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次皺眉.一次握拳.一句擔憂.瓦全像是尖刀一樣.直直地刺到他的心口去.
江岩定定地看了司徒哲耀一眼.「我比你更了解她.也比你更了解江語翹.」說著.側身上前.將安小可略微擋在身後.
「是麼.你又怎麼了解她的.」司徒哲耀原本緊繃的臉忽然放松下來.換上一副戲謔的表情.玩味地看著安小可.
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此刻的語氣听上去很平常.但是.卻完全像是暴風雨即將來臨之前的寸許陽光.
江岩冷笑了一聲.「我和江語翹相處的久.還是你和她相處的久.我和小可相處的久.還是你和她相處的久.」
安小可心里泛起陣陣的感動.雖然她知道這不應該.但還是為了江岩話里叫了江語翹的全名.卻親昵習慣地稱呼她為「小可」而動容.
這應該就是親昵吧.是不是.
「哈哈.你還真是幼稚.」司徒哲耀大笑了兩聲.笑容漸漸淡去.換上的是嚴肅冷冽的眼神.「你和安小看相處的是久.可是.貌似你並沒有我們之間的親密吧.是不是.安小可.」
最後半句說完了.安小可心驚肉跳起來.
他是故意的.他暗示的親密感.她已然不敢往下想下去.
「你不要再說了.」她慌亂地開了口.
「那接下來你要自己親自說.」司徒哲耀似笑非笑地看著安小可.心里油然升騰起一種忿然.「岩.我真是不能理解.有一天.你會要我的二手貨.」
「司徒哲耀.你.你混蛋.」安小可已經急了.她不敢去看江岩此時的臉.眼里完全是司徒哲耀邪魅的樣子.
她想要用盡全身力氣拼過去.可是.腿卻像灌鉛了一樣根本沒有辦法挪動.
畢竟.小磊的手術還依然沒有動.他一旦有什麼動作的話.那麼.她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這樣的交易.看來.她當初就不應該答應.
「小可.他什麼意思.」江岩忽然將問題拋給安小可.
倏然間.她完全愣住了.要怎麼回答呢.要說自己陪酒的工作嗎.要說自己喝多了和他睡在了一起.還是要說.後來為了弟弟的手術費.自己已經半推半就地和他做了交易.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真的很骯髒.
「師兄.你听我解釋.」安小可听到自己已經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像是哀求.又像是呢喃一樣.她的頭低垂得不能再低了.現在.還有什麼顏面去解釋呢.
「耀.想不到.你還會動她.」江岩緊緊地握著拳頭.目光從安小可的身上轉移到司徒哲耀的臉上.
兩個曾經無比熟悉無話不談的男人.四目相對.卻像是刮著一場暗暗的風.
司徒哲耀淡淡地看著江岩.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時內心的掙扎.想必江岩也是同樣如此的.
沒錯的.他是動了她.
當初.是她送上門的.他習慣了女人們的熱情噴薄.以為她只是她們之中的一員.後來呢.他借著她喜歡錢.硬是一次次地強迫也好.誘惑也好.仿佛要不夠她一樣.
只是.想不到.她就是江岩一直藏著像珍寶一樣不願意輕易分享的那個「她」.
呵.一切都像是一個笑話一樣.
「師兄.不怪他.是.是我自願的.」安小可的視線已經被充盈的淚水模糊了.她做了一個重重的深呼吸.抬眸看向江岩.
「小可.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江岩詫然.
司徒哲耀也詫然.
這個小女人確定是意識清醒的麼.如果是.她是把這些都扛下來.
「我知道.我比任何時候都清楚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安小可淡淡地說著.「我.因為缺錢.所以和他在一起.知道嗎.我很愛錢.很愛很愛.因為我很需要.師兄.我知道我沒有資格.但是.我喜歡你.我從始至終喜歡的.是你.可是.我們不可能.永遠都不會有可能.」
忍著利刃刺痛心扉.安小可一句一句地說出來.
她不想再糾結下去了.就這樣也好.如果這是個好的結局的話.那麼.她攬過來一切.也好.如果江岩師兄能夠討厭她.恨她的話.最好.因為.這樣就不會痛苦了.是吧.
這樣.應該是最好的結局.沒錯的.這樣最好.想著.安小可不禁唇畔帶起絲絲縷縷淡淡笑意.
司徒哲耀不可置信地盯著滿臉失落的安小可.有種不認識她的感覺.
他知道她是倔強的.是有小心思小心眼的.要不然不會三番五次地給他找麻煩.可是.他絕對沒想到的.是這一點.
「安小可.」司徒哲耀開了口.
「好了.我不想听你說話.」安小可閉了閉眼楮.又睜開.「師兄.我也像他希望的一樣希望你能照顧好江語翹.她.她很漂亮.人也不錯.也很熟悉你.所以.所以你們很相配.」
「夠了.」江岩再也听不下去了.整個人都已經陷入一種世界轟然倒塌的狀態.他的目光是麻木的.是落寞的.是失望的.沒再說其他的.他猝然離開.
像逃一樣.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天台與走廊的交叉口.安小可終于忍不住癱軟地倒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眼淚根本止不住.像是決堤的洪水一般.完全地崩潰了.
她要怎麼辦.怎麼辦呢.
那個江語翹.她不喜歡的江語翹.一半是情敵.而另一半.是她的姐姐啊.
如果淚水真的可以洗去一切的塵埃.她要哭出來.把所有的所有都哭出來.
「安小可.」司徒哲耀再度輕喚著她的名字.剛剛想要走上前.伸出手撫住她的肩膀.手卻被另一只打斷了.
他恍然轉眸.只見連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走到安小可面前.輕緩地扶著她的肩膀.
他沒有說話.司徒哲耀也不再開口.只是看著坐在地上徹徹底底地哭著的安小可.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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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氣息令人覺得窒悶.尤其是在充斥著濃重的藥水味道的病房里.
「翹兒.還疼不疼.快.把這個喝下去.」劉春柔自從來了醫院.眼淚就沒有斷過.江道威看望了江語翹之後確實惋惜和心痛了好一陣子.由于還有應酬只能離開.留下心疼得不行的劉春柔陪在床邊.
「好了.媽.只是受傷而已.」江語翹淺淺地笑了笑.推開她再次遞送過來的骨湯.「是皮肉傷.又沒傷到骨頭.非要把我養得很胖了才行嗎.那樣的話.恐怕耀哥哥也不會喜歡了.是不是.耀哥哥.」
在一旁發愣的司徒哲耀猛然醒悟過來.忙不迭應聲點了點頭.
他的目光一直凝聚在坐在陪護沙發上的安小可身上.她大哭之後.就一直沉默.包括在江道威和劉春柔來的時候.也只是失神地站起身表示問候.然後就是不斷的發呆.
如果真的有水晶球的話.他很想看看.她的內心到底在想些什麼.
「翹兒.你的傷」劉春柔欲言又止.想問卻有些不敢問.「真的是.那樣傷的嗎.」听了周圍人簡單的敘述.江語翹話里暗示的意思.似乎是安小可把她推倒在玻璃碎片上的.
這一點.她仍然不太確定.
「媽.沒關系的.不用再追究了.」江語翹放淡了語氣.目光微微落到安小可身上.「她.也是事出有因.畢竟.是我先打碎了她的輸液瓶.」
「可是.為什麼呢.」劉春柔依舊刨根問底.她不太理解為什麼安小可會這麼做.
「可能.」江語翹頓了頓.「可能是因為.耀哥哥.」她抬眼.看了看在一旁也失神發愣的司徒哲耀.從剛才他和安小可一同回到病房之後.兩個人之間就似乎隔著一堵牆一樣.
她知道.他們必然是因為對方才如此.互相都月兌不了干系.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和她談談.」劉春柔皺了皺眉頭.
為江語翹把受傷的腿安置好.保持一個比較舒適的姿勢.她輕緩地走到安小可的身旁.壓低聲音.「你出來一下.我們談談.」
安小可空洞的眼神似乎沒有什麼閃爍.卻是慢慢地起身.跟在了劉春柔的身後.
依舊是那個天台.站在這里.安小可不禁又回想起就在不久前的那一幕.
「小可.你真的是故意把她推到玻璃片上的.」劉春柔直截了當地開口問.
安小可略顯憔悴的臉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你怎麼想的.那就怎麼是了.」她說不是.她就會相信嗎.
「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劉春柔頓時愕然.滿腔的怒氣忽然上了頭.「你知道的.她可是你的」
「我的姐姐.」安小可沒等她說完.直接接了話.「呵呵.就是因為她是我的姐姐.」
就是因為她是她的姐姐.所以.她不願意揭穿她.
就是因為她是她的姐姐.所以.如果她真的愛江岩.那麼.自己即使再心痛.也願意江岩的身邊站的是那個耀眼明媚的她.
想著.心口又一陣疼痛.
「你」劉春柔忍無可忍.揚起手.「啪」地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落在安小可的左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