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策-盛世女相 第074章 四絕相會

作者 ︰ 墨上青籬

鳳墨不知道溫子軒到底答應了那個狡詐的玉傾歌什麼條件,才能讓玉傾歌甘願奉上血靈蟬。以玉傾歌的古怪脾性,必然,條件上也是非常的苛刻。

鳳墨前世和玉傾歌打過交道!

曾經,在雪域之戰中,她和玉傾歌同時出兵雪域,雖未有過正面沖突,可彼此之間的試探卻並不少。

只是短短的試探,她就深深的知道,西成鳳王玉傾歌不是個簡單的人。玉傾歌手中的踏雪騎不比她手中的鎩羽騎差,各個也都是以一敵十的好手,若是鎩羽騎和踏雪騎硬踫硬的話,雙方都撈不得半點好處。

正是因為了解這一點,所以到了最後,她也是在久攻不下雪域,使了玄音,這才將這場拉鋸戰做了了解。

不過,雖然她的確是得到了雪域的臣服,可因為那次的反噬過大,身子也隨之垮了下來。而這件事情,除了身邊的百里清揚和公良策知曉之外,別的人並不知道,當初的她的壽命已然到了盡頭。

鳳墨始終記得,當時一曲結束之後,玉傾歌曾經站在遠處雪山巔之上,墨發飛揚,一身紅衣翻滾,一改之前慵懶邪魅之態,嚴肅深沉的看著他們,或者準確的是在看著她!

她本想,若是此番玉傾歌趁機出兵的話,必然,她是不可能會那般輕易的就拿下被玄音震懾住的雪域之城的。可是沒有,玉傾歌只是雙唇開開合合的說了一句話,便大手一揮,踏雪騎就浩浩蕩蕩的從雪域之城撤離。

南衡鳳鸞,本王記下了!

一晃神,似乎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而實際上,對她來說,也確實就是上輩子的事。

修養的幾日,鳳墨沒有去管朝中的事情,對于容洛,經過這次的事情之後,她是信任的。她雖然不知道容洛對永和帝到底做了什麼,不過從這幾日易安的話中,她已經知道,容洛已經將鳳鳴騎從皇宮中撤出,永和帝也恢復了早朝,接見了東合、西成以及南衡的使臣。而她因為身上的傷勢未痊愈,永和帝倒是不曾為難,讓她好生的將養著。

單是這一點的話,鳳墨也樂得清閑自在,可她倒是沒曾想到,永和帝對于要將公主嫁給她的意思,一點也沒有改變,反而因為容洛的事情,愈發的堅定起來。這一次養傷,甚至還讓七公主君千隴來了她的府邸住下,美其名曰,照顧她。

鳳墨冷笑,一個公主,她可不能仰仗著她的照料,恐怕也只會添麻煩才是!不過,鳳墨也承認,對于君千隴這個公主,她也並不厭惡就是了。

「鳳墨,明溪今天來嗎?」

君千隴關心的永遠都是明溪,即使是在鳳墨的面前,她也是毫不顧忌的記掛著另外的一個男人。

好在鳳墨是女子,本就對她沒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且君千隴也早早的就將自己的心意在她的面前坦白了出來,鳳墨倒是沒有多反感。畢竟,現在這種敢如此執著的追求自己幸福的女子,少之又少。君千隴生在帝王之家,卻有著這樣的秉性,倒也是難得。

「不知道!」鳳墨微微蹙眉,捏了捏右臂。血靈蟬果然是好東西,只是短短的幾日,右臂就略微的能夠動彈了,倒不不再像是剛醒來那幾日那般的僵硬無知覺。右肩上的傷口也在漸漸的愈合,大概再過段時日,便能活動自如了。

「什麼叫做不知道?明溪不是經常的來找你嗎?你是不是不打算讓我見他?」君千隴的公主脾氣犯了,猛地一拍桌子,杏眼瞪著,大聲的質問道。

「公主這般想著,那便是了!」鳳墨靠著躺椅,慵懶的半眯著眼楮,身上蓋著一件毯子,姿態肆意。

被鳳墨的話如此一反駁,君千隴的一張小臉青白交加,胸脯幾番起伏之後,臉上陡然的掛起了一個明媚的笑意,「鳳墨鳳墨,你不是答應我了,要幫我的嘛,做人怎能不守信用?」

「不守信用?公主的意思是,公主在未來的夫君面前,如此的念叨著別的男人的名字,就是守信了?若是讓旁的人知道了,豈不是以為鳳墨心甘情願的頂著一頂綠帽子?公主,在這之前,你還是應該想辦法,如何的將你我之間的婚事解除掉,那才是正事。」

這樁婚事,對鳳墨的影響並不大,其實應該是利大于弊的。

君千隴的心並不在她的身上,那也就不用擔心需要行夫妻之事,那麼身份也就不必擔心被拆穿。因而,成親與否,鳳墨看的很簡單。

不過簡單是簡單,可被人整日的這般的在耳邊念叨著,也不是個事情。若是鳳墨是個喜愛熱鬧的人便罷了,可偏偏鳳墨是個喜愛安靜的人。整天的有個人在耳邊吵著,只能讓她愈發的煩躁罷了!

君千隴的臉色微微有些難看,她雖然是公主,可實際上,在宮中,無論是公主也好,還是皇子,在父皇的面前,都是無足輕重的人。她的父皇從來不曾去看過她,從小到大更別說是抱過她。即使是這樁婚事,也是父皇派人告訴她一聲,壓根就沒有問過她的意思。鳳墨此時說出這番話來,對于君千隴來說,更像是一個諷刺。

「若是我的話能有用的話,還需要在這里找你商量?」君千隴的笑容有些尖銳。

鳳墨張開眼楮,淡漠的看著她,「你以為我有多少的功夫陪著你玩這種無聊的游戲?想要什麼,自己去抓,靠別人的話,你就永遠也別想得到。」

說完,鳳墨就起身離開了院子。

君千隴眸色復雜的看著鳳墨縴瘦的背影,一時間心中酸澀異常。

明明看起來那般的縴細,為何說出來的話,卻是那般的果敢強勢?自己去抓?她何嘗不想,可是她根本就沒得選擇,皇室子女,原就沒有什麼自由可言。

從數年前見著明溪開始,她的整顆心就都在明溪的身上。君千隴清楚,南陽王也好,容王爺好,手中權勢滔天,她的父皇無論何時何地,都欲將他們除之而後快,她的這點心思若是被她的父皇知道的話,以她父皇的殘暴,必然會將讓她生不如死。

可是,難道就讓她眼睜睜的看著明溪一直的都被她的父皇所忌憚,一直都有把刀懸在脖子上?她做不到!

無論如何,她都絕對不允許任何的傷害明溪,哪怕是她的父皇!

那一刻,君千隴的眼底是有著玉石俱焚的決心。

有些人的心,一旦給了,那便是將自己的命也都給了出去!

臘月二十六,是永和帝的六十大壽。

永和帝的生辰是在臨近除夕的前幾日,再過幾日便是除夕,即使不是皇帝的生辰,也依舊不能改變其繁榮之色。

而今年,相比往年,隱約的似乎有種山雨欲來的征兆!

鳳墨已經好些日子不曾出府門半步,朝可以不上,可是今日是永和帝大壽,即使是受著傷,也是要來的。

鳳墨來的時候,無衣形影不離的跟在她的身邊,芍藥被留在府里,臨走前,那小臉上的不滿,讓人有些發笑。

雖然鳳墨這幾日一直都在是縮在府邸中不曾出門,可是該知道的東西,卻一樣不少的都知道的清楚。

她知道,永和帝在三國使者面前失了面子,心中惱恨萬分,卻因為忌憚容洛手中的鳳鳴騎,而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她知道,南陽王和老容王已經回到了京城,對于容洛的這些動作,老容王倒是沒說什麼,南陽王卻秘密的進宮去見了永和帝。

她知道,南衡常山王楚風齊多次想要去見東合雲凌太子和西成鳳王玉傾歌,卻都被其拒絕。

她知道,南衡的鎩羽騎丟失,南衡的皇帝正在焦頭爛額的平復民怨。

她知道的!

延慶宮中,鳳墨泰然而坐,雪白的面具半遮掩住了她的絕色之容顏。

無論是容洛也好,還是三國的使臣,亦或者是明溪和君輕然,他們一個都沒要到。這下子,倒是她來的過早了!

倒了杯酒,鳳墨剛剛的端起,身後的無衣伸手一擋,「主,傷身!」

鳳墨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勾唇道︰「無妨,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這點的小酒,她還是自信能夠駕馭的住的。酒,對她來說,不過是比水有了那麼一絲味道罷了。雖然她並不喜歡酒的味道,可有的時候,也是隨心情而定!

今日,鳳墨的心情不錯,因而,喝點酒,倒也是順了自己的心情。

無衣平靜的近乎僵直的視線,在鳳墨的臉色上一掃而過之後,眸光一閃,收回手,向後退了兩步。

而此時,鳳墨剛剛的抬起手,將酒湊到唇邊,就忽然的一陣風而過,手中的酒盞就這麼的被奪走了。

「鳳大人好酒量!」

熟悉的已經好幾日不曾听到的聲音,鳳墨緊抿雙唇。她都還沒有沾到一丁半點的酒,怎麼就成了好酒量了?

容洛捏著從鳳墨唇邊搶過來的酒盞,眉梢帶著笑意,一雙鳳眸卻閃著危險的光。

身上的傷都還沒有好完全,她竟然還敢喝這麼烈的酒。

「本相在此,祝賀鳳大人身體安好無恙。」說完,容洛仰頭,將本屬于鳳墨的酒,一飲而盡。「確實是好酒,鳳大人你說是否?」

鳳墨抿著唇,寒眸微閃,她知道容洛這番動作是為何,故而,除了惱怒之外,這火竟然無法發出來。

「好酒可不能一個人獨自的佔了,總得分一點給我才是啊!」明溪伸手拿起鳳墨桌上的酒壺,直接的就仰頭灌起來。

那肆意妄為的行為,讓人不覺得粗魯,反而覺得優雅恣意。

鳳墨不得不承認,面前人,無論是容洛也好,還是吊兒郎當沒個正經的明溪,都是一等一的俊美男子。也難怪君千隴如此的執著于他了,換做任何的女子,誰能抵擋得住這樣的要身份有身份,要樣貌有樣貌的人?

「哎呀,真的是不好意思,我這一激動,竟然將這一壺酒都給喝完了!該罰,實在是該罰!」明溪一臉懊惱,可那雙桃花眼中卻帶著狡黠的笑意。伸手一拍,何奎立即就端上一壺。「原封不動,賠上一壺!」

鳳墨挑眉,隱約的似乎猜到了什麼。而容洛也將一滴酒不剩的酒盞放在她的面前,然後兩個人一左一右的坐到了她身邊的兩個位置上。

本身這幾個人就是惹人注意的主,加上這段時間容洛的強勢和容王的視若無睹,已然將容洛的身份拱到了一個極為敏感的地方。而和容洛交好的人,不得不說,即使是無心引人注意,也不得不注意了。

「皇上駕到——」

尖細的聲音響起,將延慶宮的詭異氛圍打破。

永和帝這段時間看樣子是被折騰的有些厲害,臉色異常的難看。而陪著他身邊的不是一朝皇後,反而是馨貴妃。

所有人都恭敬的起身行禮,就連容洛,也是一副臣子應有的恭敬,起身拱手俯身。

鳳墨始終是眼觀鼻鼻觀心,並未去看永和帝一眼。不過鳳墨明顯的能夠感覺到永和帝的視線在她的身上停駐了一段時間,這才若無其事的移開。

「諸位愛卿都平身吧!」好半晌,永和帝的語氣略微的帶著一絲陰沉的張口說道。

鳳墨起身的時候,不小心的扯動了肩上還沒有好徹底的傷,那肩胛骨的疼,讓她的眉心幾不可察的微微一緊,就連起身的動作也是稍稍的一頓。明明就是很小的動作,一般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會發現,然而,很不巧的就是,容洛的全副心神,在瞧見鳳墨的那一剎那,就全部的放在她一個人的身上。即使動作再如何的小,容洛也不可能會錯過。

容洛的眉頭也緊跟著皺起來,明顯的對于鳳墨參加這樣的宴會,甚是不滿!

隨後而來的人,鳳墨倒了一杯酒,端起來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

也就只是一口而已,然後鳳墨的手就是一緊,微微的側頭看向一旁的明溪。後者給了她一個不關我的事情的無辜表情,甚至還煞有介事的攤了攤手,指了指她的身後,意思很明顯。

鳳墨收回視線,淡淡的掃了眼另一邊的容洛,而對方也只是淡笑的端起玲瓏剔透的琉璃酒盞,沖著她舉了舉。

鳳墨捏著酒盞的手再次的緊了緊,這下子她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她面前的酒壺中,竟然是水,且還是溫的。

而此時,永和帝的一個示意,殿外傳來通報聲。

無論是東合的雲凌太子還是西成的鳳王玉傾歌,都是舉世無雙的人物,相比之下,南衡派過來的常山王就顯得萎靡不正了些。

鳳墨端起琉璃酒盞,湊到唇前,遮擋住了嘴角的冷意。

楚風齊她可是知道的,是個不務正業的主,從十三歲開始就沉迷酒色,終日與女人廝混在一起,單單一個常山王府邸,就不知道私藏了多少的美人在其中。而那些女人中,有些是從妓院中買來的,有些是搶來的,有些則是某些人為了攀權富貴而送于他的。楚風齊這人,反正只要是女人,且他也瞧得上的話,他都是來者不拒的。

鳳墨倒是沒想到,楚風然竟然自負到了此等境地,出使別國的使臣,竟然派出了這麼一個東西來。

「北流皇真的是老當益壯,本王今兒個瞧著,北流皇面色紅潤,倒是能多活個一年半載。」

玉傾歌的視線在場中掃視了一圈,那放肆邪魅的視線似笑非笑的盯在容洛淡漠淡定的俊臉上,最後劃過之後,又在鳳墨那張帶著面具的臉上一頓。一抹幽光在眼底一閃而逝,玉傾歌嘴角的笑意愈發的放肆。

「放肆,鳳王這是在詛咒吾皇,該當何罪?」

朝中有人尋著了玉傾歌話中的漏洞,嚴詞厲喝。

玉傾歌甚至連看那人一眼都嫌棄,倒是他身邊的高程冷冷道︰「這位大人說的那是何意?竟貌似我們鳳王殿下詛咒了北流皇上一般。莫要忘了,鳳王殿下可是屈尊降貴的親自來北流給你們皇上賀壽,這就是北流的待客之道?」

「你……。」

那人被高程反駁的語塞,一張老臉漲的通紅,明明知道他的話很不對勁,可是卻偏偏的不知道該如何的反駁他。

「本宮謹代表東合,恭祝北流皇生辰!」

雲凌太子出聲打斷他們的對話,卻讓永和帝臉色愈發的難看。

「雲凌太子殿下和鳳王殿下能來我北流,乃是北流之喜,請快快入座才是!」

此時,容洛緩緩的站起身,一直淡漠的俊臉,此時揚起淡淡的笑意,輕易的化解了三方的劍拔弩張之勢。

「不知常山王可是有何不解之處?從剛剛開始,常山王的視線就在這酒席之間徘徊,常山王若是有何需要不明之處,但請說出無妨!」

從剛剛開始,楚風齊的眼楮就在場中的各個女子的身上徘徊,尤其是坐在他們後方的女眷的位置上,眼底的婬邪之意,一點也沒有要遮掩的意思。

容洛的話,讓楚風齊終于緩過神,諂著笑,輕咳一聲,「無事無事,本王也只是瞧著這北流的皇宮甚是美哉,一時倒是看的晃了神。」

楚風齊說的倒是冠冕堂皇,可是誰也都能從他的眼中看出來他的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一雙眼楮,可是一刻都不舍得離開那後方女眷的位置,尤其是在看到君千隴的時候,那眼楮簡直就像是盯在了她的身上。

美人,美人,如此的美人,雖比不得他那短命的前皇嫂,可終究也是個美人胚子。如此的美人,可要比他府中的那些個已經被他玩膩了的女人要更加的惹人憐愛。若是有這樣的美人在懷,豈不是人生美哉?

如此露骨的視線,如何能夠避開鳳墨等人的視線?鳳墨比誰都要了解楚風齊的脾性,正是因為了解,所以他的視線之時一掃,她就知道他那眼神中的意思了。

微微的皺起眉,鳳墨的眼角都帶上了一絲狠戾。

曾經,她還是他皇嫂的時候,他都敢對她意圖不軌,這樣的人,還有什麼是不敢做的?

看到楚風齊,鳳墨就想到了曾經的往事,那個深深的刻在骨子里,深深的鐫刻在靈魂中。

那種痛,痛入骨髓!

永和帝此時是坐于主上之位,他的左下首是容洛和鳳墨二人,而他的右下首,則是雲凌以及玉傾歌。

大概天下所有人都不曾想到,那被傳的神乎其神的天下四絕,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聚首在此!

心中冷笑,鳳墨卻覺得肩上隱隱作痛。

掃了眼殿中的歌舞,以及高坐上神色不明的永和帝,鳳墨抽身,緩緩的離開了這吵鬧的延慶宮。

深深的吐了口氣,鳳墨覺得心中的濁氣似乎是散去了一些。

看到了楚風齊,就會想到那個和他一母同胞的楚風然。不是因為愛,她和他之間,存在的從來就不是什麼愛,需要的也不是愛。只是一個利用了另外的一個,被利用的那個人,傻傻的心甘情願的被利用。實際上,這就是一種很可笑的事情。如果早些的時候,她不是被那些虛偽的表象所騙的話,那麼現在她的境遇就有所不同?

呵,沒有如果,人生沒有後悔的藥,只有不斷的向前看。

容洛出來的時候,看到站在大雪中的鳳墨的背影的時候,忽然的有種異常心酸的感覺。

他始終都有所感覺,覺得鳳墨似乎心底壓著很深很深的秘密,那樣的秘密,如果鳳墨能夠告訴他的話,那才是真正的接受他!

「墨兒!」

「這雪景確也是比那殿中的歌舞要更加的美哉,怪不得這宴會才剛剛一半,這容相和鳳大人就出來了!」

容洛剛剛的喚了一聲,背後就傳來玉傾歌肆意的聲音,那聲音中帶有蠱惑之意,隱約的冷意,讓人心驚。

鳳墨轉過頭,幽深的寒眸冷冷的看著一身紅衣的玉傾歌,以及不遠處冷冷相望。

這一站立的方向,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然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方位剛好相對。

天下四絕,四分天下!

曾經確實是如此,而現在卻只能是三分!

「鳳王殿下好雅興。」容洛淡淡的回視,眉宇間淡漠冰冷如初,卻已然帶著一分淺淡的笑意,然而這絲笑意卻並未入眼底。

玉傾歌勾起比女子還要嬌艷的紅唇,「那是自然,相比較那些庸脂俗粉,本王倒是對容相更感興趣呢!」

鳳墨皺起眉,這玉傾歌的話中有話,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倒是雲凌太子,從剛剛開始,那一雙犀利的隱含審度的視線,就一直的在她的身上徘徊,讓她很不舒服。

鳳墨一身白衣,靜默而立,似是要融入那皚皚白雪之中。

也不只是何時,這雪竟然下大起來。

鳳墨和容洛站著的位置,恰好是雪天沒有遮擋的花園正中,而剛巧,玉傾歌和雲凌兩人站在廊檐下。一時之間,他們雙方竟然就如此的對峙起來,誰也不曾動彈半步。

「雪下大了,鳳大人的身上還有傷,請入廊檐一避。」一直未曾說話的雲凌,英挺的劍眉微微的一皺,冷冷的說道。

「不必!」鳳墨倏地轉身,冷冷的想著別處走去。

「等等!」玉傾歌眼底血光一閃,眨眼的功夫就擋在她的身前。因為剛剛的劇烈動作,玉傾歌的身上的衣衫微微散開,露出里面白皙如凝脂的胸膛。「何必走的那般急?鳳大人身上的傷可是已經好的透徹了?」

說著,玉傾歌閃電般的出手,而目標就是鳳墨那還不能劇烈動作的右手。

鳳墨周身的氣息瞬間一變,剛要出手,卻耳邊風聲一過,玉傾歌的那支突襲的手,就被一柄玉扇擋住。

「鳳王殿下,還請自重!」

一旦牽扯到了鳳墨,無論是大事小事,都讓容洛變得極為的敏感。而此時容洛的身上已經看不到任何的溫和,周身的冷厲,令人心驚的同時,更加的能夠勾起人血液中的沸騰。

玉傾歌臉上笑意不減,沒有因為容洛的阻撓而表現出任何的惱恨,反而笑意愈發的深厚。

「本王也只是好奇關心一下,畢竟本王的那血靈蟬也是用在鳳大人的身上,總的知曉一下是否有其效用,難道這都有錯?」

玉傾歌收回手,手指輕輕的撫上眼角的朱砂痣,丹鳳眼上挑,別有深意的看向被容洛護在身後,看不出任何的表情的鳳墨。

就連北流的皇帝,玉傾歌都不放在眼里,更別說其他的人了。這個北流,真正的能讓玉傾歌當做對手的人,也就只有容洛罷了。即使是鳳墨,也不過是當做一個好玩的玩具,心中隱約的對其有所期待罷了!

不過玉傾歌可不認為這樣的一個人,能夠和容洛相比的。

一直到真正意義上的交手之後,玉傾歌才懊惱的發現,自己竟然也有看錯人的一天。

那個時候,玉傾歌對鳳墨再無今日的輕視之心,反而是有一種道不明的情緒在心中縈繞……。

「鳳王殿下,莫要忘了現在是在什麼地方!」雲凌冷冷的提醒道。

雲凌不會小看了面前這個看起來有些縴瘦的少年,當年,鳳鸞能以女子的羸弱之姿,創立鎩羽騎,將南衡在短短的六年中,從四國最末,捧至四國最強,就能看出其能力不凡。

若是因為面前的少年年紀小,就小看的話,這明顯的就是一種很不明智的行為。

「今日多有冒犯,還請鳳大人莫要見怪!」

雲凌一向傲然,能得他垂頭,必然是得了他的認可。這一點,所有人都清楚,鳳墨清楚,卻更多的是訝然。

記憶中,她不曾和雲凌有過正面的交鋒,所以,她對雲凌也只不過是道听途說的一些傳言罷了!可傳言中的雲凌太子,並未像是現在所表現的這般謙和,反而冷酷果決了很多。面前的人,讓她有種推翻了那些曾經听到的那些傳言,對于雲凌太子,不得不再次的重新審視。

玉傾歌臉上的笑容不變,只是一雙丹鳳眼微微的眯起來,就連眼角的那點朱砂,都似是泛起了妖異的光。

「雲凌太子見笑,實則是鳳墨不勝酒力,未曾想竟然驚動了諸位,應是鳳墨的不是!」別人既然給了台階,如果再不識好歹的話,便就是她的不是了。

可鳳墨是打算大事化了小事化無,可是玉傾歌本身就不是一個能讓人省心的主。一听鳳墨這般說,他當下就忽然的笑起來,「鳳大人這是哪兒的話?本王倒是不曾從鳳大人的身上聞得一絲一毫的酒味,就不知鳳大人所說的不勝酒力,是何等的意思?莫不是托詞,想要打發本王和雲凌太子?」

不只是鳳墨皺眉了,就連一旁的容洛和雲凌都皺起了眉頭。

他們不是傻子,不可能听不出來玉傾歌話中的刻意刁難。即使真的只是托詞,既然鳳墨都這般的說了,那邊就當是如此罷了。可是誰知道,玉傾歌竟然一語道破,一點情面也不留!

容洛臉色冷硬起來,玉傾歌的目的他不清楚,不過若是傷及墨兒,他是不會善罷甘休。

「鳳王殿下可能不知,鳳墨自小就好酒,這酒量好了,自然若是酒勁未上來的話,便就問不出來。若是張嘴湊近的話,必然了,那酒味還是多少的有些了。」鳳墨垂眸,此時的她需要低頭。她已經不再是鳳鸞,現在的她沒有和他們對抗的資本。即使武功相持,但只要是一日鎩羽騎不在手中,那她便一日低他們一籌,就無法反抗他們。

「哦?是嗎?」玉傾歌的眼角微微的勾起,忽然的抬起手一擊掌,便有人搬上了兩壇酒,放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亭子中。

「既然鳳大人說自個兒的酒量好,那邊讓本王好好的欣賞一下,鳳大人的酒量到底好到了什麼程度?相信,北流皇該是不會反對的才是。」

玉傾歌說著,已經率先的抖掉身上的積雪,走到了亭中,動作隨意的揭開桌上的兩壇酒。

這里的喧嘩,如何的不引起殿中人的注意?永和帝在察覺到這里的事情之後,就無聲的離開了。在他看來,與其在這里備受侮辱,還不如想辦法處理了那個膽敢壓在他頭上的容家人才是正事。

「不要過去!」明溪臉上的笑容已經遁去,伸手攔下了想要過去的君輕然,「那玉傾歌是找鳳墨的麻煩,若是你去的話,以你的身份,必然會帶來更加不必要的麻煩。」

君輕然是永和帝的皇子,且還是最受寵的那一位。無論玉傾歌是出于什麼原因針對鳳墨,君輕然過去,都不是明智的選擇。

「可是他身上的傷不能喝酒!」君輕然原本蒼白的臉色,因為激動焦急,而有些泛紅。「他是因為救我而受傷,我豈能坐視不理?」

君輕然畢竟是永和帝之子,在鳳墨的事情上,雖然大家是兄弟,雖然大家之間的關系很密切,可是鳳墨終究事關重大,所以幾人都下意識的隱瞞了鳳墨的真實身份。不是不信任,而是不想看到他左右為難!

「我知道你擔心,可是你要知道,如果你真的選擇這麼做的話,那鳳墨就只是兩壇酒了!」明溪依舊堅持的擋住君輕然,心中嘆息,這個人只要是別人待他為真的話,他便絕對回以真心。明溪忽然覺得有些內疚,若是鳳墨的身份被拆穿的話,屆時,君輕然是否還會像現在如此關心她?

明溪的話,讓君輕然沉默。

第一次,君輕然開始有些羨慕容洛他們,若是手握重權的話,是否就不一樣了?

視線移到了那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身上已經落滿了厚厚一層白雪的鳳墨身上,以及,始終站在她的身側,陪伴在她左右的容洛。君輕然忽然覺得這兩個人站咋一起的那一幕,似乎就像是一幅畫。

異常的和諧,異常的令人心顫!

「鳳王殿下,這是何意?」猜出來玉傾歌是有意刁難鳳墨,容洛的聲音已然冷若冰霜,神情肅殺,帶著隱約可見的戾氣。

玉傾歌半靠在涼亭半靠在涼亭中,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容洛,又看了眼黑眸灼灼冷然的鳳墨,眼底快速的劃過一絲情緒,笑的愈發的魅惑人心,「容相怕不是忘了,來者是客,本王好心的請鳳大人喝酒,能有何意?鳳大人若是不願意賞臉,說了便是。」挑了挑眉,「只是容相的意思,就好像是本王硬逼著鳳大人喝似的。放心,本王可不是那種無禮之人,本王講究的便是喝酒的雅興。鳳大人意下如何?若是不喝,本王也不會多說什麼。」

玉傾歌看似是給鳳墨的選擇機會,實際上已經將鳳墨的後路堵死掉了。現在的鳳墨,要麼就選擇將那兩壇酒喝下去,要麼就是當著眾人的面,拂了這西成鳳王的面子。

說來說去,終究只有那一條路罷了!

容洛剛要開口,鳳墨卻忽然手一揚,唇角勾起譏誚的弧度,「好,既然是鳳王殿下請鳳墨喝,若是鳳墨不喝,豈不是太不識好歹了?」

說著,鳳墨已經跨步向前。

因為右手不能提拿重物,鳳墨左手擰起酒壇。

「墨兒,不可以!」容洛是一點也不顧及眾人的視線,壓著鳳墨的手,眼底跳躍著火花,搖頭不允。

玉傾歌這一次倒是不急著說話和阻止,那張比女子還要漂亮數倍的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眼底的光芒愈發的暗沉難懂。

雲凌的眼中浮現一絲疑惑,面前這兩個人的相處,似乎並沒有情報中所說的那般針鋒相對。倒是容洛,處處的維護著鳳墨,讓人匪夷所思。

難道就是因為那次的同患難,讓容洛就收回了對鳳墨的成見?

不可能,容洛是個精明狡猾月復黑的男人,絕對不可能因為那點事情就改變自己的心意!那麼,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呢?

鳳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聲音輕緩,卻堅定不移,「我自有分寸,容相還請松手。」

「墨兒!」

容洛的眉頭緊緊皺起了,明明就沒有喝過酒,且身上還有傷,這種東西,對身上的傷口愈合沒有任何的好處。

「鳳王殿下,既然要喝,本相就替鳳墨飲了這兩壇酒,如何?」手,緊緊的攥著鳳墨的手,不松開一分一毫,而冰冷如尖錐的視線,卻冷冷的看向一旁的玉傾歌。

玉傾歌半眯著眼楮,在听了容洛的話之後,丹鳳眼中,眸光閃動,視線對上容洛身後的鳳墨的那雙熟悉的眸子的時候,頓時一沉。一改之前笑眯眯之態,翻身而起,陰冷道︰「罷了,本王進入興致沒了,喝酒還是改日吧!這兩壇酒,便就送于鳳大人吧!」

說完這話,玉傾歌轉身甩袖,忽然的就離開了!

明顯微微有些不解,為何玉傾歌的脾氣變得這麼快。明明是他要鳳墨他們喝酒,可是後面人家要喝了,他倒是反而發了一通脾氣離開了。這個世上,還有變臉如此之快的人嗎!

「殿下!」高程恭敬的跟在玉傾歌的身後,見自家殿下臉色難看,有些小心翼翼的喚道。

其實高程也不明白,為何殿下今日如此的反常,竟去刻意的為難那個瞧著瘦弱非常的男子。

高程始終記得,殿下的情緒,只是在兩年前,南衡傳來帝後鳳鸞逝去的消息之時,曾出現劇烈的情緒反差。而這兩年中,殿下就變得愈發的難測,誰也不知道前一刻還笑容滿面的殿下,下一刻是不是就會殺了你!

今日的殿下,實在是太反常!

玉傾歌坐在轎中,妖異的丹鳳眼不斷地閃爍著不明的光芒。

像,實在是太像了!

那個已經死了的,唯一的令他有那麼一點心動的女人!

那雙眼楮,那一身臨危不亂的自信,都像極了那只有一面之緣的女人。

只是,唯一不像的,便是鳳墨的忍。

那個女人,從來不會忍,永遠都是那般的囂張!

是了,他終究只是他,而她始終也只有一個她!

鳳墨是鳳墨,鳳鸞是鳳鸞!

是他自己失態了!

玉傾歌緩緩的閉上眼楮,遮擋住了眼底翻滾的波濤。

這個世上,哪有那麼多的鳳鸞。

死了,那個可以做他的對手,唯一的挑起他掠奪之心的女人,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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