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季莘瑤便起身,剛剛站起身要離開,眼角的余光卻陡然看見窗外停了一輛黑色路虎,顧南希走下車來,已經看向了她這一邊。
季莘瑤面色一怔,回頭看了一眼單縈,單縈亦是轉頭看了一眼窗外,之後嘆笑了一下︰「看來,我是真的輸了。」
莘瑤看著她︰「他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單縈勾了勾唇︰「本來我也給他打了電話,想和他聊一聊,但是他沒有同意,我說我也邀請了你,他才問了我地點。」
說罷,單縈又搖了搖頭︰「說真的,季莘瑤,我承認我現在很嫉妒你,卻也知道一切都是我當初自找的,怪不了任何人,我的性格我自己多少也了解,只是本性難移,知道錯在哪里,卻始終不願承認。栝」
見那邊顧南希已經走了進來,莘瑤沒有再坐下,只是猶豫了一下才說︰「推開一個自己深愛著,也同樣愛著自己的男人,這種感覺,一定很痛苦吧?」
單縈敏感的從她這話里听出了什麼,陡然抬眼盯著她︰「莘瑤?」
季莘瑤回過神,忙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不該這樣問,我沒有落井下石的意思……掀」
單縈卻是疑惑的皺起眉︰「你今天看起來總是恍恍惚惚的,我記得你曾經每次在面對我的時候,雖然不和我針鋒相對,但也從來都是十分有精神,且總是目光堅定,可你今天怎麼閃閃爍爍的?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就在這時,顧南希已經走過來,先是看著季莘瑤,之後看了一眼單縈,對單縈客氣的點了點頭︰「不好意思,來晚了,下午的會開的久了一點。」
單縈因為顧南希的聲音而分心,轉過頭,看向他,須臾勾唇一笑︰「沒事,我和莘瑤聊的正開心,只不過她似乎身體不太舒服,正要走。」
「身體又不舒服了?」顧南希順手拉過莘瑤的手腕,讓她面對著他,關切的看看她︰「哪里不舒服?是肚子疼還是?」
「沒有,就是有點累了。」莘瑤笑笑。
「懷孕到七個多月的時候確實容易累,何況她這肚子里的還是兩個。」單縈在旁邊說︰「那這樣吧,南希,你送她回去吧,我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想和你們聊一聊,剛剛我把該說的都已經對莘瑤說過了,也算了卻了一點心事,我訂了今天晚上的飛機,直接回美國,小魚那邊還需要我照顧。」
顧南希听出單縈語氣里的輕松,回頭看了她一眼,仿佛是從她眼里看懂了什麼,由是唇線微揚︰「一路順風。」
單縈笑著點點頭,拿起手包,起身便走,在顧南希身邊走過後,距離兩三米的地方,她的腳步一停,微微側過頭來,看了一眼正十分關切的扶著季莘瑤的顧南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捏在手包上的手指緊了緊,之後便仿佛又釋懷的微微勾了一下唇,轉回身,繼續向外走去。
季莘瑤看得出來,單縈的心里其實還是放不下,還是有不甘心,她的所謂的看開了,不過是在經歷過小魚的這一場生死之後醒悟了一些,她知道有些事情是真的徹底無法挽回,無論她怎樣做,怎樣爭取,都是一樣的結果,她只是不想把自己立在一個太尷尬的位置,她是想通了,于是,便聰明的全身而退,至少這樣,她在顧南希的心里永遠都還是曾經那個任性乖張但卻直來直往的單縈,而不是卑鄙的拆散別人婚姻家庭的破壞者。
這才是最聰明的女人,永遠替自己想好退路。
而她季莘瑤呢?
現今,她的退路又在何處?怎樣才是最好的全身而退?
「回家吧,現在肚子這麼重,以後盡量不要一個人出來,不管是要見什麼人,盡量叫一個人陪著你,別讓我擔心。」顧南希牽著莘瑤的手,眼中有幾分責怪。
莘瑤回頭看了一眼窗外的霓虹︰「南希,對面有一家名表行,我們去看看吧?」
顧南希挑眉︰「你想要戴表?」
「不是,咱們結婚這麼久了,我還從來沒有送過你什麼,反正我之前在外邊工作,也攢下來一些錢,給你買一只不錯的手表還算夠。」
顧南希一听,不由的笑了出來,牽著她走出去︰「不用買,我還不至于讓自己老婆傾僅所有的為我買什麼東西,既然是你之前在外邊工作自己攢下的辛苦錢,你就自己留著做私房錢,想要什麼就給自己買,不用想著我,我什麼都不缺,嗯?」
莘瑤沒答話,腳步還是向著馬路對面的表行的方向走,見她真的想去看看,顧南希莫可奈何的嘆笑,陪著她走過去︰「這麼堅持?」
「自從一年前咱們兩個結婚後,我出現在你身邊之後,你的生活里就發生了太多的變化,也因為我而平添了太多亂子,人家不都說戴表可以走字,走好運嗎?我想給你換一只表戴戴,把這一年發生的所有不開心的事情都忘掉。」莘瑤亦是笑著轉頭看他︰「南希,我就是想送你一個東西,你不許拒絕。」
顧南希听出莘瑤這送他一個東西還要征求自己意見的樣子,心下一動,只好以著哄孩子似的口味失笑著道︰「我看你是想把我吃的死死的,一點一點,全身上下從頭到腳都是屬于你的東西。」
莘瑤听著他這樣開玩笑的口味,卻比任何甜言蜜語都讓人覺得心里甜蜜而溫暖。
「那你要是不喜歡,你可以放在盒子里呀,不戴我也不勉強啊∼」
莘瑤斜他一眼,之後便推門走進眼前的表行。
顧南希卻是笑著替她推開門︰「老婆有命,豈敢不帶?」
兩人剛進去,表行里的工作人員一眼就看出了顧南希身上十分低調的西裝是政府高層專用的料子,很快便簇擁了上來。
待兩個人選了一只不錯的表後,莘瑤一直盯著顧南希戴著這只新表的樣子,忽然發現他居然無論帶哪款表都這麼好看。
人家說男人帶名表才能顯出品位與貴氣,可這些表被顧南希帶上,卻全都因為他的高潔卓爾的氣質而顯的十分的名貴,就在顧南希因為她的注目而側眸看著她時,見他似笑非笑的挑起眉︰「那就這款?」
莘瑤猛地拉回視線,仿佛自己又犯花痴的樣子被他給發現了而尷尬,之後她故意轉開頭去看其他表,再又選了幾款讓他戴一戴,最後確定了一款黑色的新款手表後,覺得很配顧南希這個人。這是店里一只檔次中等的表,不便宜卻也不是很貴,價值一萬兩千塊錢,這對莘瑤來說算是很貴的奢侈品,但她也不確定她剛剛為他買的這只表比起他之前戴的表哪個更貴的一些,卻還是難得不講理的讓他堅持帶這一只,讓他把之前那款戴了一段時間的表收起來。
顧南希秉承著老婆有命,豈改不從的態度,很配合的帶著她新買的表,就兩開車回家的時候,都時不時看一看手腕上的新表,剛剛還拒絕呢,這會兒看起來倒是心情不錯。
季莘瑤斜眼看看他︰「真的喜歡啊?」
顧南希的手穩穩握著方向盤,淡笑︰「為政這些年,為避免被有心人趁空而入,我很少會戴別人送的表,你也知道,在政府工作,就算不貪污受賄,也難免會有一些人送一些奢侈的東西,在嘴上說著禮尚往來讓人無法推拒,卻其實都有不同的動機,那些東西我基本都讓蘇特助收起來,很少會踫,也對別人送的禮很排斥,因為沒有一個人的動機是純的。」
「這些年我自己也很少會給自己添置什麼,之前這只表我都忘記已經戴了多久了,一直沒想過要換掉,今天是這麼多年來的第一次,有一個人,只是純粹的想送我一樣禮物,沒有動機,沒有利益,也沒有陰謀陷害,我很開心。」
顧南希平是的話並不多,但這會兒卻說的多了起來,莘瑤忍不住看看他看起來似乎真的很高興的側臉。
他說,他很開心。
她笑了一下︰「我前幾個月還想過,你一個市長,平時應該會有很多人想方設法的給你送禮,表這種東西已經是政界十分流行的奢侈禮品,怎麼這一年我也沒見你換過其他的表,一直都是這一款。」
「我不習慣經常換身邊的物品,除非是極有意義的,比如說,現在這一只。」
他晃動了一下手腕,嶄新的手表在他的手腕上顯的名貴而涵養十足,顏色和款式都很配他的外型和膚色。
他是真的很開心。
季莘瑤從來沒想到像顧南希這樣的男人,也可以笑的像個搶到了糖吃的孩子一樣。
顧南希,你給了我太多,而我能給你的……似乎也僅僅只有這一場開心……
她望著他的側臉,唇角微揚,卻是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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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季莘瑤生日的前一天下午,莘瑤靠在沙發上看雜志,她沒有把生日告訴太多的人,而顧南希這兩天也沒表現出太多,不知他是臨時忘記了還是怎麼,莘瑤也沒多想,只是一個生日而己,早就過了像小時候那樣期待吃蛋糕卻吃不到的年紀,她看了一會兒雜志,回頭見琴姐在擦樓梯下那個小房間的門。
「琴姐,你把房門打開,我進去收拾一下吧,那里邊的東西都是南希平時比較看重的,而且里邊的灰不是很大,正好適合讓我活動活動。」
她說的自然,琴姐猶豫了一下,想著這房間平時雖然鎖著,但是連自己都能經常進去,少夫人肯定也可以進去,便不疑問有它,轉身去拿了鑰匙開門。
「你想活動活動是好事,但是干家務還是髒了一些,你想進去收拾就弄,累了就告訴我。」琴姐說。
莘瑤笑著點點頭,眼神十分的坦蕩,仿佛那個小房間里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只是一個普通的堆積資料的房間,琴姐見她進去了,便轉身去打掃二樓。
這一個月,季莘瑤再怎樣不願面對,卻還是不得不面對。
上個星期顧老爺子出院,不過雖然出了院,卻還是不能大動,因為之前斷了骨頭,要養幾個月才行,何況他年紀大了,傷筋動骨的更是難以痊愈,老爺子在電話里說想她了,讓她和南希回顧家住幾天,莘瑤找了個理由暫時的婉拒。
但她知道,這樣一直拒絕回顧家,拒絕見顧遠衡和顧老爺子,不是長久的事。
終究,她維持了一個月的假象,還是隨著即將到來的生日和很快便要到來的婚禮而壓的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因為顧南希今天晚上有個重要的會要開,可能會晚些回來,莘瑤便不急不忙的坐在小房間里,將那些資料一本一本的拿出來看。
終于找到幾個關鍵點,而且這里的資料都是關于二十幾年前那起貪污案的證據和資料,看來顧南希對這場二十幾年來一直沒有偵破的案子一直耿耿于懷,這個案子塵舊的卷宗就在G市的市政廳檔案室,既是在G市,顧南希怕是很早以前就打算盡快將這個案子偵破,卻沒想到,最後查出來的結果,竟與顧家有關。
莘瑤一頁一頁的翻看,看著那些關鍵點,越看,眉頭皺的越緊。
石芳沒有騙她……
一切都是真的……
其中的一本資料里,有一封信,是泛黃的八幾年流行的紅線條紋信紙,上邊是蒼勁有力的字體,上面是顧家與單和平在當時往來的一些內容,與當年的案情有關,而落款是顧佔中顧老爺子,看起來,也確實像老爺子的筆跡。
這種書信,如果是在老爺子手里的話,肯定早已經被銷毀了,既然是與單和平往來的信,這信現在能落到顧南希手上,難不成這信是單和平早年故意留下的證據,在揭發之前交給了顧南希?
該不會上一次婚禮上單老爺子就是拿著顧家的這起二十幾年前的案子和手里的這些證據拉住了顧南希的腳,讓他無暇顧及到當日的婚禮而不得不被拖延了腳步?
看來當年顧老爺子防著單和平是防對了,卻沒想到,到了老的時候,當年被顧老爺子威脅到不得不辭官去美國的單和平竟會反嗜了一口。最後,季莘瑤拿著那些當年她母親跳樓後的照片,看著照片里滿地的血腥。
顧南希,你把季莘瑤這個與顧家有著深仇大深的女人拴在身邊……
你的媽媽單曉歐是被顧佔中逼死的!
是顧佔中這個你口中的爺爺,逼死了你的母親……
耳邊不停的響起一些話,讓她腦袋發脹,陡然皺起眉,匆匆的將手里的照片放好,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她只是想求證一下而己,又或許,本來還是有些僥幸的心理,希望石芳在某一部分騙了她。
可終究,一切都是真的……
季莘瑤走出小房間,讓琴姐進去收拾一下,說自己剛剛坐在里邊睡著了沒收拾,琴姐無奈笑她,轉身便進去了,之後莘瑤坐在沙發上,手里捏著雜志,卻是整個人從頭到腳的冰涼。
晚上顧南希回來,見莘瑤懶洋洋的靠在沙發里,他笑著走過去,撫了一下她的額頭︰「怎麼坐在這里?困了就回臥室去睡。」
「南希。」莘瑤沒有睡,她睜開眼。
「嗯。」顧南希轉身去月兌下外套,隨口應著。
「那套婚紗,唔……我把訂金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