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王爺,你兒子踢我! 242︰父子初見.

作者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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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落,正是燕都古街最繁華的時刻。

街道上人群熙攘,各家酒肆青樓之內,躊躇交錯,笑語笙簫,歌舞升平媲。

然而這份繁盛美好,卻被一連串的怒殺聲打破——

遠遠的就看見唐蟹帶著兩個小毛頭,在前面左逃右竄,身後是領著一大幫手下追趕阻攔的南宮述,正嘶喊著要將其碎尸萬段!

「南宮述,你這樣以多對少,以大欺小,算什麼英雄好漢?!有本事我們一對一的單打獨斗,看我們老大不打得你落花流水,滿地找牙!」

三人被追進了死胡同,頭上頂著一個破筐,藏在唐蟹身後不敢出來的龍小寶,還在那沒腦子的叫囂。

「老大,老大,前面沒路了!怎麼辦?」赤著一只胳膊的錢孫孫,已經開始沒出息的掉起了金豆子——

不知道的人都以為他是在擔心自己的小命,只有唐蟹知道他其實是在心疼身上那件被人扯掉了一只袖子,據說是很值錢的衣服……

身為老大的唐蟹,忍不住仰天長嘯,當初他是哪根筋搭錯了,找來這麼兩個廢物當手下!

「翻牆進去!」

南宮述帶著十幾號人已經追近了胡同,實力懸殊,唐蟹看一眼不算太高的圍牆,一聲令下,三個小人開始疊羅漢——

這兩年,他們街頭巷尾的行俠仗義,也不少被人追打,爬牆上樹早已是看家本領,生死關頭三人配合的更是默契,三兩下便竄了上去!

南宮述正要命令人也跟著跳牆進去繼續追,卻被他身邊一個長的干干瘦瘦的小廝給攔下了,「小侯爺!這里是使臣們居住的夷館,我們這樣貿然闖進去恐怕不妥!不如我們再想想別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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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小人順著小道一路往前跑,見沒人追來,便停下歇歇,這才發現這處別致的庭院里到處可見青白片片,潔白無瑕的花朵佔滿了老樹虯枝,如雲如雪,蔚為壯觀,清香陣陣,更是沁人心脾。

「蟹老大,這里是什麼地方?這是什麼花?真好看!……也好好聞!」龍小寶蹦著揪了朵花兒,托在手心里問他。

「玉蘭花都不認識,真沒見識!」錢孫孫輕聲叱他,也忍不住深深的呼吸上幾口芬芳的花香。

唐蟹卻沒心情賞花,他擔心的是南宮述肯定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只是為何這麼大會了還不見他們追上來?

知道無論如何,干爹都會在背後無償的助他,唐蟹倒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只是怕給干爹惹了麻煩,到時候完不成大計,反而拖了他的後腿——

再看這座府邸,器宇不凡,好像是官宦所居之地,南宮述沒追進來,應該是對這里所居之人有所忌憚!

能夠讓南宮述都忌憚的,會是什麼人呢?唐蟹忽然很想見見這居所的主人——

「你才沒見識呢!」龍小寶氣哼,把手里的花瓣往錢孫孫身上一丟,扭頭便要跑,卻與一道從花叢中忽然飄出的白影撞個正著——

敦敦實實的小身板往後趔趄兩步,剛想對其怒罵,只見對方已經舉起了手中長鞭!

龍小寶被來人陰冷無情的表情嚇呆住,一動不動的僵化在原地,幸得唐蟹及時朝著他的一腳用力的踹下去!

隨著「啪」得一聲戾響,小寶撲倒在半米外,鞭子也在他原來站立的地方,生生抽出了一道足有兩寸深的溝壑——

這一鞭若是落在他身上,鐵定會要了他的命!

白羅眼眸一厲,手中長鞭隨即對準唐蟹,冷冽的抽了下去,卻沒想唐蟹早有準備——

不等她的鞭子落下,繞在他手腕上的幻影珠已經飛了出去,兩兩撞擊,唐蟹小小的身軀往後退去兩米多遠,踉蹌幾步還未站穩身子!

從未失手過的白羅,竟然連續兩次被一個小兒躲開了鞭子,心中不覺一惱,又是一鞭狠狠飛出,這次便輕而易舉的將唐蟹卷起來,甩了出去——

「老大!!」

看著被拋向高空的唐蟹,小寶錢孫孫驚慌失措的大叫,想沖過去救他,卻沒有那麼快的速度,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小黑點,抵達空中至高點後,又急速墜落——

萬沒有料到這個女人出手竟如此毒辣,唐蟹為自己方才的冒然深感後悔,只是現如今已容不得他想這些了,小小的身子撞落在樹上,而後被樹枝彈起,直飛向旁園。

落地的那一剎,唐蟹只覺得自己腦門發黑,胸口一悶,隨後便什麼都不知道,暈了過去。

兩個跟班到底是小,錢孫孫哭著往這邊跑,在緊閉的院落門前「 、 」的敲著,而龍小寶蹲在那里一動不動,早已經嚇尿了褲子。

屋內正在弈棋的兩個人,此刻才听到動靜。

段凌赫只覺得胸口一陣陣莫名的抽痛,手中的黑棋子從他顫抖的兩根手指間滑落,掉在棋盤上,亂了棋局。

就這樣閉著雙眼,默默忍受著胸膛里喧囂灼熱的痛楚,一動不動像是在感應什麼似的。

直到對面帶著面具的男子開口叫了聲,「師弟?」

他才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一樣,站起來,沖出門去,快得甚至帶翻了椅子——

待到白羅從院牆外飛身進來,便看到段凌赫正單膝跪在玉蘭花樹下,兩只眼楮直勾勾的盯著那個躺在地上,臉色蒼白的小男孩,甚至就連她來,都沒有察覺!

「擾到王爺弈棋,屬下該死!」白羅俯身半跪在地上領罪。

好一會兒沒有動靜,白羅疑心的抬頭,卻見他還在一瞬不瞬的盯著那個小人兒看,而他的臉色,甚至比他的還要慘白……

以為是自己的行為惹起了他的不滿,愣了愣,白羅伸手想要把昏迷不醒的唐蟹給拖出去,卻驀地听到來自段凌赫的厲喝,「不許動他!」

說著,上前將那個小人抱起來,匆匆進了廂房。

留下白羅一個人呆在原地怔愣良久,讓她怔愣的不是他的怒喝,不是他帶走了那個孩子,而是方才她清清楚楚的看到,抱起那個孩子時,他的雙手……竟然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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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已過,皎潔的月光照進庭院,分外靜謐。廂房的房門依舊緊閉,里面甚至連燈都未燃起,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已經在門口守了一夜的白羅,一向如寒霜般的臉上,難得一見的焦慮、不安。

轉了幾轉,猶豫再三,還是上前敲了門。叫了幾聲王爺,依舊沒有人答應,細听屋內還是一點點動靜都沒有,她再不敢等下去,一掌劈開了門——

卻見段凌赫正安然無恙的靜坐在榻邊,白羅心里松一口氣的同時,卻又再度提了起來。

他還是一如黃昏之時,雙眸一動不動的盯著榻上的那個孩子,那僵直筆挺的脊背,那專注而安靜的神情,都讓白羅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肯定他真的就這樣直勾勾的看了他一晚上——

「王爺……」

段凌赫突然回頭看過來,臉色是她從未見過的晦暗灰白,嚇得白羅甚至都不敢開口問一句,這個孩子還有氣息嗎?

「黑靈有回來過嗎?」

他突然開口,一句模不著頭腦的話,卻使白羅的臉色立即一變,黯然搖頭,「……沒有!」

「好好照看他!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接近!」留下這句話,段凌赫便匆匆離去——

白羅應聲授命,回過身來打量此刻如死人一般安靜的躺在榻上的孩子,半俯的身子越來越僵,整個後脊一片冰涼。

男童微敞的領口,一只小巧玲瓏的碧玉短笛正系在他的脖頸上——

身為聖門護法的白羅,一眼便能夠辨認出這個小物件就是教中聖物——即便它已經不是寒冰斬最初的樣子,即便它已經消失了六年!

白羅忍不住伸手去踫觸,她的猜測沒有錯,果然有強烈的光芒向她彈來!

可寒冰斬不是已經在六年前隨著王妃香消玉殞了嗎?如今,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里?出現在一個小孩子的身上呢?

還有這個孩子……

視線重新落在男童的臉龐上,仔細打量他秀逸的眉眼,電光火石間,心念轉動,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難道就是自出生那日便消失不見的小王爺?

白羅的心,再度變得焦躁——

實在不是她多慮,而是王爺今天的表現太反常了!她真的好擔心六年前的那場噩夢,會再次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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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王府內,又是一個燈火通明夜。

正座上,南宮焰緊蹙的眉梢微微展開些,詢問匆匆進門的狼敏,「還是沒有下落嗎?」

「除了皇宮,整個燕都城我們幾乎都翻遍了,就是不見小公子的蹤影,連同他的兩個小跟班也一起消失了!珍饈園的人也都不知道他的下落,今天唐姑娘問我小公子是不是和少主在一起,我沒敢說不在……」

南宮焰點頭,示意他做的對。唐果如果知道小螃蟹不見了,非但幫不上忙,反而會擔心,倒不如不告訴她。

「我打听過,最後一次有人見到他們是三天前,小公子幾個人正在被小侯爺追殺!」狼敏斟酌著道出自己的擔憂,「少主是不是去問一下,我擔心小公子他們會不會已經遭了他的毒手……」

南宮焰搖頭,南宮述對付唐蟹?這兩個人各有幾斤幾兩重,他這個皇叔和干爹能不清楚麼?要不,怎麼敢放任小螃蟹去招惹他?

不過,也說不定……畢竟還有一個南宮爍,如果他幫自己的兒子對付小螃蟹,那便不好說了!

「述兒那邊,我會親自去問!你繼續派人暗中查找,直到找到為止!」

畢竟他的身份擺在那兒,兩人關系特殊,他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落人口舌,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狼敏點頭,忽又想起什麼,「少主,使夷館要查嗎?」

那里面的人身份尊貴,若說盤查,他們還沒有那個資格,只能借故進去暗中查探,既冒風險也不一定會有結果。

「那里?」

他像想到什麼似的,稍愣了片刻,才做回答,「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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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唐蟹幽幽轉醒,已經是三日後的事了。

屋里沒有一個人影,他腦袋和身上都疼的厲害,只能就這樣躺著,不能動彈。

直到一個青衫小將打扮的人推開門進來,一言不發的給他換藥。

唐蟹開口詢問他是誰,這里是哪?對方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然後低下頭繼續給他包扎上藥,唐蟹便明白過來他不會說話,也听不到他說話。

心里越發的狐疑,青衫小將顯然是受人之命,只是幕後指使他的人是誰?是這座府邸的主人嗎?還有那名出手狠厲、使他險些喪生的白衣女子,和這些人又是什麼關系?

青衫小將上過藥,徑自走了出去,唐蟹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越來越沉,再度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沉沉的只听窗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兵器作響,接著便听一個勁道的男聲傳入耳畔,「讓開!」

只兩個字,唐蟹的頭腦便立即清醒過來,「干爹?」

他欣喜的叫著,就想下榻,卻一下扯到了傷口疼得嘶嚎。

隨著他的聲音,門立即被人推開,南宮焰已經到了他的跟前,看著他的傷勢,眼中立即現出一團怒火,射向門口已經受傷了的青衫小將——

「干爹,不是他把我弄傷的,你別傷害他!這幾天一直都是他在照顧我……」唐蟹替他求情的聲音在南宮焰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下,越壓越低,最後哼哼著沒了聲音。干爹發怒可一點兒都不好玩!

「既然對你好,我便不殺他!但是傷了你的人,我決不放過!」

南宮焰俯身,唐蟹再不敢廢話,默默的把手環上他的脖頸,任他抱著越過青衫小將,大步出門。

才剛踏出院落,忽听一道沉柔的男聲傳來,「閣下不請自來,傷了我的人,現在又想默不作聲的離去麼?」

唐蟹被南宮焰緊抱在胸前,不能轉頭,只能斜著眼楮用余光瞄,但那個人的模樣剛好被玉蘭花遮擋住,只看到一抹柔白。

「就憑你這些人,想留住我嗎?」南宮焰定住腳,神色淡然的掃視一圈,冷聲一笑。

唐蟹身上的傷,本就使他極為惱火!現在又被人團團圍住,南宮焰早沒了耐心。

那人卻微微一笑,「閣下想留,我也未必敢收!只不過,這救命之恩卻換來如此報答,我實感心寒!」

南宮焰視線從小螃蟹的傷口處掃過,重新看過去,臉上的笑意更冷,「多謝!」

說完,也不管對方是何反應,腳下輕點,抱著唐蟹飛出了院落。

在他轉身的一瞬,唐蟹瞥見了那人臉上戴著的白色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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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回來後,已經半個多時辰,南宮焰就這樣一直黑著臉不說話,唐蟹也不敢先開口,就這樣默默的看著他,兩只眼楮水汪汪的,活像一只受氣的小兔子,完全沒了以往的神氣精怪。

旁邊,狼敏站在那里,也是唯唯諾諾,不敢吭聲,屋里的氣氛實在壓抑的厲害。

唐蟹斟酌了一下,還是決定選他做犧牲品比較妥當,「那個,狼哥哥,我的兩個弟兄你找回來了嗎?他們現在在哪里?有沒有受傷?可以讓他們來見我嗎?」

少主的臉色實在難看,狼敏本能的不想回答,但是看到唐蟹眨巴眨巴著眼楮,一臉渴求,輕聲喊著他狼哥哥,他的嘴像是不受控制一樣地張張合合,「他們和小少爺一起都在夷館,現在兩個人都已經平安的回家了!」

「原來那里是夷館哦!」他恍然大悟,怪不得干爹好幾天才找去那里。

「是啊,那座府邸是我們南皇安排給北滄太子慕容殤,在南邵的居所!我們的人不方便去搜查……」

狼敏的話才說一半,便被南宮焰冷厲的吼聲打斷,「沒有事做嗎?有閑空在這里廢話?!」

狼敏噤聲,逃竄似的奔了出去,唐蟹看得直笑。

南宮焰的怒火立即轉向他,「那是什麼地方都沒弄清楚,冒冒失失的帶著人闖進去,到時怎麼死的你都不知道!還有命讓你在這里笑別人?」

唐蟹吐舌頭,心里卻暗暗松下一口氣。他不怕別的,就怕干爹沉著臉不說話,而他又不明原因,只要他出聲就好,有火盡管發!他心甘情願的受著!

「還是干爹最疼小螃蟹!不過你放心,小螃蟹才沒那麼容易死呢!」他繼續刺激他——

果然,南宮焰的怒火被他扇得更旺。本來話很少的人,想不到教訓起他來竟然格外流利——

「干爹,你一定是和唐果在一起時間久了,罵我的話都和她一模一樣!真沒創意!」唐蟹咂嘴,小聲的嘟嚷。

再果然,一提唐果,南宮焰的火氣立即消了——

冷著臉站在那里,恨恨的看著他,無可奈何。

「對不起,干爹!」唐蟹低下頭,主動認錯,他們父子之間,別的話也多說無益。

南宮焰再無火可發,只是神色黯黯。好一會兒,才輕聲開口,「唐果一直以為這幾天你在我這邊,盡快養好傷,回去看看她!」

他聲音恢復以往的柔和,唐蟹才安下心來,忽又想起什麼,「對了,干爹,你認識救我的那個人嗎?」

「不認識!」南宮焰頭也不抬,小心地檢查他的傷口,給他上藥。

「那為什麼對他那麼大的敵意呢?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唉!」唐蟹想著方才見到的那個男子,他為什麼要戴著面具呢?好可惜,他都不知道他真正的模樣——

「你那麼確定他是你的恩人?而不是你的仇人?」他不答反問。

「我也不確定!」唐蟹稍稍思考了一瞬,搖頭,「干爹你的意思是,他先傷了我,而後又出手救了我?」

南宮焰不置可否,唐蟹蹙著眉再度陷入沉思,斟量著這個好像很復雜的問題——如果真是干爹講的這樣,那這個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他是什麼目的呢?

「干爹,你知道黑白雙剎嗎?」

南宮焰包扎的手微微一頓,狀似波瀾不驚的問,「你認識他們?」

唐蟹搖搖頭,「不認識!不過,我听去我們園里吃飯的人講過!我覺得打傷我的那個女人,可能就是他們口中的白羅剎!」

「江湖上沒有幾個人真正見過他們!見過她的人,都死了!那些傳言根本不可靠!」南宮焰輕叱,對他說的話似乎完全不信。

「所以,我很奇怪我為什麼沒死啊!那個女人下手好毒哦!招招都想致我的命!哼,不過這次我命大,沒死掉,該死的人就輪到她了!」

若是換做別人,定會以為這些話不過是小毛童報復心切,夸口之談!可南宮焰太了解唐蟹,更了解他睚眥必報的手段,他若說要誰死,必會絞盡腦汁使其滅亡!

「我不準!」南宮焰幾乎是立即吼出來。

「為什麼?」唐蟹大惑不解,「干爹你剛剛不是還說不會放過傷害我的人麼?為什麼不讓我報仇?」

為什麼?……因為白羅是段凌赫的人,招惹她,就是去招惹段凌赫!

這些話,南宮焰幾乎月兌口而出,可是那個人在他口中是個禁忌,更是他不能對小唐蟹提起的禁忌——

「沒有那麼多為什麼,這個仇我會替你報,總之你不準再插手!」南宮焰臉色一冷,再不理他,拂袖離去。

唐蟹愣愣,對他的怒吼一臉余悸。

干爹這次,好像真得生氣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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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唐蟹終于能下床,南宮焰都沒有來看過他,問狼敏,也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說少主吩咐讓他好好養傷,其他的再沒話了——

想著再過兩日便是南皇六十壽辰,到時他必定會出現,唐蟹于是給他留書一封,便匆匆趕回去找他的娘親大人——

對于小螃蟹一連幾天音信全無,唐果早已見怪不怪,但還是忍不住念叨上幾句,若換做以往唐蟹肯定禮尚往來,兩個人勢必會吵起嘴來。

可今天他卻只覺得心里無比的舒坦,嘿嘿的直笑。還能有命听她的罵聲,真好……

一個人干罵實在沒勁,唐果郁悶得看著他咧開的嘴,「拜托,你能配合一下,給點正常的反應嗎?罵人很累哎!」

唐蟹不說話,笑眯眯的遞上來一杯茶水。唐果卻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一副懷疑茶水里有毒的樣子——

「我把干爹惹生氣了,不知道該怎麼辦,特意來向你求助!」唐蟹長長地睫毛眨啊眨,直勾勾得看著她,一臉無辜。

唐果的臉色一沉,「不管!」

「唐果,求求你了!干爹最听你的了,你說什麼他都會听的!你去告訴他,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你又辦什麼壞事了?」唐果好整以暇。

「好娘親,你就幫幫我吧!除了你,沒有人能幫我了!你要見死不救嗎?……」

唐蟹軟磨硬泡,甚至不惜拿出自己所有的家當作為報酬,明顯就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利欲燻心的唐果連連點頭——

忙著數錢的她,自然也錯過了唐蟹唇角那抹得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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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皇的壽宴由玉璃公主親自操辦,幾經酌量,場地最後選定在皇宮後山的錦池。

盛夏的太陽太過毒辣,玉璃讓人在錦池的上方用藤條編織成網,陽光透射下來,經過層層疊疊的藤葉過濾,漏到地上便成了淡淡的圓圓的輕輕搖曳的光暈,異常清爽。

賓客們坐在池邊,還可听到對面觀虹瀑銀河垂落之聲,再配以絲竹之樂,心情不覺地十分舒暢!

曼舞笙歌,宴會即將過半,眾皇子們以南宮爍為首,紛紛獻上自己的賀禮,卻遲遲不見南宮焰,打發了幾波人去尋,卻還是不見人來。

負責幕後統籌安排的小螃蟹,一直板著個小臉兒,眼眶紅紅的似乎要哭鼻子的樣子。

玉璃有些急,本來心情就不好,又被人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怒火一下上來,卻在對上對方眼楮的剎那,聲音卡在了喉嚨里——

斜飛的英挺劍眉下,蘊藏著一雙銳利的黑眸,猶如晚霞凋殘後的黑色暮霧般幽暗,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掃而過,連句抱歉也沒有,便大步離去。

「喂,喂!你是什麼人?見到本公主竟也這般無禮!」玉璃終于反應過來,可惜慢了半拍,沒有攔到人,只能將滿月復憤憤往下咽——

「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惹我們的玉璃公主?」

柔柔地笑聲從她身後傳來,玉璃回頭見是唐果和南宮烈,氣哼哼的指著離去的那人給他們看,「別讓我逮到他,否則定扒了他的皮!」

唐果凝眉看過去,只覺那人的背影似乎有些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是何人。倒是南宮烈笑盈盈地揉了下玉璃的頭,「動刑的時候別忘了叫六哥去觀賞啊!」

玉璃不悅的白他一眼,略有所思的盯著那人離去的方向。

這時候,小螃蟹肩膀一聳一聳的從閣樓里走出來,直撲向自己娘親,「唐果,怎麼辦啊?干爹到現在都沒有來,他是不是真得不要我了?」

唐果捧起他的小臉蛋,果然哭過了,一時間有些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玉璃本來心情就不好,看他一哭,就更差了,急得團團轉,想著三哥常去的地方還有哪里沒去找過。

「小鬼頭就是小鬼頭,遇到事情只會哭鼻子!你干爹若是看到你這副沒骨氣的樣子,才真的不要你了呢!」南宮烈彎著眉毛看戲,當然也沒忘冷嘲熱諷、落井下石。

「要你管!!」對于這個長的跟妖孽似的準皇叔,唐蟹一直是十分鄙視的,今天讓他看見自己掉眼淚,實在是太沒面子了!

看著他哭得跟小花貓似的臉,南宮烈的劣根性一下涌上心頭,朝他做了個鬼臉,便心滿意足的離去。

唐蟹對著他作勢踢了一腳,剛才的煩悶也微微消去些,扭頭看向唐果,一臉嚴肅,「唐果,成敗在此一舉,干爹要不要原諒我全看你的了!如果等一會兒他還不出現,那……」

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眼淚又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唐果體內久違的母愛瞬間被激發,他說什麼就是什麼,暈頭暈腦的被他拉著整理發飾、換了衣衫,然後被送去候場——

宮人這時來通知焰王已經進了宮,現就在前宴,唐蟹卻一點也不急了,只抱著雙肩陰測測的笑。一直默默注視著一切的玉璃,想著方才唐果就那麼被忽悠進去了,這脊背忍不住陣陣發麻,「小螃蟹……她,可是你的親娘啊!」

唐蟹揚揚眉毛,一副那又怎樣的表情。

玉璃吞下口水,忽然有些可憐唐果,真不知道上輩子是積了什麼德,居然攤上這麼一兒子!

……

這般重要的場合,南宮焰竟來這麼晚,南皇對他的行為有些不滿,面色沉沉,但礙于使者在場不好發作;一直與他不睦的南宮爍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來打擊他,幾句話說得南皇的臉色更是難看。

南宮焰自知理虧,也不多言,罰酒三杯,便一語不發的坐在那里,似乎並沒有感覺到停駐在自己身上的諸多目光——

南宮爍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見南皇的注意力已經被玉璃吸引過去。

果然是最得聖心的公主,不知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剛剛還陰雲密布的南皇立即笑逐顏開,心允的直點頭。

宴上雜耍的團隊悄然退下,場面忽然安靜下來,正在開懷暢飲的群臣使者們也都不由地停下來,等待著接下來的演出——

「時間到了!」只听玉璃一甩響指,幽緩的琴聲悄然而起。

此刻已近黃昏,夕陽迅速下沉,藤蔭之下更是暗的快,天邊煙霞冉冉,錦池邊霧氣騰騰,身在其中,如置仙境。

四扇朱白屏風不知什麼時候已被人移至宴中,相並交錯,透過細目只瞧見其中有一俏麗的影子斜倚輕帳,清絕而立。

她許久未動,如雕塑般安靜的站在那里,未見其容貌,只單一個側影,便讓人浮想翩翩,心生憐愛。

正當所有人都揣測她會有何動作之時,卻忽听一縷絲竹聲入耳,直達極致,原本散散的琴聲也忽地展衍,一連串急急之音密密匝匝的傾瀉而出——

急音到達頂端的剎那,女子手中青白水袖一飛而出,精準的擊打在屏風上,縴細的身姿躍起之時,水袖又以覆水之勢精確收回。

琴音一波一波,只見她身影紛翻,輕舞靈動,一點一落,似過水飛燕。

煙霧繚繞在側,曼妙婉轉聲中,落花繽紛徐徐,輕盈于掌的身姿,飄曳的衣裙,飛舞的玉袖,迎風舒卷,在場眾人無不看得如夢如幻、如醉如痴。

數日籌劃,如今終于看到效果,欣賞著眾人痴寐的神情,玉璃心中不無歡喜,卻在對上南宮焰眸光的剎那,冷不丁地打了一個激靈——

貓著腰,顛顛的跑到他身側,低聲而獻媚的笑,「三哥,你不喜歡現在跳舞的這個女子嗎?」

他勾著唇,笑得隱忍,「喜歡,怎麼會不喜歡?」

「我就知道小螃蟹是最了解你的人!」玉璃笑得洋洋得意,「你猜得沒錯,那里面的人就是唐姐姐!」

雖心中已知答案,但捏著酒杯的手,還是忍不住微微一顫,酒傾出數滴,眼神也不自覺地瞥了眼對面——

玉璃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一個罩著寬大黑袍的男子,正半側著身,邊飲酒,邊賞舞,紆金佩紫,一看便是身份高貴之人。

雖看不到他的正面,但玉璃認識他這身衣服,當即便斷定他就是方才那個沖撞自己的人。

「三哥,你認識他?」玉璃看他所坐是使臣的位置,身份特殊,還需謹慎處理。

「何止認識!」南宮焰笑得淡淡,眉目間卻盡是寒意。

「那他是誰啊?你朋友?還是你的仇人?」玉璃還想繼續打听,他卻不再說話,只靜靜的盯著屏風之中凌波曼舞的女子,眼神化為復雜的溫柔。

月兒不知何時爬上樹梢,漫天昏暗中現出幽藍色的光,、隱隱的從樹藤蔓葉間隙中滲下,落在青色的月石板上,形成瑩瑩玉色,與地上淺紫色的花瓣疏落離間,相耀成暉。

琴音驟然轉緩,如水流觴,柔和清揚,流淌進心底。和著揉弦之音,她穿行在浩浩煙波雲水之間,輕舒玉手,長袖生風,似筆走游龍繪丹青,動作典雅而不失矯健,頗有飛天之韻。

段凌赫看得痴痴,這個女子,多像他的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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