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郭秦峰營帳從出來,祁雲夜並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去了後山。軍營後山,那是她一個月前發現的地方。
一個女子,怎麼說還是要洗澡的,但是軍營內絕對是不行,所以,只好再外邊瞎轉悠,不期然的在後山發現了個天然的湖,湖水清澈,而且往里走竟然是一處溫泉。
冬日寒冷,溫泉泡澡,舒適無比。
所以,自此之後,每日訓練之後,深夜,她都會來這里梳洗一番。
但是今日來這里卻不是洗澡,而是散心來了。
邊境小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她從來了這里開始就只在第一日見過祁寒傲,之後載沒有見過。
西楓來犯,似乎也沒有再有舉動,但是,她父親卻像是蒸發一樣,整個軍營根本沒有人。
幾次深夜,她都將軍營探過,沒有祁寒傲的身影。
他,不在軍營!
這是她最後的結論,她的父親失蹤了,而且應該是主動失蹤。
究竟去了哪里?
她想不明白,在咸沅,從皇宮出來時,她父親的臉色是凝重的,這說明他對這戰事是重視的。但是來了浩城,反而沒有他的人影,這很奇怪。是什麼,比解決和西楓戰事更為重要……
祁雲夜不緊不慢的想著,一路走進湖的內側,一直走到里面溫泉處。
天然的溫泉水蒸騰出如雲煙的霧氣,彌漫著整個山洞,每一處都是濕滑的,而且帶著異樣的溫暖。祁雲夜一進來就覺得太差地別,外面是寒冬九天,里面卻可以說是溫暖如春。
真是個好地方!
祁雲夜輕輕的吸了口氣,然後吐出渾濁,收拾好心情。
既然來了,索性就進去泡個澡……
只是,腳步還沒有邁進幾步,就覺察到不同,里面,有聲音。
有人在洞內!
祁雲夜即刻警備,然後將匕首抽出,握于掌中。由于滿是霧氣,視線不好,肉眼能看清楚的距離很近,就算是練武之人,也有所束縛。
祁雲夜將步子放緩,不發出一點聲響,連呼吸也是可以的閉上,這種警覺是不同以往的。因為她有所感覺,里面的人不是一般人,是個高手。
單就是那氣息,就能覺察的出。
她要呆在軍營,這山洞還是要利用的,所以,這會兒離開放棄這里,那是絕不可能。
只有,進洞一探究竟。
「嘩啦——」
大片的水花飛濺,祁雲夜往後一閃,躲過凌厲如劍的水花,匕首在頃刻間劃出,直接朝著前方刺出,卻在下一秒一個轉身,向著她的右側沖過去。閃,劃,翻轉,收刀,毫不拖沓,一氣呵成!
水花落下,洞中的水霧慢慢消失,漸漸的浮出人的面容。
祁雲夜看清,在她正對面幾米開外,就在溫泉內,一個*著上身的男子,長發盡濕,垂搭在肩頭,此時正直勾勾的看著她!
「我以為是哪里來的野貓,沒想到是個美人!只可惜,爪子鋒利了點,不過倒是可以教。」
轅穆蚺眼角魅邪,肆無忌憚的將目光落在祁雲夜身上,從上至下,打量一遍。最後停在那張臉上,然後有些蹙眉,「不僅男人裝扮,而且還面無表情,真是無趣!」
祁雲夜心里大驚,一個陌生的男子,卻只是與她對過幾招,在看到她第一眼就知道她是女子,不簡單!
祁雲夜不知,轅穆蚺那是在女人堆里活出來的男人,別的不敢說,就是看女人這點,眼楮毒的很!
一眼,便知男女。
「你是何人?」這里是天啟的邊境,而且邊上就駐扎著他們天啟的軍隊,這個男人竟然大白日在此洗澡,就不怕被發現了當作奸細麼!
轅穆蚺看著祁雲夜的神色,笑道︰「美人,可是想念情郎來此幽會?不巧,情郎沒有,倒是有個穆郎。」說話間,轅穆蚺已經起身,快速的穿上里衣,隨手系好腰帶,站在泉水邊。
俊美的五官,無一不是天然雕砌,巧奪天工,魅惑的薄唇恰好彎出一個勾人的弧度,再配上那一雙攝人的丹鳳眼,更是讓人彌足深陷。是個女人見到這樣的美男,不心跳加速那是絕對的有問題。
祁雲夜看清轅穆蚺的容貌,也是一怔,天底下竟然有長得如此美的男子,真是比之女子還要美。簡直就是美的過分,但是那修長的身形,陽剛的氣息,卻又將這陰柔的美完美結合,看不出一點扭捏。反而覺得,這樣的美才是最完整契合的!
轅穆蚺低低的笑著,沒有忽視祁雲夜一霎那的失神,即便後來她再沒有注意他的容貌。
「美人,是不是覺得自己比之我,有些自慚形穢?」
祁雲夜白眼,這男人,自信,狂妄,自大。哪有一個男人以自己的美為驕傲的,那是女子才該做的事情。偏偏,他還覺得理所當然。
「呵,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
「這里是天啟邊境,你的出現,我可不可以認為是西楓派來的奸細,畢竟,這里是天啟軍營駐扎之地。」
轅穆蚺原本還想再玩一會兒,不想祁雲夜已經開口,看著他面色警覺。
無趣,無趣啊!
轅穆蚺收回笑,「美人,我也可以以為你是這奸細,要前往西楓的。」
轅穆蚺將外衣穿好,然後整理好。一個偏偏公子,邪魅縱橫的男子站在她面前。「你就篤定我是西楓派來的奸細?」
祁雲夜失笑,「要想裝扮天啟的人,麻煩將衣服換一身。」
轅穆蚺低頭看向自己的衣服,不錯,是一身上好的衣服,只不過是西楓的。天啟產棉,大多絲綢棉料,而西楓產麻,衣料與天啟完全不同。
他是個自負的人,來天啟還要換身衣服,不是他的作風。更何況,轅穆蚺出門還要喬裝,滑天下之笑!
霧氣迷人,這女子卻能注意到細節,看出衣料不同,心思細膩。
「美人,既然知曉我是西楓人,那麼,跟了我回西楓去,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只要,伺候好了我。」轅穆蚺低低的誘惑,卻瞧見祁雲夜一個瞥眼,十分的鄙夷。
呃……
轅穆蚺愣了愣,他居然被鄙夷了!
「不是每個女人都是你身邊的那群無腦,看上你,真是她們的不幸。」
祁雲夜這會兒完全相信,這家伙是個十足的浪蕩子。
只是,出現在此,似乎,不尋常。
「既然來了,那麼,就只好留下,不管你是不是西楓奸細,如今,由不得你!」
父親守護這浩城,那麼她就不會讓一個嫌疑之人逃月兌,帶回去,交給郭秦峰。
祁雲夜飛快的使用暗勁,朝著轅穆蚺劈過去,一道道的力道狠而快,這是敵人,所以,毫不留情。即便讓他死在這里,也是無可厚非,不過她還不想他死,帶回去還有利用價值。她絕不相信,他是一個普通人!
轅穆蚺起先還無所謂的應付,但是越往後,也不得不認真的對待。
這個女子,功夫不差。尤其是近身攻擊,簡直就是一個高手,就像是做了上千遍一樣,熟稔,洞悉。
而這詭異的步伐,加上靈動的身形,他即便再想玩,也不行了。
沒想到踫到高手了。
轅穆蚺越打越有興趣,眼楮冒著精光。
能打,有趣,長得美,這種女人不帶回去,簡直可惜!
所以,她,他要定了!
「女人,我要定你了,跟我回西楓去。」轅穆蚺看著祁雲夜,看著她一絲不漏的容顏,更是好奇,想要再近一點看個究竟。
祁雲夜心中一冷,看著轅穆蚺看著她的眼神,有一種探視,而這種探視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
找死!
她最不喜的就是這種眼神,簡直惡心。
手中匕首急劇轉變,一來一回,身形快速移動,祁雲夜就像是在萬峰山與祁榮對架一般,用的是巧妙的步伐,而且,每一次都是出其不意。轅穆蚺哪里想到祁雲夜會來這麼一招,等察覺時只有堪堪的避過,卻還是被她的匕首在手臂上劃開一道口子。
「嘶——」
「女人,當真不留情面,這麼狠心。」轅穆蚺急速推開,低頭一看,手臂上一處已經鮮紅,目光隨即變化復雜,幽深的望著。
「所以,你束手就擒。」
「是麼!那我等著,女人,總一天,我會讓你束手就擒!」
一個閃身,轅穆蚺已經消失,山洞內的溫泉旁,只留下他的那句話。
祁雲夜收回匕首,看著洞口,心中有所思。
西楓境內,一處客棧,一個男子坐至床邊,身邊是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半跪在地上。
轅穆蚺沉默不發,一直想著在之前山洞溫泉內見到的女子。
邊上站著幾個人,地上跪著的女子正在小心翼翼的替轅穆蚺包扎,屋子內的幾個人都是驚訝的,轅穆蚺帶著傷回來,這是誰也無法想到的。能傷了他們主子的,世上能有幾個。
主子的功夫,那是高手中的高手,頂尖上的頂尖。
主子這帶著傷回來,而且並無情緒,這傷,若不是被更高的高手所傷,那就是他自己情願的。
那,如今究竟好似哪一個?
一般來說,能讓主子自願的,好像只有女子,而且必定是美人……
主子前去天啟,踫上美人了?
而且,還是個厲害的美人……
「你們,下去。給我去查查天啟浩城的女人,尤其是十三歲到十五歲之間,面色冷淡的都給我畫畫像帶回來。」
呃……
幾個人呆愣住,這差事……這差事……
「嗯?」
「屬下這就去。」
祁雲夜回到軍營,不巧,錯過了集合的時間。郭秦峰正在訓練場站著,等著祁雲夜出現。
「沐遙,無視軍紀,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她不喜歡吃熊心豹子膽,不過,在後山確實因為那個陌生男子耽誤了些時間。沒想到郭秦峰會這麼快集合,看來這所謂的休息也是讓他們稍稍放松一下,行個方便。
沒有說話,郭秦峰的性子她是模透了,那就是耿直,外加沒法講理,他認準的事情,就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現在認定是她偷懶,有意不來集合,她還可以說什麼!
祁雲夜老神在在的站在台下,目光一直朝下,偶爾似乎想起什麼,眉頭輕顫,郭秦峰被晾在上面,四周空無一人,而他,就像是個小丑,唱著獨角戲。
見過橫的,沒見過這麼無視人的!
郭秦峰怒了,在還沒有查清沐遙身份之前,他就被氣的五髒生煙,腦子里唯一的一點理智才使得他站著沒有對祁雲夜動手。
這種毫無軍紀可言的人,即便軍事素質再好,也不頂用。
「接下來的訓練,你,不用參加。」
祁雲夜霍然抬頭,有些驚詫,看清郭秦峰的臉色,他這是惱羞成怒。
「你沒有這個資格。」她淡淡的說著,目光不躲閃,她參加訓練是為了更好地鍛煉自己,郭秦峰無疑在斬斷她的路。
「我沒資格!沐遙,這是你和我說話的態度麼!目中無人,自以為是,你這樣的人就沒有資格參加這種訓練。」
「這是祁將軍在選拔新兵,你,沒資格。」
郭秦峰氣的身體發顫,在軍營,第一次被一個毛頭小子挑了。說話那麼不客氣,這話里話外都是看輕了他。
軍營里,誰敢如此?
「即便祁將軍在場,你也是同樣的結果。即日起,你就去伙房當伙頭軍,若是還要狡辯,不守軍紀,就給我滾出軍營。」
祁雲夜抿著嘴,眼楮死死的盯著郭秦峰,伙房?呵,伙房!
他居然要她去燒火!
「你最好記住今日所說的。」吐出一句,祁雲夜頭也不回的離開。
郭秦峰看著毅然決絕的背影,心中一顫,那眼神,那語氣,強烈堅硬,就好像這一刻真的會讓他記得,離開時的眼神,如此震懾他!
沐遙,一個少年,怎麼會有這樣的神色……
祁雲夜心中有想法,但是踫上郭秦峰,這些都沒用。見過直的,沒見過這麼擰的,郭秦峰,完全沒法用正常人的思維溝通。
回到營帳,祁雲夜還沒走進去,就瞧見同營帳的幾個人站在外邊,東張西望。眼尖的看見她,于是幾個人跑過來,「沐遙,你可算回來了!」
「嗯。」
平時沒見過他們這麼熱情捏?
「剛才來了幾個士兵,二話不說就進去,現在正在你的床鋪那站著,好像在收拾東西。」說話的人到最後聲音都變小了,祁雲夜明白這是郭秦峰授意的,動作倒是挺快。
走進去,她一撩開營帳,就看見錢堯帶著幾個士兵站在她的床鋪邊上,床上已經收拾好了幾個包袱,連被褥都沒席卷成一團,打包起來。
「錢副尉動作很快。」祁雲夜不冷不熱的說道。
錢堯臉上一僵,有些不自在,「沐遙,這是郭將軍的意思,你也別太擰了,和他對著干。去當個幾個月伙頭軍,等將軍氣消了,我再與他好好說說,你再回來。以你的本事,當伙頭軍也只是暫時的。」
「我倒是覺得不錯。」祁雲夜將床上的東西掃視一遍,不錯,收拾的挺齊全,也省得她自己動手了。
伙頭軍,那自然沒有資格在和他們住在一起。
祁雲夜拿起東西,就往外走,一個包袱,一床被褥,根本就沒有什麼重量,十分輕便。錢堯在後頭站著,看著沐遙干淨利落,也不爭辯,似乎也十分能接受這命令。一時,他自個兒噎住了。
本想著好好安慰一番,看來,是他自己沒事找事。看人家,面色不改,哪里像是有委屈的,簡直就是理所當然,直沖沖的,根本就是個沒事人。
「那個,我帶你去伙頭軍的營帳。」錢堯急忙跟上去,營帳內留在一群不明所以的人。
……
「這是你現在的營帳的,因為將軍有令,命你當燒火兵,所以也沒特意的安排營帳,就在伙房邊上安了個小營帳,不過是你自己一人的,也算是獨門獨戶。」錢堯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說下去,連連看著身邊人的臉色,這將軍真是氣大了,連營帳都省了。
祁雲夜冷笑,獨門獨戶?好一個獨門獨戶!
「不錯,替我謝謝將軍。」
說完,直接走進那個所謂的營帳,將東西放好。錢堯將事情交代一番就趕緊的走人,祁雲夜那冷冷的眼神瞧的他心里發毛,趕緊的閃人要緊。
祁雲夜將地方打量一遍,伙房在軍營最偏僻的一角,靠著後山很近,而且,這里平時也沒什麼人出入。除了每日掌廚的燒菜,大部分時間都是無人的。而她的任務,就是燒火,打水,外加打雜。燒菜這活還沒輪到她。
隨遇而安,這是她的心性。
既然已經無法改變,那就全然接受,但是,她絕不會安逸。郭秦峰要她受挫,她偏偏不讓他如願。
原本就好奇祁寒傲為何不在軍營內,這回倒是有了大把的時間,趁此機會好好查探一番。
……
浩城,客棧內。
轅穆蚺閉眼靜坐,一身血紅妖嬈弄人,邪魅橫生,散開的里衣內是精壯的胸膛,在大白天竟生出一股難以形容的誘惑。
無痕推門而進,看見自己的主子閉著眼,自然的將門關上,靜靜的侯在一邊不敢打擾。直到一刻鐘後,轅穆蚺才緩緩睜開眼,眸子里都是異樣的光芒。
「如何?」
無痕將手中的一疊宣紙遞上,並不敢直視,說道︰「回主子,浩城十三歲至十五歲的女子,面色清冷的都在這里,請主子過目。」
轅穆蚺一一略過,最後低低的笑著,聲音自胸膛發出,震得有些響亮,無痕愣愣的看不透。
「主子?」
「浩城,祁寒傲可是來了?」
轅穆蚺的話題跳躍變化,前一刻還在看畫像這會兒已經問道祁寒傲身上去了。盡管疑惑,無痕仍舊畢恭畢敬,「是,祁寒傲在浩城,不過天啟軍營中並沒有,屬下沒有找到他的人……」
轅穆蚺將畫像捏碎,自顧的起來,也不在意衣衫外露,上身。「今夜,去天啟的軍營瞧瞧,看看祁寒傲究竟是真在還是假在。」
無痕胸腔一震,主子是懷疑祁寒傲制造假象,所以……
夜晚,朗朗星希。
祁雲夜一身夜行衣,從營帳內閃出。現在是士兵輪班換崗之時,守衛松懈,正好,將整個軍營模個透。她父親到底在不在軍營,今晚一探便知。
她不相信,父親如此選拔新兵,自己卻已經離開浩城,這不是他的風格。唯一能解釋的,就是他可以的隱藏自己的存在,化明為暗,但這麼做目的何在?
難道,是為了引出一些在暗下存在的人?
一個月的時間,她總是有意無意的熟識軍營內的每一個守衛點,人數,換崗的時間,為的就是如入無人之境。
飛快的閃過把守崗,祁雲夜嘴角勾起一絲笑,這守衛是郭秦峰授意錢堯安排的,如今看來,似乎太過簡單了些。要是郭秦峰知道她如此輕易的越過這些守衛,不知道是不是又要氣的跳腳。
整個軍營分為五大塊,將軍等軍事商榷和居住地,新兵訓練地和住所,前鋒守衛崗,以及糧草伙房等雜事處,最後便是軍營整體士兵的安排,也是佔據最大塊的一處。
新兵處她已經模了透,別說她父親,連錢堯都不可能住在這里,所以,不在考慮內。
而前鋒守衛崗,那是流動守衛區,住人根本不可能。
糧草房那邊,她今日才查探過,壓根沒人。
只有那些士兵的住所和將軍住所沒去……
祁雲夜將路線繞道,從後面包抄過去,一個個查探過去,士兵營人數眾多,她整個查過來費了不少時間。但是她卻不敢放松,以為這里是不可能的,以祁寒傲的性子,越是不可能越有可能出其不意一向是他的拿手好戲。
即使最後,她什麼也沒找到。不過卻已經大大的縮小了範圍。
夜依舊黑的看不見五指,她站在將軍的住所外,一一的看過去,每一個營帳都是亮著燭火,他們都還沒有休息。
這樣通透亮堂,根本不可能查探,一靠近就會被發現。
而對著她的正前方就是郭秦峰的營帳,那家伙的營帳還格外的亮堂,祁雲夜忍不住暗罵了幾句。
身影一閃,祁雲夜迅速將自己湮沒在夜色中。
「主子?」
無痕跟在轅穆蚺身後,快速的躲閃,一路追隨。突然,轅穆蚺停下來,看著前方,無痕一個停頓,差點撞上去。
「無痕,你回去。」
「啊?」
「回去。」轅穆蚺看著那一點黑影子,突然無聲的笑著,沒想到真的就看見這女人了。在山洞就見過一面,但是,轅穆蚺卻將祁雲夜的身形記得清清楚楚,剛才的一閃而過,他確定無疑。
甩開無痕,轅穆蚺來了興致,游散的跟在後面,也不急著靠近。
深夜,這女人在這軍營了瞎轉,真是有趣,軍營重地,她不知道危險麼!
祁雲夜沒有往深處找,這一個個不要命的挑燈,真是活見鬼了。她不能進去,那就只好讓他們自己全出來。想起白日郭秦峰那得意的樣自,讓她去燒火,很好,那就先燒他的營帳旺旺軍勢。
這會兒,祁雲夜萬分覺得郭秦峰有先見之明,明智的很。糧草拜訪地還是他讓她知道的,雖說不多,但那些起火還是足夠的。
一番布置,祁雲夜將火點燃,然後退去數遠,慢慢等待。
這可是一場好戲,她好好看著就好。
「女人,你竟敢在天啟的軍營玩火,這會兒我倒是懷疑,你是不是哪國來的奸細了。」身後,一道男子聲音響起。
祁雲夜眉頭一緊,身子條件性的一閃,回過頭。轅穆蚺一臉騷包的樣子,十分欠扁。白天山洞里的那個男子?
見祁雲夜不說話,轅穆蚺繼續的靠近,「女人,怎麼心虛了?可是怕了,來我懷里,我陪你看戲如何?」
「夜闖軍營重地,到底誰才是奸細,一目了然。」
她沒想到這男人會如此大膽,白日里在後山出現,夜晚就來了軍營,功夫詭異,絕不是泛泛之輩。她有點糾結,是繼續找她父親還是先解決這個男人再說。
在她片刻思索間,郭秦峰已經有所動作,可以說,已經有些跳腳。
郭秦峰怒氣沖沖的甩開營帳的厚布,就看到他的大半個營帳已經不成樣子,雖說燒得不是很多,但也差不多報廢了。而奇怪的是,連挨著他的營帳卻一點事情也沒有。
「王八蛋,誰干的!給老子出來!」
冷颼颼的夜,男人怒吼的聲音,響徹大半個軍營。
不一會兒,亮著光的幾個營帳相繼的有人走出來,很快,把守的士兵趕過來,一場不算是火災的火勢撲滅了。
郭秦峰臉黑的猶如黑炭,被燒得焦黑焦黑的,偏偏現在他頭頂還冒著火星炸,整個胸腔氣的一起一伏,幾乎就要爆發。
「啟稟將軍,這火是用軍中的糧草點燃,糧草所用不多,所以火勢不大,看來是人為。」錢堯趕過來,查看了火勢,就發現未燃燒完的糧草,心中一沉,是誰做的?
「糧草……」郭秦峰神色一變,祁雲夜和轅穆蚺站的稍遠,也看不清郭秦峰的神色,只看見他將幾個人叫過去,然後又看見他們散開。最後,郭秦峰整個人消失了。
只是一會兒的功夫,郭秦峰就從她眼皮底下消失,祁雲夜馬上會晤,看來有效了。
只是,身邊的這個人……
「這樣看著我,會讓我以為你已經看上我了。」轅穆蚺將身體湊近,被祁雲夜一個伸手擋開。然後,跟了上去,朝著郭秦峰離去的方向尋去。轅穆蚺一臉興味,不緊不慢的跟著,時不時的冒出幾句,卻只有涼風灌進他口中。身邊的人完全不理他。
一路追來,兩人一直跑出了軍營範圍,越走越顯得空曠。祁雲夜停下來,向四周查看,這里已經不是軍營的所在位置,他們出來了。
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來不及多想,已經被證實。
郭秦峰獨有的聲音,森森響起,祁雲夜回過頭,就看到郭秦峰帶著人將他們圍堵起來。那些人,赫然是剛才離去的士兵,錢堯也在人群當中。
「深夜在軍營縱火,我倒是要看看你們這些狂徒的真面目,來人,將他們拿下。」
郭秦峰直接下令,齊刷刷的兵器直指他們,銀白色的尖頭泛著冷光,在黑夜中隱約發亮。
「女人,你玩大了。」
她看著郭秦峰,不怒反笑,用只有兩個人能听到聲音說道︰「是嗎?可不一定。」
轅穆蚺一門心思毫不在意,卻獨獨錯看了祁雲夜的臉,那眼底是一抹玩意。說話的剎那,祁雲夜已經出手,繞著轅穆蚺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旋轉一圈,然後,施展輕功離去。
所有視線都聚集在轅穆蚺身上,等到眾人反應過來,他們圍著的人已經少了一個。轅穆蚺看著身邊空空,怔愣一番,然後放聲大笑,笑聲越來越大,看得郭秦峰等人完全模不著頭腦。
女人,竟然擺他一道,可以追來,是在為他設陷阱。很好!
收起笑容,轅穆蚺對上郭秦峰,一張狂妄的臉,一雙銳利的眸,與郭秦峰對上,毫無閃躲。
郭秦峰透過夜色,直視過去,身體一震,驚訝不已。
「轅穆蚺……」
「郭將軍好眼力,一面之緣,卻能讓你還記得本皇子,莫不是本皇子的榮幸?」
兩軍交戰,敵國皇子深夜出現在對方軍營,這說明什麼!
「二皇子,深夜出現在此,意欲何為?」
「如你所見。」轅穆蚺聳肩,也不辯解。心里想著是祁雲夜離去時的笑,頑劣的透著俏皮,煞是可愛。
「二皇子,既然來了,可由不得你隨意。」郭秦峰身影一閃,眨眼間已經接近轅穆蚺,剎那,兩人交手。
轅穆蚺原本只是來探探祁寒傲是否在軍營,卻踫見了祁雲夜,一直玩心所致,才會站在這里。他根本沒有心情交戰對打,郭秦峰步步緊逼,他越打越無奈,最後竟然一個閃身,金蟬月兌殼的閃了人影。
郭秦峰看著離去的人影,久久站立,然後才大喝一聲,「收兵。」
回去的方向,卻是軍營的糧草房。
祁雲夜換回自己的衣物,不多時就听到外邊沉重的腳步聲。
挺快……
那男人這麼快就走了,想玩她,那就將他玩一把。
「沐遙!」
隔著一層厚布,郭秦峰的聲音十分暴躁,而且刺耳,祁雲夜站起來,慢悠悠的晃出去。
「有事?」一身便衣,睡意朦朧,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有演戲天分,越來越頑劣起來。比之在瑤白派和萬峰山,她此時的樣子真是小孩子的模樣,捉弄郭秦峰覺得有意思極了。
「糧草被偷,營中失火,你怎麼看守的!」
祁雲夜呵呵的笑著,笑得郭秦峰越發毛躁,然後才听的祁雲夜開口說道︰「我是不知道伙頭兵還要看守糧草的,這難道是將軍你的新軍令?」
「你!」
「將軍,你讓我來這燒水,我來了,怎麼,還要我守糧草?兩個人的活,是否兩份俸祿?」
郭秦峰看了眼錢堯,錢堯馬上帶人前去糧草處搜查,整個軍營也開始鋪毯十搜索。郭秦峰冷哼一聲,直接走近祁雲夜的營帳。「我來了,你就是讓我站在外面?」
越過祁雲夜,直接走進去。
營帳外,一遍遍的搜索,營帳內,兩個人,一個悠哉的愣神,一個沉默步伐。
錢堯走進來,在郭秦峰耳邊細細的說著,郭秦峰抬頭看了眼祁雲夜,然後不發一聲的離開。
望著離去的人,祁雲夜嘆息,然後上床睡覺。
郭秦峰懷疑她,卻毫無證據。來這里搜查卻查不出任何,這才帶隊離開。呵,真以為當她什麼也不知!
「將軍。」
一間簡單的營帳內,郭秦峰站在中央,對面桌子上,一人埋首疾筆。
祁寒傲抬起頭,目光平視過去,將郭秦峰的疑惑看在眼里。
「昨夜之事,具體如何?」祁寒傲也有些不解,好端端的軍營怎麼會半夜起火,听說西楓國的二皇子昨夜出現在此,此事蹊蹺。
郭秦峰將事情從頭到尾細說一遍,最後還哼哼著,「西楓二皇子出現在此,絕不是偶然,我看戰事可能一觸即發。昨夜還有一個逃跑的,穿著夜行衣,屬下認為他才是縱火者,只是沒看到他的臉,真是可氣。」
郭秦峰不知為何,覺得那人是沐遙,昨日才讓他去伙房燒火,當晚就著火了,而且燒得還是他一個營帳,用的是糧草,偏偏,那里住著最近的就是那小子。
看他昨夜一臉無辜,簡直就是可恨,恨不得扒了她的笑臉,看看她笑面虎下的臉究竟是不是還笑得出來。
雖然不敢確定,郭秦峰還是認為那人最大可能的就是沐遙。
「將軍,定是那小子報復,才燒我營帳,昨日我讓他去燒伙房,估計懷恨在心。」
「嗯?燒伙房?」祁寒傲眉角一跳,看著郭秦峰咬牙切齒的模樣,覺得鮮艷。這個家伙一向沒什麼表情,居然有人讓他恨得牙癢癢。這一個月他都是在訓練新兵,看來里面有人和他杠上了。
「秦峰,哪個新兵惹上你了?」
「還不就那個毛小子,就那個叫……」
「將軍,將軍!」
郭秦峰話剛講到一半,突然被打斷,錢堯急急的沖進來,焦急的很。
「干什麼!」被人打斷話,郭秦峰十分不悅。
錢堯一個愣神,看著祁寒傲,「祁將軍,您,您怎麼在這?」
「結巴個什麼勁,急沖沖的,什麼事?」郭秦峰最是爽直,看不慣底下的人慢慢吞吞,結結巴巴。錢堯這是撞槍口上了,今兒個郭秦峰毛了。
「是,將軍。那個,咸沅那邊宮里來人了,現在正在軍事商榷處那等著呢!」
一大早,就來了幾個太監,氣勢高昂,說話卻不男不女,娘娘腔的膩人。大搖大擺的進軍營,然後就直接進了軍事商榷處,反客為主。
幾個閹人,也敢作威作福!
錢堯火了,急忙來找郭秦峰,沒想到意外的見到祁寒傲在此,一個月沒有露過面的大將軍。
宮里來人?
祁寒傲站起來,往營帳外走去,此時此刻宮里來人。他不做他想,就知道是誰。除了張顯,還能是誰!
果然,祁寒傲一進去,就看到張顯坐在椅子上,邊上的小太監恭敬的遞上熱茶,這一切熟稔的就好像在他自己地盤一樣。
郭秦峰臉色一變,嘲諷的哼了聲,張顯茶杯輕輕放下,看過來。
「祁將軍,真是難請啊,咱家在這這兒做了一刻鐘,才見的你們主心骨的將軍前來。看來戰事忙碌啊!」張顯皮笑肉不笑,臉上的表情捉模不透。
祁寒傲笑呵呵的接過,也不惱怒,「張總管,不遠千里前來,想必是皇上有所旨意?」
「祁將軍,果然是深得聖寵,皇上的心思琢磨的通透呢!」也不繼續寒暄,張顯直接站起身,走到最前邊,拿出一卷明黃。祁寒傲等人所見,跪下。
「祁寒傲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賀遠將軍祁寒傲俸朕旨意,往邊境抗敵。然,西楓國國主主動修書,有意修好,派西楓國二皇子,四皇子前來和談。朕念及天啟百姓,戰事一開,流離失所,實乃朕之不忍,遂召賀遠將軍速速回朝,全權接受和談一事,欽賜!」
和談?
西楓主動來和談?
祁寒傲眉頭沒有松開,反而更加沉重,這並不是好事。西楓國國主好戰,如今突然修書和談,此事恐怕不是那麼簡單。
「祁將軍,還不接旨?」
張顯輕笑,看著祁寒傲的臉色,卻什麼也不說。皇上的心思,豈是你可以猜透的!
「臣,接旨,謝主隆恩。」
「祁將軍,西楓國皇子一個月後便到,咱家先行一步,皇上可是在咸沅等著將軍。」說完,張顯大步一轉,離開。
郭秦峰懵懵的站著,好久才反應過來,失聲說道︰「好一個張顯,囂張成這樣!什麼和談,明顯有詐。」
「秦峰,速速將聖上旨意傳達,明日即可啟程回咸沅。」
「將軍!」
「這是軍令!」
「是。」郭秦峰領命,向外走去,沒走出幾步,就折回來。「那新兵訓練如何安排?」
「還有幾人?」
「九十八人。」
祁寒傲思索一番,抬頭,「編成三小隊,一同回咸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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