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天下 天染血,執看長劍銳且鋒(一)

作者 ︰ 寂月皎皎

若她被一群太妃、太嬪抓到花解語那樣的情形,當真只能用死無葬身之地才能形容那種淒慘。

吉太妃給這個平時看著嬌憨可人的小皇後一問,竟是漲紅了臉,「我只是听說有宮女……宮女……」

許從悅截口道︰「吉太妃久在後宮深居簡出,不知人心險惡,顯然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還望皇後恕罪!」

木槿深知許從悅與吉太妃的關系,見許從悅維護開月兌,只得轉開話題,問道︰「解語姑娘如何了? 」

許從悅不由低了聲音,「身體並無大礙,只是精神很不好。剛還問到了樓大人……」

他抬眼,眼底有些疑惑。

他將花解語帶出來時,便知上方有人,只猜著是木槿受傷藏身,再不知樓小眠也藏于其上。

提到這位多年好友兼心月復臣子,許思顏看向自己母後,神色更淡漠幾分,緩緩答道︰「小眠幾乎被一刀釘穿了,傷得頗重,得好好調理。他那身子骨原就糟糕,這下得休息好一陣了!」

新皇繼位,正是用人之際,得力親信此時出事……

幾人哭,幾人笑,幾人背後指點等著看熱鬧礙?

不論此事太後知不知情,樓小眠出事或木槿出事,都該是她樂見其成的吧?

院牆邊一架荼蘼猶在迸著最後的芬芳,卻經不起那夏風輕送,早已花零瓣飛,碎香裹于塵沙間,撲上人們的眼。

周圍的氣氛便在滿目落花里格外地沉凝。

這時,殿內忽然傳出一聲拖長尾音的淒厲哭叫,听得人悚然而驚。

衣裙拂動,竟是花解語踉蹌奔出,在門檻邊一頭撲了下去。

她連跪都跪不住,只那樣伏地磕頭道︰「求皇上做主!求皇後做主!求皇上、皇後把那人千刀萬剮!把背後主使之人千刀萬剮!」

她一向溫婉如花,妖嬈多姿,此刻披頭散發,臉色雪白,下頷脖頸尚有被人咬噬的痕跡,痛哭流涕間說不出的慘淡絕望,憑他怎樣鐵石心腸的人也不由地心生惻隱,再想不出怎樣的男人居然舍得對這絕子下這等辣手,真是禽獸不如。

許思顏思量著要不是樓小眠等相助,如今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便是木槿,且是以皇後之尊被人鄙夷踐踏,不覺心悸之極。他默然握緊木槿的手,才沉聲道︰「此事自然會徹查到底。不僅要還姑娘一個公道,也需還朕的皇後一個公道!」

許從悅忙令人扶花解語進去,「皇上既如此說,你便安心養著吧!不許在御前失儀,讓人見笑。」

花解語雖被扶走,兀自慘痛悲泣,哀聲直達院內,清晰入耳。

慕容依依眸光一轉,低低道︰「這可奇了,她雖遭遇不幸,卻又怎知背後有主使之人?難不成那人那麼傻,告訴了她不成?」

慕容雪微微皺眉。

蕭以靖卻問向木槿,「這女子是誰?要麼居心險惡,要麼出身貧賤目光淺薄,真把皇宮當成市集,連個販卒走夫都能隨意闖入深宮?又或者吳國皇宮防衛已經如此松散,不堪一擊?」

木槿淺淺而笑,「五哥有所不知,對于慕容良娣而言,皇宮防衛便是如此松散,不堪一擊!」

蕭以靖黑眸冷冽,如有冰霜凝結,「若妹妹出了事,這位慕容良娣是不是就能成為皇後了?」

慕容依依再不料蕭以靖怎會突然繞到她身上,不覺怒道︰「太子便是心疼妹妹,也不該如此血口噴人吧?」

「良娣此話何解?以靖不過是按常理推斷而已。」

蕭以靖淡淡掃過她,「可良娣倒也提醒我了。此次事件,能悄無聲息將不相干的男子引入後宮的人,都有嫌疑。何況良娣既有能耐,又有動機,嫌疑似乎更大了些。」

他的神色雖是淡然,但久在尊位居高臨下的逼人氣勢自然彰顯。

慕容依依雖伴著慕容雪立于台階高處,被他黝黑眸子盯住,竟如被萬丈冰潭澆住,頓時手足僵冷,不由又驚又氣又委屈,蒙了霧水的眸子淚汪汪看向慕容雪。

慕容雪瞧著佷女嬌美卻無措的面龐,再瞧向夕陽下木槿、許思顏等沉靜銳利的眉眼,心下暗自悵然,神色也便愈發地憔悴傷懷,——卻已半分作不得假。

她溫和地拍了拍佷女的手,說道︰「好了,皇帝都說了會徹查此事,依依還怕誰冤了你?便是蕭太子,也不過擔憂妹妹一時情急而已。」

她走近木槿,牽了她的手,柔聲道︰「幸虧槿兒沒事,若是真有什麼,豈不心疼之極?便是我,日後去地下也沒那顏面去見大行皇帝……」

淚水又滑落下來,她卻飛快拭去,勉強鎮定了神色,向許思顏道︰「雖說樓小眠並無大礙,受辱的也只是一名小小侍姬,可此事到底事關皇後,又關系吳蜀兩國交誼,也無怪蕭太子急怒。思顏,此事務必查個水落石出,給皇後和蕭太子一個交待才好。」

蕭以靖指斥慕容依依雖無實據,但誠如他所說,不論于慕容依依本人,還是對于慕容氏整個家族,木槿出事他們將是最大的得益者,此時則必然是最大的嫌疑者。

但慕容雪偏偏說得坦坦蕩蕩,一派光明正大,叫人再無罅隙可尋。

許思顏心中疑忌之極,可抬眼只見慕容雪鬢邊不知何時多了幾縷斑白,洗淨脂粉的容顏仿佛在兩三日間便蒼老了不止十歲,此時紅著眼圈忍了淚,正極慈煦地看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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