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水香 第八十八章 心中有郁

作者 ︰ 風絮蓮子

回到宮中,已經是第二日拂曉了。|天光乍現,透過層層的雲射下來,只一線細細的影兒,遠處的房屋被霧氣籠罩著,不真不實。

白水進得屋子,將全身上下皆用暖被包裹的嚴嚴實實了,還是能感覺到從骨頭里往外鑽的寒氣。臉上的五指印已經從鮮紅專為了烏紫,清晰的腫痛傳來。

她坐在那里,像一個沒有生氣的布偶。

那種無力,那種明明有著千鈞重力卻下不去一分的恐慌像一只無形的手,死死的勒住了她的脖子,叫她不能喊叫,幾近窒息。

原來這世上,從來便不存在什麼絕對的正義,小人暗箭,君子拿刀,算計頻出,陰謀涌現,看的不過是用在誰的身上,看的不過是用那心思的是什麼人,若是用在世人公認的惡徒身上,便是那人是冤枉的,愚昧的世人也會歡呼雀躍,如若用心思的人有絕對的權利,對世人也有著不大不小的好處,便是將那心思用在良善的人身上他們也會覺得那是情有可原的吧?

那麼當事人呢?

真正的惡徒或許該死,無辜的傷害要如何撫平?

亂七八槽的想了一些有關無關的事情,白水只覺得心底冰涼冰涼的。失落,埋怨,委屈……交叉佔據著那早已不堪重負的心,多少難過的日子都過去了,這條路卻像是沒有盡頭一般,跨過了一道坎,又掉進了一個坑……真的有些累了。

那心上散不開的陰影,不是敵人的侮辱,而是來自身邊人的算計。|

她抬起頭,清涼的眼盯著面前溫和的人,聲音顫抖,微小如蚊︰「所以,早在雪鄺到達山寨之前,你們就到了是嗎?」

一路上,她不是沒听見他說的話,只是那樣的話听在耳中,卻刺在心上。

他試圖解釋什麼?是想讓她明白這一切的一切都掌握在他們的手里?從收到勒索信到接到宮女的報險就開始設下的一個局。用三個女子的清白作為誘餌,來達到殺人報仇的目地。

他試圖說明什麼?告訴她不過會受一點皮肉之傷?他們會在最後一個如同救世主一般的降臨,來拯救受苦受難的人?然後讓她理解,他們不過是算錯了時間,才在最後的時刻出手?

「小水,對不起。」水墨音低下頭,無言以駁。

這一次,他確實是沒能保護好她,胸口的傷隱隱作痛,他的心卻更痛。

她是他心尖上神聖不可侵犯的仙子,卻怎的讓她受到了這般的侮辱?當時,為什麼不再爭取一下,便是死又如何?

原來,宮女小何在得知了這件事情之後,一直覺得心底不安,白水于她也算有恩。

那時候她剛被張貴妃派到了太子殿,有一次她犯了錯,被管事的罰跪在雨里淋了伴宿,回去就發了高燒,在那樣人吃人的深宮里,卑微的宮女是無權就醫的,有了什麼病痛,便只能生生的挨著,生死听天命。

同屋的竹香見她燒的厲害,擔心她會出事,情急之下,便想到了西院里住著的白水,想來那昌平郡主素日里對下人們和和善善的,說不定有可能發發慈悲。便是不來救人,也不過就是挨一頓打罵。抱著這樣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情,竹香找到了白水。

白水身子受不得夜里的寒氣,那會兒早已經睡下了,誰知听了竹香的請求,連外袍也沒穿便冒著大雨去了下人房給小何看病,不僅給她退了燒,還留下了一瓶千金難得的玉肌膏,以求能減緩小何身上被張貴妃打出來的道道傷痕。

于是,知恩圖報的小何將這件事情告訴了陌子雪。

那時,陌子雪已經接到了那封所謂的勒索信,幾人正在書房商量救人的事情,听得小何的稟告,眼里一亮,一個計劃便瞬間產生了。

陌子雪讓小何先去將這件事情稟告給張貴妃,稟告的時候,將雪鄺的言行說的越夸張越好。他自己和水墨音一起帶了一小隊人馬,趕往魑魅山。青離因為是局外人,便留在了王宮之中。

陌子雪的隊伍都是高手中高手,稍稍用上一點輕功,便趕在雪鄺和七煞之前到達了山寨。他們很快便將山寨的情況模得清清楚楚,也知道了白水等人關押的小屋。

水墨音一心擔心著白水的安慰,當下便要前去救人。卻被阻止了。

深知人心的陌子雪清楚的知道,這是一個報仇雪恨的好機會。陰狠毒辣毫無人性又草包一個的雪鄺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必定會踢掉一切阻擋他的人。而他的母親張貴妃無疑是最大的障礙。

為了保留白水這個對他最大的籌碼,精明的張貴妃絕對不會允許她有任何的閃失,死在自己親生兒子的手上,算的上是世上最悲慘的死法了吧。

「不行,絕對不行。」水墨音听了他的計劃,只覺得面前的這個人實在可怕的很︰「你怎麼能用小水做誘餌?她會傷心的。」他沖上前,試圖進入山寨救人。卻被陌子雪當胸一掌重重的擊倒在地。

「二十年,我等了二十年。」他的話像是從地獄而來,帶著水墨音從來沒有見過的狠絕︰「我告訴你,今天,誰也不能阻止我報仇雪恨,你要是再敢上前,等著她給你收尸吧。」

那句話是陌子雪情急之下說出來的,說完了之後似乎意識到太過了,吐了一口氣,又道︰「我知道你愛她,我也一樣。你放心,我不會讓她有什麼閃失的,最多也就受點皮肉傷罷了。」

「呵呵,墨音。」白水扯出一個涼涼的笑容︰「我知道,不是你的錯。」

「小水,我……。」水墨音還像說什麼,卻被白水生生的打斷了。

「好了,墨音,你走吧,我累了,要休息了。」她翻過身子躺下,將背對向了他︰「你去看看青兒和靜兒那兩個丫頭,想必嚇的不清。」

淚水無聲,心痛有聲。

那般清冷的外表下是時時刻刻都會為身邊的人考慮的心,他卻不能給她多少安慰,水墨音擒住眼淚,小心的將那扇門掩好,在外面石階上坐下守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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