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狂法師 1.自由之希望

作者 ︰ 必傷不壽

大海的盡頭是什麼?

西尋總是喜歡站在海邊突兀的礁石上眺望著遠方的海。

徐徐的海風拂過,滿是蓬垢的長發很不自然地向後揚起,垢膩的面龐上唯一讓人醒目的是那雙寶石藍s 的眼眸,那雙似乎並不屬于自己的眼楮充滿了對大海彼岸的渴望。

已經不記得是他的第幾個主人曾經說過︰「作為一個奴隸,你不配擁有如此美麗的眼楮。」並殘忍的下令用滾燙的鉛水灌瞎他的雙眼。然而,也許是上天對他的眷戀,還沒等主人欣賞用刑的那天,主人的領地就被敵人佔領了。而他,也和殘留下來的其他奴隸一起,再一次擁有了新的主人……

西尋跳下礁石,沙灘上留下一行淺淺的腳印,逐漸被爬上岸的浪頭沖沒。而他如同一條輕巧的魚,一頭扎進了浩淼的海水里,濺起的水花很快消失在又一波的浪ch o中,而他已經無影無蹤了。

許久後,他從水中探出了頭深深呼了一口氣,向岸邊游來。海水洗滌了他發上、身上的污濁,矯健而白皙的皮膚濕漉漉的,在陽光下閃爍著光澤,一頭長發筆直的垂在他的肩上,胸前奪目的祖母石墜子發著明媚的光芒。他**著全身躺在溫軟的沙灘上,享受著r 光的沐浴,眼楮微闔著,似乎是在小酣。

一條佝僂的影子擋住了陽光,沙啞的聲音在頭頂上盤旋著︰「你永遠是那麼年輕啊,真羨慕你,西尋。」

西尋不知道永遠是多久,但至少也應該有三十多年了吧。

他睜開眼楮,微笑地看著遮擋他陽光的人,身後的光線把他萎縮的身影描成佝僂著的黑s 輪廓。那是他唯一的朋友,幼年時的玩伴,差不多四十多歲了,卻蒼老的如同一個孱弱的老人,稀落的頭發沒有一絲光澤,皺紋如深壑般刻滿了臉。

「時間過的真快啊,老康。看看你的皺紋,就像伯爵府後院里的老槐樹皮。哈哈!」西尋回憶著,雖然在笑,眼神里卻流露著傷感。康究竟是什麼時候變的如此蒼老,歲月總是在人毫無準備的時候,偷偷的刻上幾道皺紋。

「但時間卻在你身上失去了魔力。」老康有些感慨,「我真想看看你穿著主人華麗的衣裳時的樣子。我想,你一定比我們年輕的主人更像一個貴族。」

老人說完就笑了,似乎在嘲笑自己的荒謬,一個微賤的奴隸,又怎麼可能穿得上只屬于貴族才擁有的華麗衣裳呢?即使想想,都已經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

「是嗎?」西尋懷疑的問,卻擺出一副自信的樣子,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甚至有些自戀。

「走吧,要是讓那幫惡僕知道我們在這里偷懶的話,少不了又是一頓鞭刑。」老康將他月兌落在沙灘上泥濘的破衣服丟到他身旁,然後又佝著身子背起裝滿貝殼的袋子,順便回頭看了看西尋。

西尋懶洋洋的坐了起來,也不顧身上沒有清落的沙子,簡單的將衣服圍在了腰間,拎起自己的袋子跟了上去。穿過樹林的時候,老人似乎想到了些什麼,在地上抓起幾把泥土,涂抹在他的頭發上、身上和臉上。他也習慣的閉起了眼楮,接受每次游泳之後必須的裝飾,這是迫不得已的,因為他只是一個奴隸。

「其實,細心的人都應該發現,你有著一雙奴隸不可能擁有的美麗眼楮,只不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們永遠不會去注意你,哪怕是看一眼對他們來說都是件骯髒的事。」老康欣賞著他的雙眸,而他也看著老康那雙灰蒙蒙的無神的眼楮。

「可以換點別的嗎?腐朽的泥巴真的很不是滋味,而且……」西尋皺了下眉頭,將嘴巴里的泥土啐掉,埋怨道︰「這味道真是惡心。」

「真不知道這次收集的貝殼中,有沒有主人想要的那個?」老人邊走邊說,「如果沒有的話,今天又要挨餓了。」

……

暗月城坐落在大陸的最西端,長年的戰爭使得這里人煙稀少,到處頹垣斷壁、雜草蔓延,一片觸目荒涼的景象。

暗月城的夜來的很早,城里唯一燈火通明的地方就是伯爵府了。每當r 落西山,府內歌舞升平,貴族們就開始了奢靡的享受戰爭的勝利,從伯爵率領軍隊攻下暗月城那天起,至今已經有半年多了。

暗月城現在暫時的領主,年輕英俊的飛揚大人。

這位被譽為帝國最有潛力的貴族新秀,在冊封爵位不到五年的時間里,迅速的崛起並吞並著其他諸侯。如今,他的鐵騎已踏遍整個大陸西部,所向披靡。

大陸上就一個帝國,整整統治了大陸四百年的聖武帝國,終于在昏庸的聖武九世即位之後迅速的衰落下去,對諸侯的控制也力不從心。逐漸地諸侯國林立,戰爭連年不絕。即便如此,王室依舊存在,雖然名存實亡,但每個季末,諸侯們仍然會向王室朝貢,因為誰都不願意在沒有絕對的勢力之前成為叛國的眾矢之的,效忠王室成了這些口是心非的諸侯們炫耀的最多的話題,但這並沒有減少他們互相吞並的野心。

王室的沒落造就了梟雄倍出,卻也有不少對帝國忠心耿耿的貴族,飛揚的家族就是其中勢力最龐大的一支。飛揚的父親大公爵飛武是王室旁系,牽強點說,幾輩子以前,和王室還有點血緣關系。烽煙四起的r 子里,聖武九世視飛武將軍為救命稻草,冊封他為護國將軍,不但委以重任,更破例將他剛剛成年的獨子飛揚冊封為一等伯爵。就因為這件事,引起了貴族上層軒然大波,反對的貴族聯合元老院向神殿里那些不問世事的主教們投訴,但依舊被一意孤行的國王壓制下去。

飛揚撥弄著銀器里的葡萄酒,看著門外飄揚的七星旗,桀驁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暗月城是飛揚西征以來攻克的八個城池中耗時最久的一個,單單對余孽的圍剿和追殺就用了快半年的時間了。

該是時候在七星旗上再多繡一顆星了,不知道明天會不會有好消息回來。真想念d d 的夜啊,飛揚想著。

「對了,拾貝的奴隸回來了沒有?」飛揚轉身突然發問。

「剛剛回來,大人。」旁邊的家僕哈巴急忙回答,「這些該死的奴隸總是這麼慢蹭蹭的,看來皮鞭對他們已經不能起什麼作用。」

「不要虐待他們,畢竟他們現在是屬于我的財產。」飛揚皺了一下眉頭,轉而又平淡的說︰「而且,七彩貝並不是那麼容易找到。」

飛揚輕微的舉動已然被善于察言觀s 的僕人哈巴看到,馬上奉承道︰「大人,他們應該感謝上天賜予他們如此仁慈的主人。」

「你去看看,雖然不報什麼希望,但我還是不想放棄。」飛揚揚了揚手。

「遵從您的吩咐。」僕人躬著身退了出去。

哈巴穿過廊亭,徑直走到伯爵府最y n暗的西角,那里不但居住著奴隸,還圈養著家畜。打開木門,一股腥臭的味道撲鼻而來,哈巴急忙厭惡的捂著鼻子,傲慢的喊叫著︰「老康,你這個老東西,還不給我滾過來。」

「哈巴管家,原來是您吶。」那個海邊拾貝的老康佝僂著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臉不高興的西尋,西尋向來對這個人如其名的勢利小人沒有什麼好感。

「你們兩個該死的家伙,東西準備好了沒有。」哈巴管家惡恨恨的問,眼楮卻瞅著天上的月亮,這些低賤的奴隸是永遠不值得他多看一眼的。

「都在這呢,請您過目。」老康將兩個袋子打開,將滿滿兩袋各式各樣的貝殼倒在桌案上。

哈巴管家舉起油燈仔細的檢查著,臉s 越來越y n沉。最後一堆貝殼檢查完了之後,咒罵道︰「你們兩個飯桶,怎麼沒有被海水沖走呢?這樣無能的奴隸留在世界上只會糟蹋主人的糧食。從明天起三天不許吃飯。」

「哈巴管家,我們已經盡力了,岸上的貝殼差不多都被我們揀完了,實在沒有主人想要的那種七彩貝啊。」老康乞求著,雖然他不對這個歹毒的管家報一絲幻想,但為了三天的食物,也只能這麼哀求。

「若不是大人的仁慈,你這把老骨頭早丟去喂狗了。明天繼續找,找不到最好別回來了,一頭扎進海里淹死算了。」哈巴甩下這句話離開了,走的時候順手把這里唯一的一盞油燈也帶走了。

老康看著哈巴消失在黑夜里,再看看桌案上琳瑯滿目的貝殼,愁悶的說︰「西尋,怎麼辦呢?哈巴管家的心腸比蠍子還要毒,他的鞭子上總是蘸著鹽水,我真不願意受皮肉之苦。」

「算了,又不是第一次了,明天我們繼續找吧。」西尋拍了拍老康的肩膀,詭笑道︰「海里那麼多的魚,還能餓到我們嗎?」

……

翌r 。

天剛蒙蒙亮,晨舞還籠罩著整個暗月城,西尋和老康就已經背著袋子出發了。拾貝應該說是一件很輕松的差使,比起其他奴隸起早貪黑的修築城牆,他們兩人也算是幸運不少。雖然時常會沒有飯吃,但西尋總會在拾貝之余從海里撈幾條魚上來,也算是一頓相當不錯的野味。

穿過霧氣彌漫的樹林,隱約就能听到海浪的聲音,這種聲音總是能讓平時沉默少言的西尋興奮起來。他活躍的像只清晨的鳥,步履都輕快了起來。

「這麼多年了,我有個問題一直想不明白,你為什麼那麼喜歡大海?」老康沒西尋這麼開心,但清晨的空氣總是讓人無比的舒暢,心情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好像是一種召喚吧,我也說不上來。」西尋想了想,又遠眺著海岸線,一望無際的大海,像一張飽滿的溫床,西尋總是有投入懷抱的沖動。

老康再沒問什麼,只是自言自語道︰「希望今天有個好運氣,萬能的神啊,請保佑我們吧。」

清晨的浪有些洶涌,海水沖向岸邊,巨浪靜靜地涌來,卻蘊涵著無比的力量。猛烈的浪頭撞上一塊礁石,頓時浪沫四濺,白s 的浪花吞沒了一切。然後海水又悄悄地流走,黑s 的礁石重新顯露出來。

海里的貝殼乘浪而來,卻被大海無情的拋棄在岸上。西尋突然間對這些貝殼憐憫起來,將剛剛揀起的幾個貝殼遠遠的投到海里,接著又著魔似的將岸上的貝殼紛紛丟進了海水里,然後站在礁石上大聲喊著︰「回家吧——」

「你怎麼了?你在干什麼呢?」老康被西尋反常的舉動弄得有些愕然。

「它們應該回到屬于自己的地方去,不是嗎?雖然我不知道大海為什麼要把這些貝殼遺棄到岸上。」西尋拍了拍手上的沙子,笑的像個孩子,接著說︰「但是這些可憐的小家伙們並不喜歡躺在沙灘上曬太陽。」

「可是……」老康想反駁什麼,卻被西尋打斷了︰「你不覺得我們就是這些貝殼嗎?我和你還有許多奴隸們,包括我們的伯爵大人,我們的國王。只不過有些是在海里,有些卻被遺棄在岸上。」

「這是命運啊。」老康無奈的說。

「命運就是這大海,它可以把我們無情的拋到岸上,自然也會有人把我們送回海里。如果這樣的人多一些的話,或許我們現在就不會在這里揀貝殼了。」西尋說著將手里的貝殼再一次送進了大海的懷抱,眼神卻有些傷感。

「要是讓貴族們听到這些話,你會被絞死的。」老康听得有些心悸,打探著周圍。

「我去弄點食物來。」西尋岔開話題,他知道老康是個非常小心的人,也正是因為老康為人謹慎,這麼多年來,他們兩個才能在戰亂中安然無恙。如果沒有老康,他自己也許早已是戰爭里的塵埃了。

老康的確有些饑餓了,看著西尋扎入海里,就馬上把預備好的柴火拿了出來,熟練的架起了一堆篝火,想想西尋剛才的一翻話,老康心里也是一股澎湃,雖然有些激動,但還是給自己壓制下去。

老康是個本分的人,他的父母是奴隸,從他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這個卑賤的奴隸身份。他從未想過哪一天自己不再是奴隸而成為一個z y u人,因為在他的邏輯里奴隸就是奴隸,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改變的事實。如果非要說理想,他最大的理想也就僅僅是遇到一個善良仁慈的主人,平淡的度過這一生。

西尋是老康的父母從海邊揀回來的,那個時候老康也還是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據老康的父母說,西尋就光著小身體躺在沙灘上哭,差點被海浪卷走的時候,老康的父母救下了他。西尋身上唯一的東西就是那個刻著「西尋」兩個字的祖母石玉墜,于是就給嬰兒取了這個名字。

在兩人還是孩童的時候,老康的父母就死了,死于戰亂,一個貴族和另一個貴族之間的戰亂。即使父母死了,兩個孩子依舊不能擺月兌命運的安排,重蹈著上輩的覆轍。

然而奇怪的事情在後來慢慢出現,按道理說奴隸整r 做粗活,皮膚應該很粗糙才對,但西尋的皮膚永遠是那麼光滑白皙,比主人家的太太小姐們還細膩。只是由于髒污,人們發現不了罷了。更奇怪的是,西尋在二十歲以後就再沒有變化了,老康在不斷的衰老,而西尋卻永遠那麼年輕。這謎一樣的秘密也只有他自己和老康兩個人知道,至于其他奴隸,似乎從未察覺一樣。即使察覺了,那些和他們共同生活了幾十年的奴隸們都死于戰亂之中,幸存下來的也只有老康和西尋兩個人。

老康回憶著這些往事,柴火快燃燒盡了的時候他才猛然回過神來,西尋潛入海里已經很久了,要是平常估計現在魚都熟了,但是現在連個人影都沒有,難道——

老康緊張起來,跑到海邊朝著淼茫的大海歇盡全力的呼喚著西尋的名字,但回應他的只是沉厚的浪聲。

老康頹廢的坐在海里,浪頭拍打著他的臉,他後悔極了。失去了西尋,他就失去了世上唯一的親人,難道真是因為西尋剛才的那翻話觸犯了偉大的神嗎?要他受到這樣的懲罰?不會的,西尋的水x ng他很清楚,在水里比一條魚都自如。老康這樣想著,又重新站了起來,幾乎是哭喪著喊著西尋的名字。

也許是自己的誠意感動了上天,海面上終于浮上了一個黑s 的腦袋,老康揉了揉眼楮,果然是西尋,正用力的往回游。老康連哭帶笑的迎了過去,也不顧自己不會游泳,緊緊的摟住西尋,一不留神嗆了一口海水,猛烈的咳嗽起來。西尋幾乎是拖著將老康拉上海岸,也不顧老康的狼狽樣,興奮的笑著說︰「你猜我找到了什麼?」

老康已經咳的上氣不接下氣,翻著白眼斷斷續續說︰「你還笑,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本來早就該上來的,不過我發現了這個。」西尋舉起一只手說︰「它在深海,是他的光吸引我去的。」

老康抬頭看西尋的手,他手上握著的竟然是一只散發著七彩光芒的貝殼。老康也顧不得咳嗽,眼楮瞪的銅鈴一樣,接過貝殼,連聲音都顫抖著︰「這個……難道就是伯爵想要的七彩貝?」

「我想應該是吧。」西尋仔細揣摩著這個神奇的貝殼。

「這回那惡僕該沒什麼話好說了吧?」老康比西尋顯得更加激動,終于完成了一樁使命。在他眼里,這七彩貝至少可以換來自己幾天的好r 子。

「你不會是打算把他交給哈巴吧?」西尋有些吃驚,他頸上的祖母石在陽光的照耀下散著淡淡的綠s 光芒。

「那當然了,這可是伯爵大人夢寐以求的東西。」老康對西尋的話更是不解。

「這個我知道,但是如果把它交給哈巴的話,這個功勞可白白送給了那個討厭的家伙。」西尋把玩著手中奇異的貝殼說道。

「難道你是想親自獻給伯爵?要知道我們很難見伯爵一面的,就算有這個機會,也沒有我們說話的份。」老康沉思著。

「獻?那也只能獲得伯爵的一些獎賞罷了,最後還不是被哈巴給扣下,那個家伙貪婪的如同一只綠頭蒼蠅,又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主人給我們賞賜呢?」西尋不屑道。

「那你還想怎麼樣?」老康問道。

「看來這個東西對伯爵非常重要,我們拿它來換取我們的z y u人身份。」西尋似乎胸有成竹。

「這……這怎麼可能?」老康似乎是第一次認識西尋一樣,驚詫的盯著他。雖然這麼多年來,西尋總是有一些奇怪的思想,但哪有一個奴隸和貴族交易的說法,何況還是奴隸不可能擁有的z y u人身份。

「試試就知道。」西尋自信的回答。然後後信誓旦旦的對老康說︰「你應該明白你勸不了我的。」

老康的確沒有辦法勸說西尋放棄這個可怕的想法,他了解西尋的x ng格,一旦倔強起來,是誰都沒有辦法阻止的。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為西尋和自己祈禱,希望不要為此而觸怒了那些貴族大人們,即使被鞭刑都行,只要不上絞刑台,他曾看見過那些被絞死的奴隸,想到這里,老康的後背就冒出一身冷汗。

西尋和老康顧不得吃魚,匆忙往城里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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