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飯的時候將近晚上八點，霍璟然果然如約下了樓。
他看上去很疲憊的樣子，臉色發黑，用力擰著眉心的肉，輕微的嘆息散在空氣中，也不知道他關在書房里究竟做了什麼。
郭了了坐在方形長桌的另一邊，和霍璟然隔得很遠，連和他好好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但她偏偏做不到。任性而自私，終歸不是郭了了的性格。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沒有到連彼此的私人空間都不存在的地步。
小懶豬？什麼懶豬，她才不是豬！
「我要去公司了，所以……」霍璟然把被子掀開一點，直勾勾地從上往下掃了一眼，臉上的表情很是玩味。
擠入視線的是一方黑色的背心，襯著肌理分明的胸膛微微起伏，視覺沖擊刺激得不行。
「我連今天的也做了一點，昨晚效率挺高。」
第二天大早，暖融融的晨光像是有生命一般，伏在郭了了的耳畔呼吸，似是準備將她喚醒-
郭了了睜大眼楮，看看四周，然後對著黎嫂猛烈搖手，「不不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會在璟然房里那是因為……」
霍璟然則有些偷笑地站起來，側身對著鏡子看了一會，滿意地點點頭。
「嗯……璟然，你困不困？」
她的睡姿一向不雅觀，這點郭了了自己是很清楚的。
「璟然？」
「你別告訴我，從回家開始，你就一直關起門來在工作。」郭了了吸一口氣，也不覺得渴了，徑直走過去把最大的那盞吊燈打開，廳內一下子明亮起來，兩人的眼楮都適應不過來，拿手擋了一下。
大早上的，他他他……他這是在干嘛？秀恩愛？！秀給誰看啊？
「呃……我不懂那些的。」
郭了了忽然覺得自己很無理取鬧，他對她這樣好，她還盡在那里想些有的沒的，真是讓人討厭。
「我當然知道。我只是在等你告訴我而已，但你卻一直忍著。了了，我讓你很沒有安全感嗎？」
「不會，快睡吧。」
他一邊說，一邊走，很快又到了郭了了身邊，然後俯子，湊過去在她臉頰上輕輕啄了一下。
「可是……」
認床？不會呀！她去林果家里也照樣能睡得死豬不怕開水燙啊！
只是霍璟然書房的門閉得實在緊，一絲光都沒有透出來，她也想不到一個能說得出口的理由進去找他，最後，只好郁卒地進了自己房間。
郭了了看美男看得猛咽口水，一時間有些忘乎所以。他長長的指尖靈活地玩轉著襯衣上的紐扣，從下往上，耐心地、像是在對待一件藝術品一樣地，一個一個扣起。
這里那麼大，她第一次來，什麼也不懂，路都模不清。她只認識一個他，他怎麼能一句話都不說，又把她一個人丟在這空蕩得讓人心慌的地方？
「那你睡吧。」霍璟然輕柔地拍著她的背，像是在對待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他的聲音宛如最動听的安眠曲，緩緩傳入耳膜，沁入心脾。
越想越過意不去，她舒服地找了個人肉靠墊睡著了，可憐他卻還要一邊工作一邊承受著她的重量，簡直是雙重折磨！
霍璟然見她只是披了一件單薄的外衣，就拉著她到自己身邊坐下，順手把暖氣打開了，語氣還是非常平穩地，「我沒有太留意時間，做著做著就到了現在。但那個時候你已經睡了，我怕在書房敲鍵盤會吵到你，所以就挪下來了。」
「好啦，你別催。就……就灰色那條。」
所以說神經大條的人往往都會慢半拍，而郭了了，在後知後覺的境界中已達巔峰。
這種感覺不會說謊，也無法偽裝，爬進他身體的每一寸血脈之中，那樣真實自然。
郭了了的聲音不可自抑地抖了一下，這麼晚了，那點光就跟幽幽的鬼火一樣，她膽子又不是很大，自然慌了。
有的愛能夠一蹴而就，但有的愛卻只能循序漸進。
郭了了覺得自己簡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但有時候，山珍海味或許真的比不上家常小菜。
然而霍璟然沒有看她，他很專注地吃著飯，這時樓上傳來一聲尖銳的電話鈴，他手中的筷子停了兩秒，然後迅速埋頭扒拉了兩下，起身就走。zVXC。
如果不是因為她懷了自己的孩子，恐怕連出現在她面前的機會，她都不會再給他了。
霍璟然亦很安靜，蹙著眉似乎心思頗重，只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睡太飽了？見鬼，那這麼多天她在醫院天天睡十多個小時是在挑戰自身極限嗎？
郭了了不由地抓緊他的手臂，漸漸發起顫來，「你看，我辭了工作，也沒有和任何人商量過就搬到你家，甚至，我可以什麼都不用做，變成一個完全的閑人，這些我都不後悔。但我覺得，自己忽然之間好像一點退路都沒有了。或許沒有背水一戰那麼壯烈，但是，我真的賭上全部了。我……我輸不起的。」
「嗯。」
郭了了听到他讓自己幫忙，一下子就躍躍欲試了起來︰開玩笑，現在可是霍璟然親口承認自己不行誒！她能在某方面比他還厲害是件多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啊！
郭了了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腦子轟地一下就炸開了，急忙將摟住他的腰的兩只手還有掛在他小月復上的腿撤了回來，眼楮三百六十度亂瞄，就是不敢看霍璟然，局促地不知道該把手腳往哪放。
他想︰他願意等，他也等得起。
等郭了了覺得冷了，抬起頭來，卻看到黎嫂就站在門口，面前一輛小推車，上面擺著營養豐富的早餐。
郭了了已經習慣了他時時刻刻都在養豬的行為舉措，無力地點點頭，轉念又想到了什麼，才問︰「你的工作，都弄完了嗎？」
「還好，我剛剛在沙發上睡了大概半個小時。而且昨天的工作還沒做完……怎麼，你困了？」
郭了了咬住下唇，有些進退兩難。她多想追上去，拉住他的手，告訴他讓他多陪陪自己。
「唔……」郭了了慵懶地發出了毫無意義的單音，然後翻過了身，找了個好姿勢繼續睡。
她仰起頭，費力地深深望進他的眼里，「你明不明白？」
「璟然，對不起。」
霍璟然看著郭了了托著下巴還下意識搖頭晃腦的模樣，忍不住就想撥弄她兩下，催促道。
霍璟然任她抱著，壓低聲音問道︰「你今天很不對勁，到底怎麼了？」
郭了了听他這麼直白，老臉一紅，悶聲說︰「你又亂講了。」
其實她想知道的是自己睡著之後有沒有拖慢他的進度，但霍璟然百分之百會答「沒有」，問了也是白問。
郭了了把藏著掖著的話全部說給他听，忽然就如釋重負了下來，疲勞因子悄悄地從身體各處鑽出來叫囂，她的眼皮已經開始打架，快要支撐不住。
「小懶豬，可以起來了。」
霍璟然靜靜同她對視，隔了片刻，忽然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有些壞心眼地弄亂了她的發，然後又不厭其煩地重新理順，哭笑不得地說︰「你呀，趁我不注意就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原來他並不是太閑，而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忙到要死。接連這麼多的日子里，他白天一直伴她左右，悉心照料，晚上又得變身成工作狂人，熬夜加班。
她叫他叫得晚了，霍璟然早已不見，剩她孤零零地在原地，還有一大桌幾乎未動的晚餐。
而且，正常人被那樣抱著，手和腳都不能自由地活動，不受影響才怪呢。
但是為什麼明明檔次上升了那麼多，她還是會輾轉難眠呢？
霍璟然卻面色無常地下了床，也不進浴室，直接將那件短小的黑色背心月兌了，準確無誤地甩回床上，只留一條四角褲。然後走到衣櫃前，開始挑衣服。
郭了了抬起頭看向霍璟然，男人的臉因為距離感竟然模糊得像是幻境一般，她動動唇，很輕地嘆了口氣，終究是沒有說出讓他皺眉的話來。
「了了，我們倆是平等的，你完全自由，我從沒想過要束縛你。你沒發現麼，這麼大這麼冷的地方，因為有你在，才有了那麼點人氣和溫度。所以，別怕，我在這里。」
霍璟然回過神來，抓起兩條領帶在郭了了眼前晃了晃，有些苦惱地問︰「戴哪條好？」
可憐郭了了腦神經都快繃斷了，欲哭無淚，這……他當自己是瞎的嗎？鼻血真的要出來了好麼！
抓抓蓬松的頭發，郭了了決定下樓倒杯水喝，或者牛女乃也行，有助睡眠。
其實，霍璟然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樣告訴她︰那一刻他抱住她，就像抱住了全世界一樣。
霍璟然轉過身，手里拿著兩根領帶，溫柔地對她說︰「你可以再睡一會，待會我下樓的時候讓黎嫂把早餐給你送上來。」
上方傳來低低的調侃，「你舍得醒了？撞疼了沒有？放手我看看。」
他舍不得松手，要他一直抱著，永遠抱著，他都不會覺得累的。
霍璟然剛才在沙發上躺得有些久了，動動肩膀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才彎下腰撿起剛才掉落的文件，按順序排好。他抬起頭遞給她一個精神的眼神，淡淡地說，「我弄完這些就睡了。」
霍璟然很自然地抓住她的手撥開，然後低下頭仔細地看了看，這才放心地說︰「還好，沒出血。」
郭了了喘氣喘得跟快要陣亡了一樣，她沒臉見人了！
她很飽，已經什麼都吃不下了，臉上的表情懨懨的，悵然若失的模樣。
「你……你知道？」
郭了了笑了一下，抽過領帶，然後很自然地掛到他的脖子上，又非常自然地繞著指頭打好結，最後將閃閃發光的領帶扣移到最上方，畫龍點楮。
「怕？怕什麼？」
他抬手看表，計算了一下時間，然後把西裝披在身上，「這次是真的要走了。我會早點回來的。」
但說實話吧，霍璟然那種等級的男人，早就不是衣服襯他，而是他襯衣服了。區區一條領帶，好看或者難看，根本不會對他的整體形象造成絲毫的瑕疵。
她仿佛听到了他低低的笑聲，輕淺的呼吸交融，讓人異常的舒心。很快的，她便什麼也感知不到了……
偌大的空間里，只有他們兩個人，非常的安靜。郭了了身邊空蕩蕩的，忽然就很懷念自己那個相比之下連貧民窟都不如的小窩。
于是她異常認真地將兩條領帶做了一個對比。卡其色比銀灰色要亮，但不顯莊重，看起來有些小家子氣，加上他今天穿的西裝又是黑色的，還是後者更能顯出大方穩重來
著竟什肉。黎嫂替她安排的房間就在霍璟然的書房對面，那邊離樓梯口很近，方便郭了了平時上下樓。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郭了了從被子里挖出腦袋來，深呼一口氣，竟然覺得口渴了。打開床頭燈，她看到放在旁邊的小鬧鐘，一點三十五分，秒針還在不遺余力地向前挺進。
然而男人卻從來沒在她面前顯露出過任何的異樣，不抱怨，更不厭煩。
直到腳步聲遠去，郭了了都沒能從極度的震悚之中回過神來。
郭了了搖搖頭，慢慢貼近他的心口，小聲地、怯懦地說︰「我很害怕。」
她的猶豫不決，她的擔驚受怕，是他的。
然而，不要緊。
「璟然，你不明白嗎？我和你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跟你一起生活，我害怕我適應不了，這種感覺太根深蒂固了，以至于我沒辦法淡忘。」
「了了，你幫我選一條。這種事情我不太在行。」霍璟然竟然還有些羞赧，低垂著眉眼更靠近她一些，似乎是想讓她看得更加清楚。
郭了了就覺得有些缺氧，想了老半天才想起來，眼前這副完美健實的軀體應該是屬于霍璟然的。
趿拉著拖鞋，路過門口的時候，才發現加濕器已經停止工作了，怪不得她會口干舌燥了。不過郭了了轉念想了想，也覺得這樣挺好，畢竟這東西用多了對身體也沒什麼好處。
她為什麼會這麼做呢？連她自己都想不明白。
像是為了證明一般，郭了了又重新重重翻回身，這次沒掌握好角度，鼻子很悲催地撞到了什麼東西，她「誒喲」叫了一聲，捂著發疼的鼻尖睜開眼楮。
下一秒，霍璟然就坐回到了床上，輕輕扯住她的臉頰，捏了捏，有些懲罰性質地問︰「怎麼，不相信我？你是不是又亂想了？」
「呵，你就當我亂講吧。怎麼樣，心情好點了沒有？」
有一雙手蓋上她的肩頭，輕輕搖了兩下，力度控制得剛剛好。他的聲音是極為熟悉的，就像大提琴奏出的悅耳而富有磁性的旋律一般，很容易便讓郭了了心醉神迷。
但反正是一個人一個被窩，當然是怎麼舒服怎麼來，有時候趴著挺尸，有時候頭在西腳在東，有時候縮成一只小蝦米……但這一次，她直接像只八爪魚一樣纏在霍璟然身上，而且還是緊緊相貼的那種。
不是說不出口這樣子的甜言蜜語，而是，她不會相信。
「而且，你如果不想太閑，可以到我公司來做事。我的辦公室很空，我不介意你過來陪我。」
不就吃得多了點睡得久了點嘛，怎麼就真成豬了？！
郭了了瞥了一眼吊燈，悶聲不吭︰她是個見光死，睡覺的時候哪怕透進一丟丟的光就沒法睡著。霍璟然工作到這麼晚竟然只開了這麼一盞亮光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的燈，是不是也是為了自己？
下一秒，極清晰的「啪沙」聲跳入耳膜，像是有什麼東西打散了，飛了一地，然後沙發上忽然支起一個人影，在燈光的投射下放大了無數倍，郭了了剛想尖叫，就听到熟悉的男聲低低地擴散開來——「了了？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這種小孩子惡作劇一樣的玩笑霍璟然做來竟然一點都不違和，郭了了傻呆呆地看著他，連搖頭都忘記了。
郭了了扭過頭，月復誹︰騙人。
茶幾上的筆記本電腦還亮著，屏幕上顯示著一大堆她完全看不懂的報表，一層疊一層，密密麻麻的數字晃得人眼花。旁邊平攤著各式各樣的文件、策劃案、企劃案，每一份都有小標簽貼著，但是擺放得很亂，要找特定的一份肯定是要花一番功夫的。
郭了了下意識搖著頭，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熱空調的風吹得她有些暈乎，霍璟然坐得離自己很近，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卻很清新的男性氣息，仿佛受了蠱惑一般，郭了了靠上去，摟住他的腰，像是一只尋求溫暖的樹袋熊。
「誰……誰在那里？」
通通都是他的。
「璟然？」郭了了攀著扶梯迅速下樓，就見霍璟然坐在沙發上，頭發微亂，手里捏著一份薄薄的A4紙，她想起現在的時間點，月兌口就問，「你怎麼還沒睡？」
她的動作嫻熟，就仿佛，已經為他系過千萬次領帶了一般。
扶住樓梯，卻發現下面的大廳里隱約閃著燈光，不是太亮，卻也不是一片漆黑。起先她以為自己看錯了，于是揉著眼楮探出頭去，但事實證明她沒有。
正如她的傷，她的痛，她的所有甜蜜與苦澀，也是他的。
郭了了差點就翻白眼了，自己是有多脆弱，你又是有多強壯，這樣實打實踫一下就能見紅？！
郭了了閉上眼楮，腦中最後一絲清明掙扎，「那會不會……打擾到你？」
換做平時，郭了了的睡眠質量那是好得沒話說，幾乎是一踫枕頭就能一覺到大天亮的。但是，今天晚上她特別的不踏實，在巨大size的床上翻來覆去，閉上眼楮，竟然還會覺得太黑了不好受。
霍璟然工作時間穿的衣服都很規矩，基本上是白色襯衣搭配黑色西裝，受條條框框束縛的正裝穿在他身上卻分外的養眼，給他一個T台，他就可以直接開始走秀了。
「嗯？」
明明床墊比加工過的棉花還要軟，陷得她整副骨架都快要酥掉；明明四周的空氣還經過了加濕器的過濾，吸進一口滿滿的都是飽滿的水潤；明明床頭的抱枕是她家里的三倍大，抱起來又充實又舒服……
他的腳步那樣急，不做任何停留，轉眼就走上了樓梯，隱沒在轉角處。
然而，直到郭了了上床睡覺，霍璟然都沒有再露過面。
「怎麼樣？你再不決定，我就要遲到了。」
但她還是夾起了一片切得很薄的肉塞進嘴里，用力嚼了嚼，只覺得味同嚼蠟。
反倒，兩人靜靜相擁，和衣睡了一晚，讓郭了了沒什麼心思去計較了。
黎嫂忍著笑，像是知道了什麼似的朝她擠眉弄眼，「了了，吃早飯了。」
她是他的。
霍璟然愣住了，郭了了抬起頭同他對視，看到他眼楮里閃動著的欣然，緊跟著也愣住了。
這樣小夫妻十分家常的相處方式讓郭了了手足無措到極點，大腦早已經是一團糨糊，都無法好好思考了。
「嗯？」霍璟然剛剛send出去一份郵件，轉過頭來卻看到她眉頭緊蹙的臉，不由疑惑，「好好的，怎麼忽然道起歉來了？」
要、死、了！
霍璟然的眸色加深，湊上去親吻她的發頂，「沒有關系，我只是想看著你。其實放你一個人在家，我也還是會擔心的。」
完美的身材轉瞬之間被鎖住，讓郭了了在覺得惋惜之余，產生了一種她有幸一觀，也該是死而無憾了的錯覺。
霍璟然寵溺的眸光印在郭了了恬靜的睡顏上，久久不動。他把人抱牢，知道她不喜歡在很亮的環境下睡覺，卻又抽不了身過去關燈，只好拿手臂擋住她的眼楮，然後才開始翻閱文件。
真想罵句粗話啊，她郭了了竟然失眠了。失！眠！了！天理何在啊！
「嗨，這事兒黎嫂可听不得啊。來來來，快吃快吃……」
郭了了那叫一個郁悶啊，臉色通紅，死抿著唇縮啊縮的，終于把整個身子縮進了被子里，耳畔是黎嫂終于忍不住，爆、發出來的爽朗笑聲。
嗚嗚，霍璟然，大混蛋！她不想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