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藏小情人 第六章

作者 ︰ 陶樂思

那次冬日午後的吻,開啟了邵耿修與江慶柔好一段甜蜜的日子,雖然嘴巴上沒有說彼此是男女朋友的關系,也沒有向大家公開兩人的戀情,但在態度、互動上明顯的與過去不同。

在手術之後第七天,江慶柔拆線出院返家,在邵耿修的堅持下,完全听從醫生指示,「起碼」休養一個月。

舅公和共事的長輩們個個都很照顧她,連邵耿修也總是藉自己的名義說要吃東吃西命廚房料理,然後食物進了他的臥室就變成她在吃,而且這樣的狀況不只出現在休養期,到現在冬天已經快結束,看樣子還是會持續下去。

不過,她發現,好像從之前就有這樣的狀況了,只是邵耿修現在是光明正大的要養胖她,過去則是拿自己吃不下了或東西不美味為借口要她解決。

呵呵……原來,他早就喜歡她了!

江慶柔側頭看向正在為她挾菜的邵耿修,忍不住偷偷揚唇。

此刻,他們正在他的臥房里,盤坐在地上,用後來才添置的小木桌,擺了個小瓦斯爐,窩在一塊兒吃小火鍋。

「欸,你從一開始就暗戀我了對不對呀?」她突然問,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臂膀。

熱燙的冬粉才剛就口,她指出的事實讓邵耿修一不小心燙了嘴,差點沒把碗打翻。

俊眸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一記犀利冷光射向肇事凶手。

「這位姑娘,你的臉皮好像愈來愈厚了。」即使她沒說錯,但他怎麼能承認?當然反過來虧虧她,免得她太得意。

被他這麼一嘲笑,江慶柔愣了愣,然後紅著臉爭辯。

「明明就是啊!不然你以前為什麼都把宵夜給我吃?」因為沒听過有關承諾之類的話,所以她很渴望能從蛛絲馬跡中確認他的心意。

「因為你長得像廚余處理器。」他壞壞的戲謔調侃,看她像個充滿氣的皮球,隨便戳一下就蹦蹦跳,逗她成了他的樂趣。

「厚!」她氣結,小臉鼓得像發怒的河豚。

「好吧。」他和善一笑,但接著出口的另一個答案也沒有比較好。「因為你長得像營養不良的受虐兒。」

「邵、耿、修!」她瞪向他,咬牙切齒。

「什麼事?」他繼續大快朵頤,彷佛沒事發生。

他的好整以暇對照她的惱羞成怒,明顯是她居于弱勢,讓她更懊惱了。

「我不理你了。」捧著碗,背過身去,蹲到牆角裝可憐。

從那一吻到現在都有兩個多月了,雖然持續有親密的舉動,但是不曾听他說過一聲愛……

唉,想要听邵耿修說甜言蜜語,簡直比登天還難,她可以預見自己悲哀的未來了!

邵耿修看著她烏雲罩頂的自閉身影,忍俊不禁的偷笑,也不去哄她安慰她,還很配合的挾了一碗火鍋料,蹲到她身邊,分到她碗里,然後又回到位子上繼續吃自己的。

啊咧……把她的碗添得那麼滿,豈不是要她蹲在牆角慢慢享用,不用回位子上了?有人這麼對待女朋友的嗎?江慶柔瞪著堆成小山的碗,再看向身後正涮著肉片、享受品嘗的邵耿修,眼神哀怨。

哼,才不如他所願呢!

悻悻然走回小木桌,毫不客氣的整鍋端走,回自己的牆角坐下來享用。

邵耿修愣看懸空的筷子,最主要的瓦斯爐和鍋子不見了,只剩桌上未烹調的生食,不由得搖頭失笑。

他認輸的隨她轉移陣地到牆角席地而坐,心情還是很愉快。

「走開,不分給你吃。」她拐他一記,故意使性子,張開雙臂,小氣的把他隔開。

「不讓我吃火鍋,我就吃你嘍!」他索性圈住她的腰,將她往後一抱,拉到安全地帶,展開戀人間親密的游戲。

雖然嘴上不說,但他對她的喜愛是與日俱增,絲毫沒有退燒。

她一定不知道,之前枯燥的生活因為有了她,快樂變得很簡單,而這,全都源自于愛情。

春寒料峭的季節,邵家的大家長慶祝六六大壽,地點就設在自家庭園,以自助餐會的派對方式進行,受邀者除了親朋好友,全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這是邵家的大事,宅子里的員工們全都嚴陣以待,打從好幾天前就開始做準備,甚至為了避免人手不足,還加聘了好幾名臨時工讀生,如此忙碌,江慶柔當然也要幫忙。

這天的邵宅,燈光璀璨,衣香鬢影,格外華美夢幻,可江慶柔卻沒有心思欣賞女賓客爭奇斗艷的穿著,並不是因為勞累,而是因為她心情很低落,自卑感在心中作祟。

穿著佣人制服在庭園中穿梭服務的她,對照那些精心打扮、前僕後繼向邵耿修攀談的名媛千金,簡直是天差地別,讓她想不正視兩人間身分的差異也難。

這才是有錢人家的社交圈,連樣貌也是男的俊、女的美,就算不夠俊不夠美,也能用錢堆砌出排場派頭,服務人員置身其中,就像誤闖天鵝群的丑小鴨,立見差異。

看到一個比一個出色的美女,她不禁對邵耿修的心意起了懷疑一一他有這麼多的選擇,怎麼可能只喜歡平凡的她呢?他該不會是吃膩了山珍海味,才改吃清粥小菜換換口味吧?那麼,等新鮮感褪去後,他就會舍棄平淡滋味了?像是感應到什麼,正被女人們包圍的邵耿修將視線挪移向她,彷佛老早就注意著她的動向。

他朝她眨了眨眼,像是告訴她,即使分身乏術,但心也牽掛在她身上。

她給他的回應是皺鼻子加吐舌頭的鬼臉,轉身做事去。

「小柔,那里還需要雞尾酒,你快點送去。」同事的托盤空了,催促江慶柔幫忙。

她循著同事指引的方向看去,居然就是以邵耿修為主的那一個圈圈,不由得垮下肩膀嘆息。「知道了。」

江慶柔端著擺滿雞尾酒的托盤走近,轉眼就被拿光光,因為不想跟邵耿修眉來眼去,所以避免直視他的目光,但要退開時卻被他拉到一旁說悄悄話。

「到我房間等我。」他低聲說道。

「現在?!」她訝然揚聲,隨即意識到自己太大聲,忙捂住唇,環顧四周,怕惹人注意。「派對還沒結束,怎麼可以光明正大模魚?」

「一會兒時間而已沒關系。」他說服,還不忘跟向他打招呼的客人微笑。

「你要干麼?」她蹙眉質疑。

「去了就知道了。」他故作神秘的說完,便又做公關交際去。其實也沒什麼,他只是察覺到她心情好像不太好,又忙了一整晚,所以打算偷渡幾樣甜點,稍稍慰勞她。

賣什麼關子嘛!江慶柔納悶的摳摳額角。

不過納悶歸納悶,她把手上托盤拿到吧台區放好後,還是乖乖的依言前往。

待在邵耿修的房里,江慶柔有點坐立難安,庭園里熱鬧滾滾,顯得此處過于安靜,大家都在庭園里忙,她卻在這兒模魚,會不會模到大白鯊啊?邵耿修到底什麼時候才來?不行,還是找點事做吧,這樣被逮到也才有借口……正當她這麼想時,房間外的走廊傳來踫撞聲。

他來了!

她心急的打開房門探頭察看,沒想到不是邵耿修,而是三少爺,而且那踫撞聲是因為他跌倒了!

遲疑的頓了頓,她還是好意的上前扶起他。「三少爺,你還好吧?」

邵耿豪抬起蒙醉眼,看見是江慶柔,隨即揚起微笑。

「是你啊,小柔。」順著她的攙扶,他把手臂掛上她肩膀,拉近兩人距離。

「你喝醉了?!」撲鼻而來的酒氣讓江慶柔皺起眉頭。

「唔……是多喝了一點點啦!哈哈……」他把重量倚向她,聞著她身上甜甜的香味,好像更醉了。

「我扶你回房里休息,再去幫你倒杯茶解解酒。」江慶柔吃力的扶著他進房,因為情況突然,所以沒有多想什麼。

邵耿豪重重落坐在床上,卻沒有把手松開,躺下的同時也拉下江慶柔,一個翻身將她壓制在床上。

「啊!三少爺,你這是做什麼?!」江慶柔震驚錯愕的揚聲,立即要掙扎起身,卻不敵男人與女人天生的差異。

「小柔,我很喜歡你,別跟著二哥,來伺候我吧!」邵耿豪箍制住她抗拒的雙手,傾身就要吻她。

「不要!不要這樣……」江慶柔驚恐的側頭閃躲,雖然雙手動不了,但雙腳仍死命踢蹬。

邵耿豪手忙腳亂的要制住她。「乖乖听話,我會給你很多好處的。」女人都愛口是心非,嘴上說不要,實際上只是裝害羞,使的是欲拒還迎的手段;他可是邵氏集團的三公子,投懷送抱都來不及了,誰還會笨得拒絕他!

江慶柔拼命躲避,大聲呼救,想引人來解圍,無奈現在人都集中在庭園里,還有現場演奏的音樂,根本沒人會听見呼救,更遑論來救她了!

嗚……怎麼會這樣,約她的人明明是邵耿修,為什麼來的人會是邵耿豪?誰來救救她啊?她不能被邵耿豪得逞,否則她也無顏面對耿修了!

「邵耿豪,你給我住手!」

才剛抵達的邵耿修,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手中端著的點心盤應聲落地,沖進房里揪住弟弟的領子,制止他侵犯的舉動。

「耿修、耿修!你終于來了!」江慶柔看見救星出現,連滾帶爬的躲到他身後。

邵耿修看向她凌亂狼狽的模樣,心口那座火山倏然爆發。

可惡,耿豪這家伙喜歡拈花惹草的習慣沒改就算了,居然連小柔也不放過!

「渾蛋,誰準你招惹她的!」他猛力拽他,怒氣沖天的啐罵。她是他的女人,不容許別人欺負!

邵耿豪被拽倒在地,吃力爬起後便不服氣的上前推了邵耿修一把,傲慢叫囂。「這麼認真干麼?不過是個女佣而已!我看上她是她的福氣!」

「你還說?還說!」邵耿修震怒咆哮,一記結實的拳頭揮向那不知悔改的輕佻嘴臉。

「啊!」江慶柔嚇得驚呼,臉色像紙一樣蒼白。

「你打我?」邵耿豪先是錯愕,隨即抓狂的沖上前和邵耿修打成一團。

「別打,住手!你們別打了……」

沒想到會引起這場紛亂,江慶柔慌張不已,掉著眼淚不斷勸架,可是兩個大男人一打不可收拾,根本听不進其它聲音,直到事情鬧大,引來更多的人……

邵家兩名少爺,為了一個小女佣大打出手,紛紛掛彩,這種事要是傳出去,無疑會成為大家茶余飯後的八卦笑柄。

正所謂家丑不可外揚,幸好事發地點是主屋二樓,不是賓客的活動範圍,所以知道的只有邵家人,但即使如此,大家長邵克庸還是十分震怒。

邵家關起門來處理這件事,邵克庸把三名當事者訓了一頓。

對于兩個兒子,邵克庸沒有特別偏袒誰,也了解邵耿豪的壞習慣,他調戲員工,傲慢輕浮,罪責最重;但邵耿修身為兄長卻先動手,而且是他要密會江慶柔在先,才會引發這場風波,當然也有錯。

至于江慶柔,這件事讓邵克庸注意到原來兒子和家里員工過從甚密。

本來呢,他沒有什麼門第之見,邵家也不需要什麼門當戶對的聯姻來錦上添花,只要孩子們中意的對象家世清白品行好,他就能夠欣然接受。但事發的當下他在氣頭上,不禁對江慶柔留下不好的印象,認為她是不夠檢點的女孩子,懷疑她游走在他兩個兒子之間,讓他們為她爭風吃醋。

因此,邵克庸也當眾警告邵耿修,顧及自己與家族的身分地位,行為要收斂,選擇對象要謹慎。

雖然邵克庸沒有明講,但卜國光還是听得出那字里行間所暗喻的想法,不由得感到自責慚愧,畢竟他是江慶柔的舅公,是他把她帶進邵家,沒將她管束好,他難辭其咎。

猶豫考慮了一個禮拜,他決定在邵耿修到國外視察業務的這個時機,和江慶柔好好的談談。

同樣的和式休閑室,同樣坐在榻榻米上的茶幾兩旁,卜國光身後依舊是那幅忠字草書,而江慶柔仍然因跪坐而雙腳發麻,像毛毛蟲般蠕動。

相較于第一次在這里听卜國光說話的嚴肅氣氛,這一次顯得更加凝重,當時,他是慢條斯理,才會緩緩開口,可此時,他是躊躇遲疑,斟酌要如何開口。

「小柔啊,舅公有些話,不得不跟你說。」再拖下去還是得談,卜國光抬眸定楮看向她。

「舅公你說啊。」開始了,她不再亂動,正襟危坐,內心其實納悶著舅公這麼特地找她來這兒,還一臉為難的,到底要說些什麼?「我知道你最近跟二少爺走得很近,本來我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干涉你們年輕人的事,但上個禮拜發生的事,讓我想了很多;你年紀還太輕,對事情的看法和態度不夠成熟,我必須指出盲點,讓你看清現實。」

當時,是小柔被三少爺非禮,見她吃了虧、受驚嚇,所以即使老爺對小柔頗有微詞,他也不忍心再對她苛責,不過已經經過一個星期的沈澱消化,他該說的話還是得說。

這開場白不妙,江慶柔心情一沉,微笑凍結在嘴角,一雙澄澈的眼楮直視著卜國光,靜待下文。

「邵家是什麼樣的人家,你應該很清楚,不是我要妄自菲薄,我們做人本來就要有自知之明,若想要高攀,到頭來受傷吃虧就不能怪別人,只能怪自己。」卜國光在暗示身分地位的差異。

「舅公,我和二少爺是互相喜歡的,不是我……」她急切解釋,怕被誤會成是那種妄想貪圖富貴、愛慕虛榮的女孩。

「就算你們是互相喜歡,但你想想,以我們的身分怎麼能匹配得上他們呢?」卜國光打斷她的話,澆熄她不切實際的想法。

「身分有那麼重要嗎?真愛才可貴不是嗎?」她想說服他別被世俗的價值觀束縛。

「真愛?你跟二少爺才認識多久?又怎麼知道他是真愛還是貪圖一時新鮮?」他不看好的質疑。

江慶柔語塞,竟沒有勇氣篤定回答。

他的確沒有承諾過什麼,然而,就算承諾過什麼那又如何?真心不夠的話,承諾的期限隨時會縮短。

「以二少爺的身分地位要什麼樣的美女沒有?你認為自己的條件比那些有家世背景、有學歷美貌的名媛千金好嗎?在事業上、社會地位上,能夠對二少爺有幫助嗎?」

為了讓她看清現實,卜國光一針見血的做出比較,不能怪他殘酷,因為若是說得太委婉保守,只會讓她心存希望,傷得更重。

江慶柔斂眸,沮喪咬唇。

她沒有什麼家世背景,論學歷,還只是個大學生;論相貌,就算不差,但也稱不上是美女;論條件,當然沒有那些名媛千金好,對他也的確沒有什麼幫助……

「小柔啊,舅公並不是看輕你,當然,在我眼里,你是個可愛乖巧、上進認真的好孩子,但現實就是現實,不是不去想、不去听就不存在,自欺欺人是沒有用的。」卜國光感嘆地講。

姑且不論他們的感情能不能長久,光是豪門飯碗不好捧這點,他就不贊成小柔和邵耿修在一起。更別說見多識廣、條件非凡的邵耿修不可能永遠鐘情于小柔一個人!

「那舅公你是要我怎麼做?」她听得出舅公的長篇大論背後,還有最終的重點沒說完。

卜國光看她眼眶泛紅,不由得感到心疼,但既然已做了決定,就不能喊停。

「既然可以預見這段感情不會順利,就趁早結束,把二少爺忘了吧,這個時候分開,才不會那麼心痛。」

江慶柔眼一眨,淚水立刻咚地落下。

既然有了感情,怎麼可能說忘就忘啊!

但她知道,舅公會特別來跟她說這些,肯定是承受了什麼壓力。一邊是服務十余年的雇主,一邊是有血緣關系的外甥孫女,也難怪他一臉為難……想到這點,她的心格外難受。

「他……不會同意的。」吸吸鼻子,她止住哽咽,明白就算她願意結束,邵耿修也不可能接受。

「所以,趁二少爺人在國外,你離開邵家吧。」卜國光狠下心要求。

身為管家,擅于察言觀色,即使老爺沒有明說,他也听得出他們不那麼歡迎小柔待下了,所以,與其等他們開口驅逐,不如自己先離開,這樣至少能保留一些尊嚴。

「嗄?」江慶柔錯愕的呆住了。

「房子我已經看好了,是一房一廳的小套房,離學校不遠,基本的家具都有……」他這兩天就先做了準備。

早就打算要她離開了嗎?舅公又說了些什麼,江慶柔听不進去了,只覺得心痛又心酸,想笑又想哭,最終只是以平靜的表情接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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