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易口中的好東西,其實是一個人。
本以為他會帶她去酒樓吃飯,沒想到七拐八拐的二人竟在一處宅院門口停下。听到馬蹄聲後,院子里立即有幾個小廝跑了出來,領頭的一位年紀稍長點的正畢恭畢敬地垂首站在門口,等著二人下馬。
洛子易下馬後,本想去後面將慕雲帆扶下來。沒想到剛轉過身的功夫,便看見慕雲帆一個輕巧的旋身便從馬上跳了下來,末了還裝模作樣地拍了拍踏雪的頭,然後便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
洛子易搖了搖頭,不禁自嘲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是啊,這才是慕雲帆,不同于任何女子,不肯輕易依賴別人的慕雲帆。
「這是你家?」
走上前來的慕雲帆好奇地將眼前的宅院打量了一下,偏了頭去看洛子易。
洛子易抬手將韁繩交給一直隱在暗處的左痕,示意他將兩匹馬帶下去後,拉了慕雲帆便往院子里走去。
「算是吧。前幾日杜平尋了個手藝頂好的廚子,今日正好有時間,便想著帶你來看看。」
慕雲帆了然地看了一眼跟在身後那位年紀稍長的僕從,他應該就是杜平了吧。看樣子應該是個管家之類的,看樣子長的倒是蠻和善的。
「我說你怎麼那麼好心,原來今天是請我來給你檢驗廚子來了?」
慕雲帆哼了哼,一雙眼楮不安分地來回打量著洛子易的府邸。發現這人雖然平日里看起來嘴巴比較毒,人也比較討厭,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他的品味還是不錯的。
想到上次去過的李尚府,慕雲帆便不禁感慨起來。這世間就是有那麼一部分人,總覺得把周圍都裝扮的金光閃閃銀光閃閃的才有氣派,殊不知真正的貴氣向來是深藏不露的。
比如眼前這位。
園子總體來看並不大,也沒有什麼繁雜的裝飾,但每一處都很明顯的有些別出心裁的美感。就拿這園中的花草來看吧,雖然並不是多麼名貴的奇珍異草,但都被人很用心地規劃過,細心地劃分了布局,按春夏秋冬花季的不同交錯了栽種的。而不是像李尚一樣,那些玉石啊翡翠啊什麼的,雕成仿真花草擺在那里裝模作樣。
不過若真說起來,這些真花可比做假花來的麻煩多了。先不說這規劃布局的問題,既得保證花園里的花四季都有開,又得考慮怎樣才能協調顯得不突兀,光說這個不同花種對土壤的不同需求,恐怕就是個大問題。
「你可真夠奢侈的。」
慕雲帆咂了咂嘴,隨手摘了朵不知名的淡黃色花朵,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洛子易好笑地看著她,問道︰「我哪里奢侈了?倒是你,尋常女子家家的不都喜歡賞花嗎?也就你喜歡辣手摧花,好端端的你摘它做什麼。」
「你懂啥,沒听說過‘花堪折時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嗎?」
「哦?」
洛子易本身就是想逗弄她一下,沒想到竟然听到了如此意料之外的答案。
「你少在這裝模作樣了,你說你哪里不奢侈了?別人看不出來我還能看不出來嗎?」
慕雲帆看了面容含笑的洛子易一眼,不由得撇了撇嘴,指著路旁盛開的花圃,繼續說道︰「這園子看似簡單,實際上玄機多的很哪,比如這花園,比如……」
慕雲帆的手指在空中虛虛地畫了個圓,最後落在洛子易身後東北角的假山上。
洛子易卻始終平靜地看著她,絲毫沒有任何驚訝的神色,半晌之後竟突然笑了起來。
他一向知道她是個聰明的女子,就如同初見時她對他耍過的那些小小心機一樣。但是他沒想到她的眼神竟然犀利至此,不過才粗粗一眼,便看破了假山背後的玄機。不過這也好,省的日後多出許多麻煩。
「這園子平日里都是杜平在打理,除了前陣子我讓左痕曾經來修過,我幾乎都不怎麼注意。現在讓你這麼一說,果然是奢侈了。唔,做人最忌驕奢婬逸,看來回頭我得找左痕談談心才好。」
一直隱在洛子易身後某處的左痕苦著一張臉,听到自己主子發出「談心」的邀請後,嘴里咬著小手帕默默蹲去牆角淚流成河去了。
「至于這假山後面麼,」洛子易微微一笑,「改天你若感興趣,我便帶你去看。」
慕雲帆沒有想到洛子易會這麼痛快地將自家園子里的機密展示給她,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雖然她確實有些好奇假山背後到底隱藏了些什麼,但多年的經驗告訴她,知道越多死的越早,一時間倒糾結的很。
于是只好嘿嘿笑了兩聲,拉了洛子易繼續往前走。
「你不是說有頂好的廚子嗎?去吃飯,去吃飯。」
……
結果當天的菜色果然極合慕雲帆的胃口,餐前的幾道開胃小菜更是讓她食指大動。吃完飯後,慕雲帆拍著脹脹的肚皮,無限滿足地倚在座椅上眯著眼楮感嘆︰「人生三大幸事,吃好!喝好!睡好!」
洛子易倒是沒吃多少,淺淺吃了幾口後便一直在喝茶,饒有興趣地看她在吃。
「這廚子不錯,哪找的?」
洛子易微微一笑,問道︰「合你胃口?」
慕雲帆回味了一下,笑道︰「比起天然居的廚子來,還是今天這個好。」
「听玉娘說你是打雲國那邊來的,恰巧杜平尋的這個廚子也是雲國人。」
慕雲帆一听洛子易有意無意地說到雲國,一時間臉上的笑容竟然有些不大自在。雖然她並算是地道的雲國人,但她畢竟還擁有著慕容輕揚的過去。而且這個過去,是她一直都想要逃月兌的束縛。
似乎是看出了慕雲帆的不自在,而且她也絲毫沒有任何想要說些什麼的**,洛子易的眸子不由得暗了一暗,輕輕嘆了口氣,便站起身來。
「前幾日杜平還尋得了幾樣好玩的玩意兒,要不要去瞧瞧?」
听到洛子易突然這麼問,慕雲帆不由得愣了一愣,頓時知曉了他的用意,心頭泛上一股暖流。從相識到現在,他從未問過她的來歷背景,也從未問過她的目的。即使她知道,當初她提出留在天然居的時候,他便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但他還是讓她留了下來。
給了當時因為初來乍到沒有歸屬感的她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想到這里,慕雲帆鼻子不由一酸,忙仰起頭來眯著眼楮沖著洛子易笑道︰
「去,怎麼不去?見者有份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