奮力的將手舉高.再舉高.在高一點點.只要一點點就可以觸踫到他的女神了.
鮮血不斷的涌出來.將那一身白衣染紅.年輕的將軍卻努力的扯動痛的僵硬了的臉.露出那燦爛無比的笑容.淚水又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白……白帥.莫……莫難過……藍羽這一生能遇……遇到你.已是上天……厚……厚待了.」
「你給我閉嘴.」失了方寸的女子拿了自己的衣袍.未曾撕下便堵在了那流血的傷口上.卻無力的看著懷中人的瞳孔一點一點的渙散.
救命的藥丸放在嘴邊.他卻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這個傻瓜.不準睡.給我吃藥.吃藥.吃藥啊.」她用力的推他.淚水如雨.淋灕在他的臉上.燙在他的心上.
意識已經慢慢的開始朦朧.我的女神.我的愛.我終是不能守著你走完這漫長的一生了.
真的對不起.要讓你為我傷心流淚.
你看.其實我也是自私的.要用著年輕的生命換得你的自由.你也就會將我記住了.
我知道我這顆偏遠的小星終究是爭不過太陽的光輝.但是只要再你的心中.有我一個位置.那便就了無遺憾了.
他奮力的睜開眼.笑著說出最後一句話︰「你可……可知.藍羽……心中……你那……那麼美……能為你做點……做點事.此生……無悔無憾……我……我……我愛…….」
舉高的手無力的掉了下去.終是沒能觸踫到那張美好的臉.而那個「你」字也隨著氣息的停止永遠的咽在將軍的喉管里.
太陽升起來.照著這一處陰寒的角度.那一灘血水之上閃爍著細碎的光.面無表情的女子將已然逝去的將軍溫柔的放在地上.抬起那只滿是鮮血的手掌擋住陽光.望向城牆上那同樣面無表情的紫色身影.
掌上的鮮血一滴一滴的往下落.緋紅中她笑的仿若天真無邪的少女︰
「師父.你看.他死了呢.那麼.水兒.便走了哦.」
多年前.那個小女孩完成了師父安排的功課.便是那般的笑著︰
「師父.你看.完成了哦.那麼.水兒.便出去玩了哦.」
陌子雪望著下面發生的一切.面無表情的臉第一次不是因為算計和陰寒.而是滿目迷離中已經失去了對表情的空置.
他站在那里.像一個空空的軀殼.身子不是自己的.連靈魂也幾乎凍結.
他不過便是那麼隨口一說.不想那年華正好的將軍竟真的拔劍自盡了.不知不覺間.很多事情都早已月兌離了自己的掌控.他卻還茫茫然無知.如此.他還有什麼好說的.還有什麼資格阻攔.
他用血為她打開了自由的大門.便是想.也再關不上了.
他只能面無表情的听她發出一聲寒徹九天的悲鳴.然後.頭也不回的離去.
火辣辣的太陽烤著這處植被稀少的山坡.大大小小的山石模上去.皆燙手的很.汗水不斷的順著臉頰流下來.那個跪在地上扒土的女子仿佛對這樣的炙熱沒有知覺一般.那座墳已經堆的很好了.原本如玉的雙手亦已經腫的像發酵的饅頭了.她卻依舊不肯停歇.
旁邊白衣的男子終是受不住她那般的折磨自己.抓住她紅腫的雙手.痛心的道︰「小水.你這般傷害自己.又是何苦啊.」
「墨音.」她轉過頭來.抓住他的前襟.像是抓著最後一根稻草.血水和泥土將那潔白的衣裳弄的髒亂不堪︰
「我不知會是這般的結果.若是早知.是決計不會叫你去尋他前來幫忙的.」
她咬了咬牙.忍著淚水不落下來︰「你不知道.我一直都拿他當弟弟般看待.卻不想…….」
「我知.我都知道.」水墨音將她緊緊的摟在懷中︰「可是小水.你要堅強.不能這般傷害自己.不然他在黃泉底下也會放心不下的.」
他抬起衣袖.溫柔的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和泥塵︰「你現在已經走出了王城.便要打起精神好好的活下去.這才對得起他的付出不是嗎.」
懷中人卻突然冷冷的笑了一聲︰「墨音.你以為.出了王城.他便會放過我們了麼.他的性子.豈由得任何人叛逆于他.」
「啊.」水墨音一愣.敏銳的耳力亦听得一陣細細碎碎的腳步聲.轉身望去.
山坡底下.樹林子里.早已埋伏好的數百弓箭手早已將銳利的箭頭對準了他們.正一步一步的向前逼近.
他皺了皺.溫潤的面上也不禁浮現出了莫大的嘲諷之色.
相處一年.他本以為陌子雪雖然佔有欲極強.但還算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即便是不肯輕易的放白水離開.也是因著心中的在乎.尋不著挽留的方法.只好走了極端.
所他才會早早的做了準備.守在本城門前攔截.希望能用強硬的手段先將白水留下.再慢慢的令她回心轉意.
就連他面無表情的對著藍羽說出那句「若你真能證明自己說的話.那我便放你們離開.」的時候.也不過是帶著濃濃懷疑的隨口之言.
這些自己都能夠理解.愛一個人到了極致.是會做出一些異于尋常的行為.
只是沒想到啊.陌子雪.城門之前.你既是放了我們離開.為何又在這里布下了弓箭手.
當真要置一個愛慘了你的女人和我這相交了一年的朋友于死地嗎.
這般行徑與暴君小人何異.
包圍圈在一點一點的縮小.那身著黃衫鎧甲的御林軍舉著滿弓的箭.冒出一股沖天的殺氣.
在看一眼藍羽沉睡的墳墓.白水的身上騰起一層極重的寒氣.伏在水墨音耳邊道︰
「墨音.若是我沒有受傷.合你之力.對付這上百人亦不成問題.然我現在根本連一分內力也使不出.為今之計.只有從東南方撕開一條口子…….」
水墨音點點頭.知道她看的透徹.隨即當機立斷的向前猛跨了一步.運氣于手.長袖卷起泥沙滾滾.千萬朵墨蘭花盛開.如同利劍一般的射向敵手.
隨著數十聲悲慘的叫聲響起.他迅速轉過身子.背了身後的白水朝東南邊的林子深處掠去.
「追.不能讓他們跑了.」
弓箭手中竄出一身材高大.殺氣滿面的人.軍帽之下.儼然梳著幽藍王朝的男人特有的小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