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通明的房間里.被反剪了雙臂的蕭婧看著蘇翩翩手中的東西.眼底的震驚越來越強烈.那是一方玉璽.與那日捧在夏昱手中的一般無二.只不過由于眼下是深夜.無法看出玉璽中是否有陰影.
楊一刀並未見過玉璽.所以神色未變.洛公子這才施施然道︰「洛家這次入京.目的便是將玉璽交到皇後手里.屆時她再拿出偽造的遺詔.公主登基一事便是十拿九穩了.」
楊一刀皺眉道︰「不必廢話.你們要我做什麼.」
燭光照耀下.蘇翩翩的笑容明艷動人.聲音也如少女般婉轉嬌俏.只不過說出的話卻讓人瞬間寒到了心底︰「很簡單.師兄只要在獻上玉璽的時候.殺了蕭姍就是了.」
分明是一條性命.被她如此輕描淡寫地說出.讓楊一刀怔忡地抬起了眼.看著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洛公子見楊一刀有猶豫之色.便從旁補充道︰「楊兄不必驚慌.此事雖然听起來凶險.但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屆時楊兄和這位小兄弟.都可以平安離開皇宮.」
在他們身後.一個清亮的聲音忽然響起︰「這樣說來.你們是穆家的人了.」
洛公子臉色微微一變.沉聲道︰「這些事情你們不必多管.皇後明日深夜便會接見我等.屆時公主必然在側.此事機密.皇後身邊的人不會多……」
蕭婧打斷他的話.反問道︰「既然洛公子說的這般容易.為何不親自去成就這份功勞.難道你就不怕.屆時三皇子登了基.將楊大俠封做了功臣.你們試劍齋不過是江湖門派.到時又能有什麼功勛.」
蘇翩翩對她輕蔑的口氣很是不服.當下欺身上前斥道︰「你懂什麼.我們武林中人學武以全大義.如今殷家竟想倒行逆施.偽造國璽遺詔令女子登基.勢必會弄得天下大亂.我們甘冒奇險也是為了替天行道.哪里容得你這種人評論.」
白日里她曾在馬車上遠遠看過蕭婧一眼.彼時蕭婧滿臉都是煤灰.又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不過是看過就忘記了.並未放在心上.然而此刻與她站的如此近.兩人又是面對面.雖然蕭婧臉上的遮掩仍未抹去.但她的神情還是讓蘇翩翩想到了什麼.
蘇翩翩狐疑地看了她幾眼.忽然回身從桌上端起一杯茶.向蕭婧迎面潑去.
茶水沖去了她臉上的偽飾.雖然仍是一副狼狽模樣.清麗五官卻已顯露無疑.尤其是她臉上的神情.那般不容置疑的自信.讓蘇翩翩一下子就認出了她.
認出她的瞬間.蘇翩翩的眸色倏然轉黯.五指如鉤伸向她的咽喉.早在她用茶水潑蕭婧時.楊一刀已經按捺不住想要上前阻止.無奈身旁制住他的兩人武功不弱.所以耽擱了片刻.
然而卻有另一只手輕輕拂過蘇翩翩的手腕.原本雷霆萬鈞的攻勢頓時因那一拂失卻了力道.蘇翩翩用另一只手扶住無力垂落的右手.向洛公子怒目而視︰「你什麼意思.」
洛公子輕描淡寫道︰「我只答應了齋主.來幫你完成這個任務.你若是想將計劃全盤破壞.便盡管動手.」他撇撇嘴.揚起雙手後退了一步.表示不會再干涉蘇翩翩的行動.眼看蘇翩翩有些猶豫.他又輕笑著補充了一句︰「反正你是齋主的掌上明珠.試劍齋又是武林泰斗.就算國公大人怪罪下來.想來試劍齋也是不怕的.」
他的語氣輕快.完全是局外人的口氣.蘇翩翩雖然對蕭婧恨之入骨.卻也不得不考慮他的意見.思量了片刻後.蘇翩翩狠狠瞪了蕭婧一眼.終于退開了.
洛公子這才轉向楊一刀.含笑問道︰「楊兄考慮的如何.」
楊一刀看了看翩翩.這才硬邦邦拋出一句︰「你要保證她的安全.我才……」他的話才剛出口.蕭婧已然出聲打斷︰「不必了.刺殺蕭姍的事.我會親自去.」
「你在說什麼.」楊一刀皺緊了眉頭.滿目狂怒.蕭婧卻直直盯著洛公子.揚眉問道︰「如何.」
洛公子眉間隱現了折痕.口氣卻是輕快如初︰「願聞其詳.」
蕭婧加重了語氣道︰「皇後和蕭姍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得以手刃仇人.蕭婧縱百死亦不悔.」燭火照入她幽深眼瞳.映出一望無際的堅決.
一直以來都表現的游刃有余的洛公子.卻忽然啞口無言.楊一刀正待開口說話.洛公子卻已示意手下將楊一刀先行帶走.房中便只剩下了他們三人.
蕭婧這才繼續道︰「楊一刀武功雖高.但你們秘密會見時.皇後未必不會安排暗衛近身保護.屆時萬一一擊不中.你們也不好交待.」
蘇翩翩冷哼一聲道︰「你又有什麼本事.怕是走不到三步就被人分尸了.」
蕭婧唇角上揚.語氣中帶了些許輕蔑︰「若是照你們的原定計劃.自然是這樣.倘若今夜驛館遭襲玉璽被搶.然後在先帝下葬之時.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交到蕭姍手中呢.」
下葬當日雖有侍衛守在外圍.但皇後和蕭姍是後宮女眷.身側自然不可能有侍衛.況且在眾目睽睽之下.誰會甘冒此險去行刺殺之事.所以此計並非不可行.況且有文武百官看著.對于她這個皇姐.蕭姍自然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痛下殺手.
洛公子尚未答話.蘇翩翩卻已目露凶光道︰「你說這些.無非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你是天家的公主.我那師兄的性命怎會威脅到你.更何況你們終究都是一家人.我憑什麼相信你和皇後有仇.」
蕭婧不去理會她.卻將目光投向許久未說話的洛公子.
後者沉思良久.終于點頭應了.將細節商議過後.眾人便依照計劃行事.蘇翩翩雖有些不服氣.但此間的主事人似乎是那位洛公子.所以蘇翩翩也只好听命行事.
洛公子彬彬有禮地向蕭婧一揖︰「此事仰賴公主了.」說罷他便轉身欲走.蕭婧卻跨前一步.猛然叫出一個名字︰「夏昱.」
洛公子毫不猶豫地回身.滿臉訝異︰「公主在叫誰.」
蕭婧雙眼已似能冒出火來一般.她徑直走到他身前.一字字道︰「別裝了.你就是夏昱.」——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