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帝慕容銘的病在吃過解藥後,很快就痊愈了。同時閻冥澈那里也派人給蕭國下了戰書,請求燕帝重罰十二皇子。閻冥澈還讓使者向燕帝表明,若是不重罰慕容冽塵,大辰國必定會出兵再次攻打燕國。
朝堂上,燕帝慕容銘高高端坐在龍座上,向底下的文武百官征詢要怎麼處置慕容冽塵。
慕容璇璣第一個從隊列中站出來,他手執笏版,給慕容銘行禮後朗聲道,「父皇,十二弟這次在蕭國的所作所為的確是得罪了大辰國。大辰國歷來都是兵強馬壯的,咱們燕國並不是他們的對手。不如,把十二弟交給大辰國,以此來平息咱們和大辰國的恩怨糾紛。」
慕容璇璣的話得到了一些保守派大臣的贊同。這些大臣都是不希望得罪大辰國的。所以他們同意這個時候把慕容冽塵推出去,以此來保護燕國的安危。
慕容銘伸手捋了捋胡須,又望向殿中那些一直沒有表態的人。「其他愛卿是怎麼想的?嬡」
太子慕容璇璣把目光睨向隊列中的六皇子慕容雲恆,他這個六弟一直都希望跟他作對。如果這次他不跟他唱反調,慕容冽塵就可以很快的被定罪。
慕容雲恆接到慕容璇璣的目光,狡黠一笑,然後便手執笏板,從隊列中站出來,合理合度的叩身而拜,
「啟稟父皇,兒臣覺得不應該把十二弟推出去。犛」
慕容雲恆是大燕國的第一美男。他身材修長俊逸,一頭墨發用藍寶石瓖嵌而成的玉冠高高綰起,秀氣似女子的柳眉下還有一雙相愛能攝人心魄的眼楮,他眼角只要微微一上挑,便能增添無限的風情。朱唇輕抿,臉上的笑容便有著不分性別的美麗。
慕容雲恆可以說是整個燕國上至六十多歲的老女乃女乃,下至八歲的女孩,津津樂道的人。他有潘安之貌,又是慕容銘的寵妃所生。慕容銘對他自然是高看一些。而他也是朝中唯一一個能和慕容璇璣的太子派抗衡的人。
慕容銘又捋了捋胡須,笑著道,「恆兒,說說你的見解吧!」
慕容雲恆唇邊帶笑,袖擺往身後一攬,側身看向慕容璇璣,「父皇,大辰國本來對我們燕國就有虎狼之心。如果我們這次把十二弟送到大辰國去,那只會讓大辰國的人更加目中無人。覺得我們燕國人好欺負。而且,蕭國的皇帝不是也寫了國書嗎。蕭國皇帝的國書里不是寫著說是十二弟救了他一命的嗎。兒臣認為,十二弟這一次,不但沒有罪,相反還有功勞。」
他的話剛說完,慕容璇璣就從隊列中站了出來,他冷聲道,「父皇,六弟此言差矣。一旦我們燕國拒絕了大辰國的要求,閻冥澈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揮師南下,咱們燕國的黎明百姓必定要受苦。」
慕容雲恆又執笏禮道,「父皇,大辰國一慣就是以強權壓人。咱們一旦妥協一次,就得被他們牽著鼻子。兒臣認為,趁此機會,咱們還是要和蕭國建立同盟關系,一起來對抗大辰國。」
「父皇,兒臣認為六弟說的不妥。兒臣覺得還是把十二弟送去給大辰國。犧牲一個十二弟,能解救咱們大燕國所有的黎明百姓。這筆賬非常劃算。」慕容璇璣依舊堅持的說道。
慕容雲恆這一次是鐵了心的要保慕容冽塵了。他也不甘示弱道,「太子殿下,咱們燕國連一個皇子若是都保護不了,這事情要是傳出去,只會讓我們國體大損。慕容冽塵,不能送給大辰國。」
隨著兩位的皇子的爭執,整個朝堂上文武百官也分成兩派,以慕容璇璣為首的主張立即對慕容冽塵施以重刑,以平復閻冥澈心里的不滿。而以慕容雲恆為首的,則和太子殿下一派人持著相悖的觀點。
兩方人爭的面紅耳赤。慕容銘一時間躊躇不定,也不知道該怎麼下決定。
午後暖融融的陽光下,陸耿把朝堂上的爭論一五一十的稟告給慕容冽塵听。慕容冽塵卻好像一點都不為自己擔憂。他放下手中的《茶經》,招呼陸耿坐下。
旁邊的小爐子里正燒著水,慕容冽塵素手為陸耿泡了一杯茶,然後才道,「試試本王泡的茶。」
陸耿急了,現在明明是他家主子生死存亡之際,朝堂上的任何風吹草動都足以決定他的生死。但他怎麼可以仍然像沒事人一樣在這里泡茶。
「主子……咱們還是來說下六皇子吧……」
慕容冽塵親自將斟了茶水的茶盞塞進他的手心里,然後笑道,「火氣這麼大干什麼,先喝茶。」
陸耿徹底被慕容冽塵打敗了,他端起茶盞,胡亂的喝下,然後就放下茶盞,又開口道,「主子,屬下覺得這次六皇子這麼幫您,咱們得有所反應。你看要不要叫管家選份禮物送給六皇子。」
慕容冽塵的目光從陸耿的眼睫毛上滑他高高翹起的唇角,最後又落在他面前的那杯子上。他親自給那已經空了的茶盞填滿茶水,然後才捧起自己的茶杯,冷然道,「六皇子是做大事情的人。如果咱們現在只受了他這麼一點小恩小惠,就把臉貼上去。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被他看重呢。所以,咱們權當不知朝中發生的事情,依舊如往常一般。」
慕容冽塵只這麼一句話,就堵住了陸耿。陸耿把慕容冽塵的話在心里反復的斟酌了一番,最後不得不承認,慕容冽塵說的的確沒有錯。
只是,他怕他們若是沒有什麼表示。六皇子那里要是不肯繼續幫他家主子,那不就糟糕了嗎?
慕容冽塵仿佛看穿了陸耿,他碧藍色眼瞳里的笑意如春雲般冉冉地散開,只剩下一抹隱藏很深的精光,「陸耿,六皇子他的算盤打的比誰都精明。放心吧。他不出手便罷,一出手便會力保本王的。因為本王……」慕容冽塵說到這里,倒是突然賣起了神秘。
他又問道,「過幾天就是父皇他的壽辰了,本王讓你準備的禮物準備的怎麼樣了?」
陸耿點點頭,「好了!」慕容冽塵目露深光的笑了笑。
「陸耿,本王還有件事情要你去處里。你也見過遲以軒的,你讓你的手下幫忙找下遲以軒吧。」
一提到和尹清清有關系的人或者事,陸耿眼皮就驟然一跳。他苦著一張臉,扯著脖子推諉道,「主子,奴才手下里的人都被奴才派出去辦事了。奴才現在已無閑人可用。」
慕容冽塵知道陸耿在鬧別扭。他眉梢輕挑,「哦,其實本王除了遲以軒的事情外,還有一件事情要你去辦的。那就是等下跟我進宮向母妃請安。你準備一下,等下跟本王進宮。」
跟慕容冽塵進宮?陸耿一想到淑妃的彪悍,他當即改口道,「主子,卑職突然想起一個人來,他說不定能夠幫您找到遲以軒。卑職這就下去向他安排下尋找遲以軒的事情。」
陸耿趕緊腳底抹油,火速的從慕容冽塵的視線中消失。
唉,其實跟淑妃比起來,遲以軒真的不算什麼。
陸耿模著額頭上還沒有完全痊愈的傷口,心里默默的說著。
夜深人靜時,尹清清剛沐浴完畢,準備睡覺。卻有人在這個時候敲響了她的房門。她下床開了門,門口站著的是庵堂里的小尼姑一清。
尹清清現在寄住的庵堂不大,庵堂里只有一個庵主和一個小尼姑。尹清清跟一清相處的很好。見一清這個時候到她的屋里來,便知道她肯定是有事情要跟她說了。
她將一清拉扯進屋,笑著給她倒了一杯茶。一清則小心翼翼的問道,「清清,那一天晚上,那個送你回來的公子是你什麼人啊?」
尹清清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听一清這麼問,她捧著茶盞的手微微一滯,淡淡道,「是朋友。」
一清和尹清清的年齡相仿,她雖然是尼姑。但她的性子好動,性格也直爽的很,屬于有話直說型的。現在听尹清清這麼回答,她撇了撇嘴角,搖頭道,「清清,不對啊。我有天要趕早去趕集市。天還沒有亮,我就起床出門了。你怎麼著,我竟然看到了上次送你回來的那個公子。他就站在咱們尼姑庵的外面。
後來我留了意發現,他幾乎是天天夜里都會到咱們庵堂外站一會兒。今天,他來的早了些,現在就站在庵堂的城牆邊呢。」
尹清清一怔,如果不是一清告訴她,她不知道慕容冽塵會……
一清用胳膊肘子輕輕的頂了頂她,笑著問道,「你跟那位公子到底是什麼關系啊?」
她話剛一問完,尹清清已經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往外跑了。她本來是想開口當面跟慕容冽塵說清楚的。但真的走到庵堂的大門口時,又沒有了面對面拒絕他的勇氣。最後想折身而回,但剛要轉身回房之際,她突然看到僅有一人多高的花牆邊似乎站了一個人。
尹清清強行壓下自己砰砰亂跳的心,走到花牆邊,對著一牆之隔的人喚道,「慕容冽塵?」
牆壁那邊,沉默了片刻,然後便有一個仿似帶著些壓抑的聲音傳來,「清清。」
尹清清一怔,果然是慕容冽塵了。
「你……怎麼來了?」月色下,周圍還有蟲鳴聲,慕容冽塵小小的沉默了片刻,又用帶著一些壓抑的聲音輕聲道,「……明天是我父皇的壽辰。明天晚上後我會有好長的一段時間不能見你。今晚是來跟你說下情況的。」
他們兩人面前的那堵花牆並不算很高,甚至與兩人中的其中一方若是肯主動一點,便能攀爬過那堵牆,見到對方。可最後,他們兩人心里都還是選擇了隔牆而站,誰也沒有邁出第一步。
月色的清輝傾灑在兩人的身上。空氣中,還有屬于對方的氣息在彌漫。
尹清清抿了抿唇,她決定還是一次性的跟慕容冽塵說清楚比較好。她心里並不喜歡他,她不想浪費他的時間。她支吾道,「慕容冽塵,其實你以後可以不用親自來看我的……咱們兩是好朋友,只要你有事情,你讓你的手下來通知我……我能幫上你忙的,一定會幫的。」
她特地的加重了「朋友」兩字,為的就是想提醒慕容冽塵,她對他真的沒有那種超越朋友之情的想法。
慕容冽塵雖然看不到她臉上的神情,但從她說這話時的語氣來看,他便能猜到尹清清在說這話時,臉上的神情必定是堅決的。
他心里微微一澀,再開口時,說話的聲音也低了下去。
「那好……你先去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慕容冽塵說完這話,便靜默了下去。一陣涼風吹來,將花牆上的綠色藤蘿吹的簌簌作響。空氣中有淡淡的花香彌漫開來。
過了不知道多久,尹清清又輕聲喚了句,「慕容冽塵?」
「嗯!」慕容冽塵開口應道。
「你,怎麼還有沒有走啊?」尹清清揉搓著自己衣服的衣角,原本以為挑明了她和慕容冽塵的事情後,她的心情會好些。可現在倒好,她發現自己的情緒不知怎麼的,也變的沮喪起來。她抬頭去望夜空。今天是十五,天上正有一輪瑩潤皎白的圓月高掛。
「等你進去了,我再走。」慕容冽塵安靜的回答著。柔白的月光灑在他身上,就像在他身上漉上一層柔和的銀光,將他的眉眼暈染了精致了幾分。
尹清清頓了頓,臉色不知怎麼的突然就熱了起來,「那好,我先回去睡覺了。你也快點回去吧。」尹清清腳下的步子微微一佇,最後還是邁步往回走。
慕容冽澈側耳凝听著內院里的聲音漸漸的歸于平靜,他才垂下眼簾,催動內功往家里的方向趕。
第二天便是慕容銘五十歲的壽辰了。一大早宮里就忙碌了起來。慕容冽現在雖然還是戴罪之身,但他畢竟是慕容銘的兒子,還是得進宮去給慕容銘拜壽。
慕容冽塵一到了皇宮,便被太監們領到了金碧輝煌的大殿。人群中,他一下子就看到了慕容雲恆朝他看過來的眼神。慕容冽塵遙遙的朝他一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期間沒有見到慕容璇璣。慕容冽塵稍微一打听,便有人用譏諷的口吻對他道,「還用說嘛,每年父皇的壽辰他都會送兩份禮物給父皇的。一份是見得了台面的,另一份嘛,自然是見不得光的。而你在這個時候沒有看到他,他必定是去向父皇進獻他那份見不得人的禮物去了。」慕容冽塵听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皇上駕到!」殿中,隨著太監的一聲通稟聲響起,滿殿的人齊刷刷的給慕容銘跪了下來。慕容銘由著慕容璇璣的攙扶,步入大殿。
等慕容銘坐定後,又讓大家平身。慕容冽塵從地上爬起來,就覺察到了一道銳利的目光緊盯著他。他順著那道目光看過去,就發現慕容璇璣正用略帶幸災樂禍的目光瞅著他呢。慕容冽塵眯了眯眼楮,心里已經料定今天的這場壽宴對他來說其實就是個鴻門宴了。
過不了關的話,他可能就沒命了。
慕容銘捋平自己的胡須,一臉慈祥的說道,「常言道良辰美景,賞心樂事。今天是朕的五十大壽,朕今晚非常開心。獨樂了不如眾樂樂,今晚大家一定要玩的開心。」
隨著慕容銘這話的落下,大殿里頓時響起了管弦絲竹之樂,眾大臣又齊齊叩拜,恭祝燕帝慕容銘萬壽無疆。
行完禮,便是各皇子給慕容銘進獻禮物。太子慕容璇璣送給慕容銘的是一塊質地堪稱絕世罕見的翡翠白菜,二皇子送的是一副名家畫,三皇子送的是慕容銘最喜歡的蘭花品種……而六皇子就比較有心機了。他送的是燕國南部的稻穗還有北部的麥穗。他把今年的收成說成是老天送給慕容銘的禮物。總之,幾句話之間,就讓慕容銘笑顏逐開。
慕容冽塵送的是一副棋盤,那副棋盤除了是曾經的燕國棋王用過的,並無其他的特點。他這樣的禮物和他一幫的兄弟比起來,並沒有多大的特色。
等各個皇子都送完禮物時,慕容璇璣又站出來說道,「父皇,今晚兒臣讓人準備了劍舞表演。」慕容璇璣說話間,一個穿著霓裳舞衣的女子舉著一把劍,已經來到了大殿中。她向慕容銘磕頭後,慕容銘的目光便往慕容冽塵坐著的方向深看了一眼。
就在剛才,太子慕容璇璣向他稟告,閻冥澈派來的使者說願意用五座城池來交換一個慕容冽塵,只要燕國肯處死慕容冽塵,大辰國的兵防線便會後退千里,大辰國還會把襄州等五座繁盛的城池送給燕國。
用一個能力什麼都不突出的皇子換五座城池,這真的是太劃算了。
至于他的病……太子已經找來武林第一神醫。以後不用再怕他的病會復發了。
慕容銘點頭,示意那女子可以開始表演了。殿中,原本悠揚輕緩的樂聲陡然間換上了《十面埋伏》,那女子拔出寶劍後,便開始翩然舞動起來。
她的體態輕靈,姿容靚麗,一把劍被她揮舞的翩翩起風。突然,她的劍術一變,她提著劍就往慕容冽塵坐著的方向而去。
眾人都猛的抽出一口氣。剛才那一劍如果真的刺進慕容冽塵的身上,那必定是當場斃命。
可慕容冽塵卻依舊端坐在那里,手里捧著酒杯,碧藍色的眼眸里波瀾不驚。慕容璇璣將身子往椅背上靠去,他嘴角勾起一抹妖嬈的笑容,一仰頭,將杯中的酒盡數的灌進嘴里。
慕容冽塵,這還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重頭戲很快的就來了。
而就坐在慕容冽塵身側的六皇子慕容雲恆也勾起嘴角,戲謔的去看慕容冽塵。
若他的父皇不點頭,今晚的這一出鴻門宴根本不可能繼續下去。而在他父皇支持太子的情況下,慕容冽塵若是不能替自己解除危機,他也沒有必要和這麼一個廢物合作。
慕容雲恆心里打定好主意,準備隔岸看好戲。
那舞劍的女子收回手中的長劍,又一個躍步,開始劍劍往慕容冽塵的方向逼去。底下的人都看的心驚膽顫。
舞劍的女子已經開始計算自己的舞步,她的劍又在慕容冽塵的眼前晃過幾次。只等慕容冽塵稍加放松,便能將他一劍斃命!
慕容璇璣為了吸引慕容冽塵的注意力,這時候端起酒杯,遙遙的笑著對慕容冽塵道,「十二弟,你長年才外,這一次父皇過壽,難得你也在。來!做大哥的敬你一杯酒。」
慕容冽塵端起手中的酒杯,笑了笑,然後垂眸將酒杯放到嘴邊。而在這時候,那舞劍女子突然又是一個躍步,極為快速的沖向慕容冽塵。這一回,她手中的劍,帶著凌厲的殺氣,直接往他的胸口的方向刺去。
氣氛驟然緊張了起來。
滿殿的人,除了站在慕容冽塵身後的陸耿外,幾乎不可能有人會在這時候出手幫他。而陸耿這時候也被慕容璇璣的人纏住,想幫慕容冽塵,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