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熙揮手又是狠狠一鞭。這一回，飛翩馬的嘶叫听著已有幾分悲慘，向前拖動的腳步雖然快了些，卻越發顯得吃力。
我都懷疑，再這樣負重奔上幾里路，它會不會帶著我們一頭栽倒在地。
「別，別抽它了！」我踮著腳尖踩緊馬鐙，從後面摟住他的面龐，側倚著，與他相貼相偎，哽咽道，「大不了……大不了我們一起死，總還在一處。我不怕的。」
「可，雪凝……我不想放棄。」他低沉地說。
我再不敢回頭看，只是緊緊地，緊緊地擁抱著我的愛人。心中一個念頭倏然而生︰跳下馬去，阻擊追兵，護他全身而退。可是，分明有一種痛楚如細細的鋒刃剖開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讓我忽然之間痛哭出聲。
「雪凝，我想听你吹簫。」
「好！」我半站起身，湊過自己的唇，親吻著他的脖頸，他的面頰，他的額頭。
他的面龐冰冷，沒有半點兒溫度，我的唇游移到他睫邊時，眼中溫熱的液體猝不及防地墜落在他的面頰上，他身體微微一顫。
微微的咸澀也滾落在我的舌苔上，好像在頃刻間便流轉到了全身，連流淌的血液，都滿是淚水的味道。
「我不想離開你。」我啞著嗓子，用了全身的力道與他貼得更近。
「我知道。」他答道，唇角笑意微微，「我也是。」
說完側頭輕吻了我的唇，溫暖的氣息撲在我唇齒間，呢喃的話語在親吻間宛轉低回，「哦，你知道嗎？我最喜歡听你吹奏那一曲《長相思》。」
我終究心痛如絞，卻莞爾笑道︰「假如我們以後仍有機會相見，請記得好好愛我……要每天陪著我，從花開到花落……」
慕容熙溫默一笑，輕聲道︰「好。」
這一世，我能遇上這個男人，算是不枉了。
當滄海桑田成了不敢企及的永遠，我只祈願眼前的相偎能多上片刻，可這片刻也成了奢求，耳中只听得馬蹄聲漸次嘈雜。
「道文，不要回頭！否則我的犧牲毫無價值！」
我輕輕地吐出這些字，悄然從馬鐙中撤出雙腳，貪婪地最後望一眼那讓我魂縈夢繞的熟悉面龐。
將心一橫，輕擰腰身，騰身而起，墜落于地，只因馬行過快，我踉蹌了幾步，努力地站穩，望向慕容熙的方向，心中默念著︰老天爺，我死不足惜，你一定要保佑道文哥平安月兌險。
飛翩馬的速度明顯加快了許多，慕容熙急驅著馬兒向前奔著，卻轉過頭，只是向我凝視。
暮色中他失血蒼白的面容有著淒愴的痛楚，手臂卻伸向我的方向。
「雪凝，雪凝……」是他深情的呼喚。
「千萬保重……」我一時淚落如雨，可惜，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縱使淚滴千千萬萬行，痛煞愁腸，也無人憐惜我們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