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回到上房，嬌嬌躺到床上，趙有福坐在椅子上抽悶煙。他冷靜下來後、仔細想想今夜這事，對嬌嬌很懷疑。明明晚上富貴還在，怎麼會半夜里就逃走了呢？他既然害怕我收拾他，他為什麼不下午就逃走？如果說他害怕被我發現，他為什麼不吃了晚飯就逃呢？這樣誰也不會發現他，況且他還沒有帶東西、只是單身一人逃走。這一連串的疑問使趙有福更加對嬌嬌產生了懷疑。肯定是她倆串通好了她放走了他。趙有福看看躺在床上的嬌嬌，立馬又暴怒了。他狠狠拍一下桌子，大聲質問嬌嬌︰「你老實說，富貴是不是你放走的？不說實話，我就打死你」，說完就猛的站起來氣凶凶的向床走過去。走到床邊、他高舉起拳頭對準嬌嬌的就凶狠的打。嬌嬌完全沒有思想準備，她認為這事已經蒙混過關，當家的不會再追究她了，正眯著眼想睡覺。嬌嬌沒有思想準備，趙有福的拳頭就狠狠地打在了她的上。嬌嬌痛的「哎呦」起來。「快說！不說我還打你」，趙有福暴跳如雷的又大聲說。嬌嬌一時被嚇的目瞪口呆，也不哎呦了，呆呆的看著他。「你到底說不說？」趙有福又逼問。「你別懷疑我」，嬌嬌想了一會兒說，「我一到牲口棚就確實沒看見人。」「你胡說！明明是你放走了他你到裝個沒事人。」「你憑什麼說富貴是我放走的，你有什麼證據？」「他晚上還在、為什麼夜里就不見了？」「他是有胳膊有腿的玩意，你又沒捆住他、也沒讓我看管他，他跑了是你的過錯，反而抱怨俺、找我的茬，你講不講理？」嬌嬌開始反擊。「就是你放走了他，你還不承認，你倆早在去泰山的時候就好上了，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趙有福說著又高舉起拳頭狠狠地打她。嬌嬌大哭起來，她邊哭邊想︰富貴逃走肯定沒被他發現，俺倆去泰山路上的事他也只是懷疑，我絕對不能承認。她知道趙有福害怕這事被伙計們知道，就下了床，拽著趙有福找伙計們評理去。說︰「你別血口噴人、胡說八道，走！咱們找伙計們評評這個理，到底是誰的不是？」趙有福哪敢去，慌忙坐到椅子上，說︰「家丑不可外揚，家丑不可外揚。」嬌嬌一看趙有福賴著不走，就更來勁了，繼續拽，邊拽邊說︰「有理走遍天下，你為什麼不敢去？」兩人相持了一會兒，趙有福一用力、把嬌嬌推倒地上。嬌嬌被摔痛了胳膊，躺在地上開始撒潑，邊哭邊大罵趙有福。「趙有福你這個狗雜種，你這個下三濫，你這個王八羔子，你這個沒長人心眼的，你會遭到雷劈的，……」
從鄰居家傳來幾聲雞叫聲，東方欲曉、趙有福還坐在椅子上逼問嬌嬌，有時還打她。嬌嬌一直躺在地上，她這次真豁上了，不論趙有福如何打罵逼問、她都守口如瓶、死不承認，一邊與趙有福爭論，一邊大罵趙有福。天快亮了，兩人還在繼續。
自從周富貴逃跑後，趙有福懶的不想自己喂牲畜、就讓狗子臨時喂。他這幾天光生氣，沒有好臉色，像死了八個爹，整天哭喪著臉。遇到伙計們就吹毛求疵亂找茬罵人，看見嬌嬌就恨的咬牙切齒、恨不得用腳踢她。他心情很不好，又不敢對朋友訴說、就天天大吃大喝用酒解愁。這天中午他讓廚子老張給他做了一大碗肘子、又炒了兩個素菜，自己拿出一壇好酒在上房里自斟自飲。
嬌嬌也心情不好，整天提心吊膽的預防著趙有福找茬打罵她，夜里還想念富貴、也掛念他。吃飯的時候她害怕趙有福找茬、也不想看他那張哭喪臉，就不和他坐在一塊吃、躲開他。兩人很少說話，誰也不搭理誰。今天嬌嬌吃完了午飯、就放下紋帳躺到床上歇息，她不想看到趙有福，就朝里躺著。這幾天她太疲憊了、吃不好、睡不好，整天還不得安寧，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趙有福自斟獨飲，喝的很苦悶。人過中年、身邊無子、本來已覺孤單，現在老婆又背叛了他，更覺孤苦伶仃。他回憶著自己已經度過的前半生，從小就享用祖輩的遺產，爹娘死後，自己碌碌無為、坐吃山空、家業越來越小，雖然娶了兩房媳婦、仍然沒給祖宗遺傳香火，大不孝也，虧對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他愁眉哭臉地想著，越想越苦惱、越想越羞愧，他看看床上紋帳里的嬌嬌，把仇恨都集中到她身上。這時嬌嬌已進入夢中，口里發出微弱的鼾聲，趙有福听了氣的直跺腳，恨不得跑過去狠狠打她一頓。他又喝一盅酒、吃一塊肘子，望著院子里繼續回想︰床上這塊臭肉雖然現在懷孕了，是不是我的種？我必須弄清楚、弄明白，不問個水落石出我誓不罷休。趙有福又喝一盅酒、吃一塊肘子，又想審問嬌嬌。他走到床前猛一下撩開紋帳，高舉起拳頭對準嬌嬌的就狠狠地打下去。嬌嬌正在睡夢中，這突如其來的拳打，使嬌嬌痛醒，她驚慌的回頭一看是趙有福，立馬氣的大聲說︰「想干什麼？又想找茬，真是吃飽了撐的。」「你老實說、孩子到底是誰的？」「你還有完沒完？還不放心，還問。」「我就是不放心，孩子是不是富貴的？你要說實話。」「我和他只第一次，還是前幾天，孩子怎麼會是他的？」「你倆早在去泰山的時候就好上了，孩子怎麼不是他的？」「你胡說八道，你別栽贓、陷害俺。」「誰給你栽贓，孩子明明就是你從泰山回來懷上的。」「是從泰山回來懷上的不假，但也不是富貴的，我根本沒和他辦那種事。」「你別裝好人、不承認，你沒和他辦那種事怎麼會有了孩子？」「是泰山女乃女乃賜給的、是你這小子的。」「我才不相信呢，你別欺騙我。」「你不相信我沒辦法，反正不是富貴的，你別冤枉人。」「明明這小子給我戴了綠帽子，你還護著他，說我冤枉他，我打死你，看你再嘴硬、再護著他。」趙有福說著又高舉起拳頭打嬌嬌。嬌嬌這次及不躲也不反抗，她也被趙有福糾纏煩惱了，就橫下心豁上了，想讓趙有福把小孩打掉，除掉這個小冤家，于是就平躺在床上，任憑趙有福歐打。口里還不停的說︰「打死這個狗雜種、打死這個王八羔子，讓這個私孩子斷子絕孫。」她不但大罵趙有福，還用力打自己的肚子。「你別裝蒜、別打馬虎眼欺騙我，我不吃你這一套，打死孩子活該、你陪孩子一塊去死吧」，趙有福冷酷無情的說。「我死了也不會便宜你這個私孩子，我也要找你墊背，讓你不得好死，天打雷劈。」趙有福察眼觀色、分析著嬌嬌這些言語、舉動。他看到嬌嬌故意讓他打肚子，她自己也真用力打，就對自己的想法又產生了懷疑。我是不是冤枉她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我的。趙有福一時又拿不定主意，于是就停住手，回到椅子上。他又氣又累，坐在椅子上開始抽煙歇息。嬌嬌被打的疼痛難忍，痛的不停的申吟，她一看趙有福停了手，就大罵道︰「你這個熊貨！你可打呀，你可問呀，你為什麼不打不問了？孩子就是富貴的，氣死你。」「你別狂妄、你別沾沾自喜，我早晚查個水落石出。」「你就是查個石出水落我也不怕你，有種的你快查，有種的你再打，我如果怕了你就不是肖家的閨女，我如果怕了你就不姓肖了，……」嬌嬌也哭也罵、在地上躺了很久，她害怕著涼受傷，就爬起來又躺到床上。
兩人打鬧了一下午，趙有福氣的頭痛腦脹，又喝了酒、只覺胸悶氣短，頭里昏昏沉沉，就躺到床上歇息。嬌嬌一看他躺到床上，氣的趕快下了床，坐到椅子上。天慢慢黑下來，廚子端上飯，兩個人誰也沒有吃。
嬌嬌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她看看天井里也黑了，就走出上房，到院子里散步。她拖著被趙有福打痛的腿、慢慢往前移動著，考慮著今天下午她與趙有福的對話，回想著自己的言行，她對她的表演很滿意。我雖然受了很大折磨，但最終還是挺過來了，又把這老小子蒙蔽過去了。他口口聲聲說要查個水落石出，你查個屁，你能查出來嗎？富貴已經逃跑了，只要我不說、誰也別想把這事弄明白。嬌嬌想著想著，兩腿就機械的走出里院。以前她總是這樣，有了心事就去找富貴，兩腿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