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大家都別說了……」
梁羽航剛一邁入臥室,就听見白薇薇的低呼。
她滿頭大汗不停的夢囈,獨自陷入了可怕的夢境之中,死死閉著眼楮皺著眉頭,兩只小手可憐兮兮的伸出被子在空中揮舞。
「我們是戰友……不是仇敵……」
小手緊緊的握著空中遞來的大手,像是找到了溫暖,一把拽過來放在臉頰一側輕輕摩挲。
「這件事情和首長沒關系,你們誰都不能月復誹他!」
「老婆,你做夢了。」
梁羽航聲音柔柔,緊緊回握著不安的小手。
她還在惦念著他,深眸一暗。
「羽航……」
長長卷卷的睫毛翹了翹,白薇薇緩緩張開了眼楮,她很虛弱,身上也很熱,蒼白的臉上還露著不正常的潮紅。
麻藥已經過了,她是被疼醒的。
視野中的白霧漸漸消散,露出了一張眉目俊雅的臉孔,神情有些憔悴臉色有些微白。
「羽航……」
白薇薇輕眨眼眸努力聚焦視線,費力的微笑了一下,然後撅著小嘴皺了皺眉。
她想抬起胳膊去模他的臉,牽動了傷口疼的鑽心的痛,便不動聲色的換成了另一只手臂,小手顫顫歪歪的︰「羽……首長,我沒給你丟臉……」
她是他親自帶回芒刺小組的,她一定要做到最好,這樣對自己是一個交代,對他也是一個交代。
不能讓人看扁了!
「說什麼傻話呢?你怎麼會給我丟臉,從今往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們是一氣的,再不許說這些混話,懂麼?你真的該叫我老公了,快的話明天一早我們的結婚證就到了。」
梁羽航輕輕把她的小手又放進了被子里,然後就在床頭趴伏著定定的看她,他知道她現在一定很想看到他一定很需要他。就好像當初他被劉紫恆下藥,瘋了一般的需要她一樣。
終于,他給了她一個名分。
從此白薇薇的身上就貼上了梁羽航的標簽,少將夫人的光環將會伴隨她永生永世。
「結婚證?」
白薇薇愣愣的盯著那張俊顏,良久,臉上羞紅了,滿臉的喜悅和幸福︰「你是真的要娶我嗎?」
原來,他是認真的,他是真的想娶她。
被自己喜歡的人需要,可以正大光明的和喜歡的人白頭到老,真好,誰不高興呀?
「嗯,白薇薇,我現在鄭重的問你一件事,你真的願意嫁給我嗎?你願意嫁給一個缺少情趣的愣頭小子梁羽航嗎?」
噗!
白薇薇想笑,稍微動動氣肩胛骨就生疼的,她只能閉著嘴巴憋著,好生辛苦。
缺少情趣?愣頭小子?
原來她的親愛的是一直這樣評價自己的啊?
「嗯,梁羽航,我愛你,你是我第一次愛的人,是我喜歡的類型,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你的。」
眨了眨眼算是肯定回答。
她不是什麼聖女,也不是什麼一心裝清純的妹紙,她要是真愛了,必然會大聲說出來,讓所有的人分享她的喜悅。
現在,她很肯定自己是真的愛上眼前這個男人了。
十多年生活的苦難告訴她,她要的不是一個細皮女敕肉的女乃油小生,她要的是能夠風雨一肩挑,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能夠凡事強過她又凡事讓著她包容她的男人!
梁羽航是這樣的男人!
梁羽航顯然也很震撼,將白薇薇的小手攤開放在自己的臉頰兩側。
在他的印象中,很多女人都很矯情的,明明心里很想要,卻故意口是心非,一定要擺足了架子把男人耍得團團轉才行,男人不理她了,又鬼狐狼嚎一副棄婦的樣子。
但是白薇薇不是這樣的,他的薇薇心直口快。
她這樣心無城府對誰都是真誠的,很單純,性格也很好,以後一定和他的那幫兄弟很合得來。
她會是一個很好的軍嫂!
心中喜悅,清越的聲音出現了少見的波動︰「這就好,白薇薇,我梁羽航從來不會說什麼濃情蜜意的話,既然都是我的老婆了,我便與你相約,今生今世不離不棄。」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薇薇啊,我沒什麼特別的,能做的,便是許你一世溫柔。
「嗯。」
白薇薇睫毛閃動,眼角珠花點點,嘴邊掛著幸福的弧線,她本就要的不多,有了心愛的人的一世溫柔,她便又可以直面風雨,不懼前路迷茫險阻。
此時無聲勝有聲,她內心震撼已經再說不出話來。
「好了我的少將夫人,趕緊休息吧,好好養傷,我們來日方長。」
梁羽航輕吻著她柔軟的掌心,柔柔的命令著。
白薇薇並沒有吭聲,再一看,她早就又昏昏沉沉睡著了,一道亮亮的痕跡從眼角出來,滑落到了枕邊。
梁羽航靜靜的看著她入眠的樣子,她沉靜的就像是一個嬰兒,一臉單純,一臉無害,與世無爭,憨憨的,甜甜的……頑皮中,還透著讓人心疼的倔強……
他的妻子呆頭薇啊?
無奈淺笑。
—
虎澈正在樓下辦公,見著警衛手里拿著兩份文件下來,喝道︰「警衛。」
年輕的小伙子趕緊立正敬禮︰「是,校官!」
虎澈指著自己桌上的兩瓶傷藥︰「去,馬上送去給瀾瀾,一刻都不許耽誤!」
「是!」
警衛把文件揣在衣兜里,接過藥瓶轉身走了。
醫務室。
景微瀾呆呆的看著天花板,一對萌萌的大眼呆滯無神。
她不相信,她絕對不相信白薇薇竟然會這麼狠自飲一彈,她更不相信羽航哥哥在那麼多人面前依舊庇佑了白薇薇。
妻子麼?
羽航哥哥,你結婚了麼?
只要你們一日沒有領證,她便還是有機會的。
正混亂的想著,門外突然傳來聲響︰「報告,小景同志,校官給你送了兩瓶傷藥!」
校官?
美麗的眼楮突然眨了眨,然後便是冷笑,一笑傷口就會痛,但是痛她也要笑。
真的很可笑是不是?
羽航哥哥竟然放棄了她,竟然是別人來守護她關心她。
「進來吧。」
衣豐剛剛出去處理一點事情,正好她想喝口水。
「是!」
警衛進門,直接把兩瓶傷藥遞在景微瀾面前。
「哪位校官送的?」
景微瀾挑眉,然後便眼尖的發現了警衛口袋里的文件……她有種強烈的不好的直覺……
「是虎澈校官,他讓你好好休息,說稍後就來看你。」
警衛有些局促,床上的病人是他見過的最美麗的病人。
巴掌大的小臉,齊眉的劉海,大大的眼楮小小的嘴巴,她像個洋女圭女圭似的。
她很虛弱,說話都有氣無力的,一副萌透了的小樣子真是讓人心疼。
「哦,你口袋里的是什麼呀,哥哥?」
景微瀾勉強笑了笑。
「是首長的結婚申請函,首長讓我連夜送去營地。」
警衛如實回答。
結婚申請函?
景微瀾被子下面的手一直在發抖,她一直顫一直抖……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羽航哥哥,問都不問她一聲就要結婚了麼?
他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難道他不知道她等了他多少年嗎?
不是的不是的,景微瀾小臉更加蒼白,她在心里拼命否認,那只是某個戰士的報告而已,不是羽航哥哥的,絕對不能夠是他的!
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嘴唇,她努力甜甜的淺笑︰「這位兵哥哥,我口好渴,衣豐哥哥不在,你可以幫我倒杯水嗎?」
萌萌的大眼無力的顫了顫,她簡直好像窘得要哭出來了一樣的,一副小可憐的樣子。
警衛點了點頭,很爽快︰「當然。」
上前在床頭給她倒了杯水……
景微瀾大眼楮轉了兩圈,然後不由自主的又將視線落在了那個黃色牛皮紙袋里,那里面的東西,很有可能會埋葬她一生的幸福!
稀松平常的牛皮紙袋,現在在她看來如同吞噬人家的大魔鬼一樣的可怕,咬了咬牙,她對面前的警衛又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受傷了不方便,你能扶我坐起來嗎?」
「可以。」
警衛臉一紅,然後扶著景微瀾坐了起來,幾番動作之間,景微瀾悄悄抽掉了他口里的文件。
乖乖的喝了水,她朝警衛道謝,然後做了個可愛的萌萌的再見姿勢。
警衛告辭離去。
一分鐘不到,這個愣頭愣腦的小伙子馬上滿頭大汗的又沖進了醫務室。
這是,房間里又多了一個人,衣豐。
「首長!」
警衛不斷的擦汗。
衣豐將景微瀾扶著躺下了,很奇怪︰「什麼事這麼慌張?」
景微瀾輕輕的從被子下拿出了一個黃色牛皮紙袋︰「這位哥哥是掉了東西在這里。」
警衛大喜,接過文件敬禮離去。
衣豐把被子給景微瀾蓋好,柔聲安慰︰「瀾瀾,你是最棒的,趕緊好起來吧,一定要好起來。」
景微瀾朝他甜甜一笑又馬上閉上了眼楮,被子里,兩張至關重要的文件就壓在她身下。
電光火石之間,她盜走了牛皮紙袋里的文書,又在衣豐進來之前急急藏好。
天知道一番扯動她的手臂又多痛,但是那都比不上她此時的心痛。
羽航哥哥,你要結婚了麼?
瀾瀾會眼看著你娶別人嗎?會嗎?
「好吧瀾瀾,你早點休息,手機就放在你枕邊,有事直接打我電話,不要客氣。」
衣豐微垂了寬寬的雙眼皮兒,神情憂慮。
「嗯。」
景微瀾依舊沒有睜眼,她怕自己的目光泄露了情緒,悶哼一身,然後勉強笑了笑算作回應。
衣豐搖頭離去。
偌大的醫務室又安靜了下來,隔壁軍醫辦公室,那個白大褂也不在,好像是給白薇薇換藥去了。
猛地張開眼楮,目露痛苦憤恨膠著的目光,近乎是獰笑著,她從身下抽出了那份文件。
「白薇薇,女,民族,蒙……」
冷笑的讀著,小手緩緩滑過了白薇薇的名字,指尖狠狠的劃了一下,然後用指甲蓋描畫著「景微瀾」三個字。
那個位置,是她景微瀾的,沒有人可以取代!
誰都不行!
多年前鄭真姐姐不行,她土包子白薇薇就更不行!
「梁羽航……」
手指來到了男人的落款上,就溫柔了下來︰「你是我的……她們誰都搶不走你。」
不知是哪里來的力量,她忍痛一坐了起來,顫抖的執著兩張表格,想了又想,噙著嗜血的微笑,嗤……嗤……
慢慢的,慢慢的,一點一點撕碎了……
剛開始她撕得很耐心,慢條斯理,臉上帶著得意而陰森的微笑,一下,對折,再一下,再對折……
後來胸口起伏越來越激烈臉上表情越來越失控,終于,她埋著頭毫無節奏亂扯了起來,一邊撕一邊陰笑,「我叫你結婚我叫你結婚我叫你結婚」……
胡亂將碎片拋高落下,人在紙片雨里,心情也還沒有好一些,稍微一安靜,又瘋狂的抓亂了自己的頭發尖叫了兩聲……
「不!不要!我不要!」
所有的神智都在那堆碎片上了,就連胳膊上的傷又有大量的血冒出來都渾然不覺……
扭曲的小臉在繚亂的頭發中做著獰笑的表情︰「白薇薇,你別做夢了,我景微瀾絕對不會讓你嫁進梁家,新娘是我!永遠都只會是我一個!」
她擰著眉頭,本來就超大的眼楮瞪得更大了,超出正常比例的大,在冷光下顯得很恐怖……
軍醫走進來的時候,景微瀾已經暈厥在了漫天的紙片和血漬里。
他嚇了一跳,一搭她的脈搏,臉色這才放松下來,連忙將被子上的紙片拍掉,重新將景微瀾送進了被子里,然後又給她擦了擦臉換了傷藥,轉身將地上的碎片掃掉了……
「剛收了的傷口又掙開了,這怎麼可能沒有疤痕呢?首長一定會罵死我的……」
—
翌日,白薇薇被操場上的陣陣槍聲驚醒,下意識的要起床,左肩處一陣疼痛。
「該死的好痛啊。」
她擰著小臉嘟囔著坐了起來,身子動一下臉上馬上就呲一下牙。
「還知道痛?那為什麼這麼傻?」
梁羽航剛上樓進了房間就看見她起床了,連忙將大手放在額頭上,一探溫度似乎很好,還不放心,又把手心貼著自己的額頭試了試,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啊,首長,早上好。」
白薇薇皺眉打著招呼,話音剛落,梁羽航就不滿的將臉貼了過來︰「嗯?你叫我什麼?」
小臉一紅,白了他一眼︰「老公大人早上好。」
「嗯,這還差不多,來,這里,親一下。」
梁羽航淺笑,將大半個俊臉湊在她眼前。
白薇薇捂著嘴偷笑,一笑傷口就疼,她只能皮笑肉不笑然後在他臉上飛快的啄了一下。
「老公,你真壞,人家還只是個病人好不好,老欺負我。」
「現在才知道後悔啊?晚了!你早就是我的人了,我的少將夫人。」
梁羽航找了個枕頭給她靠背,然後轉身去拿早餐。
白薇薇愣愣的看著他忙前忙後,甚至是手被碗盤燙著了疼得直跳腳的模著下耳垂……臉上的笑意逐漸僵硬了,這一幕,好不真實,她真的完完全全的擁有他了嗎?
少將夫人!
老天如此厚待她,給了她軍籍,完成了父親的心願,又讓她嫁給了軍人成了一名真正的軍嫂,完成了自己的心願……
收攏了笑容出神的看著他,男人身材高大,一身淡綠色的軍裝,發絲根根梳在腦後,冷酷俊美,最好看的微笑永遠只留給她一個人。
最重要的是現在,他所有狼狽的動作都是為了她,端盆子打水,叮叮當當忙得不可開交。
她是如此幸福!
但是為什麼心中好像還是缺了一塊呢?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是他還欠她一句「我愛你」麼?
是吧?
「我愛你」這三個字重要嗎?
好像不重要,但是又好像不可或缺。
到了現在,他還沒有鄭重的對她說「白薇薇我愛你」;而她,已經全副熱情毫不吝惜的說了N遍的「梁羽航我愛你」。
听說,先愛先輸是一個不變的定律……那麼梁羽航,親愛的,你會讓我輸嗎?
咬了咬下唇,她接過梁羽航遞來的杯子輕輕刷牙,梁羽航靜靜的端著盆子接著水,他很耐心,一點厭煩的感覺都沒有,仿佛她和他之間的這種生活很正常,很自然……
別人不了解,但是白薇薇小時候和他生活過一段時間非常了解他的脾氣秉性,這位大少爺是個連錢包掉在地上都懶得去撿起來的主兒,如今卻勤快的伺候她,偷笑吧你!
白薇薇紅著臉刷好了牙,又用單手接過擰好的毛巾擦了把臉。
後來梁羽航看不下去了,大手接過毛巾又替她把小臉擦了擦干淨,順便將她的後背也擦了擦。
「呃,這里,我自己來好了。」
男人不準,薄怒︰「你身上什麼地方我沒見過?」
白薇薇不太習慣,臉又紅了。
她六歲開始就自己洗澡了,她的後背,她媽媽也沒有替她擦過。
那是大手並沒有停歇,梁羽航一邊擦一邊輕聲低語︰「幸好是改裝過後的子彈,威力減弱了很多,不然鐵定要穿過肩胛的,那就嚴重了,以後穿露背裙就不好看了。」
白薇薇翻了個白眼身子一僵︰「哈!你希望自己老婆露後背給別人看呀?」
梁羽航笑了,一邊重新擰著毛巾一邊回答︰「穿給我一個人看,當然,你不穿……我也同意。」
白薇薇也是個反應快的,一邊戳著自己的臉蛋一邊回味著他的話︰「啊,真看不出來,我們家小航可是個大呢。」
小航?
梁羽航的臉飛快的抽搐了一下。
他的一生,被兩個女人給毀了。
一個是他的老婆白薇薇,她叫他「小航」。
一個是他家曾經的保姆現在軍需處的康紅,她叫他「小梁子」。
她們兩個是絕配!
可不能任其自由發展泛濫下去!
梁羽航連忙抱著白薇薇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老婆,咳咳,能不能商量一下,不要叫我小航,好歹我也是個少將,傳揚出去,會折損我的名聲……尤其是虎澈那小子,他會笑死我的。」
白薇薇但笑不語。
難得有吃得住他的時候,她要好好的享受一下。
梁羽航唉聲嘆氣的又找來了一套女士睡衣,那是他叫警衛從白薇薇宿舍里拿回來的。
剛要給白薇薇換上,白薇薇就尖叫︰「老公老公老公!」
「怎麼了?」
「為什麼給我穿睡衣,難道今天小組里不訓練嗎?」
「上午還是海訓,下午有個理論測試。」
白薇薇想了想,然後笑了︰「我還是穿迷彩吧,海訓我去不了,下午的理論測試我想參加,我不想讓人家看扁了。」
梁羽航臉上一僵,然後看了看白薇薇很認真的樣子,想了想,同意了。
他懂她。
他死要面子的小妻子這是憋著一股勁兒呢,她是一定要在小組里靠自己的實力站住腳才行。
「你的傷?」
她的肩胛被子彈打進去一寸,她要是強行運動,會吃大苦頭的!
「沒事,別忘了,你老婆可是師長白子昌的女兒喲!」
白薇薇挑了挑眉毛。
師長白子昌?
就是為了救父親而犧牲在戰場上的那個叔叔……梁白兩家,早在上一代就有著密不可分的淵源。
「好,听你的,下午我叫軍醫跟在你身後。」
作為一個真正的特種兵,就不能太嬌氣,只要不死,就要戰斗到最後,難得白薇薇有這個氣節,他是應該支持她的。
只是她的身子,嘆了口氣,把一碗小青菜粥端了過來,吹涼了之後淡淡地道︰「吃吧,我來喂你。」
白薇薇很高興,被子下面的小手死死的掐著大腿,娘的,肩胛上的傷真是賊疼賊疼的,不過倒還是死不了人……
看著眼前那碗粥,白薇薇突然沒了食欲,把小腦袋一歪,一副痛苦的樣子︰「老公,你家里是不是很窮,最近木有錢了嗎,怎麼一個早餐都沒有肉星兒?」
梁羽航臉一冷︰「白薇薇。」
白薇薇死不扭過頭來,小腦袋離那碗粥越來越遠︰「不听不听,誰一大早的吃這個?晦氣!再窮我也是無肉不歡的,我在Z大都是一個煎餅四個小包子……每天必須吃點肉,必須從早上開始就吃肉……」
她越說聲音越輕,因為身邊的男人已經沒聲音了。
偷偷轉過臉來一看,梁羽航臉都綠了。
「老婆,這是軍醫建議的飲食,你還是個病人。」
白薇薇嘆了口氣,寄人籬下的,只有認了,不吃營養點,下午的考試怎麼辦。
咬了咬牙,單手接過粥碗放在了小桌子上,一勺一勺像是吃毒藥一樣的慢慢的「品」。
父親早逝,她家的境況一直不是很好。
媽媽是個下崗工人,每個月的那點苦命錢,再加上父親留下來的一些撫恤金,好不容易才養大了她。
上大學之前,她每天的早餐永遠都只是開水泡飯,飯泡開水。
她有時候好恨好厭!
看著身邊同學都是小籠包子煎餅油條,再不濟也有個茶葉蛋之類的,她只能努力的不去想不去眼饞。
曾經她跟媽媽頂過嘴︰「媽,我早上不想吃粥了!」
「薇薇,媽媽就這點能力了,你愛吃不吃吧。」
她的媽媽也很累了,是個一生辛勞的女人。每當看著媽媽寥落的背影,她總是又含著眼淚默默的把粥咽了下去。
後來,她打工賺的錢穩定了,但是,沒有一次亂花的,也從來沒給自己買過油條大餅……
現在她上了大學,媽媽不在身邊了,她才終于自由了也甩開了心靈上的包袱,每天早上都買「肉」吃。
同寢室的方平一天早上最多吃一個肉煎餅,小蜜蜂也最多是一個肉煎餅加上兩個小包子,她要一個肉煎餅加四個小包子。剛入學那幾天,大家還互相不熟,她沒少被笑話。
眼下,梁羽航叫她吃她吃了十多年一提就想吐的粥……
嘔……強壓下心頭反胃的感覺……
「老婆。」
梁羽航輕輕喚了一聲。
白薇薇被一口粥燙的直吐舌頭︰「啊?」
「這幾天先養好身子,以後你想吃什麼我就陪你吃什麼。」
白薇薇心中一暖,沒有任何回答,她開始大口大口的喝粥。
梁羽航沒有喝粥,只是饅頭就著茶水,偶爾白薇薇要吃,他就輕輕撕下一小塊丟在她嘴里。一頓粗茶淡飯,兩人吃的倒也有滋有味起來。
飯後,梁羽航找了一套迷彩給白薇薇。
白薇薇有些局促了,怎麼換啊?
男人雙手環胸淺笑,然後大手緩緩的游弋上了她的後背,白薇薇很敏感,身子立時一僵,她警惕的瞪著梁羽航︰「你……你要干什麼?」
梁羽航緩緩的解下了她的衣服,然後柔柔的將迷彩T恤給她套上,又給她加了件迷彩外套。
他努力不去看她錦緞般的身子,但是大手偶爾掠過火熱的肌膚,兩人都是一陣戰栗。
白薇薇大窘,長這麼大,沒有人這樣對她。
「老婆……」梁羽航把她的小腦袋輕輕按在自己的胸前,聲音沙啞到了幾點,「趕緊好起來吧,不然我會瘋掉的。」
白薇薇被擠得鼻子都歪了,奇怪的男人,她傷好不好干他何事?他瘋個球球啊?
「嗯……三天後我就好了。」
她隨便應了一聲。
「好吧,就給你三天時間吧,這段時間我會很辛苦的。」
梁羽航話中有意,白薇薇沒理他,小腿兒伸出了被窩,自己也感嘆起來︰「我都快窩囊死了,炕吃炕拉了都。」
梁羽航扶著她給她穿上了鞋子系上了鞋帶︰「不,你已經很堅強了。」
他的薇薇已經很堅強了,他沒有看錯人,她的確是有做特種兵的潛質,昨晚她的手段也是夠狠的,只是以後再長點腦子會迂回一點就更好了。
沒等他再交代幾乎,白薇薇踉蹌著走到書桌邊坐好已經開始擺手趕他了︰「呃……去吧去吧……我自己看看書就好,你忙去吧。」
梁羽航搖頭淺笑,又關照了兩句下了樓。
他走後,白薇薇一歪嘴痛苦的捂著肩胛,汗珠子大滴大滴的冒。
這個人哪,就是不能動了元氣,一泄了元氣就虛得慌,她剛才不過是吃了一碗粥,就累得狗一樣的,還大汗淋灕。現在,又疼得要命,真是悲催。
明眸微動,心底還有有一絲絲的惦念,不知道景微瀾怎麼樣了。
心里對那個美麗的萌蘿莉恨在淡去,反而充滿了同情和遺憾,景微瀾輸了,她輸就輸在不夠聰明。
在愛情的道路上,你一旦出手了,就再沒有挽回的余地。
對于愛情,每個人都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你一旦露了短被男人看的一清二楚,那就離被他拋棄的日子不遠了。
景微瀾暴躁了,她終于還是卸下了所有的偽裝暴露出了可怕的用心,雖然這幾個看著她長大的男人們沒有去懷疑她,但是,那一天遲早也會的到來!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可憐了那個美麗的小妹紙,因為臉上帶著面具,所有看不見太陽!
—
景微瀾,你醒醒吧,居心叵測的人是永遠不會收獲愛情的!
但願她安好!
嘆了口氣,白薇薇扶著牆壁來到了窗前,輕輕拉開窗簾,金燦燦的陽光灑在了訓練場上。
虎澈已經別曬得冒油了,正歇斯底里的大聲訓話。
衣豐就垂手立在他身後,依舊是那副清清爽爽的樣子。
白薇薇斜倚著窗欞靜靜垂眸,曾經她一直以為自己會和這個南方男人有所交集,甚至在海倫酒吧外牆,他還緊緊的抱過她,那一刻,她感動過。
事實變化無常,誰又會想到她最終還是嫁給了一個北方人,一個她兒時相看兩厭的哥哥?
突然,衣豐轉了轉身,眼眸輕抬朝她這里看了一眼。
身材頎長的軍人非常有型,一頭韓式短發讓他看起來很白很斯文,再加上那雙寬寬的雙眼皮兒,像極了仔仔周渝民,一看就是個招人疼愛的大男孩兒。
白薇薇沒有動,靜靜的朝他笑了笑。
再見了透明人,那段歲月都結束了。
她的網戀,不是見光死,卻也因為一個強悍男人的介入而見光死了。
透明人沒有了,只剩下衣豐,或許在單獨相處的時候,她會輕輕的叫他一聲「衣豐哥哥」;或許不會,她只是淡淡的笑笑,然後擦肩而過吧?
場地上,衣豐也微微一笑,然後虎澈也發現了她,朝她擠了擠眼楮。
白薇薇會心一笑,再一細看,果然,場地上沒有景微瀾的影子,她那一槍,也不輕吧?
想了想,臉上突然一寒,然後她匆匆里了窗戶回到床前,拿出手機,找到了梁羽航的號碼,署名已經被改掉了︰老公。
他什麼時候就成了她老公啊?下手還真不是一邊的快呢。
撅了撅小嘴,然後發了一條信息︰她好嗎?
一個晚上了,他應該在景微瀾哪里。從小寵了那麼多年的小妹妹受了傷,他去看看也是情理之中的。
等了半天也不見梁羽航回復,她剛要把手機往床上一丟,又突然想起了一個人︰康綠豆。
馬上打了個電話過去︰「康姐……」
「哎呦媽呀,是誰呀這是,是那個什麼薇薇嗎?哎呦媽呀,這聲音都快甜死我了,我家小梁子肯定招架不住。」
康綠豆很意外,也很興奮,一頓子哇子哇亂叫,聲音震得隔著幾里地都能听見。
白薇薇扁著臉把手機拿遠點,又掏了掏耳朵,真拿她沒辦法。
「康姐,過幾天我來看你,給你帶神秘的小禮物。」
她忘不了梁羽航把自己接走時康綠豆那落寞的眼神兒,那麼一個安靜無人問津的軍需處後勤保障科,明顯是梁羽航給她安排的養老院。
「行了,我記下了,給我整點貴重的東西哈,別給小梁子丟臉,我要那個陝西涼皮兒,要大份兒的,沒買這個你別來見我!」
啪!
康綠豆說到後來聲音有些哽咽,然後裝作雄赳赳氣昂昂的掛了電話。
白薇薇心里頗不是滋味,那是一個無兒無女的寂寞老太太,以後有時間,她一定多關心她一下。
如果自己的媽媽能夠有她的三分開朗,該多好啊?
找了本書做了下來認真研讀,今天下午的軍事理論知識測試,她一定要做到最好!
唇角上揚!
—
醫務室。
因為多了一道挺拔的側影而變得氣氛緊張起來,小王定定的搓著手,非常局促。
「小王,瀾瀾怎麼樣?」
梁羽航沒看他直接都到里間病床前,不由分說,坐在了景微瀾的病床前。
小臉更加清瘦了,甚至,都有了大大的黑眼圈,頭發也失了光澤……曾經光彩照人的女孩子,竟然變得如此憔悴。
寒眸凜冽。
「首長,景微瀾同志一夜沒睡,上午我強行給她打了鎮靜劑,剛睡了一個小時不到。」
軍醫冒汗,實話實說。
梁羽航瞪了他一眼,然後緩緩的掀開了被子。
左臂膀已經腫的像大腿那麼粗了,盡管用白色的繃帶纏著,但是從那溢出來的血水膿水來判斷,傷口很深,有感染發炎的跡象。
心里兀自一疼,他不忍再看,緩緩又給她蓋了被子。
「小王,我要你盡全力讓瀾瀾恢復到最好,她要是少一根頭發,我第一個不饒你!」
「是是是!」
軍醫連忙知趣的退出到外間配藥去了。
梁羽航嘆了口氣,目光再次落到了那張秀氣漂亮的小臉上。
「羽航哥哥,這是我的棒棒糖,我請你吃一根好不好?」
那一年她八歲。
「羽航哥哥,今天有一個男生給我塞了一封信,我好害怕!」
那一年她十六歲。
「羽航哥哥,你是瀾瀾的,永遠都是!」
那一年她十九歲。
大手從被子里模上了那只小手,梁羽航微垂著眸子,聲音很溫暖︰「瀾瀾,你一定要好起來,羽航哥哥永遠都是你的羽航哥哥,你一輩子的羽航哥哥……」
景微瀾面色沉靜,她似乎是累了很久了的人突然得了空兒休息一般,睡得很安詳很平穩。
模了模她的額頭,熱度還在正常範圍之內,梁羽航這才放心收了手站起了身子。
剛要轉身離開,被子里突然伸出一只潔白的小手緊緊握住了他的大手。
一回眸,景微瀾依舊死死的閉著眼楮,但是眼淚卻從臉頰兩側流入鬢角……。
「瀾瀾?」
梁羽航低低呼了一聲,深眸一暗。
—
呯!
梁羽航的臥房內,白薇薇不甚打翻了一個水杯,幸虧她眼明手快接住了,地上只是有些水漬杯子並沒有破損。
如此失常,是因為看書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人,薄西亞!
雖然後來薄西亞也上了藍軍陣亡人員的名單,但是這其中的過程委實不堪。
天知、地知、他知、她知……
那變態**的眼神,那青春痘的暗斑,那無恥的「ML」邀請……
白薇薇靜坐在書桌前,她不知道該不該把薄西亞的禽獸行為揭發出來,正糾結,小綠響了,是小利子的電話。
兩人還沒對話,那邊就是一陣興奮至極的爆笑︰「……嗤嗤嗤……妮子……」
白薇薇樂了,緩緩往椅背上靠了下去︰「利子!死女人,才給我打電話,你們是不是都把我忘記啦?」
「哎呦哪里敢呀,這不是打來了嗎?」小利子聲音輕快,能夠想象出她現在眯著眼楮露出一排潔白大牙齒的樣子。
白薇薇一直覺得女人的牙齒要小一些才好看,至少要適中不能太大,但是小利子卻是牙齒很大笑得卻很好看的少數女人。
「這還差不多,我在這里都寂寞死了,你們要想我哦,不能忘記我,周末放假我就回寢室,等我給你們帶好看的貝殼來吧!」
白薇薇偶爾會皺皺眉,肩胛上的傷對她還是有影響的,不過如果不故意的去踫觸拉扯,那種疼痛還是在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
「好的呀,都等著你回來呢,妮子,寢室里沒有你我們也都寂寞死了,知道嗎?我賣給你兩個重要消息,第一個,你不在的這幾天,小蜜蜂總是鑽進了你的被窩里……」
小利子好像是剛軍訓完畢在操場上散步,話筒里一直伴隨著呼呼的風聲。
「靠!死蜜蜂!她準保又在我被窩里放屁了!」
白薇薇氣得直跳腳,緊接著後果就是捂著傷口疼得直抽抽。
寢室里,小蜜蜂的年紀最大,是86年的,小利子第二,87年的,方平排行第三,是88年的,白薇薇、凌蘭、小路子都是89年的。
六個女人嘴里一直流傳著一句話,就是小蜜蜂經常「為老不尊」。
那黑妞兒毛病忒多,半夜經常尿頻,身體一踫水就想小便,睡覺的時候總是放一些沒聲音但是味道超重的啞屁!
「咯咯咯……哈哈哈……」
小利子快笑死了,她就知道白薇薇听到後一定會氣瘋掉的。
「妮子,不是我們不幫你,因為蜜蜂太賴皮了,她說她有恐高癥,睡在上鋪不安全,晚上上廁所爬上爬下又不方便影響速度,見著你這幾天也不回來,就暫時睡睡……」
「叫她去屎!」
白薇薇惱了,擰著眉頭咬牙切齒。
小蜜蜂太可惡了,上次泡池子她偷偷小便就夠惡心的了,竟然還睡了她的被窩……
「好了好了妮子,別生氣了,小蜜蜂今早請我們吃肉煎餅了,她要收買我們叫我們全都不要告訴你,嘻嘻……」
白薇薇氣得直抽抽,眼前都是黑不拉幾卻總是愛穿明黃色衣服的小蜜蜂,嗡嗡嗡的,一直騷擾著她,一笑,還愛呲出大板牙……
長長吐了一口氣,她好不容易平復了一下心情︰「好吧,等我回來再收拾她,第二個消息是什麼?」
電話那頭,小利子更興奮了︰「嗤嗤……你想不到吧,我們305寢室的,有一個女人要結婚了,你猜是誰?」
白薇薇臉一紅,她們都知道了嗎?
今早梁羽航說了結婚證會辦下來的……
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然後就是一種忐忑還有對未來的憧憬,緩緩回答︰「是……」
「是小路子!」
小利子等不及了直接說出答案︰「小路子要結婚了,應該就在最近吧,昨天听她提過,她那個男朋友終于答應娶她了。」
「小路子?」
白薇薇眼楮都快彈出來了︰「不是吧,小路子要結婚了?」
小路子,全名叫陸鄭輝,擦,305里的就沒有一個正常的女人,又是一個光憑名字你絕想不到是女人的生猛姓名。
據小路子自己說,她以前叫鄭陸輝,爸爸姓鄭,媽媽姓陸,她是他們倆「愛情」的結晶。很可惜,劇情非常老套,後來老爸老媽離婚了,她被判給了她媽媽。
傳說中的愛情鳥飛走了……據說是小路子媽媽先劈腿的……
離了婚,小路子爸爸分到了很多財產,她媽媽一氣之下也不想替別人白養女兒,就給小路子改了姓名,讓她姓了陸!
于是305就出了一個奇葩,小路子!
一個尖嘴猴腮但是氣質絕佳的美女,人長得細柳高挑看上去很文弱,其實因為家里是單親,她也是早早的就混了社會交了男朋友,寢室里數她錢最多,這不上次大手筆花了兩千塊錢買了假古董麼?
用305女人的話來說,小路子絕對是悶騷型的!
小路子的媽媽也很奇葩,小路子就是本地人,她們家離Z大也就三十分鐘的公交車車程,家里到學校來回也算是方便的,所以她媽媽空了都會來學校看她。
因為小路子媽媽是靠開飯店為生的,也算是個生意人,性格說話都很爽快,她也總是順便給寢室里的女孩子買點小零食。
那老太太每回一看見白薇薇就直點頭︰「這丫頭前凸後翹豐胸肥臀的,以後門檻要高一點,男朋友沒兩把刷子的你千萬不要交!」
有時她也會把目標盯準小蜜蜂,說得很直接︰「孩子啊,听阿姨一句勸,減減肥吧你,都胖成這樣兒了,以後小心生不出孩子!」
她說方平一看就是個小**,這家伙一定是沒畢業就得被男人整出孩子來;
她說小利子命犯桃花還不講義氣,如果不出錢燒燒高香,指不定會兔子吃了窩邊草,叫小路子小心點離她遠點;
她說凌蘭是個老實巴交的好閨女,以後必然會嫁給老師相夫教子生活得四平八穩……
回回她一個半老徐娘都得把寢室里一幫子大姑娘說的面紅耳赤才婬笑著離去,你說人也犯賤哈,這老太太回回都是瞎白唬一通,偏偏女孩子喜歡得要命,她一來,準保又被圍住看相算命……
據小路子說,她媽媽非常霸氣,去外地辦事在館子里吃飯,從來都是趁服務員不注意把人家碗和盤子都打包回家,然後運到自己的飯店里洗洗干淨給客人用,超省錢的!
我靠!
逆天老嫗啊!
—
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忽閃了兩下,小臉上都露出了美麗的微笑,心情愉悅了似乎傷口都不疼了。
白薇薇很替小路子高興,大家混熟了之後,小路子講了不少她自己的事情。
她在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就和社會上的人曖昧了,那個時候路老嫗剛和她爸爸離婚,又要撫養十三歲大的她,心情很差壓力也很大,又要忙著飯店里的生意,所以對小路子的關心就少了……
小路子沒有了爸爸,時常被同學們嘲笑,再加上她有些早熟,身子拔條子拔得特別早,她是全班個子最高的女生,做早操總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在隊伍的最後一名,她逐漸變得有些沉默寡言。
本來,小路子還是很聰明的,她在市里公立實驗小學讀書,懂行的都知道,小孩子的學校,帶上了「實驗」兩個字的都是很牛逼的。
後來促使小路子性情完全大變的事情發生了,也就是這件事情,直接導致小路子厭學逃學,早早的交了個社會上的小混混男朋友。
那天,接到班主任的通知,小路子在星期六早上八點準時來到了校園,班主任顧老師說她被選中體育抽測。
她當時心里也說不上高興還是不高興,既來之則安之,反正她個子這麼高,體育成績一向很好也很穩定,沒什麼好怕的。
天空中白雲飄飄陽光淡淡,小路子心情很好,同學們都看不起她排擠她,說她是有娘生沒爹教的,今天的體育抽測,她一定要做到最好讓同學們大跌眼鏡。
八點一到,學校操場上陸續來了三十來名學生,都是各班被抽測的對象,小路子靜靜的排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擲實心球結束了,她排在了第二名,滿分。
25米往返跑結束了,她不出意外的第一個沖向終點,滿分。
最後一項,就是原地立定跳遠了,小路子勝利在望,她仿佛已經看見了同學們欽佩的目光。
在等待的時候,她突然覺得肚子有針刺一樣的疼痛,然後腰開始酸了起來,十三歲的女孩子,一點經驗都沒有,她以為自己早上是吃壞了什麼,沒有在意。
咬了咬牙,她進行了第一輪的試跳,屈膝彎腰,前後擺臂,然後奮力躍起騰空,小小的身子華麗麗的落在沙坑里,盡管有些踉蹌,但是距離非常遠……
小路子含笑走出沙坑,身後突然傳來了古怪的笑聲,好幾個六年級的學姐都捂著嘴偷笑。
小路子不明白,自己明明跳得不錯,她們為什麼還是要小,那種小,分明帶著強烈嘲諷和鄙視。她不動聲色的出了沙坑又排在了隊伍的末尾。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前面又有幾個女孩子總是一臉鄙視的故意來到她身後,上下看了一眼她的,然後好像很惡心似的大叫︰「阿也……」
小路子狠狠的瞪了她們一眼,心里有些狐疑,但還是繼續認真的跳遠。
第二輪,她更賣力了,兩臂奮力往前延伸,身子猛的就騰空沖了出去,她這一跳跳的是很遠,然後也沒往後退步,小高高朝天撅著,頑強的穩住了自己的身子。
她看不到,自己淡藍色的運動褲上,有了一大塊鮮紅的血漬。
那一天,她初潮來臨。
登記成績的體育老師是個小伙子,他愣愣的看著小路子上的血,臉紅極了,然後連忙搖了搖頭大喊︰「下一個下一個!」
女孩子都沒有聲音了,大家全都愣愣的盯著小路子的,然後指指點點皺著眉一臉的鄙夷。
如果當時同學們能夠給予多一點的包容,或者那個體育老師能夠及時的給她講講女性生理期的知識,她也就不用那麼自卑了,但是很不幸,沒有人關心她。
小路子也發現了自己的異樣,濕噠噠的,小手一模,是紅色的血液。
依稀在衛生間里看見過媽媽丟棄的衛生棉,直覺告訴她那是一件很可恥的事情。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周圍的學生為什麼要笑話她,她也暗暗的給自己打了一個可恥的標簽……
後來,她沒有繼續參加抽測,一個人瘋了一般的哭著跑回家,然後瘋狂的洗澡,整整用了一塊香皂全都擦在了,不停的有紅色流出,她覺得自己可恥極了,怎麼都洗不干淨了……
再後來,她更自卑更沉默了,不愛听課總是逃學,然後就是在網吧里面玩,認識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也成了舞廳迪廳里的常客。
順理成章的,小小年紀,她就交了男朋友,跟人家摟摟抱抱打kiss,甚至,是在六年級的時候就早早的把自己的貞操交了出去。
到現在她都不記得自己的第一次是和誰上的,也不記得自己到底吻過多少的男人。
還好,在她讀初一的時候,她遇到了現在的老公。
經過小姐妹的介紹,她一眼就喜歡上了那個比她大十二歲的年輕小伙子,他頭上打著摩斯,總是喜歡白襯衫和黑西裝,在年少的她眼中看來,真真是成熟穩重貌比潘安,她心動了。
她一直缺少父愛,缺少安全感,平時在那些年紀相仿的小混混小男友身上也找不到什麼男人的力量,但是這個男人不一樣,到底是有正式工作的正經男人,說話有板有眼,物質生活又很豐富,他太完美了,他能夠給她所有她想要的。
第二次見面,她就成了他的女朋友,然後他們一起唱歌跳舞看電影,正式交往起來。
男人也很疼惜她,知道她年紀小,就很寵她愛她,凡事也都依著她。
一次在舞廳,不知是誰走露了風聲,她男朋友的前女友找來了,藍色的燈光下,那個女人一頭橘紅的頭發,身材苗條打扮得宜,她冷冷的走到小路子身前,然後非常**的揚手就給了她一個大嘴巴子。
小路子疼得要命,捂著臉委屈。
每每提起這個鏡頭,白薇薇總是扼腕長嘆︰「路子,你早點認識我就好了,你定幫你把那個女人捶死!」
不知道是沒見識過這種場面害怕了還是怎地,反正小路子就是沒吱聲,這貨看上去強悍,一遇到事還是有些孬的,典型的南方女孩子。
平時嗲嗲的,很嬌氣和高傲,真要有人給整兩下就沒屁了。
這個時候她男朋友突然站起來了,一樣的不由分說就是給了前女友一耳光!
小路子就是在那個時候下決心死心塌地的跟著他的,因為,他在護她。
後來,所有的愛情都扛不住時間,一直到小路子上大學,她和他男朋友,七年了。
兩人從最初同居時的亢奮到現在的麻木,所以的愛情一點一滴的在流逝。
曾經男人看著她搖頭嘆氣︰「輝輝,你在我面前上廁所小便都不關門了……」
當時,小路子一愣,然後反應過來便是心底拔涼拔涼。
她在他面前,沒有任何遮攔和吸引力了,她不再吸引他了,他發現她沒新鮮感了……
她相戀了七年的男人不喜歡她了……
七年之癢,她也輪到了……
本來,遇見了他之後,她的生活變得很規律,她重新又打起精神來學習,並且成績也不差,高考結束後,她順利的考進了全國著名的Z大,離家近,離她和他的愛巢也近!
但是,那人生中最輕松的兩個月,男人卻開始冷淡她變得心不在焉,她很敏感,好像是知道了要發生什麼,她也很痛苦,她一直以為自己找到了避風港,最愛的男人。
聰明如她,一直都沒有開口說那兩個字,奇怪的很,男人好像很掙扎,幾次欲言又止最終又都沒說什麼。
白薇薇眸光閃動,真的很祝福小路子,雖然不知道她男人為什麼突然轉性子了要娶她,但畢竟這是小路子的夙願,她實現一份完美的愛情,有了婚姻做保障。
這麼多年的青春沒有白費,她男人還是可以的。
「這真是太好了,剛入學那幾天還听她隱隱的有些擔心男人變心呢,我就說嘛,愛情是美好的,她一定會有一個好結果的!利子,我要單獨送她一份結婚禮物!」
白薇薇含著笑,下意識的目光攏在了書桌上梁羽航的軍裝照上,親愛的,什麼時候我們也像小路子一樣的幸福?
縴縴食指柔柔的描畫著照片上男人的輪廓,深深印在了心坎兒里。
小利子又絮絮叨叨的和白薇薇聊了很久,白薇薇始終是笑著的,盡管「小綠」都發燙了,傷口也開始不舒服,但她還是堅持把電話听完不掃了小利子的雅興。
她始終對自己的傷勢守口如瓶,一直強調自己很強悍,在特別行動小組里面過得很開心。
最後,小利子猶豫了半天,終于開口︰「妮子,其實有一件事我都快忘記告訴你了,想了想也不知道重不重要,反正你就是隨便听听自己長個心眼兒,千萬別亂說,更不要說是我說的哈?」
白薇薇臉色一僵,隨意不在意的笑了︰「死女人,賣什麼關子,快點啦,我這里消息都閉塞死了!」
「鴨子可能……是個……精神病……」
小利子明顯左右看了看沒人才捂著話筒輕輕說的,這種毀人名聲的事情,她一般不敢到處宣揚,要萬一不是呢?不是要給對方給揍死了?
「神經病?」
白薇薇心底一沉,不由自主的接了一句。
「你听清楚了,是精神病不是神經病,精神病是一個人的心態腦子有問題,神經病是生理上的。你看鴨子那麼健康,他像是個**有問題的人嗎?他是精神病!」
「……」
白薇薇瞠目結舌,昨天演練的時候在密林里那不堪的一幕又跳了出來,薄西亞湊著一張惡心的大青春痘臉要親她,還口口聲聲邀請她ml……
「薇薇你听清楚了,有一天我在宿舍樓底下看見他吃藥,滿滿一大瓶,他一仰頭就吞了……還有,他的表情也不對勁,你沒發現嗎?他就一神經質!」
白薇薇死死的皺了皺眉頭,她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原來薄西亞自己也知道自己精神有問題,他一直在用藥物控制著自己!
到底是可惡,還是可悲?
她木訥的點了點頭︰「知道了利子,我待會兒就跟首長匯報一下,讓他把鴨子送回學校得了。」
那邊小利子跳了起來,她簡直都要哭了︰「妮子,不要啊……我什麼話都跟你說了,你不要害我們啊,這麼一個精神病,還是放在你家男人手下管著比較安全吧,我真怕哪天他來堵著我的路啊……」
白薇薇猶豫了,按她自己個人的經驗,確實有這種可能,薄西亞好像最近發的很厲害,幾次三番的跑來跟她告白,然後別拒絕之後就有沖動的舉止。
他,處在一個瀕臨爆發的邊緣,把這樣子一個有精神隱疾的患者放在校園里,真是不妥……
「別怕小利子,你跟窩里的其她女人都說說,叫大家小心點,我這邊再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讓首長幫幫咱們。」
小利子沒做過壞事情,一旦跟壞事情沾了點邊,也非常害怕的︰「妮子,听我的話自己加點小心就算了,畢竟我也沒把握,這種事情太傷人了又不好去問他的。給鴨子一條活路吧,生了病的人也是很可憐的,只要他不過分,就讓他過上正常的生活吧,真要被你家男人給端掉了,他的一生就毀了,他會恨你一輩子的!」
白薇薇點了點頭,梁羽航那脾氣她是知道的,要是讓他知道了鴨子昨天在密林里對她那麼不禮貌,他一定會讓他很「自然」的消失在歷史上。
「懂了,你說的有道理,讓我再想想。」
兩人互相安慰著又說了幾句開心的話,然後騷包的親吻手機結束了通話。
掛斷電話,白薇薇有些頭疼,想了想為了穩妥起見,她還是上了床又去躺了一會兒,卻是怎麼都睡不著。
被小利子這麼一說,她倒是真發現了薄西亞的異樣,原來他的瘋癲是因為生病了,但是生病了就應該去看病啊,怎麼能夠跑出來害人呢?
小手緊緊攥著小綠,這個電話,她打還是不打?
梁羽航處事一向簡單,她若是向他匯報了,薄西亞必死無疑。
下場好的,被送進瘋人院,或者被勒令退學回家療養,一輩子行動受人監視;下場不好的,若是她說了薄西亞想輕薄自己還要ml,那就直接後山多了一具無頭尸。
可是不說又不行,這麼大個事情,她應該告訴梁羽航。
顫抖的,小手翻頁準備打給梁羽航探探路子。
「報告!」
門外,警衛突然聲音洪亮的有事要說。
「進來吧。」
白薇薇身子靠在床頭,她很不習慣頤指氣使的感覺,梁羽航那廝擺慣了高級將官的派頭,她不行。
警衛推門進來,首先在里床三米遠的地方立正給她敬了一個軍禮︰「報告首長夫人,有人找!」
首長夫人?
白薇薇明眸眨了眨,臉上轟的就紅了。
真不知道梁羽航是怎麼跟別人說的,他們都不叫她「白薇薇同志」了,天哪,她是少將夫人了麼?
軍嫂麼?
心中是一種陌生的狂喜和震撼,但是臉上,她依舊淡定,柔和的笑了笑,正眼打量著眼前的警衛,這個小伙子很陌生,她沒見過。
老公大人啊,你到底要多少人三班倒的伺候您老人家?
「這位同志辛苦了,是誰要找我啊?」
警衛臉一紅,估計是被少將夫人表揚了他有些自豪又有些不好意思。
「報告首長夫人,那人說和您是校友,我並不認識他,他也不肯說自己的姓名。」
校友?
薄西亞應該不敢來見她,李子豪學長和她沒有交集,那麼應該就是程亮學長啦。
笑了笑,身手勾了一下頭發︰「好的,我馬上下樓好了,這位小同志,以後不要叫我首長夫人,這真是好怪啊,叫我小白同志好了……」
警衛神色馬上嚴肅起來,一挺胸︰「報告首長夫人,首長說了,在訓練中,您是白薇薇同志,大家一視同仁;在平時生活中,您是他的妻子,我們首長的夫人。」
他對所有的人明確了她是他梁羽航的妻子!
這無疑是對她最大的保護和支持,有了這個強大的後盾和擋箭牌,再沒有人敢輕視她白薇薇!
心里是暖暖的,她終于得償所願成了一名光榮的軍嫂!
淺笑著低下了頭,她暗暗發誓,不能就這樣放松了自己,她最終要在芒刺特別行動小組真正立足,需要靠的是自己的實力而不是梁羽航的支撐!
從梁羽航的身上,她感召到的是更多的正能量和勇氣,這就夠了。接下來,她要更加努力才行,她要通過自己一點一滴的表現和進步,讓所有曾經非議過她的士兵們側目,得到他們的認可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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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著走廊的扶手下了樓,梁羽航果然不在辦公室里,屋子里空蕩蕩的,按照規矩,警衛退到了門口守候。
白薇薇額上直冒汗,她非常虛弱,兩腿空空用不上力氣,昨夜那麼一折騰,真是把她要整死了,不過梁羽航說的話還真的很準,肩胛骨這個地方,確實沒有傷到她的筋脈,她還是能夠簡單的做些事情。
四周大略一打量,她撅了撅小嘴,奇怪,人呢?
剛坐到椅子上喘口氣,暗處就沖出了一團黑色的龐然大物,那人連滾帶爬來到她身前,噗通跪在了地上。
薄西亞!
白薇薇暗暗抽了一口冷氣,沒想到他還有種來見她!他真是膽大得緊,略一思量,梁羽航派在她身邊的警衛就在門口,不怕!
她怕踫到薄西亞的頭,把腳往椅子底下勾了勾︰「薄西亞,你來干什麼?」
面無懼色,也沒有厭惡,沒有震撼,她平靜似水,用最穩重淡定的目光俯視著腳下的男人……
他到底又要發什麼瘋,竟然一出場就是跪著的!
眼前的人很有可能患有精神疾病,她不能刺激了他,一定要沉下來,再沉下來……
「有什麼話慢慢說,你先起來!」
她身子不方便,沒有強行的去拽他,她等他自己站起來。
然而鴨子並沒有站起來,也沒有抬起頭,他依舊緊緊的蜷縮著龐大的身子靜靜的跪著,頭緊緊的貼著地面,神情不明。
「薄西亞,你這是什麼意思?逼我嗎?你算什麼男人,有話不能說嗎?」
白薇薇有些惱了,但還是盡量保持著鎮定的語氣來交流,她不知道鴨子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當真是良久良久……
就在白薇薇咬著牙要叫警衛進來將人拖出去的時候,薄西亞突然動了,他緩緩的抬起了頭,那張臉,足足把白薇薇嚇了一跳。
平時的鴨子,總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樣子,天然卷的短發,炫目的金絲邊眼鏡,臉上雖然有青春痘疤痕但是被男士面霜倒也遮得比較干淨,靦腆一笑的時候慣常露出八顆大白牙。
但是現在眼前的那張臉,卷發亂了,非常毛躁,金絲邊眼鏡不知道哪里去了,兩眼又大又空洞,因為近視的關系吧焦距游移不定,鼻梁上還還有這細細的劃痕,估計是走路摔跤了眼鏡框子擦傷的似的。
右側顴骨有著青紫的痕跡,嘴唇微微有些浮腫……這哪里還是那個風華正茂的學生,一副被人打了的狼狽樣子。
白薇薇沒有退縮,目光直直的盯著他,她的猜測薄西亞這副樣子不是撞牆了就是自虐的,梁羽航不會有這麼低檔次的手段,再說,他也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冷冷的,帶著生疏的視線對上了失神晦澀的目光,後來還是薄西亞撤離了自己的視線。
他果然是心中有愧的,不敢直視她的眼楮。
此番一進門就跪,到現在還一個字都不說,這個人到底又在想些什麼?真不想讓梁羽航回來的時候還看見這種詭異的場面,那樣誰都保不住鴨子!
白薇薇暗暗盤算著該怎麼解決這個棘手的難題。
「對不起!」
終于,鴨子垂眸開口了,聲音很憔悴很無力,低低的淡淡的,帶著一點顫抖和懊惱,仔細去辨別,倒也有著**分的真誠。
白薇薇心里一抽,他這是在道歉嗎?
為他昨天的無禮道歉?
如果不是她僥幸掉到了一個大深坑里躲過了一劫,那麼鴨子上了她之後也還是只跟她說一句「對不起」嗎?
沒有任何回答。
白薇薇沉默。
記得《流星花園》里面道明寺有一句名言,「如果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
「對不起」這三個字再她眼里看來也是廉價的,她不是沒給過鴨子機會,鴨子幾次三番頻頻示好,她從來就直接的拒絕了,話也講得很清楚,她從來就沒曖昧過!
薄西亞,你憑什麼「對不起」這三個字就了結了一切?
她拒不接受,她絕對不接受他的道歉!
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鴨子不起來,白薇薇也不勉強,兩人就一坐一跪,一個看窗外一個看地面。
終于,鴨子緩緩的站了起來,在地上跪久了,他身子有些搖晃,大手在褲袋里掏了掏,然後拿出一樣東西遞給白薇薇。
白薇薇依舊偏頭沒理他,也沒去看他。
噠。
一個白色的小藥瓶輕輕放在了紫檀木辦公桌上,白薇薇一愣,然後匆匆的看向放完就走的鴨子,只來得及看見他身子擦過門口的側影,鼻翼一側,一串晶瑩的淚痕。
男兒有淚不輕彈!
他哭了?
白薇薇心里直抽抽,她難過的快不能呼吸,一個樂觀開朗的少女,實在是不適合面對這些尷尬悲情的橋段。
小手顫抖的拿過那只藥瓶,一看標簽︰維思通。
白薇薇牙齒直打架,心靈極度震撼,「咯咯咯……咯咯咯……」,手腕轉動,標簽下端,表明了這種藥物的適應癥︰
行為怪僻、詭秘或者難以理解,喜歡獨處、不適意的追逐異性,不知羞恥,自語自笑、生活懶散、發呆發愣、蒙頭大睡、外出游蕩,夜不歸家等。
語言表達異常,話話題不多,語句簡單、內容單調,談話的內容缺乏中心或在談話中說一些與談話無關的內容,使人無法理解,感覺交談費力或莫名其妙,或自言自語,反復重復同一內容等。
一句話,小利子猜測是對的,薄西亞是精神病!
他在服藥,他一直都在服藥!
白薇薇通紅著眼楮不讓自己哭,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薄西亞也知道自己有精神病,他一直在和病魔做斗爭……
他也只是一個可憐的人。
眼下他神智清醒的時候,他來道歉了,一個長跪,一句「對不起」,一串眼淚……
是不是該給他一個機會?
她要是向梁羽航告發了他就一定會毀了他,從此以後薄西亞就真的是一個精神病,生命之中連一時半刻的清醒時間都沒有了……
他也在掙扎啊……
正入神,門口的響動驚醒了她,最熟悉的自信篤定的步子,不用多想,梁羽航回來了。
連忙把藥瓶藏好,然後捂著肩胛盡力不去扯動傷口躡手躡腳的朝樓梯撲去。
「警衛,她好嗎?」
聲音清越,意外的有些暖意。
「報告首長,夫人她很好。」
「嗯,去幫忙收拾閱覽室吧,準備下午理論測試。」
「是!」
幾句話的時間,白薇薇已經走到了樓梯中間,只要轉個彎兒就安全不被發現了。
小身子突然被攔腰一抱,然後頭頂就是男人的薄怒︰「白薇薇,不在樓上休息,又淘氣?」
白薇薇小臉一沉,心虛的在男人懷里乖乖閉眼。
身子被柔柔的放在了床上,然後又被蓋上了薄被。
頭頂男人依舊沒好氣兒︰「別裝了,睜眼。」
「不睜,睡著了。」
白薇薇撅著嘴,人家還是個病人,讓你凶。
嘴唇上突然灼熱了起來,兩片涼涼的薄唇一踫她就升了溫度,梁羽航兩手固定著她的小腦袋,撐在她兩側,鋪天蓋地的濃情蜜意襲了過來……
「呃……討厭……」
嘴上說的是討厭,兩只小手還是輕輕摟住了男人的脖子,她剛要回吻,梁羽航突然停住了,他用幽暗的眸光看她,聲音沙啞︰「老婆,趕快好起來吧。」
大手輕輕解開她的衣扣,目光在她那雪白的溝壑上稍一停留就落在了肩胛的傷口上。
「我是回來給你換藥的,可能會疼,忍住。」
白薇薇听話的點了點頭。
梁羽航起身拿過要箱子,嫻熟的在紗布上涂抹好藥膏,然後轉身緩緩揭著她身上的紗布。
剛一觸踫,白薇薇就疼得直皺眉︰「嘶……」
梁羽航喉結輕輕滑動,狠了狠心,又輕輕揭下一些。
大手的手腕突然被白薇薇一把握住,她腦袋上冒著汗,白著臉︰「算了,我不要換了,就這樣吧,沒事的。」
尼瑪!超疼的好不好?
死都不換藥膏了,就這樣算了,反正年輕嘛,過幾天自己也都會好了。
話落,小嘴就已經被堵上了,長舌突然竄入,然後柔柔的游走于四壁,他在教她什麼叫纏綿,什麼叫溫柔,什麼叫恩愛……下意識的,她放松了一下,大眼毛緩緩合攏,沉浸在男人給的柔波里,感受著他身上醉人的蘭芷香味……
傷口處突然一涼,他已經成功的分離出了舊紗布。
沒等她皺眉喊痛,舌尖便輕輕越過下巴滑到了脖頸,一寸一寸的吞噬著她的意識……他太熟悉了她敏感的地方,稍稍撩撥,她就身子緊繃了起來神智模糊……
「嗯……」
白薇薇只是一驚便又繼續閉上眼楮說不出話來,男人的技巧該死的好,每一厘一毫都踫在了她的敏感啊點上,緊緊是一個吻而已,他便叫她銷了魂兒。
傷口處又是一暖,新的傷藥已經敷上,梁羽航緩緩抬頭,嘴角帶著得意和自信︰「白薇薇,我是你的麻醉劑。」
白薇薇也很高興,畢竟換藥是件痛苦的事情,而這個男人處理她一點痛楚的感覺都沒有,小手調皮的描畫著他胸膛的曲線,笑得賊兮兮的︰「嗯,是!我的少將大人,您不但是我的麻醉劑,還是我的鎮靜劑,空氣清新劑,除草劑……」
「又胡說。」
梁羽航長指戳了一下她的額頭︰「老婆,下午那個測試你自己衡量,行就去不行就不要勉強,你就算是個豬,只要貼上大人我的標簽,人家也不敢踫你,懂麼?」
白薇薇臉一黑︰「你才是豬,大笨豬!」
一陣輕笑。
梁羽航去客廳端了杯水回來,想了想覺得不方便,他不想再搬動她,自飲一口,然後不管她樂不樂意就嘴對嘴的喂了過來。
「嗚……」
白薇薇瞪大了眼鏡咕咚咚的喝了一大口,咽下去之後,吼道︰「梁羽航你不能問問我要不要喝水再給嗎?討厭!」
潔白的手背剛要擦嘴,又被攔下,梁羽航連這個小動作也代勞了,略帶薄繭的指月復滑過她的紅唇……
「沒事兒,大人我清閑得很,以後除了孩子我不能幫你生,其他的我全都能幫你做好,做到位!」
那個曖昧的「做」字,他說得特別。
白薇薇騰的臉紅了,談戀愛了,該面對的生活還是要面對的,每個女孩子都要被男朋友全全部部的里里外外的了解一遍。
更何況,眼前的人不是她男朋友,他可是他的正牌老公呢!
她即將迎來了和一個男人的全新生活,同床共枕,在一個被窩里吃薯片看恐怖電影,在一個被窩里抱著聊天到天亮,在一個被窩里月兌光光愛愛纏綿……
這些都是她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前兩次的經驗,她都從來沒有完整的二十四小時的擁有過他,他好像很忙,總是形色匆匆,上半夜抱著她,下半夜必然不在了;醒著時被他擁著,睡著了他就走了……
他那冷冽嫻雅的身影總是浸著夜色寒水,在無邊的暗夜若隱若現……
「羽航,我想和你二十四小時在一起,可以嗎?」
小臉憋的通紅,她還是想到什麼就勇敢的說了出來。
梁羽航微愣,然後淺笑,寵溺的刮了她的小鼻子︰「傻老婆,你早就是我的一部分了。」
他的身上,背負著太多的責任和使命,一個疏忽,就是流血犧牲的代價,他不能掉以輕心,更不能拿自己手下的性命開玩笑,他很想現在就答應她給她一份二十四小時的愛情,但是,目前還不行。
至少,芒刺行動勝利結束後才有希望。
本以為她會撅嘴會嬌嗔,沒想到,白薇薇突然眼楮眯起來笑了︰「好吧,我們都努力吧。」
她何嘗不了解他?
他的睡眠少得可憐,他整個人鴨梨山大。
振作吧白薇薇,好好訓練早點完成芒刺行動的任務,然後和他千山笑傲飛不倦……
心里有了動力,她猛地抓住了他的大手放在自己臉頰上摩挲,最喜歡這個角度看他,微垂著眸子,一副讓人心疼的模樣。
「大人,下午的理論考試給我留個位置。」
白薇薇,要盡快成長起來,去分擔他的負擔,成為他最得力的助手!
白薇薇,要加油哦!
輕輕咬了咬下唇,然後便用更文溫柔堅定的目光看著那幅俊逸月兌俗的山水墨畫……
竟是這樣的回答麼?
短暫的錯愕後,梁羽航眸中帶著欽佩,唇角一彎。
他的女人,和他長久以來盼望的一樣,足夠堅強,能夠和他生死與共並肩作戰,彼此扶持,互相依偎,共同進退。
夠了!
他不再說話,將所有的支持和愛意都熔鑄在一個熱吻之中,吻干她口中的甘甜,吻上她的心,長舌所到之處,春風一般,撫平了所有的傷痛……
看著懷中美麗的小臉,深眸微暗。
白薇薇,與你共度一生嫌不夠,來世還要和你栓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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