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就那麼靜靜的打量著白水.白水也不說話.坦然的接受他的目光.
良久.老人抬起頭.望了望瀑布上面的山崖.嘿嘿一笑.有些興奮的道︰「老頭子我在這里住了三十年.還以為早就被遺忘了呢.沒想到上天還真是待老頭子我不錯.見我一個人在這里住的孤孤單單的.送個丫頭下來伺候我.」言罷.像哄小孩子一般拍了拍身邊那還只火猴︰「恩.火兒.你今天做的不錯.晚飯給你加肉.」
三十年.那老人在這里住了三十年.白水一愣.望著那老人的面上神色自然.不像說的是假話.不禁有些唏噓.而且她還是第一次听說猴子吃肉.又不免有些好笑.這一尋思.心底狂烈的火焰卻是消退了不少.想了一想自己的情況.苦笑著揶揄︰「老人家.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丫頭我就快要死了.後面不管三十年還是六十年.您啊.還得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過.」
「快死了.」老人嘴巴一撇.眼珠子轉了幾轉︰「丫頭.你是說你身上的傷.」
「傷.」白水疑惑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是啊.自己的傷確實極重的.又在這湖水中泡了這許久……難怪醒來後覺得這般虛月兌.想是身體里面的血水快流盡了吧……單就這傷來說.她也離死不遠了.
那老人見她的模樣.以為自己說對了.一擺手.滿不在乎的道︰「你要是擔心你那個傷.完全不必.老頭兒有把握治好.」
「你會醫術.」白水驚奇的望了老人一眼.難道這世外老人竟也是同道高手……不自覺的嘆了一口氣.想這個作甚.世外高手又怎樣.已經不需要了.沖那老人報以感激的一笑.她道︰「老人家.還是不勞您費心了.我原本也不想活了.」
「不想活了.」老人臉一沉︰「你早說啊.真是的.叫老頭子空歡喜一場.氣死了.火兒.回家.晚上的肉沒有了……飯也不許吃.」說完.竟是真的轉身準備離開了.
啊.白水瞪大了眼楮望著老人的背影.他就這麼走了.她以為他至少會勸說她一番呢.不想他竟是真的不管她的死活了.頓時感覺有些空蕩蕩的.情不自禁的叫住了聲音︰「老人家.你真的不管我了.」
老人轉過身子.面上的陰雲還未散去.橫了白水一眼.氣沖沖的道︰「怎麼.想開了.要老頭子救你了.良心發現了.願意陪老頭子過後面不管是三十年還是六十年了.丫頭.我可告訴你啊.老頭子我從來不輕易救人的.剛才心情好願意救你是你的福氣.你還敢拒絕.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爹媽沒教過你啊.就算你爹媽沒教過你.你爺爺沒教過你啊.對待老人家要禮貌不知道嗎.氣死我了.」
一番話.說的白水徹底無語.老人說的話.就跟繞口令一樣的.壓根兒就沒有什麼邏輯可言.她只能傻傻的听他把話講完.然後小心翼翼的回答︰「老人家.我小的時候爹娘就被奸人害死了.我爹小的時候我爺爺就死了.這個……不管他們的事.」
「難怪這麼沒家教.」老人找了一塊平整的大石頭坐下.將那火猴抱在懷里.諄諄善誘︰「我看這個事情還是要怨你爺爺.沒事死那麼早干什麼.因為你爺爺沒有來得及教好你爹.你爹就沒教好你.所以你現在對老頭子我沒有禮貌.是也不是.」
在那火辣辣的目光的逼視下.白水只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湖水也因著她這動作劃開一層層的漣漪.
不過她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對這個老人不禮貌了.暗忖了一下.心想必是老人一個人在這里住的久了.性子古怪了些.
算了.反正自己也是活不長的人了.身上的傷自己是沒有辦法治.這里看著也不像有什麼治療條件.倒是不甚相信那老人能治好.全當她死前做個好事.陪老人家樂呵樂呵吧.
想到這里.她便對那老人道︰「如此.就麻煩老人家了.」
「恩.這還像句人話.」老人面色舒緩了些.道︰「以後我下去了.踫著你爺爺.可真是要好好的教訓他一番.我就說嘛.年紀輕輕的怎的就不想活了.爹媽給的皮肉就那麼不值錢.你還是做母親的人呢.就這麼想帶著自己的孩子一起死.不像話.」
什麼.白水听得老人的話.心底一顫.孩子.她的孩子竟然還在嗎.手飛快的拿上自己的脈.身子亦有點抑制不住的顫抖.
當初那一刀.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孩子也必死無疑.所以被陳靜兒拖回一條命之後.她也並未多想.那老人卻又是怎樣知道她懷有身子的.這般遠的距離.莫非他的醫術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若是真的.那他說的便不是空話.那醫術也不知道比自己高過多少倍了.
是真的.竟然是真的.她的孩子.竟然真的還好好的在她的肚里.怎麼可能啊.這麼多的禍事.孩子竟然頑強的活了下來.她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孩子.她的孩子.心的牆.瞬間崩塌.
她的孩子都這般堅強的活著.她還有什麼理由去死.
想通了這些.白水掙扎著側過身子.朝岸邊爬去.無論如何.孩子是無辜的.她一定要想辦法保全自己的性命.將孩子生下來.既然上天不允許她死.那麼她就好好的活著.而孩子.會是她以後漫長的人生里.唯一的依靠.
老人看見白水的舉動.微笑的捋了一把胡子.早知道提起孩子就能激發她求生的意志.他還費那麼些口水做甚.
說起來自從自己當初貪心為了采崖邊的那株兩千年的靈芝掉到這地方來之後.已經過去了三十年的時間.唯一的伴兒就是身邊這只火猴.得上天眷顧送下來一個丫頭.他怎麼可能不救呢.況且他剛剛第一眼見到這丫頭就有一種十分親切的感覺.喜歡的緊.
只是看她那慘不忍睹的傷和絕望仇恨的目光.不知道是遇上了什麼樣的大事.以後還要好好的開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