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光滑的冰面.叫鮮血一層層的浸透.呼吸著那腥臭的空氣.戰士的雙眸魔一般殷紅.戰場上沒有規則.只有殺人和被人殺.
追風似乎懂得主人的心思.站在原地紋絲未動.
馬背上的陌子雪微笑著望著越來越近的青離.卻是將青冥劍橫放在了胸前.目光迷離中.仿佛回到了那一年的上陽節.
上陽節.花燈會.乃是天朝一年一度的盛景.未出閣的姑娘早早的將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專等到夜幕降臨.提著親手扎好的花燈.去參加廟會.倘若遇上合意的年輕男子.便將那花燈送給他.若男子也中意女子.便于第二日抱上花燈.尋著花燈上的住址前往姑娘家中拜訪.一旦得到了姑娘父母的首肯.這樁親事也便定了下來.
民間的習俗.對于陌子雪這事務繁忙的天朝國師來說.自然是沒有興趣參與的.那個晚上.白水卻生生的將他拖出了門.街上人潮涌動.白水又貪新鮮.這里跑跑.那里看看.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和他走散了.他頓時慌亂了起來.無視那頻頻送上來的花燈.掩著街道到處去尋找.正當他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她卻不知道從哪里鑽了出來.換得一身男裝.將手里的七八個花燈一並兒塞在了他的手里.狡黠的望著他直笑︰
「師父.你看.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六七八個.我定下了你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輩子.這是第九個哦.」她又從背後拿出一個做工粗糙的小花燈來.燈面上寫著「生生世世」幾個大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些個漂亮的是跟別個姑娘騙的.這個呢.是水兒自己做的.這里寫了字的.所以師父你生生世世都是水兒一個人的了.」
他愕然的望著她提著那最後一個燈籠在他眼前晃.她消失了這麼久.就是換上男裝去騙別個姑娘手中的花燈去了.還得意的回來都賽給他.告訴他.她定下了他生生世世.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氣沖上腦門.他面色一沉.冷冷的道︰「水兒.別胡鬧.我今個兒早朝.已經答應了太子殿下的婚事.下個月初八便將你嫁出去.」
然後她臉上的笑容刷的一下就沒了.有些濕潤的眼楮盯了他許久.終于將那小花燈往他身上一砸.風一般的跑開了.
原來美好的回憶那麼多.都是她給他的.他卻一直在摧毀.
長戟迎面而來.寒光閃爍.陌子雪卻佯裝著將青冥劍往前送了一送.微笑的閉上了眼.水兒.你不是定下了我的生生世世嗎.我自是生生世世都要與你相隨的.雖然是遲了一點.但是只要你肯原諒我.我以後一切都听你的.你看.我們連上門拜見父母這一環都可以省了.
等了許久.預期的疼痛卻沒有傳來.陌子雪疑惑的睜開眼.對上那雙染血的眸子.戟尖停在他胸口前一寸處.青離卻因為收力不及遭了反噬.嘴角流出了鮮血.嘲諷的語氣沒有溫度︰
「怎麼.你竟想不戰而死.」
他不知道青離為什麼不殺了他.但是既然目的已經被拆穿.他也沒有必要隱瞞.清晰無比的吐出一個字︰「是.」
「想死啊.」青離松開了韁繩.抬起手背擦去嘴角的血痕.輕蔑的瞥了陌子雪一眼.道︰「你以為有這麼好的事情嗎.」他伸出手一指四面︰「陌子雪.你不會已經弱智到了這種地步吧.這里是戰場.你可以死.但不能不戰而死.況且如此輕易的便讓你解月兌了去.你配嗎.」
他抓住陌子雪的衣襟.將沒有絲毫斗志的他拖下了馬背.直直的摔在平河的冰面上︰「既然你不想在馬背上決一生死.那麼我們且單打獨斗一場.你贏了.要死要活隨便你.我贏了.便為我當三年的奴才.如何.」
這個決定是青離剛剛想到的.當他正準備將戟尖送進陌子雪的心髒.卻突然發現了他竟是帶著幸福的笑存心尋死.心底一顫.顧不上反噬的危險便將功力直接收了回來.
當初雪月王宮中的一場爭斗.讓他從來不懷疑陌子雪對白水的愛.但是卻恨他太貪心.要了美人還想要江山.好事都叫他一個人佔全.當真以為全天下的人都在他的掌握中嗎.
青離實在算得上是這世上最了解的陌子雪的人了.知道他的脾氣.士可殺不可辱.所以他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便是要髻他跟自己的決斗.他也確實成功了.
陌子雪听了那話.即刻站了起來.身上亦騰起了冰冷的寒氣.深邃的眼狠狠的盯著面前那絕色的臉.
她說過.他是她最英明神武的師父.絕對不能讓任何人褻瀆了去.所以.他可以去死.但不會如同幼年沒有能力時一般.屈辱的活.
寒光一閃.青冥劍終于出鞘.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是一招退兵式.青離慌忙一閃避過劍鋒.足足退去了**步遠.
但是這一退之後.青離的斗志亦馬上迸發了出來.長戟一握.輕盈盈的反撲了上來.所謂一寸短一寸長.青離的長戟雖然不如陌子雪的劍靈巧.在這打滑的冰面上卻佔盡了優勢.他先是毫無章法的與陌子雪纏斗.試圖從中找出他的破綻.
在看陌子雪.身手和他的人一般沉穩敏捷.劍法亦干脆利落.似是渾然天成.
時間漸漸地推移.他二人也已經拼過了百十來招.只是一個瘋狂的進攻.一個沉穩的防守.實在是有些奇怪.
倏然.陌子雪眼神一凜.青冥劍直直的朝青離頭上的發冠刺去.青離躲閃不得.急急的防守.一個反噬.直直的跌落了冰面.那冰面經過長時間的重力壓迫.早已瀕臨碎裂.青離跌落的力道又大的很.直听得「卡擦」一聲碎響.那冰面頓時破開了一個大窟窿.眼看青離便要墜下去.
卻見得紫影一閃.是陌子雪用他那絕妙的輕功飛身上前.將青離帶離了冰面.落在了河岸上.
「你為什麼救我.」青離坐在地上.奇怪的望著連隨身佩劍都丟棄了陌子雪.
陌子雪輕笑了一聲.道︰「她說過.你的身子入不得寒氣.而且.你不會游泳.那冰下的水.寒骨.」
青離沉默了半晌︰「今日便這樣作罷.算我還你的人情.但是.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言罷飛身而去.鳴鑼收兵.
一場大戰.陌子雪飛雲騎的五萬精兵.折了兩萬.青離帶來的六萬**.亦損了一半.戰場之上.血流成河.尸積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