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康熙午睡的時候,我走向八爺的屋子,心想真是要感謝他替我爭取了難得的一天假期.
經過稟報,進了屋子,只見八爺,十爺,十四爺正坐在屋里攀談.
我見狀趕緊上前一一請安,然後說︰「奴婢感謝八爺幫忙在萬歲爺面前得了一天休息.」
「如果我不提,你要是提了,自然也是準的.」八爺朝我微微一笑，如沐春風。
「茜凝，你晚上要早點睡覺，過了子時我們可要即刻出發的。」十四爺在旁邊說。
只見十爺轉頭望了十四爺一眼，忽而笑道︰「是啊，到時候你要是爬不起來，看不到日出，可別哭鼻子賴我們沒叫上你。」
「凌晨十分寒冷，你要記得多穿點衣服。」八爺坐在那里想了想說︰「我會在馬車里備好暖爐。」
我向八爺道了聲謝,便想告辭.只听十四爺在我出門的那刻喊了一聲︰「我會在子時左右叫你起床.」我回頭朝十四爺抿嘴一笑,擠了下眼楮轉身出了門.
待我當完值,回到自己的屋子,曉芙正擺了飯菜等我.她笑說︰「姐姐今天真是能干,把那西洋傳教士回答得一楞一楞的.萬歲爺賞賜了你一天休息,可是比往日的賞銀子有臉面的多!」
「有時候拔尖未必是好事.」我悄聲的說了一句,沒管曉芙是否听得見.
「姐姐用完膳就早點睡吧.」曉芙一邊給我夾菜,一邊說道︰「看日出可是個體力活,而且這天氣看起來還真不怎麼好.」
听了她的話,我轉頭望向窗外,雖說是夜色已至,但是夜空卻沒有滿天繁斗,連月亮也只是欲迎還羞的剩了一個彎子.
這天該不會要下雨吧？我真心希望我的猜測是錯誤的,畢竟我是第一次到五台山這個風景名勝來觀日出.
「明天難道只有八爺跟姐姐去嗎？」曉芙問道.
「估計十爺和十四爺一起跟去吧,人多,熱鬧些.」我放下碗筷,擦了下嘴說.
「奇怪,怎麼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到十爺拽著十四爺一起喝酒呢？聞著兩人一身的酒氣,估計明天夠嗆.」曉芙說著開始動手收拾桌子.
唉,這個十爺和十四爺真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特別是十四爺還說要來叫我起床呢,看他明日如何交待.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淺睡,生怕錯過時辰.估模著子時快到的時候,我模索著直起了身體,借著昏暗的燭光,看了下懷表,果然快一點了.我打著哈氣,穿了鞋,開始洗漱.等我穿戴整齊的時候,听到門外傳來人聲︰「茜凝姑娘,八爺來了.」
我趕緊打開門,只見八爺披了件厚厚的深藍色披襖站在院中朝我微笑.
「早.」我下意識的朝他點頭,轉眼發現怎麼十爺和十四爺沒來.
「十弟和十四弟昨晚喝多了,正在屋里睡呢.」八爺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釋了給我听.
「原來如此.」我小聲回答了一句.這十四爺還真象曉芙說的一樣不牢靠.
「外面很冷,你要穿得再暖和一點.」八爺說著上前,整理了下我披襖,並雙手把披襖的帽子提起,嚴嚴實實的蓋住了我的頭︰「這樣就好些,你要是再冷就跟我說.」
我伸手拉了下帽子,著實感到暖和些,便跟著八爺一前一後的朝院外走去.
出了寺院,只見小道上停著一輛遮蓋得嚴嚴實實的馬車.八爺走上前,馬車上的太監立刻掀起簾子說道︰「八爺請.」
八爺听了並不動作,只轉頭朝我伸出了手,說道︰「我扶你上去。」
「奴婢自己來。」我本想這樣回答，但是只覺得八爺的手一觸及我的胳膊，我便觸電般的迅速一躍跳上了馬車。
馬車的面積不大，我和八爺相對而坐，空間剛剛好。
「給，暖下手。」八爺待我坐定，塞了一個暖爐給我。
我抱著暖爐，一種溫熱的感覺從手指傳到全身。
「你先睡會吧，還有一段山路要走呢。」八爺朝我柔聲說，又提高了嗓子朝著簾外喊︰「駕車穩當點。」
他又轉身遞給我一個軟枕說道︰「你枕著它睡，免得睡著,頭亂晃磕到。」然後又展開一張薄毯,蓋在我的身上,四邊還塞緊,生怕冷氣鑽入的樣子.
八爺真是心細，我不禁感嘆道。我自己一個女子，居然啥都沒帶。幸好今天陪我看日出的是八爺，要是其他人能這麼細心嗎？如果是四爺呢？當日好像也是這般大小的馬車吧？
突然我感到一絲窘困，怎麼這個時候居然想起了四爺？還好現在還是夜色中，八爺不會看清我羞紅的臉頰吧。
想著想著，我開始慢慢進入夢鄉，正當我完全入睡時，馬車一個劇烈的顛簸，我驚得睜開了雙眼。我本能得看了一眼八爺，只見他正目不轉精的瞧著我，我趕緊低下頭揉了揉眼楮用手掩飾著再朝他望去，卻發現他早已閉上了雙眼。
這黑燈瞎火的，我一定是看花了眼。見他閉著眼，我便大膽的端詳起他︰黑黑的眉毛，細長的眼線，高挺的鼻子，微翹的嘴角，在夜色中形成了頗具誘惑力的側面。這還是我第一次直接的近距離的觀察八爺呢。
真是帥啊，我在心里感慨，拿句現代的話來說，就是帥得無法無天，慘絕人寰。我正胡思亂想著，只听見他出聲道︰「你醒了？」說話間，仿佛看到了他深邃的目光瞥向了我。
我尷尬的側過臉，說︰「還想再睡會兒。」
他沒說話，依舊坐在那里，隨著馬車的顛簸晃動著身體。這下我可就只能老老實實的閉上眼楮夢周公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人推醒。只見八爺朝我眯眯笑︰「茜凝，我們現在要改步行了。」
我立馬跳下車，站立在小道上。只見周圍一片漆黑，只有引路的太監手里提著的燈籠發出絲絲亮光。
八爺接過一個燈籠，朝前走去。剛走了兩步，轉頭看我。
我立馬努力跟上。可是八爺卻朝我伸出了手掌︰「我牽著你吧。這段山路崎嶇，地面濕滑，你定是走不慣的。」
沒等我回答，他便拉起了我的右手，捏得牢牢的往前走去。
我不好意思的轉頭望望身後的太監，只見他仍舊面無表情的跟著我們。
「他跟了我十多年，自己人。」八爺又看出了我的遲疑，解釋道。
走著走著，天空居然飄起了絲絲牛毛般的小雨。雨勢不大，如果不注意還感受不到。可是積少成多，路便開始更加濕滑起來。我努力找著平衡，不想把自己身體的力量都靠在八爺身上。八爺似乎也是擔心路面太滑，加重了捏住我手掌的力量。再加上寒風習習，我不住的有點打顫，右手便覺得有點麻木。直到登上望海峰，八爺才放開了我的手，我頓時感到右手十分的生疼。我攤開手掌伸縮了下手指，感慨上山的路怎麼這麼辛苦。只見八爺也是站在一旁輕輕的喘氣。
他抬頭望望天，說道︰「看來今天還真不是個好天氣。」
我同樣抬頭，只覺得剛才的牛毛小雨似乎加大了些力量灑在我臉上。雖不需要躲避，但也能不刻意的察覺。
「八爺，小的有事稟報。」只听見後面傳來一個腳步聲。
我轉頭，只見另一個小太監提了燈籠向八爺行禮。借著燈籠，我看到了小太監的臉上眉毛處隱約有一道疤痕。
「什麼要緊事？」八爺趕緊朝他走去。我立馬識相的朝反方向挪了幾步，裝作風輕雲淡的樣子不以為然。
「知道了，你下去吧。」不一會，八爺朝著小太監一揮手，又回到我身邊。
我們兩人默默無語的朝著天際線等著等著，不知道站了多久，反正我的兩腳開始有點酸了。我不停的轉換著站立的姿勢，心想，要是現在能睡上一覺該多好啊，學什麼文人雅士觀日出！
八爺好笑的望著我，看他的表情是從來沒見過這般毫無淑女形象的女子。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我的心開始一點一點焦急起來，轉頭望八爺，只見他也是一副郁悶但若有所思地樣子。
奇怪的是蒙蒙細雨中天空開始微微放亮，可是一輪期盼已久的太陽卻難覓蹤跡。終于天空開始全部亮堂起來，只是在煙雨的作用下顯得沉悶灰暗。
看來今天由于下雨是見不到日出了，我心里遺憾的想。
「下次再帶你來看吧，來日方長，不是嗎？」八爺雖然表情有點遺憾，但仍舊安慰我道。
「嗯。」我朝他點頭，回報他一個友善的微笑。
回程時照樣是八爺牢牢的牽著我的手下山，雨越來越大,我們一步一腳印,走得十分艱難.直到回到菩薩頂，連馬車里面竟都積了一層水。
在送我回屋的時候，八爺說道︰「十弟的婚事快賜下來了，估計今年的行圍就要宣布了」
我听了立刻回道︰「奴婢一定親自恭喜十爺。」
「好.」八爺朝我點點頭，委婉的一笑，叮囑道︰「我已命人煮了姜湯，等下送來，你別忘了喝下。」
「謝八爺。」我朝他蹲下行禮，目送他修長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