著,一副心疼不已的樣子,「我再也不離開你半步,讓人有機可趁。」
我不好意思地縮了脖子︰「你趕緊說,別硬湊過來。」
十四爺嘿嘿笑了笑︰「你當我茶館說書的?」
「說書的可不會湊那麼近。」
十四爺微笑著搖搖頭,又一副嚴肅的表情浮現。
「你這次昏迷,就是被人在食物里下了藥,是用夾竹桃花磨成的粉。吃了讓人暈眩,多的會導致死亡。」十四爺一字一頓地講,手也擰成了重拳,牢牢扣在胸口。
「她怎麼下的毒?」我不禁奇怪。
「府里那麼大,人口又多。怎麼個渠道我倒不清楚。但是通過食物下毒,卻是認定的,是我取了你院子廚房里的飯菜找宮里的太醫驗證了的。」
「真的?」我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這個人想要殺我?」
十四爺笑了笑,「還好,她下毒的劑量並不夠,而你也正好因為得了風寒,提前將毒散了出來。那天太醫替你診脈,就覺得怎麼簡單的風寒竟然昏睡不醒,就猜其中必有蹊蹺,另有隱情。」
「于是我上奏了額娘,讓她請了宮里的陸太醫前來診治,才斷了個明明白白。」
夾竹桃?我怎麼對這種植物特別熟悉?對了,好像是在以前的姐姐家,圓明園里看到的。莫非……難道某人想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我可是白白受牽連的。真冤死!
「你昏迷三日,我立刻抓了那個嬤嬤,嚴刑拷打下她終于承認罪行,只是不肯說出幕後指使之人。」十四爺蹙著眉講道,「她只說是,看著我寵著你,後來又和張氏走得較近,替自己的小姐著急,才鋌而走險。」
「你信嗎?」我撅嘴回望他。
十四爺抿著嘴搖頭,「妻妾間的爭寵,如若有人想致人于死地的境地,我看事情並非是這張氏李氏進門才近兩個多月就能醞釀成的。」
「你想怎麼對付她?」我問道,腦海里想起了十四爺剛才惡狠狠地說辣手摧花四個字。
「我把她囚在大牢里,明日便上報宗人府。」十四爺不加思索地回答。
「其實這個倒不需要我動手,恐怕你中毒的事情,只要是請了宮里的陸太醫,又驚動了額娘,就一定瞞不過四哥了……」我猜得出十四爺省略的話後面是什麼,對這個嬤嬤來說無非是凶多吉少的含義。
「你認為其中一派的細作有四哥的人?」我抬眼瞧他。
「以四哥對你的……」十四爺頓了頓,若有所思地望了我一眼,「只怕四哥不會簡單放過她和那個幕後主使……」
「而且這幾日,我囚了玲瓏,把你中毒的消息擴大了幾倍傳出去。這樣一來玲瓏也害怕被人懷疑是她做的手腳,也會極力和四哥……」
「你是說玲瓏是四哥的……」我睜大了眼楮。
「我派人查了玲瓏的身世,果然和四哥手下的包衣奴才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只不過她卻不曾害你,只監視你罷了。」
「你準備怎麼處理李氏?」我擔心地問。
「讓完顏氏出面丟她到京郊別院去。」十四爺頓了頓,「想必她自己知道理虧,畢竟嬤嬤是她的陪嫁嬤嬤。」
「那張氏呢?」我收起了一臉沉重,換做嬉笑問他。
「過些日子,讓完顏氏挑個錯,也遣到別院去。」
「桃花源啊?」我故意白了他一眼。
「你還真敢說。」十四爺露了一口白牙,並伸手刮了下我的鼻子,「桃花源是你我兩人的。誰都不可以去。」
「那你說的大事,就是這個?」我輕推了一下他的胳膊。
「當然。」十四爺一臉邪惡的朝我撲來,「你的事對我來說,不論何事,都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