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等她,一襲桃紅色的薄衫垮挎的搭在臂上,頭上的青絲用一根長長的飄帶綁住,如瀑水一般披在白皙滑功的肌膚上,曼妙的身材在透明的裙衫下若隱若現,柳葉眉細細長長,殷紅的嘴用唇紙染了,更加的鮮艷欲滴,便是連個女子見到她亦有一些恍惚。
是太子最寵愛的姬妾—如夫人。
小嫣剛進門便看見了她,眉頭一皺,有些奇怪的暗思。這個如夫人是幾個月前才進府的,原本是中都最有名的勾欄—天香樓的頭牌,渾身上下彌漫著一股子妖媚,不知怎的被太子看上了,將她接近了府中,備受恩寵,可是她們之間素無來往,今個兒這是怎的了?
思索間,那魅惑至極的女子卻是自己迎了上來,軟語嗲聲的道︰「哎喲,小嫣妹妹,你可回來了,姐姐我都等了你大半夜了。」
小嫣見狀,恭敬有禮的回道︰「真是對不住,太子妃娘娘那里有點事情,回來的晚了些,讓如夫人久等了。」她是丫鬟出身,便是做了太子侍妾,對其他的人也是畢恭畢敬的,不爭寵、不招搖、不擺架子。也正是她這淡薄的行事作風,使她在這風雲莫測的太子府中得以站穩腳跟。
那如夫人听見她這麼說,面上很是受用,說出口的話卻是另外一個︰「妹妹啊,你可別夫人夫人的叫了,太生分了不是?論出生,姐姐不及你身家清白,論身份,我們也是同級,這些日子姐姐一直很忙,沒有時間來看妹妹,是姐姐的不是,這不,今個兒得了閑,親手做了一盒糕點來與妹妹談心來了。|」
小嫣這才看清,那桌上放了一盒五色的糕點,錦盒裝著,看上去甚是誘人。微微一愣,面上似乎有些受寵若驚︰「如夫人,這怎麼敢當,夫人雖然一時不幸,到底也曾是官家小姐,小嫣只是一介下人,怎敢勞煩夫人親手做點心給小嫣呢,受不起當真受不起。」
「哎呀,妹妹,叫你不要夫人夫人的叫,你還這麼叫,再這麼說我可要生氣了,莫不是看不起我這煙花柳巷里出來的人?」那如夫人做出生氣的表情道。
小嫣見她那般表情,這才改了口︰「姐姐莫生氣,既然姐姐看的起小嫣,那小嫣就逾越了,姐姐這麼晚來找小嫣該不是就為了請小嫣吃點心吧。」
既然她來找她,肯定是有目的的,不如把話挑明了說,也顯得自個兒雖然與人無爭,卻也不是甘受擺布的主兒。小嫣暗忖。
果然,那如夫人听得她的話,愣了一愣,隨即現出明艷的笑容來︰「妹妹果然聰慧。」她轉過身走到門外,往四面看了看,似乎是在確定有沒有什麼人在偷听,然後將那門窗都關上了。做完了這一切,她才匆匆的走回了小嫣的身邊,壓低了聲音道︰「小嫣妹妹,昨個兒太子喝多了酒,我去書房給他送醒酒湯,竟發現他的書房中有一個密室,我一時好奇,便走進去看了看。你知道我發現了什麼麼?」
「莫不是太子房中藏了一個美人?」小嫣故作揶揄的道,太子的書房中有密室,她早就知道,里面藏得是慢慢一室的長槍刀劍,當初她便是通過這些得知太子準備謀反的事情,將之報告給青離,他才提前開始準備起來的。
其實她也很不解,堂堂太子,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了,等到王上壽終正寢,他便就可以順理成章的登上王位,偏偏他就是心思不正,竟連這個時間也等不及了,權利的誘惑力當真摧殘人的靈魂啊。
「美人?小嫣妹妹玩笑了。」如夫人道︰「那是滿滿一室的刀劍啊,你說太子藏著些東西做什麼,莫不是要……」她伸出食往天上指了指︰「反?」
小嫣忙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面色驚慌的道︰「姐姐,這話可不能亂說,太子平素便喜歡那些個兵器,怕只是作為收藏之用吧。」
如夫人卻撥開了她的手,道︰「妹妹,姐姐可不是那般愛饒舌根的人,我這一夜一天的坐立不安的,覺得妹妹是個可信之人才特意過來跟妹妹說這個話的,想那日我進的府來,除了妹妹未曾笑話我,還譴了丫頭送來一對玉鐲作為賀禮,那些個妃子夫人們說了什麼難听的話,我可都心知肚明。你我雖然出生不好,卻也算是干淨的人,便是要死,我也不想背上那謀逆的惡名。」
直到此刻,小嫣才算真正明白這如夫人今夜來她這里的原因,想不到她平素里妖媚惑人,骨子里卻竟有一股子正氣,無意中發現了太子想要謀反的事,作為一個看盡了世事冷暖的女人,她害怕驚慌,卻又不願意同流合污,最先想到的自然便是抽身逃離,卻又苦于無商議之人,便是自己當初那一點微乎其微的心意令她思索再三,深夜前來,告知她這件事。
如此看來,這如夫人,倒是一個愛恨分明亦懂得知恩圖報的人。小嫣對她的印象不禁大為改觀,甚至有些暗暗佩服她了。
「姐姐,」小嫣開口道︰「小嫣知道姐姐跟她們不一樣,但是姐姐,在這太子府里生存,是要裝聾子做啞子的,一句話不甚便會萬劫不復,姐姐今個兒信任小嫣,告訴了小嫣這件事,小嫣十分感謝姐姐,不過這話,姐姐可萬萬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姐姐若是有什麼打算,想要小嫣相助,小嫣自然會幫姐姐的。姐姐先且回去,安心的休息,可好?」
她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承了如夫人的情意,又給自己留有余地。畢竟跟如夫人未曾深交,不夠了解她,便是有幾分佩服那也是要放在心中的,關于她如夫人本身,她還是先報告青離,查查她的底細,是否真的如同她看到的這樣。才好做出算計。
如夫人見小嫣這般說,也知道她說的在理,點了點頭,道︰「妹妹,是姐姐著急了,那我先回去,妹妹好好想想這事,若是想好了應對之法,還望通知姐姐一聲,姐姐也好有個準備。」停了一停,又道︰「那五色水晶芙蓉糕還有些余熱,妹妹吃完了睡吧,姐姐先回了。」
「好,」小嫣答道︰「姐姐的心意,妹妹一定吃,姐姐安心去吧。」
那如夫人這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轉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