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久別的人,湖泊青綠。五官精致如瓷,清冷幽眇,給人以極品龍井般優淳,卻聞其香不可品茗。
那雙仿若凝華了萬年光景琥珀色的眼楮,笑金之太奢,笑玉之太清。如果這也算一種妖瞳,那算不算妖瞳之極。猶如藍天一樣的高清,完全沒有了狐狸氣。
清冷的氣息,猶如深潭不可太近。
是你!是你!我激動地看著向我走近的青衣少年,眼淚要奪眶而出,你就是我期待的唯一過去……不要哭,不許這麼不爭氣!
嘩——。暖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掩埋了劍劃破長空的聲音,鋒芒刺眼,讓我怔怔地等著眼前的少年,那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那雙似穿透億萬光陰的驗,沉斂如湖,冰冷蔓延。
血,絲絲滲出,點綴了鋒利的劍芒,只差一毫,我便一命嗚呼。頸上的銳痛已然麻木,眼淚模糊了雙眼,向上一次,相隔七年。
你為何會變成這樣?!為什麼不能像那一夜那樣安靜地陪我?如今卻要刀劍相對,我們久別重逢為何非要如此?!
我仿佛靈魂被抽光,悶哼一聲癱軟在地,對上你冷若冰霜的眼神,泣不成聲,口中苦澀,沒有力氣,已然沒有力氣去質問你,是忘了我,還是如何?
如何?如何?
「芷煙姑娘!」後面傳來虛弱男聲的緊張,臉色蒼白的文熙瘋了一樣沖向青衣少年。
我顧不得心傷,情不自禁地扯住文熙衣角,緊張道︰「別傷了他。」
少年柳眉微挑,幾分嘲諷地看著我,劍一揮又向文熙此去,那銀光在半空一閃,動作之迅疾,讓人不得躲閃。
嗤——。見刺破布衣嵌進肌膚的聲音,那素衣像冬雪寒極開了紅梅一般美麗,只不過沒了梅香,血腥彌漫,文熙捂著肚子,表情痛苦,還沒哼出聲便直直到了下去。
砰!濃睫光下散落淡蔭,半掩眼簾的人兒仿佛不敢,剎那,就要永訣。
其實,那少年留足了人情。
「文熙!」我失聲大叫,眼淚裹著胭脂簌簌滾落,向斷了線的珍珠一般。陽關下,他的臉慘白,白的像陪葬的紙人,就如娘當初一樣。
為何這樣的場景要再次上演?
我已承擔不起,任何失去……
秦逸少年漂亮眸子里閃過一絲詫異,似湖水魚躍綻出漣漪。琥珀顏色,即使雙手沾滿鮮血,瞳里的縴塵不染,是他的氣質。高雅如天空,清朗如天空。
「不要再跟著我。」我的聲音冰冷空靈,不摻雜絲毫感情。早蛻了當初溫柔的童音,現下,扎痛人心的磁性。
我啜泣著,以當初的身形,希望他能記起。
但換來的是,他的決絕離去。
噠噠噠——。馬車絕塵而去,淚水模糊了眼前的風景,我看不清,看不清他去了何地。
回憶潰散,像有人拿著十字釘硬鑽進我的肉心,痛,痛到窒息。緊緊握拳,讓長指甲陷進皮肉里,刻出鮮紅的血印。
「你為什麼要哭?」琥珀眼瞳的男孩輕拍我的肩,溫柔道。
只因為你!現在全部為了你!可不可以,別如此絕情?
是城郊,野草肆虐。這一次,不再有人幫我擦干眼淚。
少年,我想問你。當年那夜,你對我……是施舍?還是施舍?
同情還是……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