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年X月X日
秦遠修受傷了。
仿若他經常受傷一般,其他人的表情都很淡定,連秦遠修的表情都淡定得嚇人。
我躲在秦遠修的門口,看著法克斯撕破他的衣服,用消過毒的手術刀,一點一點割掉他身上那有些腐爛的皮肉組織,我真是看到那血粼粼的傷口處,不斷地涌出鮮艷的血液,那仿若瞬間就染紅了我的眼眸。我的哥哥歐遠,是不是也是這樣死去的,死的時候,身上是不是到處都是血,到處都冒著血……
不。
不要……
我搖著頭,狠狠的搖著頭。
我不要看到血,我不要想起哥哥死的時候的樣子,我不要這麼孤獨的一個人……
我不停的搖著頭,臉色急劇慘白。
不知道是誰發現了我的存在,反正當我回過神來時,看著剛剛取掉子彈的秦遠修沒有休息半秒,直接從床上跑了下來,抱著我的身體有些緊張地問道,」小遙,發生了什麼事?「
漸漸地,我回過神,看著秦遠修一臉的焦急。
他為什麼會這麼擔心我?!
我們非親非故!
如果說是喜歡,那麼他不會單獨給我一間臥室,讓我自己睡自己的床。如果說是喜歡,他不會這麼久以來,對我除了最基本的關心之外,甚至那些關心都是佣人能夠全權做完的,而他,沒有任何其他舉動。
所有的一切還沒有想明白,眼眸就看著秦遠修那剛剛做完手術還未縫針的傷口不停的涌出鮮血,然後,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身邊多了一個人,秦遠修。
他坐在我的床邊,已經換上了干淨的衣服,他輕輕的模著我的額頭,保證的開口說道,以後,再也不會讓你看到任何人的血液。
我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真的,但是我希望,他是個說話算數的人。
那些血太殘忍了,我看著想哭。
而我,不會再哭!」
「X年X月X日
我沒有想過,我居然在這里呆了三年了。
三年時間,不長不短,當卻讓我的心里從最根本發生了質地的變化。
今天是我二十歲生日。
但是我從來不過生。
因為,我最愛的哥哥,死在了我生日那天。
有多諷刺?!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每年這個時候,晚上都會有個人在旁邊陪著我,我一度以為我會做噩夢,卻在每晚這一夜,都睡得特別沉。
今晚,是不是也會如此?!
我控制住自己的睡意,努力讓自己不睡著。
很少時間這麼早會困成這樣,但今晚,我真的覺得睡意很猛。
躺在床上,閉上眼楮。
我只是希望,我能夠看清楚那個坐在我旁邊的男人。
可我的眼皮越來越重,終于在那個男人出現之前,睡了過去。
其實,不用證實也會知道是誰。
秦遠修,從來都只會默默地,不露聲色的付出的男人。」
「X年X月X日
很奇怪吧。
那個愛秦遠修愛得要死要活的女人,那個把自己月兌得干干淨淨鑽進秦遠修被窩里又被丟了出去的女人,甚至每次再見到我都想把我深吞活刮的女人明心,居然要嫁給法克斯了。
這個消息應該很震撼吧。
至少我,震撼了很久。
我一直以為,每個人的感情都會很長久,每個人的愛情都是一輩子,卻不知道,人生的多變,會讓很多事物,隨之改變。
那場婚禮很隆重,維也納莊園到處都是人,還有很多記者的到來。
秦遠修明明是通緝犯,卻還要受那麼多人的保護,這個世界真不公平。
不過最不公平的,應該是我吧。
明明說好讓我帶消息的傅正偉,在後來的日子再也沒有聯系過我,我明明也可以提供很多,比如秦遠修死沒死,傷沒傷的信息。
男人,果然都是不靠譜的,她還能指望相信誰。
明心的婚禮非常盛大,作為一個女人,應該感到幸福了吧。
但新婚當晚,法克斯一直在陪客人喝酒,臉上難掩興奮。
而明心一個人坐在一個偏僻的草坪邊角上,身上還穿著貼身性感到爆的小禮服,她整個人縮成一團,似乎在哭。
我從來沒有想過打探任何人的私隱,只是家里人太多,我呆在家里會覺得很悶,就想出來走走,我是真的沒有想要撞見明心的任何糗事。
何況,以明心的作風,我很容易死在她的搶下。
盡管我內心不停的解釋,但最後,還是被明心誤會了,她狠狠的給了我兩巴掌,惡狠狠地說著,這個世界上,她最恨最恨的女人,就是我!
其實,我何嘗知道,我怎麼會成為秦遠修的未婚妻,還是一個,他並不愛,只有責任的未婚妻。
我的臉瞬間就火辣辣的腫了起來。
但是我卻沒有哭也沒有鬧,像怕事的小狗一樣,夾緊自己的尾巴灰溜溜的離開。
剛走進大廳,迎面對上秦遠修,他眼眸一深,一眼就看到我臉上的巴掌印,整個神色倏然變冷,冷冷的問我,」誰干的?「
我低垂著頭,沒有說話。
其實,就算我不說,他也知道。
我看著他怒氣沖沖的往外走,剛走出幾步,就看到明心穿著那套性感的小禮服出現在他面前,而明心似乎還不怕死的挑了挑眉,」我打的。「」啪「!
一巴掌,很響亮。
整個大廳都能夠听到。
原本熱鬧的地方,瞬間變得啞口無聲。
因為我站在離秦遠修和明心不遠的地方,不可避免的,很多目光也都飄在了我的身上,我覺得我整個人立在那里,尷尬得想要鑽地洞。」這一巴掌,算是把我打清醒了,秦遠修。那些年愛你愛得要死,甚至不要臉不要皮爬上你床的女人明心不在了。我告訴你秦遠修,我以後會和法克斯好好過日子,好好過日子!「
明心的聲音,尖銳而刺耳的不停重復在大廳,聲聲回蕩。
我看到法克斯把明心擁入懷中,慢慢的擠開了人群。
明心那晚看上去,真的很委屈。
一向都很獨立的女人,很少哭的那麼撕心裂肺過。
傷人,最可怕的就是傷心。
很多人都對秦遠修不夠理解,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那一刻的秦遠修並不是僅僅只是為了保護我,他其實很想很想撮合法克斯和明心的幸福。
當然,這只是當時,我在他冷漠的眼神中,看出的一絲想法。
我不知道,我猜對沒有。
但是我卻發現,我內心的一個事實,被自己猜準了!」
「X年X月X日
5年了。
在維也納5年了。
每一年都在變化。
我開始分不清楚,我一直認定的事情,是不是已經不知道在何時發生了質地的變化。
這些年,秦遠修和我的交集並不多。
很多時候,他出現在我面前,僅僅都只是離開了維也納幾天到一個月的時間後,會在我的房間坐一會兒。
他不會主動說話,就靜靜的坐在我房間的沙發上,偶爾會閉目養神,偶爾只是看著我寫著日記,或者發呆。
我的5年,真的就在我一個人的世界中渡過。
偶爾有他,來增加點色彩!
我開始頻繁的觀察秦遠修,我會在心里開始不停的描繪他的模樣,每一個都出色的五官,但合在一起卻看上去很是普通的臉頰。
他睡覺的時候會打鼾。
有時候很小聲,有時候很劇烈。
但往往都只有十幾分鐘,那十幾分鐘,應該是他深入睡眠的時候,其他時候,他都很驚醒。
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生活習慣會被我牢牢地記在心里,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習慣了他睡在我的沙發上,陪著他,一直到他醒過來。
醒過來那一秒,他的眼眸很清澈,沒有平時的銳利,也沒有平時的深邃,整個人看上去,很是慵懶。
如果,他不是這麼冷漠,這麼讓人難以親近。
或許,我們之間……
其實,我無數次的在自我逃避內心的感受,我一直覺得,對秦遠修有感情那是一件可恥的事情,我不會愛上那個殺死我曾經最愛男人的人……
曾經……
原來,我哥,那個在記憶中模糊的身影已經變成了曾經。
我是不是真的很可恥!
說好愛一個人就是一輩子,卻還是敵不過時間的推移,卻還是抵不過內心的孤寂和渴望,重新選擇了新的人生。
哥。
在天上看我笑話嗎?
那個挽著你手,每天都會說一遍」我愛你「的小女孩,現在可笑的愛上了那個殺你的男人。
你在鄙視我是嗎?
就算如此,我還是要告訴你,我真的喜歡上了秦遠修,就算他從來沒有對我多露出一個笑臉,從來沒有為我多做出點什麼,從來沒有多和我說一句話,甚至還從來沒有愛過我。
可是感情,我控制不住。
我看著他睡在那張對他而言有些小的沙發上,均勻的呼吸上下起伏,他已經沒有再打鼾,所以這個時候,他應該不是深度睡眠狀態。
但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走近他的身邊,彎腰看著他平靜的臉頰,我的手輕輕的劃過他的唇瓣,我能夠感覺到他整個身體微微的顫動。
或許不是他,連我自己都被自己的舉動嚇到了。
我低下頭,蜻蜓點水的,吻上了他完美的唇。
那一秒,他睜開了眼楮。
我就知道,他沒有熟睡。
他狹長的眼線直直的看著我,清澈的眼眸投入了我的眼眸中,兩個人的視線觸踫到一起,誰都沒有閃躲。
他突然輕啟薄唇,磁性的嗓音緩緩說道,」歐遙,我們結婚吧。「
結婚吧?!
多麼遙遠,的一個,夢!」
……
宋臻淺突然關上日記。
她覺得她自己快要呼吸不過來,她不知道為什麼,每每看到歐遙這些略帶憂傷的文字都會痛得要命。
歐遙最後還是愛上秦魔鬼了。
這麼一個,在歐遙失去了至親的人之後,不停出現在她面前,就算不露聲色,也依然讓她孤寂的心,漸漸被填充。
其實,秦遠修應該也喜歡著歐遙吧。
要不然,怎麼可能會提出結婚的要求。
結婚,應該是兩個很愛很愛的人才會做的事情,就如她每時每刻,都在想和傅司凌結婚一樣。
傅司凌,現在的傅司凌,到底怎麼樣了?!
她突然又好想好想回到中國S市,就算只是遠遠看上一眼,也好。
嘆了口氣。
就當,在等待法克斯、明心和賀梓晉的消息,也當自己在這邊療傷吧,必定這個地方,比任何地方,都適合居住。
她默默的把筆記本又放回原處,雖然筆記本的鎖已經被她弄壞。
沒再刻意的追求什麼公主不公主的睡衣,她隨便拿起一套,走進了後面的浴池里。
說真的,這個浴池真的很舒服。
她宋臻淺,就是做夢也不會夢到自己會躺在這樣舒適的一個池子里面洗澡,還能夠抬頭看著自己玲瓏有致的身體曲線。
哎!
沒泡多久,她就從浴池里面走了出來。
這樣的沉迷不能太久,她的世界,不屬于此。
不能讓自己的內心在這里墮落。
她換上睡衣,躺在大床上,腦海里面不停的浮現著各種場景,和傅司凌的點點滴滴,和秦遠修的生死存亡,看過歐遙日記後,那一刀刀淡淡的傷口,整個人很迷糊,然後漸漸,終于沉沉睡了過去……
如果上帝問她,靈魂穿越之後最爽的事情是什麼,她會告訴他,罩杯由32變成了34。如果上帝問她,最不爽的事情是什麼,她會大聲的告訴他,遇見了秦魔鬼。
有那個男人在的時候,要麼死在他的槍下。要麼,就是生死未卜,充滿危急!
有他的世界,她要不要這麼慘?!
在睡夢中,宋臻淺似乎都還在,咬牙切齒!
……
半個月之後。
秦遠修一行人回到了維也納。
慶幸的是,除了法克斯傷勢比較嚴重之外,其他人都只是受了點輕傷,體力有些透支而已。
在修養了一整天之後,所有人出現在了莊園的大廳。
包括受傷嚴重的法克斯。
宋臻淺從房間下樓的時候,就感覺到大廳中散發著不同尋常的氣息,她的腳步徘徊在樓梯口,考慮要不要參與其中時,被秦遠修叫了下去。
大廳中坐著秦遠修、辛仇、法克斯、明心、賀梓晉、吳翔,現在加上宋臻淺,幾個人對立而坐,氣氛嚴肅無比。
听說,法克斯最後昏迷在沙漠中,所有淡水和食物已經用盡,甚至連尿液都喝掉,在無比強大的生存能力下,徘徊在死亡邊緣那一刻,被秦遠修找到。
明心運氣比較好,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沙漠行走之後,遇到了塔克拉瑪干沙漠的觀光旅行車,被觀光者救了回來。
而賀梓晉被困在一個沙漠中遺留的老旅店中,那里早就荒蕪,但總算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在極盡死亡的邊緣,被辛仇帶領的救援隊發現。
果然,沒到最後一刻,所有人都沒有放棄,所以,他們全部都迎來了生存的希望。
只是,既然大家都已經安全了,現在這麼嚴肅的氣氛又是因為什麼?!
她蹙著眉頭,仔細的看著那個一臉嚴肅到不行,卻又不開口說一個字的秦遠修。
從秦遠修回到維也納之後,他們踫了兩次面,每一次都是冷漠的擦肩而過。
不知道是她的故意,還是他的不在乎。
反正他們之間,總是隔閡著莫大的距離。
「我們之中,又插入了內奸。」秦遠修突然開口。
整個氣氛才開始慢慢回旋。
所有人都是嚴肅的表情,連那個一向都感覺不到氣氛的吳翔都規規矩矩的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直升飛機的事故並不是簡單的事故,除非那個人的技術真的很了不起,可以逃月兌我們所有人的眼楮,但那種可能,幾乎不存在。那麼,就只是我們之中,有人特意的漠視。」秦遠修冷眼掃視著他們,一板一眼的說著。
沒人說話,氣氛仿若要窒息了一般。
自己人開始懷疑自己人,這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
宋臻淺坐在一個角落,默默的打量著那些人。
「踫過飛機的人,只有賀梓晉和辛仇。」法克斯突然開口,範圍瞬間縮小。
其他人的目光直刷刷的看向他們。
那兩個人抿著唇,沒有任何表情。
眼神直直的回視著法克斯的目光,沒有半點閃爍。
「我不懷疑任何一個人,但我們需要你們的解釋。」法克斯繼續開口說道。
賀梓晉看向法克斯,說道,「你懷疑我是嗎?」
「我只需要你的解釋。」法克斯再次強調。
「我說我沒有,你相信嗎?」
賀梓晉看著秦遠修。
秦遠修抿著唇,沒有說話。
「我是特種兵出生,曾經還是少校身份。歐遠的事故讓我加入了‘狼都’,我知道你們一直都介意我的身份,來這里我的時間最短,僅僅4年多。你們懷疑我也理所當然,必定我所有的作案動機都可以說得通,甚至于,你們覺得,我和歐遠一樣,是特種兵中派來的臥底。」賀梓晉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我從來不屑于多做任何解釋,但是因為我重視這個團體,所以我想要很清楚的告訴你們,我沒有!我不知道為什麼直升飛機會被做手腳,我那天把直升飛機飛過去的時候,確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我承認,那天因為太著急法克斯的事情,我沒有做過多的檢查,這是我的失責,我可以接受任何形式的處罰,但是內奸這頂帽子,扣得太大,我接受不過來!」
所有人都認真的听著賀梓晉的解釋。
所有人都知道,秦遠修無比信任自己的兄弟,不是到這種明擺著被自己人暗算了的時刻,他不會如此。
空間一度沉默下去,沒人願意去懷疑自己經歷生死的兄弟,所以沒人願意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遠修抬了抬眸,無比嚴肅的說道,「我信任賀子。」
就算有一百個理由指正他就是內奸,但是,他就是選擇去相信他。
無條件相信。
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在此刻都松了一口氣,雖然都知道或許他們之中有內奸,但都不願意把那個內奸真的找出來,那樣,或許他們承受的心里壓力更大。
「謝謝。」賀梓晉看著秦遠修,盡量控制內心的激動。
他們經歷在生死邊緣,一點點風吹草動都容易把他們推向死亡,身邊留著對自己不忠之人,早晚是害死自己,但就算如此,秦遠修也不願意去誤會了任何一個人對他忠誠的兄弟。
那個不算會議的會議就這樣簡短的結束。
甚至沒有讓辛仇解釋一點一點,那場窒息的談話就結束了。
所以,沒有人發現,辛仇在那一晚,那麼明顯的低落,以及那麼不想讓人發現的難堪。
……
維也納的天空很藍,雲朵很白。
在中國S市,那個陰天永遠比晴天多的城市,很難很難看到這麼漂亮的天空。
是在不舍嗎?
還是在留戀嗎?
宋臻淺自己也不知道,當她簡單的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準備離開時,就恍然有些舍不得這里的干淨。
她提著行李箱。
在秦遠修他們回來之後已經住了一個星期了。
所有人都已經安全的狀態下,她也該是離開的時候。
她把行李放在秦遠修的臥室門口,輕輕的敲響了他的房門。
過了好一會兒,里面才傳來秦遠修冷漠的聲音,「進來。」
她突然有些緊張,不知道為什麼,她深呼吸一口氣,推開房門。
秦遠修站在陽台上似乎在看著外面的風景,臉色依然很冷。上半身沒有穿衣服,還能夠看到他身體上有些地方纏著繃帶。下半身就只穿了一條白色的睡褲,整個人站在那里,很高大,微風有時候會吹動陽台上的窗簾,那一刻,仿若讓宋臻淺覺得,他很孤獨。
她突然就想起了小的時候,那個時候在孤兒院,身邊都是和她同齡的孩子,但是她還是覺得,不管有多少人在她身邊說話,有多少人和她聊天,她都會覺得自己永遠是一個人,一個被別人遺棄,不被人待見的人。
現在的秦遠修,是不是也會有她同樣的感受?!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靜靜的走近他的身邊,看著他看向的那個地方。
那油綠的草坪上,走著法克斯和明心,明心很小心翼翼的扶著法克斯散步,兩個人遠遠看上去,如是恩愛。
經歷了那麼多,兩個人應該也明白了彼此在彼此心目中,那無可取代的地位。
有時候,很多時候她都想勸勸明心,愛情最後,都會變成親情,她和法克斯之間,只是比別人跳躍了一步而已。而那一步不能代表什麼,幾十年後,陪在你身邊,牽手一輩子的人,只要是那個人就行。
「你其實一直很擔心法克斯和明心。」這句話,是肯定句。
她看過歐遙的日記。
歐遙說,秦遠修一直在撮合法克斯和明心,希望他們能夠幸福。所以,他才會對明心突然那麼冷漠。
以前的秦遠修或許真的不愛明心,但對于一個救過自己性命的人,他不會冷血到那個地步,如果真的變得很冷血,那麼一定是因為,他有了必須對她心狠的原因,這個原因,無可厚非,為了她的幸福。
他不能給她幸福,但是,他希望她幸福。
幸福這個兩個字,為什麼總覺得,那麼那麼難!
秦遠修沒有說話,只是收回了看向外面的視線,轉身走進房間,看著放在他門口那一個簡單的行李箱,嘴唇抿了抿,問道,「要走了嗎?」
「嗯。」她點頭。
「我安排人送你。」
「不用。」
秦遠修看著她,然後沉默。
宋臻淺也默默的,沒開口說話。
仿若一切就這樣結束也好。
一點都不極端,一點都不箭弩拔張,他們之間,可以平淡道,像陌生人一樣的存在。
「回去之後小心點,特別是傅正偉。」他突然提醒。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他,這個時候,她沒有想過,他還會為她考慮。
她說得很清楚了,她不是歐遙。
盡管他一秒鐘都不相信。
但他還是選擇了關心她。
她的思緒開始混亂,整個腦袋開水渾濁。
她突然問他,「秦遠修,你恨我嗎?」
「不恨。」兩個字,很簡短,也很肯定。
「為什麼?」
「沒有恨你的理由。」
「曾經我對你做的那些……」
「還不到我恨你的地步。」他直接打斷她的話。
「是嗎?」宋臻淺突然笑了,有些顫顫的笑容。
是因為不夠愛,所以也不夠恨嗎?!
她總是猜不透那個男人的想法,總是不知道,她在他的生命中,到底是個什麼地位的存在。
那種感覺,仿若讓她一瞬間體會到了歐遙的感受。
恍惚覺得他很在意自己,又恍惚覺得,她其實就是很簡單的一個人存在。
她抿了抿唇,控制自己莫名的情緒,嘴角再次揚起笑容,「雖然很討厭這一段時間來的經歷,但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總是陪在我的身邊,回去之後,我可能就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保重。」
她說得很認真。
但是,他只是淡漠的看著她,沒有說一句保重,也沒有點頭。
他的整個神色都沒有任何變化。
而她在沒有等到他的任何一句話後,終于還是在他冷漠的眼神下,走出了他的房間,反手帶過他的房門。
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愉快,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輕松。
她呼了口氣。
也許是這段時間,確實和他經歷了太多生死關頭,才會在離開的時候,有那麼一絲一點的不舍得。
她提著行李,一步一步的下樓。
她告訴自己,從此以後,她和秦遠修的恩怨一筆勾銷。
秦遠修殺了自己,但後來的三番四次,他救了自己,拼了性命的救過自己,就算那些不是對她宋臻淺,只因為那是歐遙,但所有的感受她都是親身體會,所以,她可以不再恨秦遠修。
她的腳步停在大廳的樓梯口,被在大廳中看電視的吳翔看到了,吳翔一下子從沙發上蹦起來,很激動的沖到他面前,就如這段時間她住在這里,他每次都像是打了雞血興奮一樣,堵在她的前面,急切的問道,「小遙,你去哪里?」
「回中國。」
「是去旅游嗎?」
「是去定居。」她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
就怕他听不懂,翻來覆去的問個不停。
「為什麼要去中國定居啊,中國的空氣質量那麼不好,在這里多好啊,天空這麼藍,草坪這麼綠,還有這麼多安全食品……」
「我喜歡中國,不喜歡這里。」她實在受不了,徑直打斷他的話。
「為什麼?」他瞬間又露出那種無辜的求知欲。
如果說在之前,她或許還會對他這種萌翻了的正太一絲憐憫,但現在,她不得不說,她已經受夠了吳翔的嗦以及死纏爛打,此刻的她,真的有種想要掐死吳翔的沖動。
「我是中國人,不呆在中國,呆在哪里?!」怒吼,無法壓抑的怒吼。
「可是我也是中國人,我就不呆在中國。」
「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愛國。」
「我們也愛國,只是不愛dang而已……」
「閉嘴!」宋臻淺整個人似乎都要爆炸了,她怒氣沖沖的吼著吳翔,「你給我閉上嘴巴,別讓我听到從你嘴里吐出一個字。」
她要瘋!
吳翔可憐巴西的把自己的嘴唇閉得很緊。
宋臻淺越過他的身體,準備往外走。
吳翔一把拉住她,支手舞腳。
「你做什麼?放開我。」宋臻淺不耐煩的說道。
吳翔繼續指手畫腳,還不停的指著自己的嘴。
宋臻淺在心里翻了無數多個白眼,「說話。」
「啊,憋死我了!」吳翔長長的呼了口氣,「小遙,你不要回去中國好不好,我以後保證不惹你生氣了,你不要走行不行?」
「不行。」
「我是做錯了什麼,惹你生氣了嗎?」吳翔開始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很是自責的模樣。
「和你沒關系,我只是回到我自己的國家而已。吳翔,以後你回到中國的時候,可以來找我。」
「真的嗎?」吳翔瞬間又激動起來。
那他每個月都回一次,不是,每個星期都回一次中國!
「嗯。」宋臻淺很堅定的點頭。
反正,吳翔也找不到她。她也沒有給他留電話號碼,中國這麼大,他能到哪里找她,這麼盤算著,宋臻淺心里笑得何其邪惡。
她只是徹底的忘記了那個看上去白痴得要命的吳翔,是傳說中的吳天才,是可以攻破無數讓人不可思議的堅固系統,尋找她的電話號碼,尋找她的信息那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終于擺月兌了吳翔,宋臻淺提著行李走出那棟豪華的建築物。
她有問過這里的佣人,從這里到維也納的機場,也不過2個小時的車程,只是這個莊園方圓幾百里都只有私家車,她這樣徒步走出去,還得花上些時間,盡管如此,也依然無法阻止她離開的腳步。
她提起精神,大步的走著。
剛剛建築物的大門口,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出現在她面前,車窗搖下,賀梓晉坐在駕駛室,示意她上車。
宋臻淺眉頭皺了一下,決定不予理睬。
「遠修讓我送你。」
宋臻淺猶豫了一秒,明明說好不用送的。
但,她何必跟自己過不去,既然有人送,她正好可以早點走。
于是,硬著頭皮坐了上去。
勞斯萊斯平穩的啟動,不慢不快的速度,穿梭在莊園的草坪上,過了十幾分鐘,才出現一道鐵大門,大門自動打開,在他們出去之後,她透過後車鏡,看著那扇大門緩緩的關了過來,發出劇烈的響聲。
那一刻,她似乎才突然覺得,那棟豪華到不顯示的莊園,真的離自己,越來越遠。
「有點不舍嗎?」身邊,突然響起男人的聲音。
宋臻淺不著痕跡的收拾好自己的視線,看著前方寬廣而平坦的大道,淡淡的說著,「怎麼可能,我每天都想著離開。」
「是嗎?但是你的表情並不像。」
宋臻淺懶得和他反駁,閉上眼楮。
賀梓晉看著她假寐的模樣,嘴角突然笑了一下,「歐遙,回到中國,你真的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知道為什麼秦遠修在那天堅持要帶你回維也納嗎?如果我沒有猜錯,那是他考慮到,傅正偉要對你下毒手。」
宋臻淺皺了一下眉頭,她才不相信,盡管傅正偉威脅了她很多次,她還是不會相信,傅正偉會知法犯法,她依然覺得,中國是一個民主的社會。
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多,黑暗世界。
「不管怎樣,回去自己多加小心,如果真的有人追殺,記得跑去S市的‘龍騰’五星級大酒店,到時候只要你拿出這個東西,就會有人接應你,保證你暫時的安全。」說著,賀梓晉把一張黑色的磁卡遞在她面前。
她猶豫了一下,接過,仔細看了看,看上去也只是一張繪著黃龍的普通信用卡大小的卡片而已,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是秦遠修讓你給我的?」她揚眉。
賀梓晉沒有說話,就當默認。
宋臻淺想了想,還是放進了自己的行李箱里面。
盡管她一直覺得她肯定用不上這種黑卡,但終究,她還是想要多為自己的未來多留一條出路。
這次回去,她連自己都不確定,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些什麼。
傅司凌還會不會接受她的存在,傅正偉是不是真的如他們說的那樣,老奸巨猾?!無論會發生什麼,如果她沒有試過,永遠都不會放棄。
而且。
她的心猛地一痛,讓她徹底的放棄傅司凌,她做不到。
這一輩子都,做不到!
車子一直穩步的馳騁在維也納寬廣而平坦的街道上,天空一直很藍,空氣無比的清晰,這座全世界最適合居住的城市,在她坐上回中國的飛機後,離她越來越遠……
那些在維也納共同經歷過生死的人,再見!
再、也、不、見!
……
中國S市!
再次回來,沒有了上次的震撼,卻有太多的感觸。
她不用再擔心秦遠修他們來找她,所以她沒必要去弄假身份證,所以,她回來的第一天,隨便找了飛機場周邊的一個酒店,用歐遙的身份證,開了一個房間。
她身上的錢,都是在秦遠修那里拿的。
她沒有刻意要求,但在離開的前一天,佣人遞給了她一張中國的銀行卡,卡上面寫著密碼,那是秦遠修給她的錢。
她沒有拒絕,很坦然的拿走了。
她現在可以什麼都沒有,但是錢,是她生活下去必備的東西。
也正因為那張銀行卡,她才真的,下定決定離開。
或許,這也是秦遠修讓她離開的一種方式。
所以,她一度覺得,秦遠修是在故意趕她走。
回到酒店,簡單的洗了一個澡,準備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去好好的租套房子或者買套房子也行,她看了看卡上面的余額,估計她這一輩子,不做任何事,就算坐食山空也可以堅持到100歲,秦遠修果然是很大方。
當然,用他的錢,這只是暫時的,等她以後找到了工作,能夠順利養活自己之後,她就把剩余的錢全部捐給孤兒院,也算是為他做過那麼多犯法的事情之後,積點德。
躺在酒店的床上,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她是被一陣口哨聲驚醒的,那是在特種兵中特有的口哨聲,外人不會覺得異樣,但他們訓練過人就會知道,不同的口哨代表著不同的信息,剛剛那一聲,明顯是發現目標的提示!
她猛地一下從床上蹦起來,感覺到周遭的一些不對勁的氣流,赤腳直接跑到門口處,仔細的听著門外的動靜,不是自己錯覺,她真的听得到一些可疑的腳步聲,一點一點逼近。
第六感告訴自己,現在有危險了。
她左右看了看房間里面的東西,輕腳輕手的把床頭邊的兩個床頭櫃抵觸在門口,穿上鞋子,拿起自己的行李,背在背上,打開窗戶。
還好,這個酒店的樓層不算太高,也就7、8層的樣子,她現在住在第8層,往下不可能,只能往上,通過樓頂天台然後往樓梯下去。
她動作流利的翻出窗戶,抓著窗台上的玻璃門,站在窗戶邊,輕輕的往上一躍,用手抓住玻璃上邊的護欄,使出全身的力氣把自己整個身體送上去,剛剛趴在護欄上面,就听到酒店里面突然響起巨大的踢門聲。
她屏住一口氣,繼續往上爬,廢了一番功夫,終于爬上了頂樓的天台,她快速的往通下天台的大門走去,那個門被鎖住,她一腳用力踢去,「砰」的一聲,大門被她踢開。
但就是這一聲巨響,引起了酒店房間里面人的注意。
幾個人警惕的開始看向窗外,測量了一下逃生的道路,一些人翻過窗戶往上,一些人迅速的往酒店出口跑去。
宋臻淺踢開門之後,迅速的往下跑,剛下一樓,忽然發現沉重的腳步聲,她整個人屏住呼吸,看著幾個穿著便裝的特種兵往樓梯下跑去。
又似乎感覺到樓上也有腳步聲,連忙直接跑進了第7樓,根據以往出行任務的經驗,現在那些特種兵鐵定在樓梯口,電梯口和大門口守她,她根本就出不去。她左右看了看這層樓,眼眸一深,直接走向緊急消火栓的位置,點響了樓層的火警系統。
急促的警報聲瞬間在酒店里面響起。
酒店房間里面的人全部都跑了出來,酒店陷入混亂狀態。
她快速的穿梭在這些人之中,她知道特種兵的顧慮,不可能在人群多的時候執行刺殺任務,為了保證安全,不讓其他無辜的人牽扯之中,也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恐慌,多半會取消任務。
她咬著唇,盡量平息自己此刻的情緒,隨手抓住一個慌忙的女服務員,一用力把她敲昏,不著痕跡的把她拖向一個房間,然後拔下她的衣服,快速的穿上,從自己行李里面拿出錢包,其他東西和那個服務員一起,扔進了廁所,調整好情緒之後,再走了出來。
她低著頭,盡量表現得和其他人一樣,順著人群出去。
她感覺一些特種兵從她身邊穿梭而過,匆忙的腳步不停的在尋找她的身影。
看來,她是真的,被盯上了!
她咬著唇,終于走出了酒店。
酒店外面早已經站了很多人,都露出慌張的神色看著酒店大樓,仿若都不明白,此刻發生了什麼。
宋臻淺月兌掉酒店服務員的上衣,轉身鑽進了一個出租車中,揚長而去。
她看到那些特種兵還在不停地搜捕她的身影,她掏出衣服里面的錢包,抽出那張歐遙的身份證,直接扔了出去。
看來,這個身份證,還是不能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