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第五節春田發泄心頭恨編詞諷刺鄔葉榮
鄔春田是個樂天派，有時吃了晚飯，就搬條凳子坐在房門口，抱著漁鼓筒演唱起來；他唱的內容都是見景生情和有感而發。最近鄔忍義回來，租鄔葉榮的田種，還到他家打工，加上原來就知道鄔葉榮和鄔苕貨兩人，在土改中私吞的鋼洋在暗中放高利貸。他也知道在別的地方也有這些情況，所以他一直對這種社會現象想不明白，也感到非常稀奇，昨天晚上失了眠，就湊了一段漁鼓詞的月復稿，題目叫《稀奇歌》，歌詞是這樣的︰
男人懷了娃，
女人沒肚臍。
長工變地主，
烏頭變菩薺。
借田對半租，
借債要高息。
說是新社會，
同樣把人欺…………。
這天鄔春田吃罷晚飯，搬條板凳坐在他房門口，拍著漁鼓筒唱起來了。每次他唱漁鼓詞，老人和小孩子們喜歡圍攏來听。特別是鄔葉榮的弟弟鄔葉昌，凡唱他都來旁听。因為鄔葉榮怕鄔春田作歌罵他，叫鄔葉昌听了就回去向他匯報。
鄔葉昌听到「長工變地主」、「借田對半租」，他察覺完全是譏諷他家前腳打倒地主，後腳自己又當起地主來了。鄔葉昌馬上跑回家對他大哥一說，鄔葉榮的臉都氣烏了，他馬上跑到紅樓來質問鄔春田，兩人就爭吵起來了。鄔春田反質問鄔葉榮︰「種田收租，放高利貸只是你鄔葉榮？我唱漁鼓詞又沒有點你的名，你何必伸出腦殼接石頭？」兩人爭吵得要打起來。好在鄔忍義趕忙跑出來扯開了，並對鄔葉榮勸解說︰「他的確不是唱的你。」鄔葉榮說︰「不是唱我，他是指桑罵槐！」鄔忍義一邊勸解，一邊把鄔葉榮送回了家。
鄔葉榮回到家里，想到上次鄔春田唱漁鼓罵政府的干部「換老婆」，今天又罵「長工變地主」，一個壞分子這樣膽大包天，不狠狠整他一下子怎麼行。
第二天清早，他就到菱湖區政府找公安員左劍寒匯報。鄔葉榮還未說完，左劍寒就帶埋怨的口氣說︰「你看，你們是怎麼在搞工作，連個壞分子都管不住，任他亂說亂動，你就不曉得開他的斗爭會？」
鄔葉榮苦笑著說︰「左委員，您不曉得喲，鄔春田的臉皮足有一城牆厚。上次他唱漁鼓罵政府干部換老婆，我親自在我灣里主持開他的斗爭會。大家吼起來要他交待罪行，您說他怎麼交待？他在會上唱楚戲作檢討，你說著他就唱起來了，您听他就是這樣唱︰
表家鄉，住之在，祠堂村上，
我姓鄔，叫春田，犯錯一樁。
千不該，萬不該，嘴尖舌長，
換老婆，人家事，與我何妨…………
鄔葉榮接著說︰「那天一場嚴肅的斗爭會，被他唱得哄堂大笑起來，一些人不說他壞，反而吼起來要他再唱一段……。」
鄔葉榮說得左劍寒也哈哈大笑起來了，笑罷又問鄔葉榮︰「你說對他這樣的人，要怎麼辦好？」
鄔葉榮說︰「只有送到牢里去關起來。」
左劍寒說︰「他做的壞事不夠格 ！」
鄔葉榮說︰「照左委員你說的，那不對他沒有辦法了？」
左劍寒說︰「你回去繳他的械，把他的漁鼓筒沒收了它，沒有漁鼓筒他就唱不成。」
鄔葉榮說了一聲「好！」就回烏 樹灣了。他一到家就把鄔苕貨找來說︰「鄔春田那個家伙常唱漁鼓罵政府，左公安員叫你去把他的魚鼓筒沒收了它！」
鄔苕貨說︰「他不讓我沒收怎麼辦？」
鄔葉榮告訴他說︰「你說左委員說他的漁鼓筒里藏得有發報機，要拿去檢查。」
鄔苕貨就身去紅樓找鄔春田，要他把漁鼓筒交出來，鄔春田問為什麼？鄔苕貨說︰「區里左委員說你的漁鼓筒里藏得有發報機，要拿去檢查。」鄔春田一听就罵起來了︰「放他媽的狗屁！老子一不是特務，二不是反革命，哪來的發報機？」他邊罵邊進房去把掛在牆上的漁鼓筒取下來，遞給鄔苕貨說︰「你拿去檢查，你們要是找不出發報機，老子跟你們是下不了地的！」
鄔苕貨接過漁鼓筒就去了鄔葉榮家。黃翠霞跟兒媳正在廚房做午飯。她炒菜，兒媳趙巧巧坐在灶門口著火，小解放靠在媽的身邊玩。
鄔苕貨進門就把漁鼓筒交給鄔葉榮。鄔葉榮看也未看，就拿進廚房塞進灶膛里了。不到一分鐘，灶膛里像顆手榴彈「轟」的一聲爆炸，把全家人都嚇呆了。廚房里烏煙滾滾，小解放倒在地下，兩手捂著眼楮哭叫。趙巧巧說是灶膛的火星，蹦到他的眼楮里去了。
黃翠霞大罵鄔葉榮說︰「你個雜種！往灶膛里燒麼東西？要是把解放的眼楮炸瞎了怎麼辦？還不快點抱到醫院去！」
鄔葉榮抱起解放就往菱湖港跑，趙巧巧哭泣著跟在後面。鄔葉榮夫妻倆抱著孩子進了區衛生所，就直接找所長周秀華。周秀華是區文教助理袁夢賢的愛人，他夫妻倆都是祠堂村土改工作隊的人，與鄔葉榮是老熟人，她馬上叫眼科大夫檢查。好在無大礙，只是火星燙傷了左眼皮，沒有傷到眼珠。周秀華親自敷上消炎藥，用紗布貼好，問解放︰「再不疼吧？」解放一笑說︰「不疼了！」周秀華說︰「不疼了好！你們可以高興地回家了。」
鄔葉榮馱著解放走在前面，趙巧巧緊跟左右回到烏 樹灣已是吃晚飯時刻了。鄔春田已知鄔葉榮把他的漁鼓筒燒了，一肚子氣要找鄔葉榮爆發。他站在萬豐莊大門外，看見鄔葉榮馱著孩子回了，馬上沖過去要找鄔葉榮論理。正好鄔忍義耕了田的，拿著一根牛鞭回來，他中午就已知道鄔葉榮燒了漁鼓筒，馬上把鄔春田扯住說︰「您不要去找他鬧。」鄔春田說︰「我要去問問他，我漁鼓筒里有沒有發報機？」鄔忍義勸解說︰「您跟他論什麼理？我們這些人是強盜打官司，他有政府撐腰，只有吃虧的。」
鄔春田說︰「我要去找他，要他賠我的漁鼓筒！」
鄔忍義馬上扯著鄔春田的胳膊說︰「等秋收了，我給您買一個。」
鄔春田說︰「我等不了秋收，我現在就要他賠給我。」
鄔忍義說︰「我拿高利貸也給您賣一個。」
他硬是把鄔春田拖回了家，阻止了一場大禍的發生