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板揉著下巴踉蹌的走過來,含糊不清的說︰「秦先生,也、也沒什麼……就是一杯酒……」
見秦慕琰臉色冰寒,余老板咽了一下唾沫︰「是……那什麼……我也不敢對顧小姐下什麼亂七八糟的藥,那種藥是會被查出來的,我也怕被抓到證據。就是她這人脾氣太倔,我給她下了點讓她迷糊著沒有力氣的藥……」
說著,余老板走上前,一臉討好的靠到他耳邊說︰「就是那個……油」
究竟是什麼藥名,顧雨霏在旁邊被扶著,沒听見,只看見秦慕琰的臉色當時就難看到了極點郭。
「滾!」他罵了一句,彎陡然將顧雨霏攔腰抱了起來。
顧雨霏眼前一片暈眩,確實沒有什麼力氣,被忽然這樣一抱,當即便更又暈了些,她皺起眉,沒力氣抬手去揉額頭,腦袋向後仰了一下,然後被秦慕琰扶住頭,靠在他肩上,他抱著她走出前廳,快步朝外走去。
余老板快步追了出去︰「秦先生……」
追到門前見秦慕琰已經走遠了,這才狠狠的罵了一句,回過頭罵道︰「都看什麼看?保不齊明天一早咱們酒吧就要被人踏平了,都給我清神點,把貴重的東西都趕緊收起來,明天要是店被砸了,但凡有什麼貴重物品跟著一起毀了,你們拿錢給我補齊!還看?!滾去收拾!」
「是,老板!」
*
顧雨霏腦袋里一直暈暈呼呼的,只感覺得到一個溫暖的懷抱一直在緊緊抱著自己。
直到身體被人放到柔軟的床上,她才皺了皺眉,就著屋子里的光線睜開眼,看著秦慕琰匆匆轉身去洗了一條毛巾過來。
當拿著毛巾走過來,俯正要將她外套的領口解開時,顧雨霏閉了閉眼,沒有力氣阻止,只是低啞的開口︰「秦慕琰,這輩子認識你,真是我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秦慕琰解她衣領的手微微一頓,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色和皺起的眉,嘆笑著搖頭,手下的動作不變,直到解開她的外套,將她外套月兌掉,然後用毛巾擦去她脖子上和鎖骨周圍的酒漬,然後又去洗了毛巾回來,給她擦了擦臉。
看著他一句話不說,只給自己擦臉的樣子,顧雨霏實在是看不下去,再次閉上眼︰「我每一次倒霉的時候都跟你有關,這一次也不例外,好好的把我帶進酒吧去,人家都是禍從天降,而我卻是秦慕琰從天而降,真是夠倒霉的。」
秦慕琰失笑︰「誰讓你這麼招風?走哪兒都有人看得上你?」
顧雨霏翻了個白眼,沒心情跟他開玩笑,他給她擦完臉後將毛巾放在一旁,然後坐到床邊,抬手模了模她的額頭,又撫了撫她的臉,說︰「好在那小子沒給你下春`藥那種東西,否則十條命都不夠他賠的。」
「春`藥?」顧雨霏臉色一白,卻又忽然尋思過味兒來,要是真被下了春`藥,這會兒得著便宜的止不定是誰呢。
似乎是猜到了她在想什麼,秦慕琰低笑。
見他笑,顧雨霏想翻身背對著他,結果他按住她︰「行了,你翻不過去,你身上現在沒力氣,別逞能了。」
她沒有動,也確實沒力氣翻身,只能軟軟的躺著,扭開頭不看他。
秦慕琰看了她一會兒,伸手輕輕撩開她額前的碎發,半晌,輕聲道︰「雨霏,對不起。」
她不看他,只淡淡的看著窗子的方向。
這里是附近的一家快捷酒店,離住處不遠,若不是因為知道林啟凡下午就回家陪卿卿了,這會兒她就算是沒了半條命,也得急著趕回家,免得保姆到時間離開後卿卿一個人在家太久會害怕。
秦慕琰的手收了回來,放在她手邊,將她的手輕輕纂在掌心。
她皺了皺眉,想要將手抽回來,他卻纂住不放。
她放棄掙扎,只是看著窗外的一片黑暗,這個時間外邊的華燈也漸漸熄滅,只剩下偶爾的幾盞明明滅滅的燈光。
「你說的沒錯,你的人生自從遇到秦慕琰開始,就總是在倒霉,從遇見我開始,你的生命里那些平靜就漸漸消失。是我教會了你在商場中的狡詐,是我教會了你喝酒,也是我教會了你在那些形形色色的商人中巧言歡笑,的確,是我把你親手改變成人們口中的那個顧雨霏,而只有我清楚,真正的顧雨霏不是這樣。」
她的目光始終看著窗子,卻漸漸沒有了焦點。
「你的脆弱藏的太深,一如你當初被溫晴氣的離家出走,從此再也不肯回顧家,如果你真的夠堅強夠大度,你不會離開。可他們看不見你的脆弱,也許顧南希看得見,他這個哥哥也的確做的很盡責,但你卻終究是在我身邊最久,所以我知道顧雨霏也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小女人。」
「簡單到……」他握在她手上的力度漸漸收緊︰「肯為了我做一切事情。」
顧雨霏目光一頓,轉回頭看他。
「那些年,你做的很多事我都知道,包括你賣掉西利邦在顧氏手里的股權,暗地里協商讓他們轉賣給我,將那一年陷入危機的秦氏從泥沼里解救了出來。」
「這些我知道,都知道。」
他的聲音有些啞,握著她的手不松開。
「你做事不喜歡解釋,可你當年針對懷孕一事唯一對我努力的解釋卻被我自欺欺人的略過,的確,秦慕琰是個王八蛋,他自私到只為了自己的自由而考慮,而努力將當初那個美好的顧雨霏狠狠推開。」
他低笑︰「其實我明白你將孩子死亡證明留給我的用意。在我親眼看到卿卿死亡證明的那一刻,就像一記悶棍狠狠砸在我的頭上,就是那麼一張紙,讓秦慕琰一瞬間體會到自己究竟有多麼的混蛋。」
「我他`媽就是個王八蛋!是吧?你就是想我認清楚自己是個王八蛋。」
顧雨霏安靜的看著他,緩緩的眨了眨眼︰「秦慕琰,前塵往事我早就不想追究了,你說的沒錯,我們都是自私的。本來對于你,我不想再發生任何摩擦,更也不想有任何瓜葛,但我始終都想不通,你究竟為什麼那麼固執?比我還固執。」
他苦澀的嘆笑,卻沒有回答。
「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原因?是跟你外婆有關嗎?否則她怎麼那麼排斥我?」
秦慕琰沒有反駁,卻也沒有正面回答,只是低下頭看著她。
「一定要離婚?」
她看著他,良久的沉默。
無聲的答案仿佛是無法挽回的結局,秦慕琰苦笑,見她唇色很干,起身去倒了杯水,走回來坐到床邊,一手拿著玻璃杯,另一手摟著她的脖子扶她坐起來︰「嘴里是不是還有酒味兒?喝點水漱口,我去燒點熱水,一會兒你喝一點,然後睡一覺明天早上就好了。」
顧雨霏低下頭就著他遞過來的玻璃杯喝了口水,沒有漱口,反正之前那酒也不難喝,就直接咽了進去,然後抬頭看著他。
秦慕琰正要將她放下,她卻是抬手忽然纂住他的衣袖。
他回頭,看她,眼神很平靜,似乎一直以來他都只是在找機會想要和她說清楚這些事情,然後,再尊重她的選擇。
這樣的秦慕琰才是真實的秦慕琰,卻是真實的可怕。
她之前因為酒而嗆紅的眼楮這會兒已經不紅了,她抬頭看著他,張了張嘴,想問他那時候是真的在醫院還是寧願說的那些話才是真的,可話到了嘴邊,卻又覺得問出來實在太傻。
都已經決定離婚了,無論怎麼樣,又真的重要嗎?
何況,她是真的見過地上那塊血跡,如果真的問出來,恐怕就是傷人傷己了。
只是她當時被恐懼和憤怒蒙蔽了,加上這一年始終不願意再想起那些事,而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罷了。
始終只是想要逃離過去自己心靈的束縛,始終在想方設法的逃離,早就已經不想再去知道真相了,現在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見她緩緩垂下眼,放下纂在他衣袖上的手,沒有問什麼,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靠在床頭靜靜的轉頭依舊看向窗外,秦慕琰的目色漸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