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嬌妻馴將軍 第十七章,賢惠好人

作者 ︰ 淼仔

念姐兒白了臉,眸子更轉為幽黑看著父親。郭樸疼愛的看著她︰「知道了?」點一點頭,念姐兒猶豫著再問︰「要是,滕家大哥哥喜歡的不止一個?」

她泫然欲泣地問出來。郭樸回答得堅定無比︰「他喜歡上一個,捶殺一個;喜歡上十個,捶殺五雙!」

在京里被閨友們話所困的郭念淑,心里煩悶一掃而空。她拉起父親的手,恭敬的送到唇邊親了一親。

郭樸享受過,不忘提醒她︰「以後不可如此!」

重新又調皮的念姐兒偏著面龐笑︰「那應該怎樣,像王姑娘的父親,每一回見到就要板起臉教訓,像錢姑娘的父親,除了過年過節,不許她下繡樓因此見不到,」

「淘氣丫頭。」郭樸擰擰女兒面頰,不忘把鳳鸞抹黑︰「很是隨你母親。」

解決完女兒心事,郭樸更為舒坦。獨自在書房里又呆了一會兒。把女兒心事從頭到尾想一遍,讓人喊來褚敬齋。

褚敬齋一到,郭樸就變臉︰「你干的好事!」褚先生很鎮定︰「公子指的哪一件?哦,您現在是老爺,」他陪上一笑,笑得那麼自如。

郭樸板起臉問他︰「怎麼教的大姑娘?」褚先生哦哦哦了幾聲,欠欠身子很是謙虛︰「教得不好,讓您見笑。」

「是教得不好,既然主意多,就全教了吧。」郭樸輕描淡寫說出來,褚敬齋一臉猜中的表情,往外走邊自言自語︰「我說嘛,公子一定會答應。啊,老爺,」他回轉身來諂媚的笑︰「您從來是個開明的人。」

郭樸嘆氣︰「開明也罷,不開明也罷,女兒們喜歡就好。」

他回來見鳳鸞,把這事源源本本告訴她,少不了的當然是得意。

上都護問妻子︰「我還有用吧?」鳳鸞眼波嬌媚︰「所以我們千里萬里才到這里來。」又說到念姐兒的話︰「母親心里只有多吃包子,」鳳鸞生了氣︰「我……我還不是為著她們好。」

「為著她們好什麼?」郭樸拿起紅漆小幾上的一盤子鮮棗,邊吃邊問。郭世保從外面奔進來︰「母親,我餓了。」

見小幾上不再有吃的,父親倒吃得痛快,郭世保納悶︰「我的呢?」郭樸忍俊不禁,看看手中的盤子︰「原來我搶了他的。」

對兒子遞過去︰「小子,分你一半。」郭世保緊緊腰帶過來,大大咧咧道︰「父親,我分你一半。」

沒呆幾天郭樸就離去,鳳鸞卻氣足半個月。念姐兒大了,平時幫著料理家務,就是想滕有聰,母親氣她,她半點兒沒發現。

二妹熟悉路以後,成天出去騎馬。鳳鸞攔不住,只能多帶人陪她去。

這一天難得的暴雨如注,大門被人打響。看門的人是跟來的老家人,還有幾個親戚在門上幫著,打開門,見是長平和買菜的人回來。

長平回身看後面︰「那個女人還在?」雨水中街角一把半舊油紙傘,離這里有一里多路。自從郭家入住,這附近的民居拆了一條街,閃出一塊空地來。

鳳鸞從來心腸兒好,當然說擾民,郭樸慢條斯理一句話,就作決定︰「為安全。」

現在這隔開的一里多路,如果有人過來,早早就能看到。不是郭家人,一般人還過不來。就是本城的縣令要來,也是先停在街口外,民居內現在駐兵,當兵的驗過無誤,通報過來,郭夫人說見,這才有請。

那油紙傘下的人,三天前就過來,要面見郭夫人。她生得白淨兒面龐,一雙眼波總有媚光。長平看出來風塵氣,不讓鳳鸞見她。

此時大雨傾盆,她還苦苦的等候雨中,幾個親戚和長平說笑︰「讓她見見夫人,指不定是樸哥什麼人?」

堅定不移相信郭樸的長平不屑一顧︰「將軍在軍中,哪能有女人?」親戚們都搗蛋,嘻笑回道︰「上一回樸哥回來,帶回來的幾個人吹牛,說放假時可以松快松快,這松快是指什麼?」

長平也笑,看著人把菜送進去,讓人關緊大門,這是郭樸特意交待︰「這城里治安不比家里,處處要當心。」

來見鳳鸞,鳳鸞照例問一句︰「還在?」長平點頭︰「還在。」鳳鸞沒有再問,讓長平過來看一項生意︰「這里有幾樣東西,我們自己運回去,比買別人的要便宜。這路也走過,難走的地方我們馬車都過來,只是怕有強盜,」

說到這里,鳳鸞又微眸,見窗外大雨打得樹枝子亂歪,輕輕一笑︰「人倒經得起淋?」長平道︰「等將軍回來,她要還在,再見不遲。」

「說得也是,」鳳鸞出了一下子神︰「樸哥才送信回來,說只怕一年回不來。難道她知道樸哥不在,這才趕來?」

有長平在,諸事方便,就是疑問幾下子也順手,長平道︰「街上隨便一個花子,也知道將軍一年回不來。」

鳳鸞陡然擔心,這擔心她一直放在心里不敢問,這個時候輕輕吐氣問出來,眸子里全是緊張︰「打很要緊的仗?」

「這倒不是,是去得遠。」長平寬慰著她。這答案等于沒說,鳳鸞垂下頭黯然道︰「我寧可這女人是他的,也不願意他去那麼遠的地方。」

長平陪個笑容,找話出來要說,外面有輕笑聲,長平精神一振︰「姑娘們來了。」鳳鸞馬上閉嘴不提此事,見念姐兒和二妹扯著郭世保,姐弟三人笑逐顏開回來︰「母親,給你包子。」

郭世保撲到鳳鸞懷里,拿腦袋揉她︰「要出門兒,買鴨子買鴛鴦,我要出門兒淋雨。」他還會說的一句話,是仰起腦袋,眼楮里總有水汪汪讓人不忍拒絕的神態,把父親拿出來說事兒︰「父親說不吹風不淋雨,不是他的好兒子!」

大雨打得地面上坑坑窪窪,鳳鸞只看一眼就把兒子抱緊︰「母親一松手呀,你就跑走了。」郭世保格格的笑,念姐兒嘟一嘟嘴,二妹把手里小型流星錘舞得嘩嘩響。

「二妹,你這東西怎麼會響?」鳳鸞听出來不對,二妹大跑小跑著過來,一副狗腿模樣︰「母親你听,前幾天才會響,這聲音,多動听吶。」

念姐兒笑眯眯︰「好似碎玉。」

另一個卻不響。二妹把兩個都放在母親面前搖過,鳳鸞嫣然︰「果然動听,這是個什麼東西,以前不響,現在倒響起來。」

長平尖著耳朵揣摩︰「二姑娘給我看看,我听著真的有幾分像碎玉聲。」二妹不肯給,手一縮收回來,對長平扮個鬼臉兒︰「你要收我的,我知道。你去年收了我四樣子,前年收了我五樣子,今年還想收,沒門兒。」

「怎麼這樣對長平說話!」鳳鸞責怪二妹︰「你弄的那些東西都嚇人,不是女孩子玩的東西,怎麼能不收起來!」

二妹收起鬼臉兒︰「母親,那你讓我去看父親吧,都說父親那里,可以隨便打架,可以隨便玩兵器。」她神氣活現︰「二妹要當女將軍!」

鳳鸞忍不住笑︰「女將軍,母親先給你一件差事!」二妹身子一直︰「母親請說!」郭世保從母親膝上溜下來,小腳跺起來︰「母親請說,」再女乃聲女乃氣︰「我也要差事!」

「去陪祖母,讓她喜歡,這就是差事!」鳳鸞說出來,念姐兒輕輕一笑,二妹傻了眼楮,獨郭世保很喜歡,轉身就走︰「去找祖母要吃的。」

鳳鸞對二妹點一點頭,打趣她︰「郭二將軍,你不服我的軍令?」二妹哼哼兩聲,猶豫著道︰「怎麼不讓我去練劍呢?」

祖母那里雖然好,還是多吃包子的天下。

才出房門一步,二妹歡喜起來︰「有客人!」她回身對姐姐擠眉弄眼︰「你猜猜是誰?」念姐兒當她玩笑,笑著道︰「我陪母親,你自己去玩。」

二妹在房門口不走也不進,只是眯眯地笑,又不時回身去看。鳳鸞好笑︰「你看什麼?」

因為下雨,客人是從一側抄手游廊而來,不是從院子里過來看得到。鳳鸞見不到,也還當二妹在說笑。要是有客人,能不先來通報。

門人由京中跟來,這個客人是門人認識並熟悉,有一個親戚帶路,領著主僕幾個人過來。走廊是木頭的有回聲,腳步聲房中人都听到時,二妹歡呼一聲︰「滕大哥哥。」

念姐兒手中的一本書,「啪」地掉下來。

房門外出現幾個人,一個主人是滕有聰,後面還有四個是家人。他笑容滿面在房門外先施一禮︰「岳母。」進來離念姐兒有三步遠,再來見禮︰「念姐兒。」

鳳鸞喜出望外,以致于話說不好︰「怎麼,……。你到來了?」念姐兒嘟嘴︰「他不能來嗎?」喜上眉梢也有疑問,不過在眼楮里,你怎麼來了?

分開不過數月。

滕有聰先責備念姐兒︰「怎麼這樣和岳母說話,」再對鳳鸞含笑︰「我回父親,我這樣年紀,正是歷練的時候。現成有岳父在,為何不去?」

「我的兒,你來了很好,不必往你岳父那里去,」鳳鸞打斷他︰「你去了,我們多掛心一個人。」念姐兒也大出意外,目不轉楮看著滕有聰,嘴唇嚅動想說幾句,又默默咽下去。

家人來見過禮,鳳鸞讓人重賞他們︰「我自己走過兩回這路,知道不好走,可憐你們就幾個人,是怎麼過的那山,怎麼過的那水?一路都辛苦。」

又讓人請郭老夫人,又讓人給滕有聰收拾住處。

郭老夫人來到,大家對著滕有聰問個不停,郭世保最掛念的︰「給我帶什麼?」二妹跟在他後面要︰「來一回,不會把我忘了吧?」

念姐兒靜靜的笑,滕有聰每看一眼,就仿佛見到池水里靜靜開放的蓮花。

「父親說,應該來,我就來了。」滕有聰把家里的問候都帶到,把禮物也一一分派,再把父親的話回過。

郭老夫人嘖著嘴笑︰「听听,你們家的是那書上說的,精忠報國的人。我們這些個,可是來拖後腿的。」

孩子們嘻笑一片,滕有聰笑著道︰「京里傳遍,皇上說岳母為岳父不遠千里來探望,才是有忠心的人。」

夸得鳳鸞不好意思,她只有一片私心,孩子們大了要見父親。要問她自己想不想郭樸,她肯定嘴硬到底,指著孩子來說話。

鳳鸞一喜歡就把外面那女人給忘了,滕有聰回的話︰「岳母,外面有一個人淋著雨要見岳父,怎麼不見?」

三個孩子里有兩雙烏溜溜的眼楮看過來,多吃包子還小,對于女人找父親不懂,只是和郭老夫人笑著。

鳳鸞臉紅了,被女兒們這樣看著。郭老夫人喊她︰「是怎麼回事,樸哥又怎麼了?」鳳鸞難為情地先看孩子們,盡量笑得若無其事︰「你們去招待滕大哥哥。」

「母親,我們要听听。」兩個女兒一大一小,都不樂意。滕有聰自悔失言,卻還能鎮定︰「岳母不必擔心,岳父不在家里,我是半子,我來為你打發。」

不由得鳳鸞心花怒放,這心花遇到念姐兒直白的眼楮,鳳鸞扁一扁嘴,要給女兒們一個解釋︰「你父親不在家,知道是什麼人,不見為好。」

二妹先心領神會,搶著開口說好︰「要是父親做錯事,父親在,抵賴不了,母親可以當堂再審父親。」

討好母親的話,把鳳鸞氣得不輕︰「你是斯文的姑娘嗎?這些話從哪里學來?」二妹見勢不妙,趕快溜走。多吃包子最近和她很好,天天同她踢腿掄棍,在後面喊︰「等等我,」

追出來二妹就在房門一側等著,小聲地道︰「別說話。」多吃包子捂住小嘴,和姐姐站到一處偷听。

念姐兒見自己只怕也要攆,忙道︰「母親不敢見她,」鳳鸞大驚失色︰「怎麼叫不敢見?」念姐兒笑眯眯︰「讓她這樣等著,別人見到豈不傳言?父親就有什麼,母親還有我們,不必怕她,」慫恿道︰「見見吧。」

鳳鸞心里其實想見,能忍住不見是她自重身份,婆婆又在跟前,還有郭樸其實讓人放心,鳳鸞的不放心,多數由她自己亂猜而來。

不放心,見到郭樸後,就會沒有。又不知道這女人會說什麼,怕影響到孩子們和自己過日子的心情,鳳鸞才不見。

女兒的慫恿話,鳳鸞听進去︰「好吧,那我見見,你呀,回房去!」對滕有聰看看,滕有聰起身應道︰「我陪岳母去見。」郭老夫人哼了一聲︰「我也去見!」

眼看著沒有念姐兒的份,她裝著乖巧去扶鳳鸞,低聲道︰「母親何不教教我,免得我以為不會處置。」

鳳鸞本來只打算一見,不管是什麼再做處置,見念姐兒這樣一說,她很有被激將之感。這個……好母親鳳鸞知道今天不是見一個女人那麼簡單,而是給女兒看著。

好吧,鳳鸞沒有多想,只對著念姐兒關切、信任的面龐,她咬牙決定上了。「你也來吧,你也不小了,可以為母親分憂。」

滕有聰愕然,正要勸阻,見扶著岳母的念姐兒對他噘嘴,滕有聰咧開嘴一笑,余下的勸阻話就沒有說。

正廳沒有京里將軍府肅穆,正容坐下幾個人,讓帶進來的那個女人也感壓力。

長平跟著她進來,為她指引︰「叩頭,見過我家老夫人,夫人,姑爺小姐。」

郭老夫人眯著眼楮看她,見沒有跪前,先揚起臉把廳上人掃一個遍。外面是黃暗雨幕,廳上光線一般。

她這一揚起臉,好似明亮全在她面上。大眼楮直鼻子小嘴巴,那眼波如絲如網如勾魂如攝魄。鳳鸞不悅看看念姐兒,真不該讓孩子看到這個。

「妾玉娘見過老夫人,夫人,姑爺和小姐。」玉娘自報家門,款款身姿扭著跪了下來。滕有聰皺眉頭,對著看得不錯眼楮的念姐兒使眼色,讓她快進去。

念姐兒太新奇,幾曾見過這樣的人?她一直就打量著,再一想是找父親的,她沉下面龐。

郭老夫人沒有說話,鳳鸞問她︰「你要見我何事?」玉娘抽出帕子,先掩面輕泣起來。這一哭看似低而又斷斷續續,卻哭了一盞茶也沒有完。

鳳鸞用眼神請郭老夫人示下,郭老夫人對她努努嘴兒,你自己處置。念姐兒等得不耐煩,正要說話,滕有聰先開口,這家里除郭世保以外,主人里面男子,就只有滕有聰。

他語氣穩定︰「出去哭吧。」只這一句,玉娘住了哭聲,別人不說話時候,這個少年開了口,又說是姑爺身份,玉娘知道郭家這里沒有成年男主人,難免要看這姑爺一眼,這一眼過去,她習慣性的拋了個媚眼。

房中響起一陣吸氣聲,鳳鸞目瞠口呆沒發出聲音,這一聲是念姐兒發出來的。如煙帶媚的眼波,讓念姐兒想到半殘桃花的誘惑。半邊嫣紅半邊凋零,別有一種折騰美。就是現在這種,她素衣淨面,身子如蛇般一轉,眼神兒似睨非睨,似抬非抬,分明沒有抬,還是和滕有聰對上了眼。

郭老夫人看不下去︰「長平,送她走!」

「老夫人,我肚子里有了上都護的孩子,您好歹要留我到他回來。」玉娘哭哭啼啼,鳳鸞倒吸一口涼氣,郭老夫人是什麼眼楮,她數十年在生意場上,並不是居家一味護短的老夫人,冷冷揮手︰「那你外面住著,等他回來再來!」

手伸給鳳鸞︰「扶我進去,無事來見這樣的人,事先也不打听我們家是什麼樣家,無事听這些!」

玉娘緊走幾步,見樣子是要撲到腳下,一左一右兩個人來攔,長平在左,滕有聰在右,都縱身得很快,念姐兒說話沒有他們動作快,氣得跺著腳︰「趕她走!」

「都護給三軍有假時,他往我這里來了三次,上一次來說夫人要到,又許我有了孩子就進家門,夫人,是真是假,留住我便知!」

玉娘被拖著走,聲嘶力竭說著。

扶起郭老夫人的鳳鸞平靜地道︰「等一等,」把氣急敗壞的念姐兒看在眼里,鳳鸞就打算要說些什麼,她靜靜地問︰「你有了孩子?」

「是的,我有了,真的是都護的。」玉娘仿佛見到一絲希望。

鳳鸞輕輕一笑︰「你有了孩子,不可以雨中久站,也不可以久站,回去吧,真的是我丈夫的,你生下來再來找他。」

喊念姐兒︰「來扶祖母。」玉娘呆住︰「我……」鳳鸞頭也不回,丟下一句話︰「不管為你自己,還是為你身上的孩子,你這樣肆意,你真的有了孩子?」

玉娘再一回呆住,長平用腿踢踢她,居高臨下地道︰「喂,走吧。」長平壓根兒就不信,看著這個人出門,悄聲喊來兩個人︰「跟著。」

事出反常必有鬼,郭樸軍中久曠睡這種女人,長平會信幾分。但是睡這種女人,還許她有孩子以後進門,長平不信。

長平來回話,走到鳳鸞房中,正要勸解,鳳鸞止住,她身邊坐著念姐兒和滕有聰,滕有聰正在分析,和長平想的一模一樣,只是長平不會說,滕有聰為安鳳鸞的心,他說出來︰「要說岳父一時糊涂,也有可能,但是有孩子,這決不可能!」

「一時糊涂,也沒有可能!」鳳鸞從嫁到郭家,在郭樸病中對自己的病絕望時,也沒見他犯過多少糊涂。

她吩咐長平︰「你從來能干,樸哥手下的兵全教給你,去查查她去哪里,從哪里來,這是個什麼人?」

「還能是什麼人,母親居然沒看出來。」念姐兒不平的插嘴,得到兩聲訓斥,一個是鳳鸞的︰「你少想她!」

一個是滕有聰的︰「不必多話!」

念姐兒看看母親,再看看滕有聰︰「人家只是想幫忙嘛。母親,不是怕你傷心。」她不服氣的話,鳳鸞輕笑︰「母親在你心里,只是會溺愛多吃包子的人。」

「難道不是?」念姐兒噘著嘴回,見滕有聰要開口,對他大發嬌嗔︰「你才來就引出這事,還要說我?」

說得滕有聰啞口無言︰「你說得也是,是我太魯莽。我當時同她打听道兒,見她一個女人雨中站著似等人,無意中問了一句,我看出來不尷尬,想著我來到可以幫著解決,倒不是有意引來。」

兩個孩子一起來勸鳳鸞︰「你不要擔心,你不要傷心,」鳳鸞一視同仁的板起臉︰「你們也不要擔心。」

念姐兒真的有擔憂︰「母親要是生氣,就會不理家務。家務全交給我,她就天天去哭。包子弟弟不喜歡,天天找我要吃的,不給他,他就哭。」想想真煩惱。

「母親總算明白,在你心里,我就是和包子一個樣兒的人,」鳳鸞借機總算可以給女兒幾句︰「你這說的是我嗎?」

「是京里秦姑娘的母親,」念姐兒回答得天真無邪,

鳳鸞想起來︰「要納妾的那一個?」

猛地想到滕有聰在,鳳鸞不再和女兒貧。念姐兒想著母親一定傷心一定難過,這是件多麼讓人難過的事情,她體貼地分憂,帶滕有聰去他的住處。

大雨滂沱,兩個人走的還是走廊。滕有聰在想今天自己是不是魯莽了,念姐兒小心翼翼問他︰「看到了嗎?」

「看到什麼?」

「看到那個女人,那個樣子,看到父親傷母親的心,母親多傷心。」

「哦,這未必是真的,岳母又不是你,怎麼會傷心?」

「那這樣不好吧?」念姐兒再這樣問過,滕有聰閉口不言。念姐兒有幾分懊惱,帶他到房里要走時,身後滕有聰道︰「我來到這里,你還不明白?」

念姐兒似嗔似喜的回過身,見滕有聰半帶笑謔︰「我本來想幫岳母處置件事,勸她見面,是怕那個女人在外面久站,影響岳父名聲。你不必擔心,我把這事處置好再去岳父那里。念姐兒,」

他不無思念的喊了一聲,只是輕輕地笑著。滕家大少是個斯文尊重人,此時此情此景,只是會微笑。

郭思淑也是個小淑女,這樣的微笑對于她來說正好,半點兒不多,半點兒也不少。她羞赧地回他一笑,兩個人站了一站,念姐兒才離去。

沒走幾步,見母親的丫頭來請。念姐兒過去,見母親在換出門的衣服,也喊自己︰「換上衣服,陪我出去。」

念姐兒很聰明,馬上明白過來︰「找到她住哪里?」鳳鸞頷首笑︰「不能總讓她來找我,我也去找一回。」

這對于念姐兒實在新鮮,她急忙換上衣服,母女坐上車,長平帶著人全是便衣,帶路出去。

邊城從來是亂的,城北角是煙花,賭博的地方更是亂。玉娘從剛才出來,就憂愁地回來。她身上有明顯的風塵氣息,卻不是回青樓。

轉到一處民房外,回身警惕看過,推門而入。門內無人,只有淡淡的佛香。厚厚的窗簾里有聲音傳出︰「又沒進去?」

「進去了,不過人家不讓呆,」玉娘有些畏縮,跪下來道︰「她防備著呢,我沒法子把東西拋灑。」

那聲音很憤怒︰「你進去了?卻不殺了她!我要她死,要她趕快就死!」

隨著這詛咒的聲音,房門上被人輕敲︰「懷化大將軍夫人來拜!」

玉娘哆嗦一下,窗簾後面沒了聲音。門上傳來狠狠幾擊,四分五裂而開時,長平帶著幾個人先進來,見沒有別人,才請鳳鸞過來。

帶著女兒的鳳鸞四處看了一下,不過幾件子家常擺設,全是民間的那種。她笑吟吟,看著心情不錯,對玉娘道︰「有一句話我忘了告訴你,我丈夫想要你,他應該自己來對我說。他走時沒留下話,你肯定是弄錯了!」

回去的路上,念姐兒佩服地對母親道︰「就只這樣?」鳳鸞端坐車里︰「還要怎樣,我這個有事只會哭的人,就只這樣。」

「嘻嘻,」念姐兒把頭靠到鳳鸞肩頭,無意識地來上一句︰「母親,你又胖了,」這肩膀枕著很是香軟。

鳳鸞驚恐萬狀︰「真的嗎?」把女兒推開,對自己身子一通打量,把嘴噘起來︰「你欺負我了吧,」

出門的郭夫人,噘著嘴回來。她的大女兒跟在後面,不時嘻嘻一下,挨上一個白眼兒。

郭樸再一次回來,是第二年的秋天,二妹過了十周歲生日,這個年初一就十一周歲。郭世保五周歲,念姐兒十三周歲。

女兒們早幾天知道要回來,在門口等著。見父親回來,擁著他往里面去。郭樸問孩子們︰「淘氣有多少?母親好不好?」

「母親天天憂愁,說她又胖了,」

郭樸哈哈笑起來,笑聲語聲直到房中︰「我看看,就知道胖不胖。」得到通報,竭力在穿一件顯瘦衣服的鳳鸞很生氣,再吸一口氣,鼓勵服侍的丫頭︰「再緊緊汗巾子。」

丫頭緊再緊,實在無辦法,道︰「夫人,我實在沒力氣,再說這麼勒著,您平時不難受,吃飯可怎麼辦?」

「我今天晚上不吃,只吃幾口菜,」鳳鸞听腳步聲越急,越心里慌亂。

郭樸在外面等了一會兒,鳳鸞才出來。猛一見,郭樸一笑︰「大姑娘二姑娘,你們謊報軍情,母親不還是一個苗條人。」

念姐兒瞪圓眼楮,不會吧,這件衣服應該是滿滿當當的,現在看上去,腰上明顯瘦下來。二妹拍手笑著揭破︰「我知道了,母親里面的衣服很緊很緊。」

鳳鸞斥責道︰「就你多話!」郭樸裝著不為這個笑,再裝著看不到妻子沮喪的表情。鳳鸞真的是胖了,標準的一個圓面龐,面如銀盆,倒顯眉眼兒楚楚,只是她自己難過,身上胖了不少。

晚飯的時候,多吃包子很賣力,把好吃的菜挾給母親,鳳鸞可憐地笑著︰「你吃吧,」再轉挾給郭樸。

郭老夫人絮叨她︰「你這天天三頓作一頓吃,是怎麼回事?」念姐兒和二妹吃吃的笑,郭樸只能再裝看不到。

晚上夫妻回到房中,郭樸是經年回來一次,當然是急著辦事兒。鳳鸞用話盤住他,把家里一年到頭的大小事情說過,又說到那個玉娘。

郭樸听得很認真︰「沒有再細查過?」鳳鸞白眼兒他︰「我放你過去,還細查什麼。」她一時動情,依到郭樸懷里,眸子對上郭樸的眸子︰「樸哥,我再不會放你走,已經走了一回,以後再也不會。」

秋風雖然煞風景,敲打得窗戶響,卻更讓人感覺房中溫暖。妻子款款訴情意,這本是兩情相悅,你儂我儂的好時光。

可郭樸手一上鳳鸞日子,他就停了一下。這停頓,把沉浸在深情中的鳳鸞打醒,她往後面就退,郭樸按住她,忽然覺得好笑,用平時夫妻取笑的口吻道︰「你不就是又胖了,嘖嘖,」

鳳鸞驟然變臉,那臉色變得郭樸下面的玩笑話說不下去,哈哈大笑起來。

這笑聲真是傷人心,鳳鸞輕泣起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都護本人可以獨力完成,可是他于心不忍,妻子哭哭啼啼,自己一個人樂著,像似不對。

清咳兩聲開口︰「鳳鸞,胖些才好,以後你再惹我生氣,我打一巴掌下去正好滿臉,不像以前不敢打,不是舍不得,是一巴掌下去,不夠過癮。」

「有這麼勸人的嗎?」鳳鸞哭得更凶︰「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心里有數。什麼青樓女子來找你,她是想把我逼走。長平讓人去查,說是什麼孫王妃,又說是個寡婦,肯定相中了你,你過這幾年,一年一年不見老。」

郭樸模模臉︰「你丈夫還是當年那般英俊倒不好?」鳳鸞一听更要哭︰「剛才還說要細查,現在你想岔開話題,我來問你,那個王妃是怎麼回事?」

「她再不會來打擾你,長平豈能不對我說?」郭樸笑容滿面︰「你丈夫從不眠花臥柳,這一點兒上,你很值得夸獎,這一次居然沒亂信人。」

這話扎到鳳鸞心病,她難過的停下淚水,揭郭樸的短兒︰「你從不眠花?以前在京里,你還記得,你經常夜里不回來,還有什麼人把頭發絞了送給你,你當我記性差。」

「哈哈哈哈,對了,我記起來了,方二少要納妾,你來求我勸和,你可還記得?」郭樸談興忽高,想想當年的得意事,這算是一件。

鳳鸞對當年的疑問,今天也來了談興,倚在郭樸懷里問︰「多年夫妻,你可以如實地說句話吧,那一年在京里,你相中的粉頭是哪一個?」

她眸子有回憶︰「方二少夫人說,叫翠香的最為美,又有人說,叫香蘭的幾個人爭,你呢?」郭樸笑個不停︰「方二少夫人經過那一回,嘴上說話再也不響,我每每听你轉述她的話,我心里真喜歡。」

「這全是你們男人害的,方二少幸好懸崖勒馬,可見他總算明白妻子才好。」鳳鸞的笑,讓郭樸更是一陣大笑。

笑得鳳鸞疑心大作,擰住郭樸耳朵︰「外面大將軍也罷,在家里得听我的,大家有商有量,你笑什麼?」

「外面大將軍也罷,回來當然卑躬屈膝。不過你想听實話,松開你的手,好好地謝我一謝,這件事情,可是我為你辦的。」郭樸悠然,很有把事情今天披露的心情。

鳳鸞更奇怪︰「這與我有什麼關系?」郭樸上下打量她,不懷好意地道︰「你能來真是太好,要是還在京里,又這麼胖,指不定又和那起子人亂想什麼,別人一說話,你就全相信。」

「我就知道你嫌我胖,你上一回就嫌我胖了,你沒說我也能看出來。」鳳鸞氣呼呼,是女人一說她胖,別的事全忘記。

郭樸還要取笑︰「我妻原來諸葛先生。」

見鳳鸞氣得扭過身子,郭樸還要逗她︰「胖也好,瘦也好,不能丈夫遠歸,不給睡覺吧?」鳳鸞瞅他一眼︰「粗魯話。」

「那賢妻,你我敦倫如何?」郭樸虛心改正,鳳鸞氣得不理他,又想起來他才說的話︰「為我,你為我去花天酒地?」

郭樸笑得肩頭亂抖,拉起鳳鸞︰「睡下來說。」

到了床前,鳳鸞別別扭扭不肯解衣,見郭樸先睡下道︰「你閉上眼楮,不許睜開。」小心轉到衣架後,解開衣服覺得身上輕松,趕快溜到被子里,推一把郭樸︰「說吧。」

郭樸摟過來,捻一捻她肌膚,見鳳鸞要變臉,用話岔開,郭將軍笑意盎然,神采飛揚︰「方二少要納的那個小,原本是我先見到的,」

「啊?」鳳鸞驚呼一聲,何夫人和方二少夫人都見過,說是個上等美人兒。她緊緊盯著郭樸的嘴唇,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郭樸繪聲繪色︰「我打听到有這樣一個人,讓人看過是個絕色,是我把方二少帶去的。那天是十八來著,我出門穿件舊衣,你還記得,我病中你作的那一件,我穿著它,方二少是薰香新衣,實在比我體面。」

鳳鸞拍手笑︰「你被比下去了。」再想不是滋味兒︰「你落了這樣下風,不舒服?」

「別打岔,听我說完,實在笑死我。妓者看錢看衣,我把方二少帶去,他相中了人家,當天晚上留下來。後來的事你全知道,方二少要納她。」郭樸說到這里停下,是他笑得喘不過來氣。

鳳鸞沒好氣等著,郭樸能忍笑的時候,再接下去道︰「後來你來找我勸和,何文忠也來找我勸和,」

「何將軍為什麼找你?」鳳鸞下意識地問出來。郭樸拍拍她︰「你這小呆子,你好好想想,你丈夫生得比方二少好,你都認為我眠花臥柳,何況是別人。何文忠問我,你先相中的,怎麼帶著別人去?」

鳳鸞有些了悟,忽然喜笑顏開︰「我知道了,你也突然懸崖勒馬,」郭樸又笑起來,在鳳鸞身上擰一把︰「卿卿,男人到了那種時候,有懸崖勒馬的嗎?」

「那你怎麼了,那幾天喝多了酒眠多了花,你沒了力氣?」鳳鸞尖酸的反問,郭樸笑得壞壞的︰「你丈夫天生是個好人,從不眠花臥柳。遇到這等絕色,無處可推薦,帶自己好兄弟去,這是理所應當。」

聲音拖得長長,再不慌不忙地道︰「方二少夫人被狠狠教訓,鳳鸞老老實實來為她求情,真是大快我心。」

有好一會兒,房中只有燭火燃燒的輕輕聲響,鳳鸞黑眸對著郭樸壞笑的面龐,直直看著,直到她不得不相信這事是真實的。

「你,」先噘嘴嬌嗔︰「怎麼這樣做,方少夫人並沒有得罪于你,」郭樸正色︰「怎麼沒有得罪,我被她弄得心煩煩頭暈暈,你天天和這樣人羅嗦沒完,討論過男人一進京就學壞,我讓她看看,這京里長大的人,比我這一進京的人更會玩樂。」

上都護滿意地嘆了一口氣︰「如此好計,只可惜上不得凌雲閣。」

郭樸只呆了兩天就離去,這一次回來得早,臘月二十八那天,他又回來。一家人可以一處過年,鳳鸞打起精神籌備,忙過了頭,自覺得瘦了不少,她坐著歇息喝杯熱茶時,很有愜意之感。

方二少納妾的事又浮上心頭,這件事今年總在鳳鸞心上。她挑眉細想,真的是為自己?樸哥這個人吶。

門簾輕動,念姐兒鬼鬼祟祟地進來。鳳鸞板起臉,大女兒模樣有幾分像二妹。念姐兒湊過來,小聲問︰「母親,和你說件事兒?」

「不妥當的你別說,看你這模樣,不像是好話。」鳳鸞給她倒一碗熱茶,念姐兒雙手捧著呵暖兒,撲哧一笑︰「人家是為母親好的話,你不听,不听我可走了。」

鳳鸞自在飲茶︰「走吧,我的大姑娘,去廚房上親手做羹湯,有聰和你父親在書房里,不知道在說什麼。」

說走的念姐兒一步不動,試探著又問︰「真的不想知道,可是金玉良言。」她翠如春山的眉頭上全是認真,鳳鸞撲哧笑了,和女兒這樣樂上一樂,滿身乏倦去了不少,她嫣然一笑︰「好吧,你且說來听听,要是不好,我可打你。」

念姐兒剛扁嘴,當母親的挑一挑眉頭,笑容滿溢不少︰「對了,你父親在,讓你父親打你,免得我累手。」

「母親,人家為你想好些天,」念姐兒小小生氣,話一骨碌全出來,她神色里帶著不依,又對母親有些恨鐵不成鋼︰「父親回來兩次不見動作,想來母親沒有說那王妃的事,母親,您真是太善性了,您不出面,別人怎麼會怕。」

自以為掏心掏肺的一番好話,還是經過數月的籌劃而得,遇到鳳鸞一張冷臉。鳳鸞本想好好的黑一黑臉,見到女兒受傷的小噘嘴,變成春風一笑,繼續飲她的茶。

念姐兒用身子蹭蹭她,小聲道︰「你怕父親怪,我和你一起去說。」

「我的傻丫頭,這種事不要我出面。你也說過你父親在,他是作什麼的,他自己不會做些什麼。」鳳鸞含笑說完,念姐兒如五雷轟頂,輕咬著嘴唇︰「可是……。可是京里……。」

額頭上被鳳鸞點一下,鳳鸞越發笑吟吟︰「呆丫頭,這樣事情也不必我事事出面,我不管你父親怎麼和她說,反正有他,我還是賢惠大好人一個。」

「您這賢惠大好人,不是也出去過一回。」念姐兒很是不明白,鳳鸞給她一個如花笑靨︰「我總得表示表示,我呀,堅決不答應。」

念姐兒撇嘴︰「讓別人知道,還以為您去看她。」鳳鸞忽然很有心情扮個鬼臉兒︰「是啊,她有了你父親的孩子,我去看一看不是應當。後來,哎,你說她怎麼不見了?」郭夫人袖手旁觀狀︰「我可沒做什麼。」

念姐兒抓頭,差一點兒又要搔腮。鳳鸞看著樂,又訓她︰「京里那些姑娘,京里那些招數,樣樣讓你自己上前是不是?小呆子,你白看了書。平白尊貴的人,一遇到這種事,就自己跑上去,何必與這樣人計較?」

「你不計較別人不是更得意?」念姐兒雙手搖著母親的手,鳳鸞柔聲道︰「母親明白你的心事,你想想,有聰要不是個好人,怎麼會把你許給他。既然許了,有什麼事情,還有父母在,你天天憂愁的是什麼?」

念姐兒依著她,小嘴兒一直就扁著︰「夏天他回京里一回,」鳳鸞忍住笑︰「京里你又有什麼消息?」

「就是那幾個人嘛,以前愛和我們一處玩,現在發現,原來不僅是玩。」念姐兒低聲道︰「她們都沒有定親,有人寫信給我,說她們和滕大哥哥夜游賞荷花來著。」

鳳鸞道︰「那不是荷花節,你荷花節上沒有見過別人?」她輕嘆一聲︰「乖乖寶貝兒,從你生下來,就是官宦小姐一個。金玉扎裹著養大,又給你請先生,你幾歲的時候,相與的全是京里公侯小姐,公主多疼你,時常接你去玩。把你養這麼大,好不容易到要出嫁,難道是給你一生的憂愁,你的心放寬,不要學你京里那些閨友,我偶然听到你們說話,牙根兒都是難過的。」

「她們不爭也沒有辦法,像齊姑娘的表妹劉姑娘,差一點兒就和小張公子定了親。」念姐兒還念念有詞。

鳳鸞取笑她︰「被你一個好計給破了,你這麼厲害,還怕這些。好了,乖女兒,給你挑的女婿是個可靠人,保不齊他大了會有什麼,你父親豈能罷休。他就是有什麼,你往前再去,和他一回一回的斗,也是個不好。要麼是好,你安心呆著。要麼是不好,你再去也無用。」

念姐兒輕聲問︰「要是他真的以後不好了?」鳳鸞笑容滿面︰「別人不好,你更要安心過你的日子。你是怕嫁妝不足夠一生用,你放心。」

郭大姑娘不好意思起來︰「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怕不能一生一世一雙人。」鳳鸞哼了一聲︰「都想一生一世一雙人,你看得到的有幾個。」

「可是母親和父親,」

鳳鸞打斷她的話︰「我累著呢,快去前面幫忙,可以吃飯了,就來喊我。」把念姐兒打發走,鳳鸞倚在榻上陷入回想。

那三年里,雖然有孫將軍。如果不是鳳鸞自己也堅定,早就跟了錢大寶這類的人。她無端又喜歡起來,反正自己這個人,都以為只會對著世保哭。

郭樸和滕有聰在書房里談話,先說過一番仕途經濟,就說親事。念姐兒十一月里過完十四周歲生日,滕有聰先提出來︰「過上兩年就成親,父母親來信問這事,問我和岳父如何商議。」

書案後的郭樸帶著笑容,把自己親手挑的這個好女婿再一通打量。這是一個瘦削文弱的少年,說他文弱只是面相。

到這里來有一年多,不說有奇功,四平八穩心思慎密,當岳父的很滿意。

青綠古銅鼎紫香爐中噴出裊裊,郭樸淡而又淡然︰「有件事兒,我要和你商議商議。」滕有聰陪笑︰「岳父請說。」

郭樸在書案後動動身子,氣勢有如猛虎懶臥。滕有聰坐在一側,微欠欠身子。對于自己的岳父,他總有敬畏之感。

滕有聰親眼見到郭樸在軍中種種,背後已經有「小大帥」之稱。說是小,是廖易直大帥一直有大帥頭餃。

「你和念姐兒親事是幼年就定,就要成親,有幾句話我不方便對你父親說,只能對你說。」郭樸漫不經心,像是他說的不過是彈指間的輕巧事。

滕有聰洗耳恭听,听自己的未來岳父緩緩道︰「念姐兒很憂愁,她心里有你,你應該看得出來?」

「是,我心里也有她。我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麼會心里沒有她?」滕有聰很喜歡,念姐兒心里有自己,是一目了然。

郭樸隨意點一點頭︰「我的女兒心里有了你,是不容別人睡臥榻之側,這個,你知道嗎?」滕有聰小心地問︰「岳父您是什麼意思?」

「我許給念姐兒,你若有二心,我捶殺了她!」郭樸眸子中精光一長,對著女婿炯炯盯著︰「這一件,我要說與你知道。」

滕有聰靜靜听過,起身至書案前躬身一禮︰「有勞岳父費心。」郭樸微笑點頭時,滕有聰站直身子,雙眸和郭樸對上,一字一句地問︰「岳父你不信任我?」

他昂長身子,傲不為禮。大膽與郭樸平視,郭樸坐他是站著,還有幾分居高臨下。

郭樸輕輕揮手︰「你不必擔心,我也為你想到,念姐兒要是不生,你也可以有通房丫頭。」

這是擺明念姐兒要是生,通房丫頭也不能有。

滕有聰認真肅然︰「岳母生了三個,念姐兒怎麼會不生,要是她不生,還有我弟弟們。岳父,我在問您,是不信任我?」

少年眸子中凜然,郭樸一時有些失神。明白過來板起臉︰「你這是對我說話?」滕有聰飛快地道︰「是!岳父既然把念姐兒許給我,成親以後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少年人被激怒的情懷,他差一點兒說出來「不勞岳父過問」,郭樸猜到下面這句話,瞪一瞪眼,滕有聰軟下來,改口道︰「當然岳父要費心,小婿真是難為情。」

郭樸似笑非笑︰「你要有了這種事情,你還當我是岳父?我也不當你是女婿!」滕有聰又火了︰「岳父此言差矣,要不會對念姐兒好,怎麼會來到這里!」

郭樸想想也是,見滕有聰漲紅臉要火大,他輕輕一笑,帶著安撫︰「坐,我們來商議親事。」滕有聰忿忿坐下,不等郭樸說話又迸出來一句︰「我和念姐兒是青梅竹馬,岳父以後,不要從中亂指點念姐兒。」

「啊,我只打算把褚先生陪嫁過去。」郭樸悠然說過,滕有聰忍了幾忍,終于笑出來。他哈哈大笑︰「好,這件嫁妝小婿拜謝。」

外面人請去用飯,郭樸帶著滕有聰到前廳。二妹和多吃包子奔到這里,見父親在,互相吐吐舌頭停下腳步,慢慢走過來。

鳳鸞最後出來,穿著一件墨綠色繡梅花的衣服。二妹巴結地道︰「母親這件衣服是新做的,」鳳鸞大驚失色,二妹下一句話又出來︰「您清減許多。」

「這是前年的舊衣,」鳳鸞著重咬住「前年」兩個字,對女兒薄有嗔怒︰「這麼大了,還是不會說話。」

郭樸瞥瞥她,給鳳鸞一句︰「你今年太節儉,省你一個人不做衣服,貼補我們?」鳳鸞繃緊面龐入座,有心一點兒笑容不掛,又是臘月里。她只換上淺淺的笑容,對二妹還有怒氣。

二妹對父親無辜的看看,吃起來的時候,二妹總會再喜歡。

鳳鸞挾了一片筍,慢慢地嚼著。郭樸橫她一眼,鳳鸞再挾一個菜心,慢慢嚼著。念姐兒竭力不笑,用心吃著飯。

一不小心見到郭世保挾上一個大肉圓給母親,稚氣地道︰「母親一頓只吃這一點兒,世保看著都餓了。」

「哧,」三個笑聲發出來。

郭樸再也忍不住,大笑了兩聲。兩個女兒也跟著笑,只有鳳鸞氣白了臉。白眼狼,辛苦操持家,就弄出這三個白眼狼來。

郭世保很好心︰「我不笑,大姐夫也不笑,我們都不笑。」鳳鸞有了台階下,面上有了光彩,把肉圓子給兒子送回來,欲蓋彌彰地道︰「你吃吧,母親下午多吃了點心,還不餓。」

郭樸吩咐人︰「把門簾子拉緊,有陣兒風來,指不定吹走什麼。走了盤子碗還是小事,走了珍貴的東西,上哪里去尋?」

鳳鸞竭力忍住不笑,一心一意吃自己的菜心。

飯後念姐兒看著收拾,滕有聰慢了一步留下來坐著。念姐兒讓人收拾完,見他還不走,問道︰「不是和世保說了放炮仗?」

「你不去,我放給誰看。」滕有聰懶洋洋︰「過年了,準備問問你給我備的什麼,要是不好,你現改去。」

念姐兒拿帕子擲他︰「好大口氣,听著,不許說不好。」再抽身走,回身抿著嘴兒一笑︰「來吧,我和你說句話兒。」

兩個人到了念姐兒房中,取來一套寶藍色泥金錦襖,還有一雙親手做的鞋子。念姐兒問︰「可滿意了,人家費了功夫作的,可不許說改去。」

滕有聰得了便宜還賣乖︰「不看你費了功夫作的,一定讓你改去。」念姐兒輕輕地笑︰「好,那我先收起來,改好了指不定明年後年再給你。」

「哎,不行。」滕有聰手快,一把奪過來要走。念姐兒喊住他,有幾分忸捏,燭光下粉面微暈︰「你站住,我還有話沒說。」

她俏生生的似欲隨燭光流動而去,滕有聰不由心動,放下東西在小幾上,回身兩步到念姐兒身前,低低道︰「你我就要成親,是明媒正配的夫妻,看你今天,官鹽倒成了私鹽不成?」

念姐兒怪他話重,抬手要打,滕有聰往後面一躲,再輕施一禮︰「是我說錯,我只是怕大姑娘忘了,不得不唐突一回。」

「我要和你說的,就是你這唐突,」念姐兒氣鼓鼓,嫣然紅唇不自覺嘟起,滕有聰目不轉楮看著。

他們是未婚夫妻,郭家在這里人也不多,又要安全又要可靠的人帶來此許,外面要雇人,郭樸說不必。

念姐兒只有兩個丫頭,素來知道大姑娘穩重,滕大公子也穩重,只在外面站著。

滕有聰是個穩重人,不然念姐兒也不會和他想說這話。兩個人玩笑過,規規矩矩分賓主坐下。如今沒成親,滕有聰還是坐在客人位上,愛惜的撫著自己新衣新鞋,帶笑道︰「是交待我過年少吃酒,還是又讓我外面給你買什麼?要過年了,這里集市會來四百八方的人,比京里還要熱鬧。」

「你听我說,又是一堆的話出來。」念姐兒還鼓著小臉兒在生氣,滕有聰微笑閉口。燭光下,念姐兒一個人又面紅耳赤一會兒,見沙漏滴著,不能留他太晚,也不能和他單獨呆得太久,才說出來。

未語面上先一紅︰「你去年來信,怪我不要時時亂想。我想,要是你身正,怎麼怕別人亂想?」

滕有聰看自己腳下影子︰「不正嗎?那我換個姿勢。」

念姐兒輕聲道︰「君為妾義,妾為君貞,這親事方可成得?」滕有聰忍不住笑,故意逗她︰「要是我不呢,這數十年的事情,哪里能一下子看得明白?」

「要是你以後變了心,」念姐兒猶猶豫豫︰「你別怪父親狠心。」滕有聰故作不解︰「這里也扯得上岳父?」

念姐兒認認真真地道︰「是的,要是你敢變心,父親說……」滕有聰沉思,沉吟,思慮,他想得越久,念姐兒越著急。

忽然燭下要淚落,念姐兒輕泣道︰「我听人說,不可以心中結成網,我想來糊涂,才會這樣。」滕有聰似笑非笑︰「你就是糊涂,京里多少貞靜的好姑娘,你偏認識那幾個人。」念姐兒分辨道︰「好姑娘們,還有不少嫌棄我們家是商人家庭,好姑娘,」她有些多心︰「你知道哪些是好姑娘?不想這些的。」

把滕有聰問倒︰「我竟不能回答,是個姑娘,有些心眼兒,有點兒懂事的,想來都會想這些。罷罷罷,我說錯了話,念姐兒怎麼能不是好姑娘,岳父既然願意費心,我說我十分感激吧。」

他這樣干脆,念姐兒反倒不敢相信,眸子里水波盈盈︰「是真的嗎?」

郭樸和鳳鸞早早睡下,鳳鸞長吁短嘆,郭樸揉搓著她取笑︰「你又嘆什麼氣,我裝沒看出來,你女兒眼楮尖,說你是件新衣,虧你找得出來同舊衣一樣的衣料,要我說,一個是重瓣花,一個少了一層,我說得是也不是?」

衣料上的變化,瞞不住商賈家里出身的郭樸。郭樸繼續笑話︰「一頓飯吃了幾片菜葉,你倒是越發的好養活。有這心思,多想想二妹的親事。在京里愁得不行,怎麼到了這里,你就全忘了,是我派來的小將軍們太多,你挑花了眼吧?」

鳳鸞倒不否認,說她胖,再怎麼勸慰也不得開心,說到二妹親事,鳳鸞馬上笑逐顏開︰「有你這樣好父親在,二妹親事不急。她那個性格,又只愛隨你舞刀弄棒,等她再大上兩歲,有個性格兒好的,得容她欺負的人才行。就像有聰,是個好性子。」

「他好個屁!」郭樸失笑︰「他綿里針,你沒看出來。」鳳鸞親親郭樸︰「這不是和你一樣。」郭樸笑容滿面點頭︰「你眼力不差。」

夫妻相視一笑,郭樸看著妻子越發豐潤的面龐,和她商議著︰「你們在城里住著,雖然我派兵,我也不放心。家里從初一開始,個個要習武。家人們要會騎馬,除了母親以外,還有你,也一樣要學。」

「你這話真稀罕,我去給你當兵,誰來管家,倒是念姐兒去學一學,倒是件正經事。以前怪二妹不斯文,到了這里見這個亂勁兒,學會倒是件好事。」

鳳鸞用頭輕輕抵住郭樸肩頭,又多上了心︰「你呀,嫌棄了我是不是?」郭樸欣然接招︰「你要是快馬也不會騎,我就嫌棄你了。」

他笑得不懷好意,就是鳳鸞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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