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只能是，吳世勛和鹿 。吳世勛鹿 。再不能是，吳世勛，鹿 。
傷口恢復，至少也要個幾天。所以不能總是戴著口罩，但是要是就這樣取下，鹿 是真害怕吳世勛看見了覺得難過。中午吃完飯，隨便找了個借口就出了門，順便電話聯系了大伯。那邊說已經找好醫院，是全市最有信譽保證的。而且只接受私人一對一治療。鹿 怔了一下，下意識就要問是不是很貴。但是話剛到嘴邊就忍住了，貴是一定的，雖然並沒有留心過，但是畢竟算是同行，怎麼也會對大伯這些年馳騁商業戰場的輝煌戰績，有所耳聞。就匆忙正了色，對著電話恭敬地感激起來。
在麥當勞坐了一會，看看日期，算了一下，好說歹說才請來的長假也只剩下四天。就打開手機，劃了幾下，看到剛剛問大伯要來的那個主治醫生的電話號碼，想想還是打了電話給他，因為展開一系列治療之前是必須要系統地檢查身體，就約定了見面的時間。醫生說話很客氣，屬于中低音，听起來也很踏實。只是鹿 心里有個坎，不說清楚怎麼都不舒服。和醫生聊了一會，帶著拖延的意味，一遍遍心不在焉卻細致十分的說了吳世勛的癥狀後，找了自己認為恰好的時機，裝作隨意的樣子問起來「像我家世勛這樣的，一般徹底戒了要多少錢氨醫生給富貴人家看習慣了病，顯然是沒有見過像是鹿 這樣一開始就打听價錢的，就明顯的頓了一會，才清清嗓子，說了句「您放心吧，吳總都跟我們說好了，價錢您不要擔心，我們一直都是吳總最信任的醫院，我們的醫療設備都是最好的。」「礙」鹿 緩了下，忽然就有點哭笑不得，撓撓頭，尷尬地解釋「我也就是問問」「沒關系，鹿先生，您這樣的擔心是應該的，畢竟您是患者的家屬」「嗯…」鹿 看了看腳尖，向上拉了拉口罩，一副不願意輕易掛電話的模樣，躊躇了一會，想著反正都問了，那也不差這一句就繼續道「兩萬夠嗎」「是這樣的，鹿先生，我們的醫院和吳總簽了合約，所以您真的不用擔心價錢。」鹿 嘆口氣，把手中的紙巾疊成三角的形狀，再攤開。
「好吧，那我們下午三點見」
掛了電話，鎖住屏幕，鹿 把口罩取了下來，拿起手機當做鏡子那樣照了照，淤青還是很明顯，皺著眉深深舒了口氣。
治療的錢，不能再用大伯的。
這個想法是一開始就產生了的，是知道他那麼有錢的一個人，也許根本就不會在意這一點花銷，可是鹿 始終覺得，戒毒只是自己和吳世勛兩個人的事情。別人都沒有來參與的必要。即使是就在昨天自己還求著他幫忙的大伯。也不能來參加，自己和吳世勛的人生。所以大伯的幫助，就只能在「找到一家符合心意的醫院」這里止步。而再繼續下去，則完全沒有必要。
不是任性，也不是在盲目執著。
鹿 把手機裝進背包，又戴好口罩。
而是根本就不願意，在很多年以後給這段記憶加的標簽里面，看見第三個人的名字。
吳世勛開始變得嗜睡。整天整天都沒有什麼精神，鹿 進門的聲音不大，吳世勛睜睜眼楮，迷迷糊糊地說了句「回來啦」本來就是黏黏膩膩的年糕音，現下因為睡不醒又加了許多鼻音，就變得更加可愛。鹿 坐在床邊，拍拍他「再睡會吧」吳世勛往被子里藏了一小下，伸了個懶腰，「怎麼還帶著口罩氨
鹿 看看他彎了彎眼楮，吳世勛自從這次回來，所有的情緒都變得稜角分明，開心的時候就異常喜歡撒嬌，討厭的時候又暴躁地完全不像是自己熟悉的那個人。也知道這都是毒品的副作用，所以鹿 不去過分在意。不過好在似乎只要自己在身邊，他就永遠開心的樣子，這樣想來，現在這種狀況似乎也是非常不錯。站起來去換了衣褲，又躺在吳世勛身邊，一手搭著他的腰，額頭抵著他的脖頸。說「睡吧」
那一處肌膚和一小片觸感，都隔著棉質的布料。吳世勛動了動，徹底沒了困意，便轉過身，用手撐著身體，半坐著正對了鹿 ，借著從窗簾里透出來的日光，看見他緊閉的雙眼和美麗的長長濃黑睫毛。視線再向下，就是五彩斑斕的那個口罩。吳世勛抬起手就要去摘，才被一把抓住手。鹿 睜開眼楮，問「怎麼了？」
他的眼楮很大，也清澈。像是一汪泉水。
吳世勛直直盯著他，在那里面忽然看見自己。鹿 垂下眼瞼，吳世勛心里一動，就傾身過去隔著口罩親了一下他。看見鹿 被這忽然的襲擊搞得一怔，吳世勛才放松了右側的身體躺下去笑出聲來，柔順的劉海隨著這好看的表情，和彎起來的眼楮，也向右都斜過去。
「世勛，我出去遇見了意外，和別人吵架，動了手，臉上有傷不好看，所以才帶著這個」鹿 伸手摘下口罩，外面新鮮空氣撲面而來，既順暢又爽快。吳世勛看著他臉上青青紫紫的痕跡，收緊目光，繼而又伸手去模。想了想，往鹿 的方向靠過去，與他幾乎都要沒了間隙。閉上眼楮，小心地把心疼收好。
「嗯，我知道了，鹿 。」
然後緩了好久，才在心里繼續說道。對不起。
鹿 的呼吸溫和打在臉側，極為緩慢悠長。吳世勛左手手指按了按右手臂上昨晚留下的黑紫青，才感覺到鹿 攏了攏被子，抱住自己的肩膀。閉上眼楮，不再去想。
一起去做了檢查，吳世勛跟著鹿 從這個屋子走到那個屋子，來來回回兩個小時都要過去。才看見自己的主治醫生。姓陳，三十歲左右，一臉的溫和。「你就是吳世勛吧？」陳醫生對著自己招招手，吳世勛看看他，也沒什麼表情地象征性點了頭。鹿 在一旁扶著自己的肩膀坐下，非常心神不寧的樣子。陳醫生看看他笑起來「你別緊張氨才說起來「從檢查結果看來，你弟弟已經吸食了超過一個星期…其實時間不長…」鹿 趕忙點頭附和「是啊，是啊不長的…」像是找到了希望，反復變了神色，覺得手腳都要冰涼了去，吳世勛扭過頭看他，安撫似的大方去牽了他的手握在手心。陳醫生看了一眼兩個人的手，繼續說道「但是由于注射量太大，所以犯起病來，會像是吸了很久的人那樣的…也就出現了你說的，明明第一次毒癮都忍了過來，第二次卻不能忍受的情況」鹿 皺了眉，點點頭。問道「那麼大概多長時間能完全好？」「戒毒要經歷三個步驟，就是月兌毒，康復，和重新步入社會的輔導。像是世勛這樣的，最後一步完全不需要，因為吸的時間不長。其實第一步的月兌毒要不了多久，最怕康復的時候抵抗不了心理障礙，大多數患者由于戰勝不了心里，明明已經戒了，還要再去注射。不過只要你們能配合我的治療，應該不會很長時間」「世勛最好明天就來辦一下住院手續，這種事情…畢竟…」
鹿 看了看他點點頭「好，明天就來。」
吳世勛拿出礦泉水喝了一口，把鹿 的書包拿過來背上。忽然問道「只要來了，就戒得了，對嗎」
陳醫生笑笑「這也要看你想要戒掉的決心有多大了，不用著急啊世勛，我相信你」吳世勛看看鹿 。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