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處在地獄邊緣的夜晚.她曾懦弱地求饒.驚恐地呼救.卻始終撼動不了他鐵石的心腸.
她被折騰得暈死過去.爾後又清醒過來.哭了睡.睡醒了繼續哭.直到流干最後一滴眼淚她才絕望地發現.他真的不再是原來的那個他.他完全是個惡魔.是禽獸.
天剛亮的時候.她在又一次的殘忍對待中昏死過去.醒來時已艷陽掛頂.那個惡魔已沒了蹤影.她胡亂穿上衣裳.趁沒人注意之際.從窗台躍出.掠上房頂尋找出宮的路徑.
這個人間地獄.再不逃離它.她一定會死在那里.
才掠走了半柱香的時間.她已經累得幾乎邁不動.步伐也因而遲緩了下來.
整整一夜的狂情掠奪.幾乎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氣.意識閃了閃.她一步踩在松動的瓦礫上.身子頓時失去平衡.嘩啦啦地隨著滾落的瓦礫向地上滑去.
皇宮的房頂比一般民舍要高出許多.可奇異的.從那麼高的地方滾下來.身上竟沒有一絲絲受傷的痕跡.來不及多想.在听到異響的侍衛趕到之前.她匆忙爬起來.往御花園深處逃去.
偌大的御花園.遍地都是假山流水.叢林花徑.逃入花徑里.她實在跑不動.便選了一處隱秘的地方.倒在花叢下閉目養神.這一倒下.便是半天過去了.
等她再次睜開眼時.晌午已過.撐著酸痛疲憊的身子.她再度爬起.想逃出宮外.卻絲毫找不到方向.
望了眼遠處高高的建築物.累極的雙腿不自覺地軟了下.以她現在的狀況根本躍不上去.更別說高聳入雲的宮牆了.
素弗.你現在在哪.為什麼不來救我.
仰起頭.把淚意狠狠逼了回去.她繼續模索著花徑朝準一個方向走去.
不能哭.不能害怕.不能放棄.素弗一定還在拼命找她.找不到她.他一定會心急如焚.寢食難安.
想到他.心頭總算有了一絲絲暖意.她深吸了口氣.命令自己振作起來.繼續往前走.
穿過密密麻麻的花叢.忽然听到前方似乎有人在說話.她驚了驚.緩緩靠了過去.
不遠處的涼亭下.一位妃子打扮的女子背對著她.獨自在亭下發呆.一名宮娥把點心送上.爾後又匆匆退了下去.那妃子仍獨自倚欄而坐.姣好的身段隱隱透著絲絲悲涼落寞.
久居深宮的女子.幾乎沒有誰能開心過一輩子.
幽幽嘆了口氣.正想繞過涼亭.悄悄走向另一方.邁步之際.卻听到妃子憂傷低語︰「你如今在哪.是不是已安然回去.你的傷好了嗎.可有人照顧你.」
她遙望遠方.聲聲哀傷.
那聲音.那溫婉的語氣
楊曦驚得止了步.情不自禁地往涼亭靠去.走得越近.感覺越是清晰.妃子似乎察覺到有人在靠近.她眉心輕鎖.回頭看向來人.
那張臉.那個人.是她.怎麼會是她.
錯愕和震驚的表情同時出現在兩人臉上.
楊曦第一個反應過來.她快步躍上.匆匆向她奔去.「如煙.如煙.你為什麼在這里.你」
為什麼一身妃嬪的打扮.
難道.短短的一年間.她與慕容雲成了親.做了他後宮的妃子.可她難道不是深愛著跋.她如何會願意委屈自己呆在這冰冷的深宮.
她睜著萬分愕然的眼眸.一眨不眨盯著如煙.
「王妃.你還活著.」如煙木訥地看著她.此時此刻.在這個地方相見.不知是驚喜還是悲涼.「你還活著.那便好.那便好」
驀地.她臉色一變.溫柔的眼眸里迅速染上一抹深沉和怨恨.她騰地站起.一步步靠近她.「你為什麼還活著.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活得好好的.」
楊曦被她的轉變嚇了一跳.雙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如煙.你怎麼」
直到後背抵在石柱上.退無可退.她看著一步步向她靠近的如煙.心下有一絲荒涼.「如煙」
「別喚我的名字.別叫我.」她大吼了兩聲.忽然撲向她.一把掐住她粉女敕的脖子.「都是你.都是你.一切都是因為你.」
她瘋狂地吶喊.雙手用力收緊.「你為什麼還活著.你為什麼不干脆死去.為什麼.」
「如煙」
「你為什麼要出現.你不該活著的.你早就該死掉.早該死掉.」她恨絕的眼神重重落在她臉上.那一臉陰狠暴戾.是她從未見過的.「如果不是你.她就不會死.都是你.都是你.你去死吧.去陪她.好好陪她.」
「如煙.不要」她握住她的雙手.就在快要窒息之際.卻隱隱感覺到她脈搏的不尋常.「你有了身孕.你」
眼前一黑.她身子軟軟地倒了下去.
這個人是如煙.是有了身孕的如煙.她不能用力抗拒.會傷了她.傷了她的孩子
忽然.加諸在頸脖間的力道驀地消失.緊接著.一股渾厚綿長的內息從背後漸漸滲入她體內.不多時.她緩緩張開眼.呼吸已經順暢了過來.
視線之內.如煙被兩名宮娥攙扶著漸漸走遠.風中依舊傳來她怨恨的聲音︰
「你為什麼還活著.為什麼」
如煙
她為什麼變成這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是不是慕容雲.是不是慕容雲強迫了她.
驀地.她張大了雙眼.呼吸變得急促不安.
她說她害死了人.她說有人因為她而死.
是誰死了.是誰為了她而死.能讓如煙氣極怨極.甚至想殺了她泄恨.這個人這個人.是誰.
「如煙.你別走.」她慌亂地掙扎了下.掙月兌了身後的人.大步向如煙走遠的方向追去.「別走.告訴我.告訴我是誰死了.如煙.別走」
巨大的恐懼緊緊擄獲了她所有的氣息.眼前一黑.身子又軟棉棉的倒下.
不可以.不能暈.不能倒下
是誰死了.是不是卿哥哥.是不是小青.是不是跋.如煙.回來.告訴我.如煙
陷入昏迷之際.心心念念的仍是那個為她而死的人.到底是誰——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