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水香 第四十一章 一屋難掃【五更】

作者 ︰ 風絮蓮子

「藍羽啊,你說著青副帥是什麼意思啊,大好的天氣不操練,讓我們休息?」回營房的路上,幾個士兵和藍羽走在一起,疑惑的問。

藍羽皺了皺眉,搖了搖頭︰「岩峰,我也不知道。」

「說來也奇怪。」另一個士兵道︰「既然是休息,為什麼要我們回營地,還不讓外出?」

「薛子岳,這話你算是說道點子上了。」一個長的甚是儒雅的士兵走上前,道︰「我看這事可並不簡單,估計青副帥自有算計,我們照做便是了。」

「神算子。听你這麼說,倒有幾分道理。「藍羽點頭道。」管他呢,回去再說。「岩峰一擺手,大步朝前走去。余下的幾人相互對視了一眼,跟了上去。

此時的青兒,正身處新兵的營房里,她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帶著幾個粗壯的老兵,一間房一間房的進去查看,總是臉色輕快的進去,然後捂著帕子出來,到了新兵門陸續回營房的時候,她已經查完了所有的營房,笑臉盈盈的站在了營房前的柵欄前等著。

藍羽等人走的快,大老遠的便看見那一襲綠色的裙裳在風里飛舞,心中一沉,快步走上前去。

「青副帥,您怎的在此處?」

青兒望著他,目光有些陰晴不定,盯著那隨之而來的士兵們心里直發毛。

「額,本副帥今日給你們放假了,順便來看看大家的內務做的怎麼樣?」

「啥?」岩峰一愣,沒有听明白的問出聲來︰「啥叫內務?」

「我已經听白帥說了,這段時間修葺房屋,分置人馬,你們幾個總是聚在一起,辦事能力也不錯,便從你們幾個開始吧,跟我來。」芊芊玉手一指,正是那藍羽、岩峰、薛子岳、神算子幾人。

那幾人面面相覷,見青兒在前面走了,也只好跟上。

走到藍羽居住的營房前,青兒停下了,掏出香帕,掩住了鼻子,推門進去了。

也難怪青兒會掩著鼻子進去了,只見並不算狹窄的營房里滿目狼藉,靠右邊的牆放置著一張大床,可並排睡下五六人,床上凌亂不堪,有的被子翻過來,依稀可看到上面吃東西撒下的湯湯水水,有的圈了一堆,里面一個洞,想是人睡完覺,從里面直接鑽出來造成的,有的半耷拉著拖到了地上,滿是灰塵,洗嗽用的各種器皿隨意的放在地上,換下的衣服亂七八槽的堆在床頭,空氣中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

青兒皺眉指著床邊的一塊小木牌問︰「藍羽,這個床,是你的吧。」

「是。」藍羽干脆的回答,並未覺察到青兒話里有些別的意思。

「你看看你的床。」青兒見他回答的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不禁有些惱怒︰「什麼東西都往床上放,衣服什麼的我也就不說你了,這軍靴也丟在床上就太不像話了吧,還有,你看看你們這屋,」她伸出手一模窗子,亮起來給眾人看︰「幾丈厚的灰了。不應該清掃一下麼?我很懷疑,你們這里,從住進來就沒有清掃過。」

藍羽偏過頭看了她的手一眼,站直身子,聲音洪亮的道︰「稟青副帥,卻是不曾清掃。」

「你,」青兒氣極,也顧不上掩那帕子,一甩袖,有些怒氣沖沖的道︰「從來不曾清掃過,你倒是好意思說,那麼你倒是說說,自己居住的地方,如此埋汰,卻是何道理?」

藍羽接受到她的努力,卻並不以為然,道︰「稟青副帥,男子漢大丈夫,當頭頂天,腳立于地,馳騁沙場,一掃天下,何以清掃于這小小的屋子,豈不白白得浪費時間。」

青兒一愣,那面上的怒氣卻是漸漸的消散了去,在藍羽等幾人臉上掃了一圈,微笑著道︰「平掃天下?笑話,我倒不認為你們有這個本事。就你們,連街上的屠夫都不如,如何平掃天下?」

「青副帥。」那岩峰一听這話,臉上頓時染上了惱色︰「我等縱然沒有能力,卻也是心向往之,青副帥如此諷刺,卻是太傷人了。」

這話說的沖,青兒卻並未生氣,依舊微笑著道︰「你道我說的傷人,便不要給我說這話的機會,你們且看殺肉賣肉的屠夫,案板上的肉皆是擺的整整齊齊,那剔骨的刀也是擦得干干淨淨的,哪里像你等這樣,自己居住的地方弄得連狗窩都不如,如何比得?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那話句句在理,直說那幾人面紅耳赤,將頭深深的埋下,是啊,自己的屋子尚且清掃的不干淨,又如何去談天下。

「你們給他們做個示範。」青兒見他們幾人皆不說話了,吩咐同來的老兵。

「是,青兒姑娘。」身後的兩個老兵听得命令,抱拳應道,上前開始清掃屋子,不出一刻鐘,原本凌亂不堪的營房,便被收拾的整齊干淨,床上的被子折成了大小如一得正方形方塊,被褥鋪得平平整整,各種器皿分門別類的放好,井然有序,地板掃得幾乎一塵不染,就連床下也擦干淨了,窗子稚氣來,原本污濁的空氣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青草和泥土的清醒氣息。

青兒默無聲息的看望那幾人,看著他們的臉從紅變白,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藍羽也從剛開始的滿不在乎變成了十分不自在的模樣,方才嘆了一口氣,道︰「你們有馳騁沙場,精忠報國的志向是好的,但是人要從自身做起,培養剛強的毅力和一絲不苟的精神氣,才有可能去實現那些個志向。」白了一眼藍羽︰「我真不知道,小姐那麼愛干淨的人怎麼會欣賞你這樣的人,埋汰死了。好了,今後,你們便要照做,如果哪一天,我發現你們的內務比現在差了,那麼自己去領了銀錢,回家種地去吧。軍中不需要連自個兒的起居都打理不好的人。」

那幾句話深深的扎進了藍羽的心中,那個他生命中第一次仰慕的女子,不會欣賞這樣埋汰的自己。

很多年以後,當他鎮守一方的將軍,他的士兵都知道他是一個對自己要求極其嚴格的人,卻很少有人知道,驕傲的他,當初的改變,僅僅只是因為那一句不經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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